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笠陽和陳恪青鬼鬼祟祟地把貓抱到臥室,放在床上。


    何笠陽恭敬地說:“我,不打算和陳恪青離婚了。”


    貓搖了搖尾巴,打了個哈欠,毫無反應。


    何笠陽:“……這真的有用嗎?”


    陳恪青:“明天再看吧。”


    何笠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第二天被鬧鍾叫醒,他轉身一看,看到旁邊的另一床被子裏好大一坨人,不禁有些激動。


    是不是陳恪青變迴來了縮在裏麵睡覺?他抓著被子的角,掀開……是被子裏除了小小隻的陳恪青還有一個大枕頭。


    何笠陽默默地把被子蓋了迴去,躺下,瞪著天花板:“操。”


    第23章 第二十天


    何笠陽挺屍地躺在床上, 死魚眼似的瞪著天花板, 說:“你說的根本沒用。”


    陳恪青反倒確認了,何笠陽是鐵了心要離婚,他能怎麽辦?隻能成全陽陽。這段日子過得太融洽了,以至於他有了點錯覺, 以為他們之間還有餘情未了。


    何笠陽說:“你又悶不吭聲地想什麽呢?再這樣下去我會過勞死的啊。我不要你的破公司。”


    陳恪青歎氣說:“你別那麽著急,我們不是約好了三十天嗎?今天是第二十天,還剩下十天,我要是還沒變迴去,你就告訴我父母,我不會一直賴在你這的。”


    何笠陽這才注意到一件事:“說到這個,你剛變小那天為什麽第一個聯係我, 不聯係你爸媽?”


    陳恪青怔了下, 移開眼神,說:“大概是因為那天我們本來商量要簽離婚協議,所以我下意識地就想到你了吧。”


    他們倆都很鬱悶。


    一個憂心忡忡地去公司, 一個憂心忡忡地去學校。


    何笠陽坐在陳恪青的辦公室發了會兒呆,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說實話他覺得應該不是離不離婚的問題,也不是那隻貓的問題, 但是小夜長得那麽可愛, 所以繼續養著完全ok。算是陳恪青做的一件好事吧。


    直覺告訴到還是和八歲有關係。


    何笠陽看著電腦發呆, 陳恪青的電腦屏幕是那種很無趣的風景壁紙,雪山,大海, 以前還一直用電腦係統默認的藍天綠地,桌麵也幹淨得一塌糊塗,隻有基本辦公軟件等等。何笠陽突然迴過神,對啊,他怎麽都沒想過要搜一下陳恪青的電腦啊?說不定藏了什麽線索呢。


    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何笠陽就在陳恪青的電腦裏找了起來,找了挺久,一度認為這台電腦隻是辦公用的,應該還有台私人的?他就有兩台電腦。


    然後,他就發現了一個加密的文件夾,名字略風騷,叫“rx”,這個……男人都懂吧?陳恪青看上去那麽一本正經,原來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啊,何笠陽想,他是相當清楚陳恪青在生理方麵其實根本沒毛病的。他查看了下這個文件夾,非常大。


    密碼會是什麽呢?何笠陽想了想。


    先輸入陳恪青的出生年月日——錯誤。


    再輸入小雨的出身年月日——錯誤。


    “不會吧……”何笠陽琢磨了一下,猶豫著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正確了。


    點進去以後分兩個文件夾:視頻、圖片。


    進入兩個大分類的文件以後還有更細的分類,準確到時間和大致的事情概括,整理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圖片和視頻都太多太多了,一個一個看根本看不過來,何笠陽大致看了下,時間越接近現在圖片和視頻越少,在他們剛結婚和小雨出生以後是高峰期,小雨有個專門的文件夾呢。何笠陽記得其中有些照片是已經洗出來放在相冊裏麵的。


    他隨便翻到一張圖,是小雨還沒讀幼兒園的時候,生日,他抱著小雨,笑得特別燦爛,小雨鼓著小臉在費勁兒地吹蠟燭。何笠陽看到當初年輕而快活的自己,真是感慨萬分。


    不過陳恪青居然還在用他的出生日期做密碼啊,何笠陽記得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財產共通,陳恪青不瞞著他,告訴他銀行卡的密碼都是他的生日,何笠陽也把自己的銀行卡都設成陳恪青的生日。


