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給大哥寫得信可有發出去?”


    綠袖聞言連忙低聲道:“格格的信還沒有發出去,白裏少爺明天才走。”


    “那我再寫一封信,你讓白裏大哥給一並帶給大哥。”雲汐說著起身往書房走去。


    府裏眾人隻道阿爾哈圖被當今聖上看重,調往前線,卻不知道阿爾哈圖私下裏一直都有跟雲汐聯係,隻是兩人聯係的方式一直都很隱秘,且次數不算多,否則雲汐也瞞不到現在。


    進了書房,雲汐站在桌前細細研墨,隨後提筆給阿爾哈圖寫信,信中她不僅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還將之後的打算也一一闡述。


    她不願意欺騙阿爾哈圖,雖然她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性子,不讓自己冷漠、猜忌,甚至是狠毒的一麵展現在他麵前,但是該算計的,該對付的,她都得提前給阿爾哈圖做個鋪墊,畢竟她一直以來她都沒有想過再為索綽絡府爭得絲毫榮光,甚至是放過那些曾害過她的人。


    上林苑裏,舒穆祿氏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拿著勺子給雲綺喂藥,這一舉一動滿是小心,可惜雲綺此時卻什麽都顧不得,因為她整個人疼得厲害。


    “額娘,我真的好痛,好痛!”雲綺靠在引枕上,清秀的麵容因為疼痛的關係而顯得有些扭曲。


    舒穆祿氏用力握緊手上的藥碗,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這藥碗給捏碎了。好半晌她才壓住內心的怒氣,柔聲安撫雲綺道:“綺兒,乖,把這藥喝了,你等一下就不疼了。”


    “怎麽可能不疼?額娘,這次我不僅被雲汐那個賤丫頭害得斷了腿,還因此而出了大醜,你讓我日後還怎麽出現在人前啊!”雲綺滿臉的陰雲,眼裏怨毒更甚。


    舒穆祿氏見雲綺一臉猙獰的模樣,‘砰’的一聲將手中藥碗砸在了地上。


    “額娘……”滿心怨恨的雲綺原本還等著舒穆祿氏幫她討迴公道,卻不想舒穆祿氏竟突然當著她的麵發難,一時間倒是弄得她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


    “鬧夠了沒有!從莊子上迴來到現在,你自己說說,你做得那些事,有那件是上得了台麵的。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但凡你要動手,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都得知己知彼,可你是怎麽做的,莊莊件件都馬糊了事,就連這一點小事你都做不好,你說你還有什麽用!”舒穆祿氏臉色凝重,一開口便直指重心,可以說是毫不留情。


    若是以往,雲綺肯定會鬧,但是對上舒穆祿氏滿是冰霜的眼眸,她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自打出生到現在,舒穆祿氏有多寵雲綺,長眼睛的人都看到了,真真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可以說沒有什麽是不順著她的。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此時卻毫不留情地數落她的錯處,這想不震住雲綺都不行。


    雲綺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額娘,你怎麽這麽兇啊!”


    “兇!”舒穆祿氏豁然抬頭,目光似劍地瞪著她道:“我不兇,你能知道自己錯在什麽地方嗎?”


    “我……”雲綺欲言又止,明顯到現在她都不認為自己有什麽做錯的地方。


    “你什麽你!就你現在這樣,你還想進宮,想為家族爭得榮光?”舒穆祿氏見狀,滿眼陰沉,看向雲綺的目光也不似從前那般驕傲,更多的是失望,“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心性,這樣的手段,以及這樣的脾性,我寧願你老老實實地嫁給巴彥,也不願意你去送死。”


    宮裏那些人可都是人精,就她女兒這樣的性子,一旦進去還不得被生吞活剝了。


    她細想著之前的種種,去莊子之前,府中事事都被她握在手裏,自然不會有人同雲綺做對,等她習慣了被人捧著的日子,稍有不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能有多少自製力。


    不過她也有問題,她不該明知自己太過嬌慣,還舍不得將她扳過來,要知道不管是入宮還是嫁人,這後宮後院就沒有一處是平和的。雖說吃虧才能成長,但有些地方有些事情一旦入局,指不定吃得不是虧,而是丟了小命還不自知。


    她從來都不敢期盼未來雲綺入宮或者嫁人之後,別人都會順著她來,所以趁著她吃虧的這個當頭,引她正視自己的問題。


    這次的事情她已經問清楚了,無非就是雲綺太過輕敵,安排又太過草率,再加上她自己不夠機靈,以至於算計不成反而搭上了自己。


    當然,舒穆祿氏也不全然相信雲汐的無辜,雖然雲汐往日懦弱的性子的確深入人心,但是近來西林覺羅氏上躥下跳的可沒少折騰,自然而然地,舒穆祿氏無限散發自己的思維,將此事直接由兩個小姐妹的矛盾上升到了大房和二房之間的爭鬥。


    舒穆祿氏越想臉色越沉,整個人端坐在床榻邊,一動不動的,似陷入了深思。


    雲綺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舒穆祿氏的臉色,見她臉色比先前還難看,頓時什麽都不敢說了。她知道自己這一次真的太衝動了,任性妄為,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能掌握一切,最後怎麽樣了,不僅沒能害了雲汐那個賤丫頭,反而讓自己受了大罪。


