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江斯源便上了岸邊,他拖出黎懷澄,發現他已經失去了意識,手臂卻還是牢牢護著黎懷欣,眸光不由暗了下來。


    黎母也在此時到了這裏,朝沒有意識的兒子和女兒撲了過來,就在江斯源以為黎母會要抱著他們大哭時,她卻留著眼淚快速開始給黎懷欣做起了急救措施。


    黎母抬起頭,眼淚順著眼眶滑落卻來不及擦,她語速飛快的對江斯源道:“你照著我做的樣子,幫懷澄急救好嗎?”


    江斯源頷首,快速給黎懷澄急救起來。


    黎懷澄很快嗆出了水,睜開眼看了看江斯源,轉頭看到躺在一邊黎懷欣,嘴唇輕輕張開,留下一句幾不可聞的“謝謝”後又閉上眼陷入了昏迷。


    江斯源連忙掏出手機想要撥打自己家庭醫生的電話,手指顫抖著按了幾次手機也不亮,好半晌他才想起自己的手機應該是進水關機了。


    “阿姨,您帶了手機嗎?”江斯源喉嚨發緊,感覺自己聲音都是從喉間擠出來。


    “我已經叫了救護車。”


    此時黎懷欣還沒有醒過來,黎母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後背上的冷汗也浸濕了衣服卻還是在堅持搶救。


    在這一刻,江斯源好像突然知道了“為母則強”這四個字的含義。


    黎家所在的別墅區不論是安保措施還是急救措施都十分完善,所以幾乎是在黎母話落的同時,救護車就開到了湖邊,有醫護人員帶著擔架迅速往這邊趕來。


    ……


    黎懷澄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夢中他看見了上一世的自己。


    他正在開車,雨水劈裏啪啦的打在擋風玻璃上,雨刷快速揮動著也隻能隱約看到一點前路,從清晰到模糊不過一瞬間而已。


    開車的他緊抿著唇,看著前方的雙眸一片冰冷,嘴唇幾乎和臉色一樣慘白,沒有絲毫血色。


    開車的人麵上再過冷靜,黎懷澄也能看出他隱藏在眼底的焦急和絕望,因為這是上一世他死亡的那天。


    此時正在下雨,而他的車正開在環山路上,前路一片漆黑,就連遠光燈都無法照清楚——這是隨時有可能出車禍的預兆。


    事實上,他確實出車禍了,不過不是因為山路太滑也不是因為大雨阻隔了視線,而是因為後麵追趕他的車子撞了上來。


    車子砰地一聲裝在防護欄上,前輪有一邊已經懸空,駕駛座上的他也因為頭腦的撞擊意識模糊起來。


    黎懷澄冷冷看著後麵車上幾個黑衣人走下來,將失去意識的他拖出車外,一人啐了一聲:“不知道這小子是命大還是倒黴,要是掉下去一了百了就算了,現在沒掉下去還得受那個黎二少的折磨。”


    另一人點頭,暴雨裏他的聲音有些模糊:“明……他才是黎家真正的……二少爺,黎懷康那個鳩占鵲巢的假……卻要真貨的命,這小……也真的是背到家了。”


    那些人將他拖進車裏,說話的聲音也清晰起來。


    “可不是嗎?明明是黎家的正經少爺,卻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過,反倒是被一個冒牌貨喊打喊殺。”


    “哈哈哈哈哈……所以說這東西都是看命啊,投了個好胎有什麽用,結果過得還不如人家貧民窟出生的假二少呢!”


    “也對哈哈哈哈哈,這樣說起來我們這種平常人反而更幸運……”


    黎懷澄淡淡看著那些人毫無顧忌的說話,他們或許沒有發現後座的他還有意識,也可能早就知道但是也並不在意。


    畢竟一個今晚肯定會死的人,就算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又有什麽用呢?


    “……不過話說迴來。”開車的人皺著眉突然道:“這豪門也不是好呆的,黎懷康那家夥確實有些運氣,如果不是他背後有人幫他,他一個冒牌貨能夠瞞住黎家一大家子人坐穩黎家二少的位置?”


    “你這是什麽意思?”


    副駕駛坐的人開口的同時,黎懷澄也眉目一凜,向開車的人看去。


    第47章


    黎懷澄和副駕駛的人一起緊盯著開車的光頭, 等待他的下文。


    光頭壓低聲音道:“告訴你個事吧, 其實這次我們出山不是黎家那個假少爺聯係的, 而是他背後那人。”


    副駕駛的人瞪大了眼, 問道:“他背後還有人?”


