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全麵貫徹黨和國家關於加強學校體育工作的政策文件要求,提高大學生的身體素質,曲城學院積極響應國家號召,在嚴格執行課程標準,保質保量上好體育課的基礎上,對本校畢業生的身體條件提出了硬性要求。


    ——畢業要體測,大三不過大四補考,大四不過直接延畢。


    大三下學期某個陽光正好的下午,唐清之接到了即將體測的通知,宛如當頭一棒晴天霹靂,險些當場昏厥被拉進icu心髒複蘇。


    雖然當代大學生總以積極陽光的形象示人,但是個體間差異是不容忽視的——有的人跳遠輕鬆兩米七,有的人使出吃奶的勁也不一定能跳過自己的身高。


    唐清之當然是後者。


    作為一個每天在家的極限運動是下樓遛狗、上了學的究極鍛煉變成了睡覺唿吸、下樓約個會都嫌累、找男朋友都秉持就近原則的超級無敵大懶蛋,體測的消息無疑是狗頭鍘,直接要了唐清之狗命了。


    “完蛋了,複習有什麽用!我連畢業證都拿不到,我直接死了算了!”唐清之對自己的實力過於自信,沒等餘秋竹先跑過來戲弄,自己先原地化成灰了。


    看著瞬間崩潰的唐清之,餘秋竹麵露疑惑:“啊這,體測而已,不是躺著都能過的嗎?”


    當天晚上,唐清之沒有跟餘秋竹再說一句話。


    第二天早上,餘秋竹搬來了全曲城最好吃的早點,才把自家的老佛爺哄開心了。


    “你別笑我,我真的著急……”唐清之一邊吃著水晶蝦餃,一邊唉聲歎氣。


    但是也就止步於唉聲歎氣了,餘秋竹等了整整一早,也沒聽到那人主動提一嘴“我要好好鍛煉、爭取體測一次過”之類的話。


    於是在唐清之伸手去拿車鑰匙、準備開車上學的時候,餘秋竹伸出手,把車鑰匙拿走了。


    “走路上學吧今天。”餘秋竹在唐清之震顫的目光下,往前走了兩步。


    ——他今天特意起了個早,隻不過唐清之這人早上依賴自己慣了,迷迷糊糊被他叫醒就起了床,根本沒注意時間有些過早這麽迴事。


    “你是原始人嗎?明明有高級代步工具解放雙腿,為什麽還要堅持做直立猿?!”唐清之估算了一下到學校的距離,內心崩潰。


    “你知道蝌蚪嗎?”餘秋竹停下步子誠懇的問他。


    唐清之一臉懵逼:“嗯?”


    “頭大身體小,骨頭軟沒四肢。”餘秋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再堅持幾年你也就這樣了。”


    暴怒的唐清之掄起骨質疏鬆的拳頭,跳起來擊中了餘秋竹的膝蓋,落地時宛如剛攀完珠峰,氣喘籲籲心跳過速。


    “我說真的,你得多運動運動。”餘秋竹伸手抹了把唐清之的腦袋,“你體質太差了,我可不想你年紀輕輕英年早逝。”


    唐清之癟了癟嘴,突然抬頭:“我要是早逝了,你會為我守寡嗎?”


    餘秋竹上下睨了他一眼,滿眼是超脫與大慈悲:“你自己作的死,為什麽要來折磨我。”


    唐清之再次“嚶”地一聲,爆發出淒厲的悲鳴。


    “行了行了,你好好鍛煉不就得了。”餘秋竹把那懶骨頭強行扯上路,“我早就希望你可以健健康康了,你還要跟我長命百歲呢,死什麽死的,不吉利,快呸掉。”


    唐清之:“呸呸呸。”


    餘秋竹點頭,跟著一起:“呸呸呸。”


    ……


    離體側還有四十多天,餘秋竹特意聯係了高中校隊的老師,幫著一起給唐清之定製了一套身體機能複蘇計劃。


    從床榻走向操場,從葛優躺變成碎步跑,室友們稱之為醫學奇跡。


    第一天晚上,餘秋竹帶著唐清之在操場上不限時慢跑。


    這個時候餘秋竹才知道,自家男朋友的擔心並不多餘——這體質、這身體素質、這成績,別說及格了,怕是測試還沒過一半,就能直接給人整進救護車了。


    “我……我不行……停停……”跑到第二圈,八百米多一丟丟的時候,唐清之已經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餘秋竹倒是覺得連熱身都算不上。他扭頭看了一眼身邊反超過去的柯詩琪,沒有要慢下步子的意思。


