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白駒過隙,一轉眼便到了次年的三月。


    這近半年的時間裏,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索綽絡府裏總體上來講還算平靜,隻除了過年之前,西林覺羅氏偶然得知阿爾哈圖上戰場的事情後在府裏大鬧了一場。


    以往西林覺羅氏絕對是事事都順著舒穆祿氏的,可是此事事關長子性命,不管她是出自於對兒子的關心還是擔憂二房的未來,她這次倒是真沒給舒穆祿氏半點臉麵,而舒穆祿氏從來都是不吃虧的性子,這兩人一對上,整個索綽絡府不說烏煙瘴氣的,卻也亂成一團。


    雲汐冷眼看著,她那位好阿瑪一直沒露麵,不過眼瞧著西林覺羅氏一出接一出地鬧騰,便是這都是他的功勞。否則就西林覺羅氏那點腦容量,怕是做不到這環環相扣的局。


    說穿了,這事她阿瑪也覺得惱怒,畢竟阿爾哈圖作為索綽絡府孫輩中的嫡長孫,優秀而又孝順,可是他們二房的希望,現在突地上了戰場,二房的人自然會以為是大房算計的。如此,他們要是還能客氣,怕是這府裏就沒有他們一家的位置了。


    當然,這種事情隻要有馬佳氏在,鬧上一場也不算大事,隻要不捅破了天,不,應該是說大房二房還孝順聽話,就沒有馬佳氏不能處理的場麵。這不,眼瞧著西林覺羅氏那巴掌就要煽到舒穆祿氏的臉上去了,馬佳氏卻很是時候地開口阻止了。


    當時眼看西林覺羅氏被嗬止,雲汐恨不得自己親自上陣,直接給舒穆祿氏一巴掌,直接將這虛偽的假象打破。可惜這薑終是老的辣,大房、二房和三房有自己的小算盤,馬佳氏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盤。


    若說大房和二房爭得是未來,三房想要的是翻身,那馬佳氏想要的便是整個索綽絡府的榮光再現,這樣的她如何能容忍這個家就此四分五裂。


    西林覺羅氏鬧了一場,雖然沒有得到什麽好處,卻是實實在在地打了大房的臉,兩方不說鬧得從此再不往來,短時間內卻也難以恢複和諧往來,這樣便使得索綽絡府的新年過得異常的清冷。


    府裏因著二房鬧了一場的關係,大房往日的威嚴陡然下降不少。好不容易等到翻過年來,大房可是卯足了勁想借著選秀一事重振往日的威嚴,便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雲綺的身上。


    之前便說曲嬤嬤拿出來的那個偏方有效,雲綺私下裏也一直用著,隻是礙於雲綺一直戴著麵紗的關係,誰也不知道她臉上的麻點到底有沒有完全消除。


    “格格,大格格的方子,奴婢已經查清楚了。”綠蘿過來的時候,臉色微微有些泛青,似有什麽東西讓她覺得難受一般。


    “你這是怎麽了?臉色如此難看?是方子有問題?還是又有人欺負你了?”雲汐看見綠蘿不算好看的臉色,眉梢微挑,聲音微微上揚。


    “不是!”綠蘿見雲汐有所誤會,急忙搖頭,眼見雲汐眉梢微落,神情一鬆的樣子,她心中一熱,有些難為情地道:“格格,是那方子……”綠蘿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顯然有些說不出口。


    雲汐看著綠蘿這張不開嘴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愕然,什麽樣的東西才能讓她這般難以啟齒,難不成雲綺用得那個偏方還有什麽犯忌諱的東西不成?可看綠蘿的表情,明明是惡心而不是害怕啊?


    “到底是什麽東西?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你直言便是。”雲汐自認接受能力強,所以一串話問得又快又急。


    綠蘿咬了咬唇,雖然她不想髒了自家格格的耳朵,不過這東西,一般人真的難以接受,即便是用做治病之用。


    “格格,奴婢讓人查了那個穩婆家,當初曲嬤嬤去她哪裏買的不是別的,而是紫河車。”


    雲汐一個怔神,紫河車啊……她想過很多東西卻沒有想過這個,畢竟這個東西在這個年代,大多數的人都接受不了,覺得髒的同時,甚至感覺有違天和。所以即便有人要用,也如同雲綺這般,私下裏偷偷用,隻是她怎麽不知道這東西還有去疤的效用?


    “我知道了。”雲汐麵色如常地吩咐一句,轉身便進了書房。


    當初因著不確定效果,她沒有及時讓人查明,現在就算查出來了,也過了搞事情的最佳時機。不過鑒於舒穆祿氏母女倆那得瑟的模樣,想必此方去疤的效果不錯,甚至不弱於雪肌膏這種聖品,她覺得她有必要記下來,說不定那一天她就用上了呢!


