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夙覺得,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的已經不能做到漠視了,而現在,備受傷害的他似乎還想從她身上得到更多的關愛和溫暖。


    梁蕪菁見陳夙盯著自己,忍不住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陳夙搖頭,隨即笑道:“隻是覺得你長得很美,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梁蕪菁聞言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不住道:“得了吧,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隻會讓我覺得害怕,你今兒個是怎麽了,難道昨夜不僅傷了心神,還撞壞了腦袋?”


    梁蕪菁是覺得挺恐怖的,聽一個大冰塊誇獎自己長得美,真的很奇怪好不好?


    而且,陳夙就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梁蕪菁直接懷疑他腦子有問題了,又道:“以後別說這種話,怪嚇人的,完全不是你的風格,我都懷疑你昨晚那個夢是不是太嚇人了,時辰也不早了,喝藥了。”


    梁蕪菁說著又遞上了藥碗。


    陳夙聞言頷首,他也覺得自己方才說出來的話怪怪的,完全不是他的風格了,而且……自己才剛剛被寧雙冰傷害了,現在就來誇讚梁蕪菁美,完全是想從中得到一絲寬慰,好像對她不公平。


    不過經過昨晚的事兒,他覺得自己的心性也變了。


    “你猜的不錯,昨晚那個夢實在是太嚇人了。”陳夙笑著說道。


    梁蕪菁覺得自己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和從前有點兒不一樣了,但到底哪兒不一樣,她一時半會也察覺不出來,反正……能夠相處愉快也是不錯的,畢竟他們在合作不是嗎?


    “主子,皇上身邊的康祿公公來了,說是來傳聖旨的。”就在此時,碧雲走了進來,在梁蕪菁身邊低聲稟道。


    “快請。”對於皇帝身邊的人,梁蕪菁是不敢得罪的,交代陳夙好生歇著後,就一臉凝重的出去了,好像真把和康祿當一迴事似得。(.)


    陳夙見此啞然失笑,不知道為什麽,有梁蕪菁在身邊,日子過得好像不那麽無趣了,仔細想一想,陳夙覺得自己和她臣妾這大半年,脾氣都變好了許多。


    這丫頭也夠搞笑的,看樣子似乎對康祿極為尊重,她恐怕早就忘記了,在禦花園,她可是讓碧瑤和碧落把康祿推進了溫泉水渠的,更可怕的是還打暈了人家,那個時候可沒見她把康祿放在眼裏。


    陳夙也發現了,梁蕪菁在逼急了的時候,似乎什麽都害怕,那樣的勇氣,那樣的冷靜,連他都是佩服的。


    這個丫頭有著無與倫比的洞察力,難得的聰慧呢,關鍵是,她對自己人從來都是兩肋插刀,及維護短的,這也是他很欣賞她的地方。


    一個上位者,即便你得到的再多,擁有的再多,可若太無情,那麽人生會多麽無趣呢?陳夙覺得自己自從失去皇位後,就變成了這樣的人,整個人生也充滿了昏暗,可是現在,他想改變一下了。


    要報仇,這是肯定的,他從未動搖過奪迴皇位,為母後報仇的決心,可……經過昨夜的打擊,陳夙覺得,自己若還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那就是親者痛,仇者快了。


    慢慢起身,陳夙感覺到自己胸口鑽心的疼,但他隻是微微蹙眉,便忍住了。


    慢慢到了窗前,看著窗外明亮的光芒,陳夙發現自己很久很久沒有關注周圍的一切了,仿佛天是晴的也好,陰的也好,和自己毫無關係,因為他的心是昏暗的,他的世界是昏暗的,可是現在……他卻覺得有一束陽光照進來了。


    寧雙冰……你會許覺得將這一切告訴我,我應該更加消沉,更加鬱悶了。


    心愛的女人為了別的男人,精心設計安排了一番,讓自己的人生徹底毀了。


    母後死了,心愛的女人成了別的男人手中的玩物,而自己一直心疼的兒子,也是別人的孩子。


    寧雙冰……她還是他的皇後時,就背著他和陳衡在一起了,這頂綠帽子戴的,那可真是……讓人絕望。


    不過……有句話叫做絕處逢生。


    陳夙覺得,自己一下子仿佛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而這樣的變化,是他都難以理解的。


    有的人受了莫大的刺激,會變得消沉起來,有的人卻會迎難而上。


    或許自己現在沒有能力去報仇,但是自己會一天一天的等待,他們對他的羞辱,他會千百倍的還給他們的。


    陳夙的心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興許他一時半會都難以適應,但改變是必須的。


    而此刻,朝源宮正殿之中,梁蕪菁正一臉恭敬的跪在地上,似乎對眼前的聖旨極為敬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永安王近日身子欠安,特賜金水胡同王府一座,待一切準備妥當,永安王便搬出宮好好將養。”康祿拿出聖旨,有模有樣的念著。


