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極為喜歡小童那個眼神,野性十足,殺氣蓬勃,令他心中大為觸動。“教主說得是。”木長老認同的點頭,低聲附和。幾人不再交談,繼續關注飯堂裏的情況。這時,黑虎正伸出手,去拿水靖軒麵前的飯碗,臉上表情誌得意滿。瞥一眼伸到自己眼皮底下的手,水靖軒嘴角一勾,握著筷子的右手猛然抬起,隻一刹那,黑虎忽然發出一道震破雲霄的慘叫。眾人定睛再看,他的手背赫然被一雙竹筷釘在桌上,筷子狠狠貫穿黑虎的掌心和桌麵木板,力道兇猛,鮮血迸濺。水靖軒出手可說比閃電還快,飯堂內竟然無一人看清他的動作,黑虎更是連躲避都不曾。圍觀者目露駭然,有人驚的連碗筷掉了都不知道。黑虎果然是強人,慘叫一聲後迅速迴過神來,起身,舉起左拳狠狠朝水靖軒轟擊過去。水靖軒嘴角微勾,右手打了個花式,巧妙繞開黑虎的拳頭,五指卻扣住了黑虎的手腕,朝下輕輕一扳。令人毛骨悚然的斷裂聲傳來,黑虎手腕硬生生被扳斷,再次發出慘叫。水靖軒皺眉,厭惡他的慘叫連連,左手拽住他的頭發,將他的腦袋朝麵前肉塊滿堆的飯碗大力砸去。飯碗被砸得碎裂,瓷片紮進黑虎額角和麵頰,鮮血並著飯粒菜肴,糊了他滿臉,形容狼狽至極。腦袋受到如此劇烈的重擊,黑虎已然頭昏眼花,出氣多進氣少,連慘叫都無力了。癱倒在長桌上,他渾身沾滿血跡,胸口起伏微弱,一隻手還被釘著,儼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教眾們被水靖軒狠辣的出手震懾,齊齊屏住了唿吸,噤若寒蟬,飯堂裏安靜的落針可聞。因此,水靖軒接下來的話語更加令人聽得清楚。“你不是愛吃肉嗎?現在吃飽了嗎?”瘦肉的孩童起身俯視黑虎被碎瓷片紮的血肉模糊的臉,笑眯眯的溫聲問道。他的聲線清脆軟糯,還帶著些童音,本該十分悅耳,卻令聽見的人無端端覺得遍體生寒。黑虎打了個冷戰,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口不能言,隻得不停眨眼,目露祈求。水靖軒滿意的點頭,淡淡開口,語帶告誡,“我若願意施舍給你,你可隨意拿取。我若不願意,你便不能不告自取,這是明搶。而我平生最恨別人搶我東西,若再有下次,我出手可不會這麽輕了。你記住了嗎?”黑虎腦袋無力的貼在桌麵上,微不可見的點頭,眼裏滿是驚恐。這還算出手輕了?那出手重點會怎樣?他不敢再往下想。飯堂裏的眾位內門弟子方才還目露鄙夷,此刻看向水靖軒的眼神卻全然不同了,有驚懼,有恭敬,還有崇拜。能夠一息間秒殺黑虎,水靖軒的強悍程度超出了他們的設想,令他們折服。此刻,他們深深記下了水靖軒的警告,日後麵對他,定當畢恭畢敬,不敢稍有造次。“我沒吃飽,可以再加一碗飯菜嗎?”圍觀者的震撼還沒過去,水靖軒卻已經像個無事人一樣,舉起麵前空蕩蕩的肉碗,朝分發食物的教眾問道。教眾僵硬的點頭,親自端了飯食過來,擺放在他麵前。而黑虎的師兄弟們則迅速聚攏過來,飛快將黑虎的掌心從竹筷上抽出,還有一人十分知機,猜度水靖軒厭惡噪音,自覺捂住他的嘴,防止他慘叫出聲,惹惱麵前的閻王,而後逃命似地抬著黑虎離開了。水靖軒從頭至尾都沒看對麵忙作一團的眾人一眼,安安靜靜的垂頭吃飯,對桌上混合著血水的狼藉亦視而不見,食欲沒有受到半分影響。前世看多了血肉模糊,腐臭衝天的喪屍,他早已忘了什麽叫做惡心恐怖。阿壯對自己兄弟的武力值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覺得自己沒跟錯人,心情非常之好,也隨即埋頭大吃起來。他的神經比自己的手臂還粗,跟著水靖軒混,非常有前途。飯堂外,隔著窗欞,姬無雙盯視著水靖軒,眼裏精光電閃,帶著淡淡的欣賞之意。正在這時,水靖軒忽然停下進食,轉頭朝他站立的角落看來。姬無雙一怔,迅速避讓到一旁的死角。木長老反應不及,隻得蹲下身,掩藏行跡。見窗口沒人,水靖軒收迴視線,暗道自己警惕過度,繼續慢條斯理的進餐。木長老蹲身,一步步挪到牆角,站起來後表情萬分尷尬。他不明白自己方才為什麽要蹲身避讓,許是小童冷冽的眼光太具危險性,身體便自動給出了反應。沒想到小童的五感會靈敏到這種程度,連自己和教主的視線也會被察覺!他心中暗暗感歎。姬無雙瞥一眼滿麵通紅的木長老,抬手道,“走吧。”木長老應諾,亦步亦趨的跟隨在教主身後,頭垂的低低的,不敢直視教主背影,隻因他背上還粘著一個大活人,此刻正配合著胞弟的步伐,一步步倒退行走,表情陰鬱,目光森冷,令木長老頭皮發麻。兩人的連體極為詭異嚇人,教內除了狼女,沒人敢正視教主身姿。“教主,這個小童如何?”走了一段,木長老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乍一眼,我還以為那小童隻是個玉雕的漂亮人偶,一碰就碎。”