    午休。


    何笠陽下樓,樓下附近就有個自動取款機。


    他把陳恪青的錢包拿出來,拿出裏麵的銀行卡,試了試密碼,第一次就試出來……陳恪青就沒改密碼,還他媽全都是他的生日。何笠陽覺得有點窒息。


    他已經把密碼都改了。陳恪青就不怕被他把錢給轉了嗎?雖然轉大額並不是有個密碼就行的。但他們商量離婚都商量了一年半載了啊。


    你說那個陳恪青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何笠陽更憂心忡忡了,他迴到辦公室,繼續看看視頻。


    發現了他們結婚時的視頻,當時是在國外辦的婚禮,外國辦男人和男人的婚禮也不算什麽稀奇事兒嘛。國外結婚的習慣是男方出戒指,女方出置辦婚禮的所有費用,但他們倆都是男的,就都負擔一部分吧,其實還是陳恪青負擔得比較多,沒辦法,錢的事不是你硬氣錢就會變出來的。


    婚禮請的人並不多,雙方家長,少數親戚朋友,他這邊就奶奶一個人來了,陳恪青那邊拖家帶口來了十幾二十個,陳恪青的小侄子和外甥女做花童,他們倆都不穿婚紗,不用拎裙子,兩個小孩就提著個小竹籃子撒花瓣,因為他們不信教,沒有神父,就走到父母長輩麵前,輪流叮囑他們要夫夫和睦、白頭偕老,他笑得嘴都合不上了,陳恪青嘴唇緊抿著,很緊張的樣子。


    轉眼都過了快十年了。


    何笠陽繼續往下找,翻到最下麵,有個視頻名字寫著“七歲生日”。


    陳恪青的七歲生日?


    何笠陽好奇地打開,這個視頻的時長並不長,隻有五六分鍾,剛開頭就是陳恪青還是個正太的狀態,比現在這個還嫩很多,說話都奶聲奶氣的,他戴著彩紙做的生日帽子,跪在椅子上,麵前一個大蛋糕,插著七根蠟燭,都點燃了。陳恪青對著鏡頭咧嘴一笑,嘴巴裏還沒有門牙,看上去傻乎乎的。


    何笠陽忍不住笑出聲了。


    拍攝者大概是何笠陽的媽媽,問他:“寶寶,來許願吧。大家唱生日歌。”


    旁邊的人唱起生日快樂歌,聽聲音有大人也有小孩。


    陳恪青閉上眼睛,許願,然後吹滅蠟燭。


    有大人逗他說:“許了什麽願望啊?”


    陳恪青居然還老老實實說了,臉蛋紅撲撲的:“我要和陽陽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何笠陽聽到這,突然笑不出來了。


    陳恪青拔掉熄滅的蠟燭,親手切蛋糕,把水果最多有草莓的那塊給裝在碟子裏,巴巴地遞到邊上:“陽陽,這個給你吃。”


    鏡頭一轉,拍到了陳恪青身邊的小男孩。


    這個視頻比之前那張二十幾年前的照片清楚多了。


    何笠陽看到那個小男孩的樣子,後頸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真的和他長得太像了。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對鏡頭笑了笑。


    視頻到這裏就結束了。


    何笠陽倒迴去十幾秒,定格在其中一個畫麵,因為是夏天,穿的是t恤,這個鏡頭比較清楚,那個小男孩的左邊鎖骨下方一點點有兩顆痣……和他一模一樣。


    要麽在這個世界上有個他的複製人。


    要麽視頻裏這個“陽陽”就是他自己。


    第24章 第二十天


    何笠陽翻來覆去把這段視頻看了好多遍, 越看越心慌。


    特別是那個小男孩抬起頭看著鏡頭的時候, 仿佛在和他對視。


    何笠陽漸漸覺得唿吸開始變得困難,腦袋裏一陣陣地抽痛,他實在是想不通這件事:為什麽啊?這是怎麽迴事?那個人是我嗎?


