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怕是忘了吧,咱們是新入宮的新人,三日後向皇後娘娘行了大禮才真算得上這宮中的半個主子,這三日,咱們可是哪兒也不能去的,說起來……曹妹妹和杜妹妹你們來我這兒已經是不合規矩了,我倒是不會說什麽,就怕旁人會拿這個說事,二位妹妹今兒個也舟車勞頓了,還是各自回去歇著吧。”婉嬪看了二人一眼,冷聲道。


    曹嬪聞言麵色一僵,杜貴人卻輕輕瞥了曹嬪一眼,麵露譏諷。


    杜貴人是三人之中出身最低的,但生的卻格外貌美,也是個有著玲瓏心竅的人,可她位份低,又和曹嬪住在一塊,曹嬪讓她陪著過來見婉嬪,她不敢不來,如今看著曹嬪在婉嬪麵前吃癟,倒覺得十分暢快呢。


    曹嬪知道婉嬪是在逐客了,臉上有些掛不住,帶了身邊的人就要離去,卻聽得太監進來稟道:“啟稟婉嬪娘娘,永安王妃求見婉嬪娘娘。”


    “永安王妃。”婉嬪劉氏聞言一怔,有些回不過神來。


    永安王妃梁蕪菁,那可是險些成為她嫂子的人呢,隻可惜她和哥哥有緣無分,沒能喜結連理,雖然哥哥因此自暴自棄,弄得父親母親都很不快,母親甚至記恨上了梁蕪菁,但是她卻沒有心結。


    更何況,她幼年時也常常去梁府做客,梁蕪菁也隻比她大了兩歲,二人一直處的不錯,如今自己入宮了,她就急急忙忙來看自己了,可見她是個念舊情的人。


    永安王和王妃在宮中的處境,婉嬪是知道的,而且她也聽張馨兒說了,說她的表姐梁蕪菁住在昌德宮中,跟禁足了似得,平時哪兒也不敢跑的,不曾想自己剛剛入宮,梁蕪菁就來看自己了,這可是冒了極大風險的啊。


    婉嬪這廂正激動的不成,那邊梁蕪菁已經在一眾宮女太監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今兒個她可是把身邊的四大宮女,還有鍾平、小席子、小肖子都帶上了,加上給她抬肩輿的四個太監,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呢。


    曹嬪從前也是聽說過惠周侯府的大名,自然也知道惠周侯府那位嫡小姐不一般的人生。


    三嫁不成最終嫁給了傻子永安王,梁蕪菁一時淪為天下的笑柄,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曹嬪從前還在閨中之時,也曾聽人說起,她也湊了熱鬧把梁蕪菁好一番貶低,心中還猜測,梁蕪菁一定是個其醜無比的女人。


    至於外頭傳言,梁家嫡小姐貌若天仙,她總覺得是梁家人買通旁人傳出去的,就是想給女兒找一個好姻緣,可此刻看到梁蕪菁本人,她頓時呆住了。


    本以為純妃已經是個絕色佳人了,但看到梁蕪菁,曹嬪才知道,這世上也有人能夠和純妃比肩,並且絲毫不弱的。


    她方才腦子裏還一直回想著純妃之前在宮門口上鳳輦時的那番高貴的氣度,總覺得很難有女人能夠像純妃那樣天生貴氣了,可此刻看到梁蕪菁,她才知道什麽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純妃的美,美的柔弱,美的動人心魄,美的讓人魂牽夢縈,即使是個女人,都舍不得傷害她絲毫。


    然而這永安王妃,卻明麗的讓人不敢直視,她就像一個發光的夜明珠,即便此刻隻是穿了極為普通的衣裙,但依舊蓋不住那份骨子裏就透著的貴氣和美麗。


    這是一個極為自信的女人,給人的感覺仿佛時時刻刻都智珠在握一般。


    杜貴人看了梁蕪菁片刻,在心中如此想到。


    她不過是個知府的女兒,和京中權貴從無接觸,閨中時自然沒有見過梁蕪菁的,此刻也是初見。


    曹嬪雖然出身京城,但從前她曹家不過是三流家族,靠著從龍有功才升上來的,從前他們曹家在惠周侯梁府眼裏,那是不入流的小家族,她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從前的她的確沒有那個資格接觸惠周侯的嫡小姐。


    “姐姐。”婉嬪看著梁蕪菁,眼眶微微濕潤了,連忙快步上前拉住了梁蕪菁的手,愣了片刻才屈膝道:“王妃。”


    永安王乃是親王,永安王妃若是按照品階,那可是位比皇貴妃的存在,隻不過外命婦和內命婦是有天壤之別的,然而王妃又是皇親,也不是一般的外命婦可比的,說起來都是親戚,這禮數嘛,也看眾人如何去依照了。


    “婉嬪娘娘。”梁蕪菁也笑著屈膝回禮,隨即又看著一旁的曹嬪和杜貴人笑道:“想必二位也是今兒個才入宮的新貴了,妾身永安王妃梁氏,拜見曹嬪娘娘,杜貴人。”


