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無處可退。


    逃,亦無處可逃。


    恐懼在心中蔓延,使得吳偉甚至有種想就此死去的衝動。


    無數血紅色的手掌彌漫著他的視野,想將他拖下高台。


    巨大的仇恨化作無數的血爪由他的小腿蔓延而上,猩紅怒意充斥著他的腦海,那如同深淵一般黑暗情感似是要將他的理性與勇氣推翻。


    在那數十隻血色手臂的擁繞下,吳偉的身體顫了一顫,就在即將被拉扯而下的時候,那雙腿驟然發力,硬生生的止住了那後傾的趨勢。


    盡管他的眼睛被殺意蒙蔽,被怒意衝昏,但是他卻不能退讓。


    這一切,並非是他的錯,而是這個世界的錯。


    “這他媽不是我的鍋,我背個屁啊。”咆哮之聲,驟響而起,那幾乎用盡的力氣,自體內的不知何處湧起。


    話音落下,也不顧那沾手的血水,手一伸,便按在了離得最近的一具骷髏的臉上,而後猛的一推,便將其重重的轟下山去,那骨骸本就殘破不堪,滾著滾著便在半路爆裂成了一地碎渣,隨後化作了一陣黑氣。


    反身,又是一腳,重重的將身後的血手一腳踹落。


    這一切,無疑刺激了那些那些爭先恐後的屍骸們,一時之間漫山的屍骸皆是鼓噪而起,使得這屍山之上的煞氣瞬間濃鬱了幾分。


    反手揮去,將那些屍骸重重打落,與那攀爬上來的其他屍骨撞在一起,使得那些緊隨而上的屍體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散落一地。


    看著眼前的屍骸,吳偉想到的除了他們,還有那在那之種墜落之時死去的人們,以及此刻在地球上掙紮的人們。


    “你們的複仇,比起他們算的了什麽。與他們相比,你們至少還是在自己選擇的修行道路上死去的,修行路,白骨枯,你們隻不過是那白骨塚的滄海一粟,你們早知道了這條路是不歸路,既然踏上了,就要有著死的覺悟。你們怨氣滔天,怨恨著殺死你們的人,將死亡的痛苦歸咎於他,你們幻想著,若不是踏上了這條修行之路,便可以苟且偷生。殺死你們的人,他也是一個修印者,或早或晚他也要踏上與你們一樣的路,你們怨恨他,他又該怨恨誰,所有千千萬萬的修行者怨恨誰,既然踏上了這條路,除了你們自己,沒人會為你們負責。從選擇了這條閃耀的路開始,死亡,便是這閃耀的代價,你們在修印路上綻放自己的光芒,讓我敬佩你們,你們在哪裏自怨自艾,埋怨這一切,我鄙夷你們,你們該怨恨的,是你們自己的弱小。今日你們若想殺我,我絕不會坐以待斃,我將會與你們血戰到最後,死去的人就給我他媽安安靜靜的躺著,你們的命運已經完成;而活著的人,還有接下去的路要走,我要活到最後,不是為你們,而是為自己。”


    “相比你們,那因為之井而死的凡人,又是什麽。他們從沒選擇這一切,他們甚至不知道殺死他們的是誰?他們怨恨的矛頭,又應該朝向誰?!”每一句咆哮,伴隨著巨掌抽出,重重的疼痛,自掌心之上傳來。


    那殺意中的這一切,恍若就真實發生在眼前一般。


    雙掌迴抽,一掌拍出,便有著一具屍骸滾滾掉落,吳偉身軀如堅鐵長槍一般筆挺,將充滿熾熱戰意的目光投向腳下,那桀驁的聲音,響徹長空,此時的吳偉,恍如神靈一般,其背後之上,印力,驟然湧出,一連竄的咆哮,久久迴蕩,哪怕充滿這殺意的屍骸們,哪怕這地獄一般的屍山血海,皆是被震的裹足不前。


    那空洞的眼神望向那站於高台上的人,他的身後,金色的印氣驟然泛起,巨大的“序”字印文熠熠生輝,恍若神明一般,陣陣印力漣漪伴隨著印文的餘光摧枯拉朽一般的自這空間之內擴散開來。


    血淚,自屍骸的眼中汩汩流出,他們抬起枯槁的殘破麵容,仰望著天空那虛幻的銀色印文,那幹枯的雙手微微向上舉起,是在悔恨,還是在祈求,沒人知道。


    “這一切,結束吧。”吳偉的話音重重落下,那迅速卷起的印力風暴,下一刻,便將這片區域,撕裂為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長長的一聲歎息,吳偉的雙眸緩緩睜開,那眼眶之內,竟隱隱的有些晶瑩浮動。


