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姬無雙麵容冷峻,身材高壯,穿著極為隆重華貴,一襲鴉青色祭司袍襯得他氣度不凡,但舉手投足間卻有些遲滯違和,不似別的高手那般從容。且他本來深邃立體的五官不知為何,籠罩著一層煞氣,一雙濃眉斜飛入鬢,微挑的眼角竟像是描過眼線般,有兩抹淡淡的墨色,連形狀優美的薄唇亦是青黑色的,仿佛中過毒一般,使得他俊逸非凡的麵容硬生生變的邪肆無比,使人不敢直視。這形象,活脫脫一個反派人物!水靖軒暗忖,心裏的熟悉感越來越重,直至對方背後忽然傳來女聲,又待他轉身離開,瞥見他背後粘連的那個與他相貌有八分相似的女人,水靖軒這才感覺五雷轟頂,終於醒悟過來,這人,竟然是一個連體人,莫怪他舉手投足間那般遲滯,原是行動不便所致,而且,姬無雙,本就是這兩人共同的名字。一輩子相連,可不就是‘無雙’麽?這人,他自上一世就認得,難怪總有種熟悉感。狼女,姬無雙,正是水靖軒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白發魔女傳》裏的兩個人物。隻因這部電影太過老舊,時間又隔了許久,他一時想不起來,直到今天看見姬無雙的真身才觸發了腦海深處的記憶。畢竟,這種連體反派人物還是很少見的,在電影中性格又極為黑暗扭曲,使水靖軒印象比較深刻。隻是,隔了那麽久,他早忘了很多劇情,隻記得狼女叛出魔教,與武當弟子相戀,姬無雙為此誅殺武當教眾,卻被武當小輩卓一航一劍劈開了連體,血管爆裂而亡。劇情並不是水靖軒關注的重點,他飛快的在腦子裏分析利弊,終於得出一個令人沮喪的結論,魔教不是他安身立命之地。若按照劇情走,幾年後,待姬無雙身死,狼女叛走,魔教必定會經曆一場動亂,最後不是實力大損就是分崩離析。若他表現的太過優異,等到魔教動亂的時候,少不得被人推出來當槍使,屆時保命都難,還撈不著半點好處。魔教這等窮山惡水之地,水靖軒委實有些看不上眼。理清了形勢,水靖軒方才被狼女的鞭法激起的一腔熱血霎時冷卻下來,立刻改變了生存策略,決定盡力藏拙,暗中學好武功,練好異能,待到幾年後魔教動亂便離開此處,另尋安身立命之所。腦子裏思考了這麽多,外間卻隻過了幾瞬,等水靖軒迴神,姬無雙堪堪走遠,眾師兄弟們正準備起身。他連忙跟著站起,低眉順眼的立在人群中,一板一眼的跟著師傅學習鞭法,並不太過出眾,卻也不似平日那般笨拙,沒有引起師傅半分注意。第6章 隱秘魔教後山的寒潭邊,水靖軒操控潭水聚攏成一頭手臂粗的水龍,大張的龍嘴裏叼著一條半斤重的青魚撲上岸。水龍一觸及岸邊的草地便散了形狀,化成一灘水跡,滲進泥裏,而那條被水龍捕獲的青魚卻在草地上兀自蹦跳得歡實。水靖軒走過去,高高舉起青魚在岩石上摔死,用匕首清理一番,生了火烤來吃。雖然不能憑空凝聚出多大的水球,但隻要有現成的水,水靖軒控水的能力依然如上一世那般精湛。隻操控的時間有些短暫,多則數分鍾,少則幾秒。因著這項技能的便利,寒潭裏的魚類就成了水靖軒近日的主食。無法,魔教裏的夥食著實讓人難以下咽,若想吃得好一些,還須與同門先幹上一架,幹贏了不過半碗糙米飯配一小碟醃菜,幹輸了就隻有一碗清湯寡水的稀粥,不想幹架的,就隻能拿半塊幹硬如石頭的饅頭果腹。那醃菜裏放了很多辣椒、大蒜和花椒,味道十分濃重。水靖軒第一次嚐試的時候,硬是辣的連眼淚都彪出來了,為了解辣,隻得大口大口的吃幹飯,吃完他才恍然大悟:原來,醃菜做的這麽重口是有緣故的,隻為了讓這哽的喉頭發痛的糙米顯得不那麽難吃罷了。