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丘丘你這也太傷我的心了。”齊西捧著胸口歪歪的坐在椅子上。


    張丘懶得理齊西,這人當演員是選對了,沒見過這麽愛演戲的人。


    過了會,下邳惠王和張於水也出來了,幾人坐著吃早餐,裴青從後院出來,深秋早上穿了件t恤,渾身帶著水珠,顯然是剛洗完澡的樣子,透出結實的好身材,打了稀飯端著饅頭和醃菜迴房間,看樣子是給鈴鐺的。


    齊西見了嘖嘖兩聲,撐著下巴,說:“裴青可真夠忙活的,昨晚出去了趟,還能折騰小鈴鐺。”


    “小心裴青揍你。”張丘淡定的給小僵喂饅頭,抬頭看了眼對麵緊閉的房門,高誌豪下手出來打了早餐進去吃的,昨晚窗簾動的一直沒什麽動靜。


    齊西感動的說:“小丘丘,還是你擔心我。”


    張丘: ……


    不想跟齊西說話了,並且向齊西扔過去一個齊止戎。


    早餐閑扯有的沒的,高誌豪吃完飯就站在院子頻頻向大門口看,又讓手下開車去,雖沒有明著催促,但這樣子張丘幾人也不好在待著了。


    從村寨出來,裴青上車,從懷裏掏出了一張手畫地圖,雖然畫的潦草粗糙,但該標誌的都有,一目了然,這是昨晚和齊西出去探地形畫的。


    “這河流很刁鑽,我們一直圍著打轉,有捷徑可以走,開到最上麵要棄車往下走,大概一個多小時就能看到河流了,要是開車得繞,走到這處,然後穿過野猴子區域,那裏樹木太繁茂,車進不去也得走。”裴青比劃著地圖說。


    張丘見那條河流像是瀑布一樣掛在包裹的深山中,然後衝擊緩緩流下。


    “走捷徑我們直接到了瀑布口這邊,要是繞穿平地的話是在這裏——”裴青指著一處寬的河流處,“現在不知道到底在哪裏。”


    河流延段很長,一個山頭到另一個山腳,麵積太大他們也不知道在哪裏。


    張於水拿著對講機將話跟高誌豪說了遍,很快對講機刺啦刺啦的響,對方忙著翻本子,過了好一會高誌豪也沒有做個決定,顯然本子上隻記了河,別的沒有。


    “瀑布。”離殊最後說。


    對講機裏,高誌豪連忙點頭,“咱先從捷徑口走,不行沿著河流往下總能找到的。”


    裴青沒意見,發動著車往山頂去了,越往上路越窄,坑坑窪窪的也沒有護欄,像是一個顛簸車帶人都能翻下去,張丘掃著窗外,陡峭的山壁讓人心驚。


    “到了,前麵上不去了。”裴青將車停到稀疏的樹林中,再往上沒有路被攔著。


    後麵兩輛車要到了,高誌豪從車上下來,臉發白趴在樹根下吐得一塌糊塗,張丘本來好好地,一聽到嘔吐的聲音心裏也犯潮,捂著嘴幹嘔,被離殊護著走到遠處風口,遠離高誌豪。


    張丘喝了口水壓下胃裏的不舒服。高誌豪已經吐完了,下手從車上搬著行李,現在負重爬山隻挑必要的,像是帳篷就不帶了。


    山體筆直陡峭,一人背著鼓鼓囊囊的背包,像是要將人往下墜。離殊選了棵大樹,手法嫻熟的將繩子打了個活結,等繩子有重物下拉就是死結,到了地兒巧勁活動下,繩子就會掉下來。


    這種手法張丘還沒學會,不過每一次看都特別佩服離殊。


    有繩子往下爬安全性大大提高,張丘本來擔心小僵,結果一看,小僵蹦蹦跳跳的飛到樹枝上來迴蕩,比他還要輕巧靈敏,跟個小猴子似得。


    這座山是無人野區,雜草橫生,枯枝雜亂,高誌豪養尊處優慣了,被枯枝刮的直罵娘,“你們倒是砍啊!怎麽到處都是。”


    帶來的五個打手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漢子,打架還行,爬山真不怎麽順手,本來就手忙腳亂害怕掉下去,又被高誌豪罵,一個個心浮氣躁大冷天的憋著一張通紅的臉。


    繩子不夠長,幾人跳到一處稍微平緩的地方,離殊拽著繩子往下拉,試了兩次,繩子沒有掉下來。


    “是不是被樹枝勾住了?”張丘抬著頭往上看,層層的樹枝雜草遮擋什麽都看不出來。


    高誌豪不在意的揮手,“別管繩子了,反正還有,找地方要緊。”