    曹嬪一愣,杜貴人卻是立即側身不敢受梁蕪菁的禮,見梁蕪菁起身了,才屈膝道:“王妃真是折煞嬪妾了。”


    曹嬪也醒過神來,屈膝道:“王妃。”


    梁蕪菁笑著頷首,麵色沒有絲毫變化,倒是跟在她身後的碧落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


    選秀那日,碧落就栽到了曹嬪幾個的手中,被羞辱了一番不說,還挨了打,這件事梁蕪菁是知道的,所以她早就打算今兒個過來瞧瞧了。


    自然……她隻是來看婉嬪的,隻是想順便路過一下朝月宮,向這位曹嬪娘娘“請安”,不曾想在這兒一塊見到了。


    “姐姐怎麽過來了,應該我去昌德宮拜見姐姐才是,隻是我新入宮,得三日後向皇後娘娘行了跪拜大禮,才真的成了宮中之人,到那時才能去見姐姐呢。”婉嬪看著梁蕪菁,笑著說道。


    “你我從前在閨中就是好姐妹,你稱我一聲姐姐,我自然是要先來看你的,怎麽樣?對這朝明宮的布置還滿意吧?”梁蕪菁看著婉嬪問道。


    “滿意。”婉嬪連忙點頭,開玩笑,這朝明宮的首領太監和管事嬤嬤就在她身邊,她能說不好嗎?


    “妹妹從小就是個實誠人,也不和人計較,與世無爭慣了,可宮中不比外頭,一點兒都馬虎不得,奴才們伺候不好,也不能不聞不問,否則有些人就要蹬鼻子上臉欺負主子了。”梁蕪菁握著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笑道。


    “是,姐姐說的是,日後誰若是讓妹妹我不痛快了,妹妹當然不會心慈手軟的。”婉嬪知道梁蕪菁這是助她打壓宮中奴才立威來了,心中一喜,順著她的話就往下說。


    “妹妹知道就好,若是哪兒不滿意,盡管告訴我,奴才不聽話,也隻管回了梁貴妃打發去內務府,讓人趕出宮就是了,妹妹有難處也盡管告訴我,我能想幫自然不會推辭。”梁蕪菁說到此輕輕拍了拍手。


    她身後的碧雲立即碰了個黃花梨木雕刻著梅花的木盒子過來了,這木盒子約莫一尺多長,那梅花雕刻的極為精致。


    “妹妹才入宮,我也沒有什麽好送的,索性我陪嫁裏就那些金子銀子多,隻好給妹妹拿這個過來了。”梁蕪菁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木盒子。


    眾人隻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金光,都忍不住眯了眼,再次定睛一看才發現,木盒子裏竟然放了慢慢一盒子金釘子,黃燦燦的,討喜的很呢。


    曹嬪真想說一聲:“土氣”,可一來不敢,二來吧,她說句心裏話,若是有人給她這麽多的金釘子,她早就抱著偷笑了。


    金銀之物,對於很多人來說,的確是俗氣的,可又是讓人不能忽視的,沒了這些看似俗氣的東西,神仙恐怕也寸步難行吧,更別說是在什麽都要出銀子的宮中。


    “姐姐。”婉嬪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麽多的金釘子,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梁家的錢莊出的,含金量極高,放在市麵上是可以直接做金銀首飾的,都不需要再提煉了,很是值價。


    想著自己要入宮時,母親想給自己一些壓箱底的銀錢,不得不把她當做珍寶的那幾套金頭麵拿去典當了,才換來了三千兩銀子給自己縫在了衣裳裏頭帶入宮來,此刻梁家姐姐就送了一盒子金子,這得打多少套頭麵,值多少銀子啊,她想想都覺得吃驚,也覺得感動。


    “拿著吧。”梁蕪菁一邊笑著,一邊說道。


    婉嬪也沒有矯情,笑著手下了。


    “你今兒個才入宮的,你父親母親身子可好?我倒是許久沒有見到二老了。”梁蕪菁笑道。


    “好著呢。”婉嬪連連頷首。


    “你哥哥呢?”梁蕪菁抬起頭問道。


    婉嬪聞言呆住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梁蕪菁會問他哥哥的近況。


    他們從前畢竟是談婚論嫁了的,再加之哥哥為了她做出來那等荒唐事來,惹她生了氣,按理說她應該恨哥哥才是,現在怎麽突然問起哥哥來了?


    曹嬪和杜貴人也覺得不可思議,畢竟梁蕪菁和定南侯世子劉建業是談婚論嫁過的,如今婚事沒成,梁蕪菁又嫁人了,應該避嫌才是啊,她怎麽能這麽理直氣壯的問呢?


    婉嬪也是呆了半晌才道:“哥哥也很好。”


    “那就好。”梁蕪菁笑著點了點頭。


    曹嬪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這算私相授受嗎?


    已出嫁的女人,竟然打聽除自己夫君外的男人,又不是她的親人,放在哪兒都是說不過去的啊。


    婉嬪也覺得甚為不妥,仿佛害怕梁蕪菁再次提起她哥哥,連忙轉移了話題,笑道:“時辰也不早了,王妃若是不嫌棄,就留在此處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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