異族,活得著實艱難!與其辛辛苦苦的幹架就為了吃上這種粗食,水靖軒寧願拿上半個幹硬的饅頭墊肚,再跑到寒潭邊來捕魚加餐,還可順便修煉異能和內力,一舉兩得。經過一個月的修煉,水靖軒發現自己的異能和內力運行的是同一路線,修煉異能也是在修煉內力,兩者相輔相成,互相促進,短短數日竟然俱都精進不少,真是意外之喜。本以為沒了晶核,修煉異能難於登天,如今卻是容易很多,若他足夠勤奮,成年時達到上輩子的五成實力大有希望,也盡夠他躋身頂尖高手的行列,在世間逍遙度日了。這異世雖然不若末世那般有實力超然的異能者,可也強者如雲。遠的不論,單說現在的魔教教主姬無雙就是個一等一的高手。他隨意哈口氣都能殺人,一人獨挑武當滿門,滅了武當十之八·九的門徒,還殺了武當掌門紫陽真人。若不是對狼女用情至深,亂了心神,他壓根不會死於卓一航劍下。有姬無雙做參照物,水靖軒修煉更加刻苦,絲毫不敢鬆懈。在他看來,若給這異世的高手弄個先後排行,姬無雙絕對位列第一。正是有姬無雙震懾,異族才在八大派和滿清韃子的圍剿之下尋得了一個立錐之地,沒有被屠戮殆盡。若他勤加修煉,十年後或可達到姬無雙那等實力,在江湖上亦可橫著走了。帶著淺淡的微笑,水靖軒邊憧憬著未來,邊優雅的一口口將烤魚吃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一副光禿禿的骨架。經曆了末世,他深知食物的珍貴,不肯有絲毫浪費。當然,若條件允許,他還是希望能吃的更好一點。也許,明天可以試著用冰針去獵兩隻野兔改善夥食,吃了一個月的魚,他有些膩了。如今,他可以同時瞬發十根冰針,攻擊角度也極為精準,狩獵機敏狡黠的野兔自是手到擒來。正暗自思量著明日的計劃,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灌木悉索的響聲,水靖軒玉白的耳尖微微一動,丟下魚骨,身姿輕盈的一躍,人已經無聲無息的鑽入寒潭深處,隱沒在綠幽幽的水草間,仰頭朝岸邊窺探。他鑽入水潭後沒多久,濃密的灌木叢裏果然鑽出來兩個持劍的中年男人。兩人下盤穩健,天庭飽滿,眼瞳灼亮,太陽穴隆起,顯然是內家高手。觀兩人的長相和身上精細的布料,顯然不是異族,而是偷偷潛入教壇的漢人。幸而水靖軒的身體被異能改造過,五感極為敏銳不亞於一流高手。若不然,正麵與這兩人撞上,他今天或許就交待在這裏了。兩人行止有些匆忙,神情俱都十分警惕,看見還未熄滅的火堆和吃得精光的魚骨,腳步一頓,立刻四處查探起來。根本沒有想到人會藏在潭底,且那麽久不用冒出水麵換氣,兩人查看了半晌,沒有發現任何可疑,又見魚骨被吃空,猜想這人可能早已離去了,臉上的殺氣便淡了下來,神情略略鬆懈。“白雲師兄,咱們快些迴去稟告掌門吧。這些妖邪竟然占了如此的寶地卻不自知,真是愚蠢!如此也好,咱們聚齊了八大派,早日把這裏攻下。”身穿青色短打的男人沉聲開口,滿嘴的戾氣。“恩,走吧。”身穿白色長袍,上唇蓄了兩撇胡須的中年男人低應一聲,腳步卻錯落了一瞬,很自然的讓青衣男子走到了前麵。青衣男子隻想著趕路,卻不防背後的人忽然抽劍,將他刺了個對穿。青衣嘴角流出一抹殷紅,緩緩迴過頭來,眼球暴凸,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白雲師兄,為什麽?”白袍男子抽出劍,血水霎時從創口噴濺出來,青衣直挺挺的倒下,斷氣前不甘的問到。白袍側身,避開噴濺的血滴,陰森森的一笑,“你說這些妖邪愚蠢,你卻比他們更愚蠢!