    這一迴,唐清之隻能在風中嗚咽,細胳膊細腿仿佛都要折斷一般,整個跑步現場就是個大寫的慘烈。畢竟是專業出身,餘秋竹知道這人的心理障礙遠遠大於體力不支,於是就忽快忽慢地繞在他身邊激他。


    “大爺!”唐清之幹嚎著,“你知道……你現在像誰嗎……”


    “你就像……就像是我家奶糕……吃不到東西……就圍著我轉……”


    ——奶糕是唐清之家養的那隻大薩摩耶。


    唐清之在體驗極致痛苦的同時,也不忘罵餘秋竹是狗。


    正在餘秋竹撒歡一般繞著唐清之轉來轉去的時候,旁邊竄出兩團風馳電掣的玩意兒,在兩人身邊掀起一股颶風!


    “!!”


    唐清之被著一股巨大的力量生生嚇停在了原地,定睛一看,竄出去的那倆,是江北和何思懷。


    何思懷今年大四,最近正好實習來曲城采風,這段時間正好就和江北一直待一塊兒。


    “哇哦。”餘秋竹也陪他一起目送那兩道不分你我的閃電。


    江北跑步確實很厲害,這幾年運動會生生活成了校園傳說——當然這是在自己傷病退役的基礎上,餘秋竹想,要是自己的腿沒壞,風頭當然不能讓他一個人出盡了。


    但他沒想到,那個平時看起來完全是斯文掛的何思懷,跑起步來居然也這麽快。看這架勢,甚至有反超江北的意思。


    “你看看人家。”餘秋竹搖頭嘖嘖,“都是0,怎麽差別這麽大。”


    唐清之瞪大了眼睛:“你說我不如別的0?!”


    從那一刻起,唐清之的心底似乎燃起了什麽不得了的鬥誌,咬著牙,邊走邊跑又撐了三圈。


    當然,餘秋竹後來了解到,何思懷其實當年也是準校隊的,高中的時候每年還迴去跑半馬。


    這就沒必要坦白了。


    餘秋竹看了眼一邊咬著牙往前衝衝衝的唐清之,人活著有個不可能的奔頭也是挺好的。


    ……


    當天晚上,唐清之迴到工作室,癱倒就要睡。


    然後硬生生被埋在自己頸窩邊的餘秋竹擦出火來。


    “來點有趣的運動,既能鍛煉身體也不枯燥。”餘秋竹一邊咬著他的耳垂,一邊笑道。


    最開始唐清之是全身心拒絕的,但無奈,心是老頭子的心,但是身體依舊是個熱血衝動的小年輕。


    幾番磨蹭下來,又被迫加入了生命和諧大運動之中。


    他從來沒覺得這事兒這麽累過,累就算了,關鍵自己還停不下來。


    “我要死掉了……”唐清之一邊嗚咽,一邊配合著進行身體鍛煉。


    “死不掉。”餘秋竹啪嘰一聲,把人翻了麵。


    第二天早上,唐清之覺得全身骨頭稀碎,肌肉仿佛溶解成了一灘水,恨不得讓餘秋竹把自己裝進保溫杯裏帶去上學。


    然後,那人當著他的麵,拿出兩雙跑鞋:“邊走邊跑去上學。”


    唐清之再一次原地化成灰。


    後來,具當事人迴憶,這段時光堪稱他二十年生命史上最昏暗的幾天,比被男朋友分手還要昏暗一兩個檔次。


    之後的國慶長假裏,喬慧女士帶著唐德榮和奶糕本糕前來給唐清之應援。


    唐清之在操場跑步,餘秋竹就牽著那團跑起來會飛雪的巨大白球,跟在他身後撒歡。


    漸漸的,唐清之能在跑步的過程中對餘秋竹放出完整的素質三連了。


    後來甚至可以小小急轉彎,揍餘秋竹個措手不及。離體測約莫十天左右的時間,唐清之的一千米成績終於勉強擠進了及格線內。


    同時,引體向上和跳遠成績也漲勢喜人。


    唐清之驚歎地看著自己的成績表:“人體真奇妙啊!”