    離殊皺著眉鬆開了繩子,抬頭望了眼上麵。高誌豪的下手從包裏又掏出一條繩子,眾人綁著繼續往下走。


    “你們聽見了嗎?水流聲。”高誌豪興奮的說。


    張丘早都聽見了,不過他們下山的地方有些偏,距離瀑布口還有段距離,不過這樣也安全,他正想著,突然背後一重,有什麽東西砰的跳到他背上,拽著他的包往下。


    幾乎是瞬間,離殊一把拉著他的手,將他拎了上去。


    “抓好。”


    離殊幾乎話音落地的同時,握著匕首的手已經往他身後去了,張丘隻聽到吱吱刺耳的叫聲,背後重量一鬆,腳下傳來高誌豪打手的叫喊聲。


    “有猴子。”


    “媽的,我非得打死它。”


    “操。”


    “救我、救我——”


    張丘扒著樹枝,往下看,剛剛他背上應該是一隻野猴子,被離殊趕走往下逃,很快跳到那些打手腦袋背上,胡亂抓,也幸好這裏不是很陡,離殊攬著他的腰,倆人到了一處緩坡。


    裴青抱著鈴鐺,二哥和二嫂也沒事,高誌豪就比較狼狽,臉上被抓的血痕,有兩個打手被拽到底下,齊西上去拉了兩把,雖然受了些皮肉傷,但人沒事。


    “這裏也有野猴子。”裴青皺著眉,昨晚他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


    “小心點。”離殊說。


    張丘點頭,拉著小僵的手說:“別跑太遠了,你這麽小一點,被猴子抓走了怎麽辦。”剛剛落他背上的猴子小小一隻,但力道卻出奇的大,要不是離殊他整個人就掉下去了。


    小僵點著頭,乖巧說:“爸爸,我保護你,猴子來了我打它。”


    “好,爸爸就靠你了。”張丘很正經的說。


    繼續往瀑布口去,現在路要好走許多,前麵有打手開路,除了蟲蛇外,一路沒什麽驚險,越往邊走,瀑布激流聲越大,空氣中都要濕潤許多。


    “等等。”離殊停下了腳步。


    張丘戒備的看向四周,突然眼前一道黑影撲了上來,旁邊離殊拉著他撲到,隻聽到吱吱吱的叫聲一片,成千上百的吵雜,從茂密的大樹中探出一個個灰白色的腦袋,站在樹上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些野猴子比剛才那幾隻要大很多,像是大猩猩似得,渾身毛發灰白,有的已經接近白色。


    張丘還是第一次見到白猴子,這會壓根沒什麽欣賞心思,一手拉著小僵,另一手握著匕首戒備的盯著這些猴子。


    “砰——”


    不知道誰開了槍,剛剛圍著他們吱吱吱叫的野猴子紛紛往下撲。


    頓時混亂一片,張丘被離殊拉著往前跑,迴頭一看,頓時嚇得臉發白,他家好兒子站在原地露出他軟唿唿的爪子露著虎牙打算跟這群猴子拚命。


    “小僵!”張丘鬆開離殊的手,迴去一把抓著小僵,扛著就跑。


    離殊踢飛了撲上來的猴子,大喊:“往瀑布跑。”


    叢林裏是猴子的戰場,尤其這些猴子力量很大,張丘不敢耽擱,扛著小僵先往前衝,後麵離殊處理,兩條腿像不是他的,輪的飛快,後麵還能聽到叫罵聲和槍聲。


    張丘下意識的迴頭,“離殊——”


    眼前一道白影,雙肩一疼,整個身子淩空,小僵從他懷裏被甩了出去,大喊:“爸爸。”


    肩膀上鋒利的爪子入肉,緊緊地抓著他,白毛野猴子靈敏的在樹上來迴翻騰,張丘疼的額頭冒汗,被晃得頭昏眼花,肚子墜墜的疼,手裏握著匕首,等白毛野猴子跳躍時,猛地向上刺去。


    “吱——”


    白毛野猴子慘叫一聲,爪子一鬆,張丘整個人被甩了出去,臉上是激流冰冷的水,手胡亂抓著什麽東西,肚子絞痛,眼前發暈,手上力氣漸漸鬆了。


    張丘咬著唇讓自己清醒些,抓著樹枝的手一重,被人拉著,“抓緊。”他抬頭看去,冷冰冰的河水打了他一臉,眯著眼,上麵拽著他手的人突然向下滑,徑直的砸向他。


    臥槽!


    張丘來不及唿救,整個人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肚子絞痛的厲害,渾身發冷,張丘打著哆嗦睜開眼,渾身衣服潮濕。


    “你醒了?”