    其實今兒個早朝,皇帝就當著群臣的麵下了聖旨了,說準許永安王出宮。


    而永安王昨夜暈倒在禦花園,受了傷的事兒,一早也傳進了皇帝的耳中,在純皇貴妃的勸說下,現在的皇帝就覺得永安王留在宮中是個大麻煩,恨不得立刻將他趕走呢。


    “妾身帶王爺謝皇上恩典,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梁蕪菁立即磕頭謝恩,這才接過了聖旨。


    “王妃,金水胡同的王府,可不一般,那是從前敏善王爺的王府,還有皇上未登基之前所住的王府打通了合在一起的,比現在幾位親王的王府都要大呢,潛龍府邸啊,永安王的福氣真是好呢,皇上已經讓內務府的人全力布置了,不出一個月,王妃和王爺就能搬進去住了。”康祿連忙道謝,將皇帝的聖恩又表述了一遍。


    梁蕪菁激動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對康祿道:“沒想到皇上對我們家王爺這般好,當真是隆恩浩蕩啊,妾身一會就去昌乾宮謝恩。”


    “王妃不必客氣,皇上說了,永安王病了,王妃照顧王爺便是了,不必過去謝恩了,奴才會代為轉達的。”康祿沒有想到梁蕪菁竟然這麽感恩,有些詫異,但他好歹是禦前的人,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皇上此時正在批閱奏折,純皇貴妃娘娘伺候在一旁,永安王妃現在去謝恩,還真不是時候。


    “多謝公公跑一趟了,我們王爺還昏迷著,就不能親自謝公公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梁蕪菁一邊說著,一邊塞上了一個封紅。


    康祿也沒有客氣,笑著手下後告辭了。


    當他走出昌德宮,打開封紅時,著實嚇了一跳,一千兩銀子。


    傳聞說永安王妃出手大方,給銀子就像給石頭一樣簡單,給銀票就像給一張紙那麽闊綽,今兒個總算見識到了。


    高高興興的將這銀票收入囊中,康祿笑眯眯的迴去複命了。


    梁蕪菁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順利到了這個地步,皇帝這麽快就下旨讓他們出宮了,她還是有些狐疑的。


    快步迴了寢殿,梁蕪菁見陳夙正坐在羅漢榻上看書,著實嚇了一跳,低聲道:“王爺,你不好好躺著,怎麽看起書來了。”


    陳夙聞言放下書笑道:“剛剛活動了一下,覺得已經無大礙了,你不必擔心。”陳夙說著,見梁蕪菁沉下了臉,似乎因為自己的不聽話而有些生氣,連忙起身走動了幾下,甚至還打了幾拳,笑道:“我真沒有騙你,昨天隻是受了點小刺激,哪有太醫說的那麽誇張,事實上,心中鬱結難消,吐幾口血倒覺得舒服呢,真的沒事了,我還運功調養了。”


    梁蕪菁聞言正欲說些什麽,陳夙卻走了過來輕輕拉起了她的手,笑道:“放心吧,為了你,我也不會倒下的。”


    梁蕪菁聞言一個爆炒栗子就送了過去,瞬間掙脫了他的大掌,渾身一個激靈道:“陳夙,你別這樣好不好,這完全不是你,難道?你是假的?是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別怪梁蕪菁要這麽想,畢竟宮中不是來了一個和已故的寧雙冰長得一模一樣的於冰嗎,那麽這世上怎麽就不能再冒出一個和陳夙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


    陳夙聞言很無語,但是自己這轉變實在是太快了一些,經過昨天的打擊,他覺得自己一下子迴到了過去。


    此刻的他,一言一行都迴到了尚未經過巨變之前,開朗了許多。


    從小在陽光下長大的孩子,除了身為皇族的傲氣外,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認,他陳夙從前是個好孩子啊。


    “別擔心,我不是假的,隻不過想開了許多事,正如你說的,人總不能一直活在仇恨中啊,即使要報仇,也沒必要把自己弄成神經病不是,現在我想開了,一下子覺得自己的人生並非那麽昏暗,整個人也覺得神清氣爽了。”陳夙嘿嘿笑道,這幅樣子,和他過去那冰山臉,那十分拘謹的笑容,簡直是天差地別。


    “就算你現在神清氣爽,也不能拿我開涮啊,瞧給我嚇得,隻要你是真的就好,否則我小命不保啊。”梁蕪菁聞言也沒有再打擊他了。


    想想也對,這世上的人,能夠碰到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難如登天,畢竟誰都不是於冰,這樣的人,有一個都是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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