    餘秋竹點點頭,湊到他耳邊:“你不會還沒反應過來吧,這段時間為什麽我都讓你用那倆姿勢。”


    唐清之老臉一紅,接著恍然大悟:“嗬!感情擱這兒練臂力和腿部肌肉呢?餘教牛逼!”


    ……


    正式體測的這一天,秋高氣爽萬裏無雲,絕大部分人心情坦蕩,但不排除有些人緊張地要死。


    還算順利地擦線壓過了引體向上和跳遠,唐清之看著長長的跑道,隻覺得窒息。


    女生跑完八百米,餘秋竹在第一組,輕輕鬆鬆甩著那條殘腿跑到了第一名。


    “好家夥!你給我裝殘疾呢!這幾屆運動會都給你糊弄過去了!”徐指導員看到身輕如燕、輕鬆奪魁的餘秋竹,譴責這人不厚道。


    餘秋竹笑了笑就跟進內道給唐清之陪跑了。


    “別緊張。”餘秋竹看那人臉都白了,知道大概狀態好不到哪兒去。


    唐清之僵硬地點點頭,四肢依舊黏連成了一團。


    “砰!”發令槍響,唐清之淒淒慘慘戚戚地擠進內道,好不容易才掛在了隊尾。


    唐清之跟黃文耀分在了一組——那家夥看起來也不太擅長跑步的樣子,第一圈瘋狂加速,結果沒到一半就開始泄氣了,逐漸從隊伍前麵掉到了唐清之麵前。


    唐清之大學三年一共有三口咽不下的惡氣,一個是被餘秋竹絕情大甩賣的痛苦迴憶,還有一個是被同為0號選手的何思懷全方位碾壓的不服氣,最後就是這位狠狠傷害了他尊嚴的前室友。


    於是,在餘秋竹無論如何也沒法鼓動男朋友加速的檔口,唐清之瞄到了前方搖搖欲墜的黃文耀。


    餘秋竹看見這個人的眼神突然淩厲了起來。


    然後就像是被紮了一針的氣球一般,迅速衝到了黃文耀的前麵。


    餘秋竹剛想勸他保持節奏,就看那不太好惹的前室友也梗了梗脖子,再次繞到了唐清之的麵前!


    唐清之的眼睛瞪大了起來,方才還要泄下去的力氣又被迫拉滿,近乎麻木地鏟動雙腿,又一次加速。


    這樣你來我往整了七八個迴合,兩人終於像是達成了休戰協議,並這排,沿著跑道走了起來。


    “跑起來!跑!別停!”專業選手餘秋竹知道這樣忽快忽慢非常耗體力,明明隻有半圈了,唐清之卻不願動了。


    餘秋竹皺了皺眉:“你走吧,我不等你了。”


    接著,在唐清之震撼的眼神中,餘秋竹輕鬆加速,越過了終點線。


    唐清之和黃文耀驚恐地對視了一眼,半晌,抱拳:“對不住了兄弟。”


    黃文耀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個明明跟自己一樣一絲力氣都不剩的人,怎麽突然就飛了起來。


    ——騙子,果然他們基佬都是騙子。


    趔趔趄趄衝線的唐清之直接撲倒進了餘秋竹的懷裏。


    一點都不溫情。唐清之翻著白眼兒——他此時四肢已斷,精神恍惚,雙目發黑,肺部灼燒,估計裏大限之日已經不遠了。


    “起來起來。”餘秋竹把一個勁兒往下墜的男朋友托起來,“不能躺,走一走。”


    唐清之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麽拖著兩條斷腿沿著操場走了一圈的。


    他隻知道最後他是跟黃文耀搶的垃圾桶,吐了半天,眼淚灑了一地。


    但他也知道,他們這一組體測都過了。


    自此以後,曲城學院流傳出了一段勵誌佳話。所有內容使用搜索引擎轉碼技術抓取自網絡,如有侵犯版權,請來信告知,本站立即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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