    “當然。”光頭嗤了一聲,“不然你以為黎懷康怎麽知道我們的聯係方式?還有難道你以為黎懷康自己開竅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啊,當然是有人告訴他的。”


    “你這麽說的意思是……”副駕駛的人想了想,倒吸了一口氣道:“後麵那小子從出生就被人掉包,其實是早就有預謀的?”


    “當然。”光頭一臉冷漠, “你以為豪門有多幹淨,樹大都招風,黎家這麽大一個家族,恨他們的人排隊能繞著慶市轉圈了。”


    “不是吧……”副駕駛的人搖頭, 不敢相信道:“他們算計一個孩子做什麽?再說後麵這小子是黎家的老二吧, 也不能繼承家族產業,算計他還不如算計那個黎懷錦呢!”


    “這你就不懂了。”光頭瞥了眼副駕駛的人, 冷笑道:“你也不想想黎夫人第一胎動靜多麽大, 整個私人醫院都為她忙前忙後, 無數雙眼盯著呢, 誰敢那時候做小動作。”


    “你這麽說也是。”副駕駛的人問, “不過這位二少爺難道是在土炕上生的啊,不然哪能這麽容易被掉包。”


    “這我也不太清楚了。”光頭道, “不過我倒是知道這黎家二少爺不是在慶市生的, 聽說好像是宜市那邊吧, 保護肯定沒有這邊嚴密, 自然好做手腳。”


    副駕駛的人緩緩搖頭,問道:“我還是不相信,除非你能說出那人換黎家二少爺有什麽用,而且那個人到底是誰?”


    黎懷澄和副駕駛的人都屏息等待著光頭的答案。


    然而光頭沉默片刻後,突然一巴掌拍在副駕駛的人腦袋上,說:“老子要是知道這些還在這裏開車?”


    副駕駛的人嬉笑一聲,道:“就知道你不知道,之前那些也是你瞎蒙的吧?”


    黎懷澄眸光冰冷,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


    “醫生,到底怎麽迴事?我女兒都醒了為什麽我兒子還不醒?”


    黎母抓著醫生的手臂,一向精心打理的頭發十分淩亂,臉色也憔悴不已。


    醫生皺著眉也非常不解,他臨床數十年,從未見過黎懷澄這種情況,不過是嗆水而已,一昏迷就是幾十個小時。


    “黎夫人,我已經聯係了我之前在國外的老師,他很快就會過來同我們一起會診,專門研究二少爺的治療方案。”


    黎懷錦扶穩黎母,問道:“我弟弟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總是會昏迷?”


    醫生搖頭道:“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這已經是二少爺第三次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必須為他做一個最精密的檢查來排除病因,頻繁的昏迷有很多可能,最先考慮的是腦器質病變,比如癲癇或者腦部占位病變導致,但是據幾位所述,二少爺的昏迷誘因好像有一些共同點,所以我們必須等到其他專家一起來了在進行研討。”


    黎父沉著臉聽著醫生的一係列猜測,心髒也一點點下沉,他頷首道:“麻煩您了,在專家到來之前,請您先為我兒子做一個全麵精確的檢查。”


    黎父平靜的態度讓醫生放鬆下來,雖然之前他也經常為權貴看病,但是很少能夠見到這樣冷靜且理智的家屬,在生死麵前,不論高低貴賤,大部分人都很難保持冷靜,所以很容易出現情緒失控的現象,也因此他一直十分小心,很擔心說錯話刺激到黎家人敏感的神經。


    現在黎父的冷靜理智讓醫生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些許,他點頭保證道:“我們一定會竭力為二少爺治療。”


    醫生離開後,黎母捂住嘴抽泣起來,黎懷澄不知緣由的第三次昏迷,讓黎家所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翳。


    “如果懷澄真的有什……”黎母說到後麵不再繼續,現在她就連可能不吉利的話都不敢說,生怕說了什麽不好的真的應驗在自己兒子身上。


    “不會有事的。”黎父疲憊的揉揉眉心,他調查黎懷澄和蔣懷康掉包的事情剛剛有了一絲頭緒,現在就發生了這種事情,讓他焦慮的同時也十分不安,可是在已經慌了神的妻子和兒子身邊,他必須冷靜下來。


    黎懷錦也滿臉疲憊,他昨天本來已經做好了放學後就去公司通宵工作的準備,沒想到剛坐到辦公室,父親的秘書就匆匆敲響了他辦公室的門,告訴他黎懷澄和黎懷欣出事了,然後帶著他來了醫院。