    在那些漆黑的殺意之中,存在的,不僅僅隻有殺意,還有很多懊悔和對救贖的渴望,隻不過這些情緒全被那劇烈的殺意所覆蓋而已。


    能麵驚詫的看著那縈繞在吳偉渾身如晶瑩般剔透的印力精粹,隨著這些殺意的逸散,吳偉的印力世界之內,最終隻剩了下了那精純的印力,隨著吳偉的指尖微動,那印力,猶如鳥雀一般,在其指尖微微展翅,向著天空翱翔而去,他們的身後留下金色的淡淡印力磷粉,拖出長長的軌跡來,化作他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縷印記,此後,他們的一切將塵歸塵,土歸土,或者成為吳偉印力的一部分。


    而隨著那些殺意的消失,那台階淨化之後的印力,亦是匯聚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


    在能麵看來,這一切才是真正的關鍵吧。


    隻不過對於吳偉來說,這一切似乎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他相信,那些殘留的意識在其體內留下的痛苦與悔恨,絕對遠遠超過了這接下來的痛苦。


    “開始吧”收斂心神,吳偉雙瞳之中精芒迸射,隨著一聲令下,巨大的印力洪流朝著體內的丹田附近湧去……


    片刻之後,癱軟的吳偉橫躺在木床之上,動彈不得,隻覺得那渾身上下每一塊的肌肉似是都受到了極大的摧殘。


    我錯了,這如洪流一般的衝擊,還真tm疼啊。


    不過這痛苦的代價,卻是值得的,此刻的吳偉,竟是完全的突破了四旋中期,甚至連著四旋末期都僅有一線之隔,連能麵亦是大感意料,隻有吳偉猜測,這其中,必然與他承受那殺意帶來的感悟有著密切相關。


    在床上躺了半天,直到那日頭都有些斜落,吳偉方才連滾帶爬地從那床上爬起身來,盡管進入四旋中期後的印力流動加速了肉體的恢複,但那疼痛卻仍仿佛銘刻在肉體裏邊一般,疼的厲害。


    扶著那有些發疼的腰際,強行伸了伸懶腰,也不顧那後續扯動筋肉帶來的疼痛,他緩緩站起,朝著門外走去。


    映入眼簾的正是擺著一張佛係臉的張誠,此刻的他正叼著根煙,端坐於那庭院之內,任著那清風吹拂,須發飄揚,不過,此刻他那雙眼卻是微閉。


    張誠原來竟是叼著煙在修煉!!這境界,還真是別具一格。


    神識探去,閆旭正在房內利用血源晶修煉,程武則在庭院之中與衛熵等對練,李異和周億倒是不再這庭院之中,估計是去哪玩了,而小廚子呢……吳偉將這小院收入眼底,卻是未曾發現小廚子的身影來。


    “吳公子,請問有什麽要吩咐的麽?”那一邊待候的小瑩似是發現了吳偉的神態,微微欠身後,走了過來。


    “哦,你有沒有看見那個跟我們一起進來的那個小夥子?”吳偉比劃著手勢,描述起小廚子的模樣來。


    歪著腦袋,少女微微思索了片刻,極有禮貌的迴答:“他好像跟我們打聽了下鎮外避難的人住哪裏,然後就自己去找他們了。”


    “鎮外麽?”如此想來,小廚子應該是去找清東客棧的眾人去了。


    吳偉向小瑩道了聲謝,正轉身準備出這清風苑。


    “公子要去哪裏嗎?”小瑩湊上前來,一臉好奇的詢問,晶瑩的大眼睛忽閃忽閃。


    “隻是去湖邊散個步而已。”


    “哦,那公子知道清湖的位置不,要不要小婢帶路。”


    “哦,我知……不知道。”吳偉趕忙收了嘴,“不過我正好想隨便走走,權當做散步罷了,不用特地麻煩你。”


    “那公子,請走好。”小瑩欠了欠身,語氣之中似是有些失落,她們早已聽說了吳偉等人自那狩獵之圍中將黃嬴等眾人救出的事,看向他們的眼神之中都帶著仰慕的小星星。


    “唿!”鬆了口氣,吳偉自那清風苑之內走出,對於他這種來自凡世的人來說,實在是不太習慣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盯著對方的眼睛時,還要裝出一副習以為常的態度,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羞恥y。


    因為曾經夜探過黃府,這去往清湖的路,他自是曉得的。沿著小路直行而去,不少看見他的丫鬟和仆人們,皆是會看著他,然後偷偷一笑,旋即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害的吳偉幹脆裝作聽不見的樣子,徑直往那清湖走去。


    白日的清湖,有著跟夜間的詭異不一樣的優美風景,在那隨微風波動的蘆葦叢間,吳偉緩步的走向那湖中亭閣。


    忽的,像是發現了什麽,清風徐來,漣漪微興,和風送暖,自那湖心亭之中,亦吹來了些許印力的波動。微微停駐片刻,吳偉的視線移向那亭閣之內,碧波微泛之間,一道曼妙曲線,徐徐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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