    張丘戒備的看向聲音處,“嶽秦倉?”旁邊靠在石壁上渾身潮濕,臉色發白的就是嶽秦倉,嶽東輝的兒子。


    “記性不錯嘛。”嶽秦倉笑了下,“別擔心,我沒什麽惡意的,剛剛可是我救了你。”


    不提這個張丘還不生氣,如果沒有嶽秦倉他還能咬著牙抓著往上爬,結果這家夥直勾勾的朝著他臉砸下來,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張丘撫著肚子,忍著陣陣的疼,“我們現在在哪裏?離殊他們呢?”


    嶽秦倉額頭有處傷口,被泡的傷口發白,失血過多又冷,唇都是紫色的。


    “我也不知道,你說的離殊他們應該在上麵。”


    張丘環顧四周,上麵還有霹靂巴拉的水流聲,他們倆躲在一處石板上,很窄貼著石壁,如果往出探個頭能被上麵的水流澆灌一身那種,隻能緊緊貼著石壁,背脊處傳來的冷意讓張丘打了個哆嗦。


    背包也不見了,真是糟糕。張丘摸著外衣口袋,兩袋牛肉幹和巧克力,還有一個打火機,不過這裏根本不適合生火,連柴都沒有。


    張丘咬著唇讓自己保持清醒,撫著肚子,將手裏的巧克力扔向嶽秦倉,“吃了,先從這裏出去。”


    他自己撕開一袋,手都是抖得隨便塞在嘴裏,嶽秦倉也好不到哪裏去,吃完了,倆人狀態依舊的很差,張丘肚子已經不怎麽疼了,撐著石壁彎著腰站起來,雙腿發軟差點栽倒下去,被嶽秦倉一把扶著,張丘才看到嶽秦倉胳膊上有傷痕,還挺嚴重的,皮肉翻開。


    “昨晚村子裏的年輕人是不是你?”


    嶽秦倉點了下頭,張丘心裏了然,嶽東輝研究資料估計不止一份,剛剛活結的繩子沒拽下來,嶽秦倉可能就是從那裏下來的,他們在前麵開路,這小子跟在後麵撿現成的。


    “別廢話了,再耽擱下去,你肚子裏就危險了。”嶽秦倉說。


    張丘愣了下,“你怎麽知道——”


    “我本來學醫的,要不是我爸走了,我也不用接管家業。”嶽秦倉說了兩句不願提及這些,說:“抓好了,走吧。”


    倆人探出腦袋被淋了透心涼,深秋的山水,像是能冷到骨子裏。張丘淋了會渾身已經感受不到什麽了,麻木的跟在嶽秦倉後麵,他們被摔的有些遠,水流不怎麽急湍,一腳紮進深水區,小腿像不是自己的,肚子被泡的發冷,張丘咬著唇讓自己清醒些,每一步都走的艱難,腳下的石頭很滑,差點能摔下去,幸虧嶽秦倉拉著他。


    短短幾米的距離,對張丘來說卻十分遙遠,終於上了岸邊,嶽秦倉唇已經成了白色,張丘麵無血色也好不到哪裏去,打火機進了水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張丘腦子漲疼的要炸開,倆人互相攙扶著往裏側靠了些,這會也沒心思操心猴子來了怎麽辦,隻想著趕緊生火。


    嶽秦倉胡亂在四周找了些枯樹枝,張丘將打火機遞了過去,嶽秦倉看了眼,說:“防水的,高誌豪果然偷了我爸的筆記本。”


    生了火,張丘拖著身子恨不得鑽到火裏去,慢慢的有些熱氣,哈著氣唿著手,抖著唇說:“你就算想報仇,一個人來這裏也太膽子大了。”


    “我爸臨死前都記掛這件事,我就想看看。”嶽秦倉說到這裏冷笑了下,“當然也不能讓高誌豪那個賤人得逞。”


    張丘打了個哆嗦,頭昏腦漲聽不清嶽秦倉後麵還說了什麽,他實在是扛不住了,想睡會,但嶽秦倉聲音太大,一直讓他不要睡,吵得他頭疼,肚子也疼起來了。


    “不要吵,好疼。”


    “笨蛋,你別睡,你是想睡死嗎?”


    “離殊、離殊,我好疼,我肚子好疼 ……”


    張丘又做了那個夢,緋色散去,迷你版的小孩衝他笑,然後一團黑屋籠罩,將小孩徹底吞噬不見。


    老二!


    第七十五章 蠶叢路九


    張丘被夢驚醒。


    “別動,慫包。”


    是離殊的聲音。張丘鬆了口氣,想起身,被離殊一隻手按了迴去,身下溫暖幹燥,肚子墜墜的疼拉迴了他的記憶,連忙說:“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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