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氏夫婦得到雲蕾讓人送過去的消息後,可是一夜未眠,兩人可是城門一開就直接往潭柘寺這邊趕來。路上半點不敢耽擱,終於夫妻倆在天亮之前趕到了潭柘寺。


    李佳氏夫婦倆一進潭柘寺就直衝著馬佳氏所住的廂房而來,按說有舒穆祿氏她們在,多羅隆應該避諱一二才是,可是雲蕾送來的消息讓他們覺得太過憤慨了,以至於多羅隆對於舒穆祿氏的那點尊敬在此刻也算是完全消失無蹤了。


    馬佳氏起身沒多久,舒穆祿氏母女就來了,三人話說沒兩句,李佳氏夫婦就來了。這樣的情況出乎馬佳氏和舒穆祿氏母女的意料,而李佳氏看著她們一副好似在商量什麽的情景,嘴唇緊抿,一雙眼睛裏恨不能噴出火來。


    與李佳氏不同的是多羅隆什麽都沒說,僅僅隻是站在那裏,便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憤怒和不甘。隻有在對上馬佳氏的目光時,才有所收斂,麵對舒穆祿氏母女時則一副恨不得撲上去將人撕碎的模樣。


    “老三,你們怎麽過來了?可是府裏出了什麽事?”馬佳氏見到李佳氏夫婦,縱使心裏暗自叫糟,麵上卻一派平靜,努力做到鎮靜自若。


    她打算拿雲蕾頂替雲綺的事情,嘴上說得那般強硬,心裏卻清楚,這事不能鬧大。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先帶雲蕾她們過來,就等著赫舍裏家的二少爺看上了,再以家族利益,以大局為重來逼三房答應。誰知事情還沒辦成就露了風聲。


    馬佳氏對於多羅隆這個庶子的態度始終都是淡淡的,談不上親近,也說不上苛待,整體上來講還算好,畢竟很多世家的當家主母不是苛待、捧殺庶子,就是養廢、打壓庶子,像多羅隆這樣的,真的算不錯了。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多羅隆對於馬佳氏還是存著幾分感激的,否則這麽多年他不可能一直敬著馬佳氏,甚至因為他而對大房多番忍讓。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大房還是將主意打到他們三房身上了,若僅止是錢財什麽的,多羅隆也就忍了,可是拿他女兒當墊腳石,那就看他們有多大的本事了。


    “迴母親的話,府中無事,而是兒子有事要向母親稟報。”多羅隆衝著馬佳氏拱手,說話間,客氣有禮,往日的那一絲敬意卻再無蹤跡了。


    馬佳氏一直都不怎麽在意多羅隆,再加上她心裏擔心多羅隆會將事情鬧出來,一時之間就算多羅隆陡然改變態度,她也很難察覺,甚至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說的話上,“什麽事情這麽急著要向我稟報?”


    “哦,就是雲蕾的婚事。”多羅隆揚著一抹笑容道。


    馬佳氏一聽這話,臉色一沉,一旁的舒穆祿氏更是臉色巨變,若是在此事之前,雲蕾嫁什麽人他們真的一點都不關心,是好是壞都沒關係。但是現在雲蕾的婚事事關雲綺的終身,他們如何能接受。馬佳氏倒是能沉住氣,可一旁的舒穆祿氏卻急了,聲音更顯尖銳地道:“婚事?什麽婚事?這種事情不應該是由額莫克來決定的嗎?!”


    尚不知情的雲綺被舒穆祿氏的舉動嚇了一跳,“額娘,你幹什麽啊!”


    “老大媳婦,你在做什麽?”馬佳氏一見多羅隆和李佳氏突變的臉色,心裏暗叫不好。


    一旁的李佳氏看到這樣的情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舒穆祿氏剛才的態度就已經十分明顯了,打什麽樣的主意,一看便知,李佳氏不由冷笑了一聲:“大嫂這是在急什麽?之前免選過後,我便就雲蕾的婚事請示過額莫克了,額莫克也說了這事隨我們心意。這不,我們拜托我大哥把人選找好了,自然是要來通知額莫克一聲了。可大嫂你這麽著急幹什麽?難不成我們雲蕾的婚事還跟你有關嗎?”