這等滔天的富貴你卻要告知掌門,還要與其它七大派共享,真是沒見識!死了才好!”那人聞言,眼睛瞪的更大,喉嚨裏發出一陣類似困獸的低鳴,鳴叫聲漸止,終是死不瞑目。見他斷了氣,白袍冷笑一聲,用對方的衣擺擦幹淨劍上的血跡,而後將屍體踢進一旁的灌木從裏,用濃密的藤蔓掩蓋起來。這山穀中有狼群出沒,屍體擺上兩三天很快就會被啃食的一幹二淨,壓根不用他費心思去毀屍滅跡。臨走前,拾起對方遺落在草叢裏的長劍,隨手丟進寒潭裏,白袍步履匆忙的離開了。待對方走的遠了,水靖軒撿起落到自己腳邊的劍,緩緩浮出水麵。用異能抽幹衣服和頭發上的水分,他仔細打量著手裏的長劍,在劍鞘頂部看見龍飛鳳舞的‘武當’二字,他微微斂目,若有所思。仔細咀嚼著兩人之間簡單的對話,水靖軒很快掌握了這次事件的重點。第一,這兩人是武當的探子;第二,這兩人發現了一個關於魔教的秘密,與這塊土地有關,與財富有關。憶起潭水裏帶著的苦澀金屬味和三座滿是綠色石頭的大山,一個驚人的念頭在水靖軒腦海裏滑過。他握劍的手緊了緊,瞥見灌木底下露出的綠色岩石的一角,目光一凝,拔劍大力朝岩石劈去。‘叮’的一聲脆響,劍劈在岩石表麵,激起幾顆火星,岩石斷層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點點金光。水靖軒湊近斷層,仔細的觀察了半晌,終於斷定,這種綠色的巨石正是岩金礦床,且從岩石內部黃橙橙的顏色判斷,還是含金量極高的礦床。三座貧瘠到連莊稼都無法種植的石頭山轉眼變成了三座金山,水靖軒粉唇一勾,低低笑出聲來。難怪那白袍男人要殺了自己同門,原來是利欲熏心,存了獨吞這筆財富的妄念。白雲師兄,這個名字他亦非常熟悉,不正是武當派裏力主殺盡異族的那個野心勃勃的白雲真人嗎?看電影時,他隻覺得此人心性實在冷酷,為了掌門之位連年幼的卓一航也能陷害,對弱勢的異族更是持趕盡殺絕的態度。如今想來,電影果然和現實不同,太片麵,太虛幻了,觀眾們如何能夠想到,這內中的緣故是如此玄奇。水靖軒止住笑,用藤蔓將岩石的斷層掩蓋住,飛揚的眉梢一挑,喃喃自語,“原本以為是塊窮山惡水,卻不想是三座金山。如此,這個魔教我要了!”白雲肯定是想獨吞這筆財富,因此迴了武當後什麽都不會透露。但是他又沒有獨吞這筆財富的實力,如此,他的當務之急便是奪了武當的掌門之位,有了號令武當和八大派的權利,他才會大肆進攻魔教,搶奪魔教的地盤。這一番籌謀,沒有七八年是完成不了的。可他卻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七八年後的武當會被姬無雙和狼女滅門,他也會被絞殺。這些算盤肯定是白打了。水靖軒盤膝坐在地上,諷刺的一笑,指尖有節奏的點擊身下的岩石,斂眉肅穆,認真思索起來。有姬無雙和狼女兩大殺器,白雲的計劃肯定會落空,武當不足為慮。要想得到金山,必然要先得到魔教。如何得到魔教?最省時省力的方法自然是直接繼承。姬無雙隻有幾年好活,狼女也必定會叛走,這幾年裏他展露鋒芒,穩穩在魔教中紮根,攀爬至一定的高位,趁亂拿下魔教至少有七分勝算。而且,若他的記憶沒有出錯,狼女叛走後還會另建一個魔宮,以殺盡八大派為己任,與八大派展開為期十年的爭鬥。十年中,她拉走了八大派絕大多數的仇恨值,這正好給了魔教休養生息的機會。有上一世組建基地的經驗,用十年時間重新打造一個強盛至無人可欺的魔教對水靖軒而言絕不是難事,況且他有金山在手,更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