    隨著選秀的時間越來越近,雲汐就越是頻繁地叮囑綠袖她們多盯著點棲雲軒,別一個沒注意,便讓奇奇怪怪的東西出現在了棲雲軒裏頭。


    綠袖她們見雲汐如此嚴肅的樣子,再看大房、三房為選秀的事情嚴陣以待的架勢,自然是不敢懈怠,幾人合力,直將棲雲軒圍得猶如鐵桶一般,水潑不進。


    雲汐之前曾連同阿納唿占一起發賣了一批被舒穆祿氏等人收買或者說侍候不盡心的奴才,之後又挑了一批新的奴才,有安嬤嬤她們的嚴格要求,這些人一時半會的倒也不敢生出外心來。


    再者,雲汐的生意在大半年的時間裏已然走上了正軌,先不提冬天雲汐借著溫泉莊子裏的果蔬大撈一筆,就說茶館和脂粉鋪子裏,有雲汐收納和提供的話本、手工香皂等物,就足夠讓她的鋪子揚名了。


    現在雲汐手裏不僅不缺銀子,就連原本的兩間鋪子現在也擴展到了四間。


    不過,因著阿爾哈圖上前線和雲綺她們選秀的事擺在前麵,倒是沒有人注意到雲汐的變化,甚至沒有人注意到往日裏總是像影子一樣的她,現在已經開始逐漸走到人前了。


    眼瞅著三年一度的大選馬上就要開始了,整個京城似乎都因此而動了起來,相比三藩之亂帶來的陰霾,選秀就像是陽光一樣給人以希望。就在所有的人都抱以希望的時候,雲汐好整以暇地等著這些人一起迎接失望。


    其實選秀會被取消也是有先兆的,單看這焦灼的戰局,皇上這邊明顯吃虧不少,宮裏太皇太後甚至還率先減少自己的用度來支持前線,就這樣的局麵,皇上若還有選秀的心思,她隻能說對方要麽心太大,要麽就是一個貪圖美色的昏君。


    很顯然,當今聖上不是昏君,甚至頗有謀略,而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為了選秀這種事而耽誤自己的大業。


    要知道沒有大選,還有一年一度的小選,這宮裏可不缺溫柔小意的美貌女子,所以免選是遲早的事,隻是在沒有消息出來之前,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忽略了這種可能。


    這不,就在眾人翹首以盼地等著選秀開始的時候,一個消息,如同熱油鍋裏潑了一盆涼水似的——瞬間炸開了鍋。


    太皇太後下懿旨,暫免選秀,逾歲者可自行婚配。


    選秀暫時擱淺,這對於不想進宮的女子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可對於那些有心入宮,且想飛上枝頭的女子而言,這無疑是晴天劈靂。


    雲綺是索綽絡家重點培養的貴女,不管是族裏還是府裏對她都抱以希望,若非如此,也不會連雲綺臉上留有麻點也是想辦法幫著治療而不是直接放棄。現在倒好,一切準備就續,迎來的卻是免選,這不僅讓索綽絡·巴圖魯氣得一嘴的燎泡,就連身子一向硬朗的馬佳氏也不堪打擊地直接病倒了。


    “額莫克,這三年一度的大選,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咱們可不能因為一點意外就放棄希望啊!”舒穆祿氏看著倚地床頭的馬佳氏,輕聲細語地勸著。


    舒穆祿氏語氣裏那樣的自信,好似三年後的大選,雲綺立馬就能選上一般。


    “話是這樣說,可三年的時間,宮裏宮外的局勢可以說是瞬息萬變,到時再進宮,怕是想出頭就沒那麽容易了。”馬佳氏一聲歎息,越是細究這臉上的愁容便愈發地深了。


    皇上如今年紀尚輕,子嗣尚少,宮裏能上得了台麵的妃嬪就那麽幾個,依著雲綺的條件,隻要能得太皇太後的青睞,且能順利生下小皇子的話,這後宮定會有她一席之地。可若是等到三年之後,別看這一界沒有選秀,但這宮裏從來都不缺女人,不管是妃嬪還是宮女,到時但凡有生下子嗣,肯定都會有封賞,到時就算雲綺入了宮,可要想成功冒頭怕是就沒那麽容易了。


    “這……”舒穆祿氏倒是想誇雲綺,可雲綺的容貌擺在哪裏,她不可能閉著眼睛把人誇得人上有地下無的,可要說才藝,滿蒙漢三種語言都會,卻也不是唯一,讀書識字,琴棋書畫,那也要有機會才能展示。這樣一想,似乎要想冒頭,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旁的西林覺羅氏看著這一幕,心裏卻覺得無比的痛快,別以為她從前一直捧著舒穆祿氏就代表她沒有野心。她會那樣也不過是迫於形勢才對她低頭的,而現在她兒子都讓他們算計的上了戰場,她還有什麽好客氣的。若是最後阿爾哈圖沒事倒罷,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的,她一定跟大房沒完。


    “大嫂這話說好像大姐兒一參選就一定能進宮似的,倒不是我要貶低說自家人,而是覺得與其在這裏誇大海口,還不如腳踏實地地想法子幫著大姐兒多培養一些優勢。”西林覺羅氏裝模作樣地揮了揮手中的帕子,一臉故作關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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