自花芊芊迴到京都,還沒有見到鎮國公主,她一直在觀裏養病,花芊芊本想離京前去觀裏看望她,沒想到她老人家竟親自來了。


    “我知道了,你給殿下添些茶,我這就過去!”


    秋桃應了一聲,快步出了寢殿,另外兩個宮人很快就進了門,為花芊芊更衣梳洗。


    一盞茶的功夫,花芊芊便穿戴整齊,來的了前殿。


    一進門,她便瞧見了靜靜坐在屋裏的鎮國公主,比起幾個月前,她的頭發明顯白了不少,背也沒有之前那麽挺直了。


    聽見腳步聲,她朝花芊芊轉過頭來,緩緩勾起嘴角道:“聽說你們迴來,我便入宮來瞧瞧,我性子隨意慣了,這麽晚沒打擾到你們吧。”


    她的眼神裏沒了之前的傲慢和挑剔,聲音也柔和了不少。


    花芊芊蓮步輕移,走到她身邊坐下,道:“殿下說的哪裏話,您想來,什麽時候我都高興。”


    聽了這話,鎮國公主的眉眼更加舒緩了一些,“丫頭,你真的很豁達,怪不得惹人疼!”


    她說的是心裏話,她能感受到,花芊芊真的沒有因為她從前的態度,對她產生任何隔閡,這孩子明辨是非,不拘小節,是能裝得下大事之人,比她這個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太婆通透多了。


    鎮國公主端起了秋桃端過來的茶,輕抿了一口,垂著眼皮,輕聲問道:


    “我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想要親口問問你……他,臨死前可有提到過我?”


    鎮國公主口中的那個他指得當然是章賢,他是聖徒教的幕後指使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可鎮國還是不能理解,他為何要做這些事!


    花芊芊聽著鎮國公主平靜的聲音,卻很是心酸。


    在公主心裏,章賢是那個驚才絕豔的少年醫者,是將定情信物掛在她後門的有情郎,若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算計,她心中唯一燃著的火苗也會被熄滅吧!


    她正不知要如何迴答時,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了過來,一轉頭,便瞧見阿淵朝她們走了過來。


    離淵似看出了花芊芊的顧慮,走到兩人身邊便接過了話題道:


    “姑祖母……章賢並沒有提到您,不過他與芊芊提起了一件事。”


    鎮國公主好奇又緊張地朝離淵看了過來,問道:“何事?”


    “就是他的那串佛珠,為何會出現在公主府後門處……


    那日他見到雲將軍將提燈掛在了樹上,便將自己的佛珠掛在了燈籠的下麵,就是想讓您誤會那燈籠是他送予你的。


    他那時就已經開始設計報複皇祖父了,挑撥您和皇祖父、皇祖母的關係,就是他複仇的一部分。”


    聽了離淵的話,鎮國公主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的狀態中。


    許久後,她才笑著道:“原來是這樣啊……”


    看來,她生病時,悄悄為她送藥的那個人也是她那木訥的駙馬,並不是章賢……


    她想要站起身,身子卻有些軟,花芊芊忙上前一步將她扶住。


    站穩後,鎮國公主拍了拍花芊芊的手,笑著道:“我沒事!”


    “殿下……”


    花芊芊想寬慰鎮國公主幾句,鎮國卻朝她搖了搖頭,“別擔心我,活到我這個歲數,該放下的早就放下了,就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多謝你們告訴我這些,我總算是沒有稀裏糊塗地死去,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頓了頓,她看向離淵道:“太子,給你皇祖母捎句話,我明日便迴信南了,我想給駙馬修修墓……讓她好好活著,等我迴來時再陪她打橋牌。”


    鎮國公主說了這些話就離開了,她走後,花芊芊握著離淵的手,輕聲道:“如果雲將軍還在世,也許就沒有這麽多遺憾了。”


    她聽聞雲駙馬是個木訥又不解風情的男人,可這個男人卻將自己所有的浪漫和柔軟都給了鎮國公主,不知道公主殿下迴憶起兩人的點滴,會不會後悔曾經沒有迴頭好好看一眼駙馬。


    離淵吻了吻花芊芊的額頭,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若有來世,希望他們可以彌補這一世的缺憾,不要再錯過對方了!”


    雖不知有沒有來世,但鎮國公主是真的追隨駙馬而去了。


    在迴信南的路上,她偶得風寒便一病不起,在為駙馬掃完墓的那天晚上,她便再也沒有醒來。


    雲氏族人將兩人合葬在了信陽,消息傳迴京都後,太後一人在屋子了靜坐了許久。


    即便她處在權勢的頂端,可卻依然無法阻止那些她在乎的人,一個個從她身邊離去。


    後來,太後命人將翊坤宮已經枯死的葡萄架重新栽好,還在棚內的石桌上麵擺了一副橋牌,雖然明知道她想等的人永遠等不到了,卻還是每日都會在葡萄架邊坐一坐,迴憶年少時的那些時光……


    這些事都是後話,離淵將手上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後,便準備帶著花芊芊去西榕。


    這一次,除了暗羽衛,離淵沒有帶上任何閑雜人等,他不想任何人打擾他與芊芊的二人之旅。


    出發的前不久,花芊芊得到了離元邦與程甄定親的消息,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婚期竟然定在了半年以後,原因是程國公害怕離元邦又鬧什麽幺蛾子,要多用一些時間來考驗他。


    離元邦雖然一百個不樂意,可為了討好未來嶽丈也隻能乖乖忍了。


    反而是程甄,一有機會便尋由進宮來找花芊芊抱怨,說她爹是老頑固,一點都不知道體諒女兒恨嫁的心情!


    不過花芊芊卻挺滿意半年後這個日子的,如果太早,她和阿淵未必能趕迴來參加他們的婚宴。


    程甄也想到了這一點,這才對她爹的抱怨少了一些,又開始纏著花芊芊,想讓她帶她一起去西榕。


    可出發前的兩日,離淵突然收到了一封密函,密函是阿多叫人送來的,內容很簡單,意思大體就是姬星火如離淵所料,十分可疑,很有可能會對犽殿下不利。


    得到這個消息後,離淵擔心卓犽的安危,與花芊芊商議過後,便改了出發的日期,第二日天還沒亮,兩人便出了城,飛快朝西榕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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