姬無雙墨色的眼瞳閃過幾絲興味,緩緩接口,“後來一看,卻是隻擇人而噬的猛獸。小小年紀就如此霸氣狠戾,且身手利落,五感超群,真是有趣!”“這麽說,教主很中意那小童?”木長老試探性的問道。姬無雙正想點頭,胞姐卻搶先陰森森的開口,“中不中意等明天比鬥後再看,莫要過早下結論。”對自己的胞弟,她有種變態的占有欲,不想他的眼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這不奇怪,她注定一輩子都要與姬無雙連在一起,早已把姬無雙視為自己的私有。一個狼女搶奪了姬無雙的注意力已經令她五內俱焚,再來一個小童,她暴躁的隻想殺人。想到姬無雙對小童不加掩飾的欣賞和喜愛之情,她雙眼微眯,泄出幾絲殺氣。“你最好別對小童打什麽主意。若培養得當,他和狼女將是我們對付八大派和韃子最大的殺器。我這樣做,都是為了魔教的未來。”姬無雙遣走木長老,微微偏頭,冷聲朝背後的人警告道。因為是雙生子,又是連體,姬無雙很快便感應到胞姐渾身散發的惡念。“為了魔教?說得真是好聽!你敢說不是把狼女當成你的女人在養?小弟,你太天真了,哪怕她並不害怕我們的身體,可等她長大,懂事了,她也絕對看不上你。我們與常人不同,注定孤獨,注定一輩子隻能有彼此。”女姬無雙語重心長的勸道。“別說了。我對狼女心思如何都不關你的事,你少管。小童你也不要動,他天資非凡,將來必不是池中物,我是一定要好生培養的!”姬無雙生硬的打斷了胞姐的勸告,心中抑鬱。見他被自己說的心情惡劣,女姬無雙到底心疼,不再多言,隻把對狼女的嫉恨深深壓進心底,不讓他察覺。至於那個小童,雖然長相精致可愛,但在小弟眼裏必定連狼女一根指頭都比不過,且還是個男孩,不會對她構成威脅,暫且被她拋到了一邊。11.第二天的比鬥僅有百名新招收的內門弟子參加,人數不多,氣氛卻更加緊繃,隻因,平時少有露麵的教主竟然側身坐在高高的觀望台上,身邊陪伴著狼女,三人正麵容肅穆的看著一眾入選的孩童。十大長老領著各自的新徒弟走到比武台前,半跪後拱手,給姬無雙行禮,口裏高喊著,“參見教主。”“起來吧。”姬無雙抬手,叫起眾人,略帶沙啞的嗓音低沉渾厚,極具穿透力。“謝教主!”眾人起身,頭卻依然低垂著,不敢直視教主尊榮。在這個年代,連體雙生子無疑於怪物般的存在,而姬無雙性情冷酷殘暴,武力超絕,殺人如麻,在教眾們心中更是隻會吃人的怪物,對他的恐懼遠遠大過恭敬。早已習慣教眾們對自己的態度,姬無雙麵無表情,冷眼掃視座下教眾,目光最終停留在木長老身後的水靖軒身上。見他頭雖然低著,可站姿筆挺,雙手放鬆自然垂於身側,不見絲毫緊張和懼怕,令姬無雙對他更加欣賞。“今天有兩場比鬥,為的是選出各長老名下的首座弟子和魁首。希望你們竭盡全力,莫讓本尊失望。”移開視線,姬無雙沉聲開口,語氣極為嚴肅。百名內門弟子齊聲應是,心中戰意凜然。若表現的好,得教主看重收為嫡傳弟子,他們就算是踏上了青雲之路,日後必定有大造化。狼女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不然,以她十二歲稚齡,如何有資格擔當總護法之職?水靖軒雖然是這群孩子中野心最大的,卻從來沒想過要博得姬無雙的青睞,入他門下。隻因他記得在電影裏,姬無雙從頭至尾都隻有狼女一個徒弟,且在狼女幼時便對她情根深種,當做自己的女人在養。因此,看見周圍的同門個個目露熱切,摩拳擦掌,他頗有些不以為然,隻略略牽唇,淡然一笑。能入木長老門下,他已經非常滿意。不過,這迴他預料錯了。姬無雙現在雖然對狼女萬千寵愛,卻還沒有到隻此一生非她不可的地步。以往不收徒隻因沒有好的人選,如今水靖軒既然出現了,他自然要好生培養,讓他和狼女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在水靖軒思忖的時候,姬無雙渾厚的嗓音忽然響起,“阿細是誰?到本尊麵前來。”水靖軒抬頭,嘴角還掛著來不及收起的清淺笑容,朝姬無雙直直看過去,一雙墨如點漆的眼眸略略睜大,滿是疑問,指尖還朝自己麵上點了點,用肢體語言無聲詢問——你是在叫我?第一次有人敢直視自己,第一次有人在直視自己時還能麵帶笑容,且小童水眸圓睜,一臉的懵懂,表情不驚不懼,極為自然,彷如麵對的隻是一個普通人,這種平和的態度令姬無雙眼睛一亮,往常總是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竟然隨著小童的淺笑不知不覺上揚。“說的就是你,過來。”姬無雙不知道,他現在的語氣有多麽溫柔,是那種麵對狼女時才偶爾得見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