    除了黎母偶爾的抽泣聲,病房裏一片壓抑的沉默。


    突然病房門被人敲響,一直在隔壁病房的王阿姨道:“蛋卷醒了,哭著要找懷澄。”


    黎母連忙起了身,到隔壁病房抱起黎懷欣想要哄哄她,然而黎懷欣什麽也聽不進去,一張小臉通紅,哭得岔了氣:“……我要哥哥……哇哇……”


    就算不想讓黎懷欣打擾黎懷澄,黎母也隻能將她抱到黎懷澄的病房。


    黎懷欣見到黎懷澄便不哭了,跑到黎懷澄身邊抱著他的手臂安靜下來,像是平時叫他起床一般,叫著:“哥哥哥哥,起來了。”


    黎家人見狀都不忍的別過頭去,心裏一片酸澀。


    黎懷澄是被黎懷欣的聲音叫醒的,自從看到那些人將他運到一個海邊的倉庫時,他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以為自己會要將上一世臨死前所有的經曆再次親眼目睹一遍。


    然而沒想到剛到倉庫他便失去了意識,再次恢複意識時,便聽到了黎懷欣的聲音。


    “……蛋卷?”


    黎懷澄說話的聲音細若蚊蠅,而且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幹得發疼,不由皺眉咳了幾聲。


    黎家人驀地迴神,此時才發現黎懷澄醒了過來,都紛紛走到黎懷澄床前。


    黎懷錦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黎母端來一杯水,讓黎懷澄喝了幾口才問:“腦袋暈嗎?有沒有哪裏疼?”


    黎父則先按響了護士鈴,才問道:“還頭疼嗎?”


    黎懷澄看看圍在床邊的黎家人,心裏劃過些許暖意,開口道:“我沒有哪裏不舒服,你們不用擔心。”


    黎母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勉強笑了笑,此時醫生也走了進來。


    除了黎懷澄的主治醫生外,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穿著休閑的中年男人,對上黎懷澄的視線時微微一笑,給人感覺很舒服。


    醫生例行問了一些問題後,中年男人笑道:“黎小先生,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黎父聞言皺眉想要阻止,站在一旁的醫生連忙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黎父不再開口,眉心卻皺得更緊。


    中年男人給黎懷澄的感覺不錯,於是他點頭道:“您問吧。”


    “我通過和你前幾次的主治醫生聊天發現,你每次昏迷好像都有特定的誘因,你自己能感覺到是什麽嗎?”


    黎懷澄微愣,皺眉想了想遲疑道:“水?”


    男人點點頭,見黎懷澄並不抗拒這個問題,笑著坐下來,用溫和的語氣狀似隨意的問道:“你以前有過溺水的經曆嗎?”


    黎懷澄抿了抿嘴,想到上一世暴雨天被扔進海裏的自己,沒有迴答。


    “不會遊泳確實挺讓人苦惱的。”男人見黎懷澄顯然不願意迴答這個問題,笑了笑像是普通的閑聊般隨意就轉了話題道:“聽說你就要高考了,是不是壓力很大?”


    黎懷澄嘴角帶著一絲淺笑,頷首道:“有一些。”


    “你們現在的學生確實壓力挺大的,特別是高考生。”男人搖搖頭,“當初我高考也是挑燈夜戰,每天都熬夜到很晚才睡,不過適當緩解壓力是很重要的,比起加強學習力度,我覺得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在考場上更有幫助。”


    黎懷澄抿嘴笑了笑沒有多言。


    男人也不再多說,笑著起身道:“我不打擾你休息了,祝你早日康複。”


    醫生帶著中年男子離開了病房,黎父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黎母走到黎懷澄身邊道:“餓了嗎?王阿姨煲的粥還是溫熱的,你要不要喝一點?”


    聽黎母這麽一說,黎懷澄才感覺到餓,“好的,謝謝媽媽。”


    黎母微笑著點點頭,去將放在外間的粥端過來。


    黎懷澄想起自己昏迷前隱約看到的身影,問坐在一旁的黎懷錦:“哥,你看到救我的人是誰了嗎?當時我沒看清楚。”


    黎懷錦抱起不過一會又已經睡熟的黎懷欣,輕聲道:“江斯源,你的同學。”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是江斯源,黎懷澄絲毫不訝異,反而有一種果然是他的感覺。


    “他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黎懷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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