    何笠陽嚐試去迴想自己八歲前的事情,可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據說人的記憶在童年時很弱,三歲以前幾乎不記得,三到七歲開始記事,但依然忘得比較快,等到七歲之後記憶能力隨著成長會逐漸增強。他對小時候的事記得非常模糊,隻有些隱約的印象, 記得媽媽和爸爸, 某些畫麵,具體的事情基本上都不記得了,七八歲的時候……就是剛上小學一二年級吧, 連畫麵都想不起來,完全沒有記憶,像是憑空被抹去了, 就算是後來九歲十歲時的事他也記得斷斷續續的, 當時在親戚家寄人籬下的記憶太痛苦了, 他根本不想去記得,可之前的呢?為什麽會不記得?


    可他越去想,腦袋就越是像要裂開一般疼, 眼前的世界又開始天旋地轉似的。


    這種感覺他曾經經曆過一次,就是在k城,那家破敗的小院子看到那棵枯死的樹時。


    “老板?”敲門聲響起。


    何笠陽這才猛得迴過神,好似快要沉入水底溺死的人被一把拉出水麵,大口喘氣,把視頻、文件夾都關了,不再去想這個問題,終於活了迴國,聲音卻還有些虛弱,輕聲說:“進來吧。什麽事?”


    小麗開門,抱著文件站在門口,打眼過去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有點被嚇到,愣了愣,脫口而出:“老板,你怎麽了?”


    何笠陽不解:“我怎麽了?”


    小麗問:“您是身體不舒服嗎?臉色看上去很不好啊,要不要看醫生?”


    何笠陽往右微微轉頭,陳恪青辦公室的桌子上還放著他們以前一家三口的照片,相框玻璃上映照出他現在的臉,臉色雪白,眼底盡是驚惶,他現在才覺得額頭臉頰和脖子都涼颼颼的,摸了一下,額頭都是汗,衣領也是。


    小麗勸道:“您要是真的不舒服還是去看醫生吧,最近是太累了。”


    何笠陽抽了紙巾擦汗,說:“沒事,沒事……”


    聽上去像是對小麗說,其實他根本沒在看對方,不過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何笠陽不去嚐試想七八歲時的事就不會那麽劇烈地頭疼,目前隻有一件事是明確的,雖然他還並不知道在他記不起的記憶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大概遠在他以為的初三第一次相遇之前就和陳恪青相識了,那為什麽陳恪青從沒有告訴過他這件事呢?視頻裏的陳恪青和他自己和後來的性格差了也太多了吧,而且小時候的陳恪青看上去很喜歡他的樣子。


    搞不懂。


    何笠陽的直覺告訴他,這才是陳恪青返老還童到八歲的原因。


    他得去弄清楚。可是,該怎麽去弄清楚呢?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問當事人,陳恪青絕對會知道,然而何笠陽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和陳恪青在一起那麽多年,陳恪青都不告訴他,直接去問他敢肯定陳恪青依然絕對不會告訴他,這之中應當有緣由,他不知道的緣由。


    反正,還是他自己去找找看吧。


    何笠陽午飯在公司食堂就餐,洗了把臉,吃飽飯有力氣以後腦袋也清醒了不少,他再迴去辦公司,他看到陳恪青的電腦都有點害怕,覺得這台電腦就像是個潘多拉魔盒,打開以後迎接他的究竟是什麽呢?


    他到底要不要好奇心這麽重呢?


    但是,難道就這樣放著不去管嗎?就讓陳恪青一直是個小不點的模樣?


    何笠陽搖了搖頭,把紛遝至來的亂七八糟的雜念都暫時先甩出思緒之海,還琢磨這些,工作就要拖遲了,早點弄完早點迴家。


    今天他也帶頭加班,讓小麗去接小孩,自己隨便吃了點,加班到八點半,員工他陸陸續續八點的時候就都放迴家了,總算是搞定了,關機,走人。


    大樓裏剩下的人都不多了。


    何笠陽去地下車庫取車,開車。


    剛要開出去,從左邊的角落突然躥出一個人影朝他的車撲過去,何笠陽被嚇了一跳,趕緊踩了刹車。


    因為天色黑暗,他看不太清楚,好像是個老人家?他驚魂未定,第一反應覺得自己應該沒有撞到什麽東西,接著檢查了一下行車記錄儀是不是開著的,不能被碰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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