    “額娘,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猶豫再三,雲綺還是決定先認錯。


    不管結果如何,她都得先把自家額娘給哄好了,畢竟已經失去馬佳氏的大半重視,她在府裏的地位早已不如從前,現在若是再讓她額娘失望,她以後怕是就真的抬不起頭來了。


    “綺兒,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做得一切都是為了你。”舒穆祿氏抬手輕撫雲綺的臉,片刻,她才咬牙道:“正因為如此,我不能再放任你胡鬧了,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額娘會好好教導你,你也一定要好好學。”


    “是……”雲綺對上舒穆祿氏不留半點溫度的雙眼,心裏沒由來一緊,隨後喃喃應道。


    舒穆祿氏見狀,覺得自己女兒再任性,養傷期間也能消停一些,所以離開上林苑時,她又將巧煙她們在內的所有下人都給敲打了一遍。


    半個月後,蘇嬤嬤從外麵進來,便匆匆忙忙地進了內室。


    睦元堂裏,馬佳氏臉色晦暗地靠在床頭,閉瞌著雙眼,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樣。若是平常,蘇嬤嬤肯定不會上有打擾,可是現在她卻顧不得許多,越過一旁的曲嬤嬤,湊到馬佳氏聲音,低語兩句。


    “老夫人,大少爺來信了。”


    馬佳氏猛地睜開雙眼,目光一陣閃爍地看向蘇嬤嬤,“當真。”


    自打阿爾哈圖去了戰場後,馬佳氏便陷入了矛盾當中,她一麵擔心這個嫡長孫會出事,一麵又盼著他能立下大功,畢竟這索綽絡一族當初也是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甚至走向輝煌的。現在好不容易有小輩願意走這條路,她明明應該支持的卻又略顯遲疑。


    “這是老奴剛剛拿迴來的。”蘇嬤嬤說著便將放在袖子裏的信給拿了出來,雙手呈到馬佳氏麵前。


    馬佳氏接過蘇嬤嬤手中的信後,不由地坐起身來,等打開信,一目十行地將上麵的內容一一納入眼底,不由得高聲叫好,“不愧是咱索綽絡家的孩子!”


    一旁的曲嬤嬤看著高聲叫好的馬佳氏,雖然有心探究寫信的人,可眼下馬佳氏正在興頭上,她也隻能伸長了脖子,先觀望著。


    “老夫人,這事要不要告訴大老爺和二老爺他們?”蘇嬤嬤會有此一問,也是間接地提醒馬佳氏府中近來的一些情況。


    自打大格格摔斷腿後,大夫人可沒少借著管家給二房使絆子,這半個月來,二夫人為此都哭鬧了好幾次,老夫人礙著大老爺,對此事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但現在大少爺既然在戰場上屢立功勞,那等戰事結束後,這二房怕是就要起來了。


    “不,先別說,這事先容我想想。”馬佳氏的目光盯著手中的信,吩咐一句後,不由地伸手揉了揉眉心,明顯是有些為難。


    大房和二房如今的關係是越發地不好了,雖然兩個兒子還敬著她這個額娘,但是這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天天鬥得跟烏雞眼似的,她雖然沒有明著偏向大房,那睜一隻閉一隻眼的態度其實就已經擺明她的態度了。


    蘇嬤嬤瞧著老夫人這為難的樣子,也不好多說,畢竟這都是主子之間的事情,她一個奴婢幹涉太多的話就容易得罪人了。


    不過依她對老夫人的了解,這一次她怕是會偏向二房,畢竟這整個府裏,不管是大老爺,還是二老爺和三老爺,那都是借著先輩們的恩蔭入得朝,不說才華過人,卻也守成有餘。可索綽絡家現在要得並非守成之人,而是懂得開拓的人。現在大少爺一下子就冒頭了,且還做出了成績,這樣的功績擺在老夫人麵前,就由不得她不對二房偏心了。


    “老夫人,既然如此,要不要老奴去吩咐幾句,暫且將這信件的事情給壓下來。”


    “不用了,這會子怕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馬佳氏眼色一厲,心思鬥轉間明顯是不打算再繼續放任舒穆祿氏了。


    蘇嬤嬤什麽都說,表情平靜,心裏卻是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


    次日請安時,舒穆祿氏果然側麵試探了幾句,問得便是昨天那封信的事,蘇嬤嬤當時便目光隱晦地看了曲嬤嬤一眼,而馬佳氏倒是十分理解舒穆祿氏的作風,三言兩語地便借此事挑起舒穆祿氏的刺來,一旁的西林覺羅氏直覺得這樣的機會難得,直接就鬧起來了,簡直可以說是馬佳氏的神助功。


    舒穆祿氏被這樣指責,當然不甘心了,“額莫克,咱們府裏的用度都是依著規矩來的,即便這期間有些地方兒媳做得不到位,卻也努力了。”


    “怎麽就努力了?大嫂,你說這話,你良心都不會痛嗎?”西林覺羅氏驚叫一聲,立馬開始翻舊帳,“咱們不說從前,就說前天,前天阿納唿占說想吃魚,廚房硬說沒有,好吧,沒有就沒有,可為什麽雲綺那邊一說要就有了。照你這意思,這索綽絡府所有的一切得先滿足你們大房,接下來才是額莫克,最後二房、三房才能撿剩下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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