    有關,怎麽可能沒關,舒穆祿氏一張臉漲得通紅,心裏更是無數次地叫囂,可是表麵上她卻隻能扯著嘴角,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道:“怎麽可能沒關係,作為雲蕾的阿牟,我自然是要關心一下她的婚事了。”


    “是嗎?那還真是讓大嫂操心了。不過雲蕾的婚事差不多已經定下了,依我大哥的意思,將此事稟報給額莫克後就算是定下了。”李佳氏眯著雙眼,一臉似笑非笑的盯著她道。


    明顯李佳氏是不信她說得這些鬼話,若說幾個小丫頭毫不知情,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那他們這些知情人就不必再打所謂的啞謎了。


    被堵得說不出話的舒穆祿氏臉色一白,修剪整齊的指甲因著太過用力直接戳破了的手心,帶出點點鮮紅。


    “怎地如此突然,之前來上香時也沒見你們提及。”馬佳氏抿著唇,眼底暗藏著一絲不悅,嘴角更是不滿地往下撇。


    赫舍裏家的二少爺今天就會過來潭柘寺,到時他們總得要推出一個孫女來交差的。若說雲綺因著長房嫡女的身份不能輕易推出去,那麽雲汐這個還有著無限可能的孫女也是不能隨便犧牲的,至於雲蕾,明明是最好的人選,可現在她若是不顧三房的意願將人推出去,依三房強硬的態度,怕是不好收場。


    雲綺做妾,索綽絡府是笑話;三房若是因此鬧得太過,索綽絡府也是笑話,在這樣的情況下,縱使見識過不少風浪的馬佳氏,此時也有些左右為難了。


    屋外,雲汐倒是想繼續看好戲,無奈守在門口的秀玉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兩人,不待她們走進,她便直接迎了上來,“二格格,三格格,老夫人正等著你們呢,快進去吧!”


    屋裏的氣氛太過緊張,他們這些下人也很是擔心,而雲汐她們的到來顯得恰是時候,這如何能不讓她們的態度變得殷勤起來。


    “孫女給瑪嬤請安。”雲汐和雲蕾一起衝著馬佳氏行禮問安,待馬佳氏示意免禮,兩人倒是很規矩地站到了一旁。


    屋裏的氣氛明顯不對勁兒,雖然馬佳氏神色平靜,可仔細看不難看出她眼底的不悅之色,至於舒穆祿氏和李佳氏,兩人跟鬥雞似的,都快打起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雲汐看著這樣的情景,眼角的餘光不由得掃了一眼雙眼含淚一臉感動的雲蕾,心情複雜,但更多的卻是羨慕。


    是的,不管是對雲綺還是雲蕾,她其實都是羨慕的,羨慕她們有人護著,不至於像她,明明阿瑪額娘都在,卻無一人能給她關心和愛護。


    “阿瑪,額娘,你們既然來了,不如我們一起去上香吧!”雲蕾見到父母,內心原本慌亂的情緒一下子變得穩定下來。


    舒穆祿氏聞言,哼了一聲,一臉咬牙切齒地道:“事情都還沒說完,扯這些有的沒有的做什麽!”


    馬佳氏看著胡攪蠻纏的舒穆祿氏,不由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收斂一些,畢竟有求於人的是他們而不是三房。盡管事情還沒有發生,可是真撕破臉皮,吃虧的還是他們自己。


    “罷了,既然來了,就先一起用膳吧!等用過膳,再一起去見見慧安大師,讓大師幫著三個丫頭算算姻緣。”馬佳氏伸手按按額角,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灰敗。


    舒穆祿氏有些擔憂又有些心疼地看了一旁還不知情的雲綺一眼,強忍著心中的不快,然後拉著女兒一起往用膳的廂房走去。


    李佳氏不知馬佳氏和舒穆祿氏她們的計劃,但是她的想法很直接,那就是將自己女兒一直綁在身邊,即便那赫舍裏家的二少爺來了,她不是大房,任他看中又如何?


    忍了這麽多年,就因為自家老爺是庶出,便要處處忍讓,好不容易她娘家出了頭,她還沒擺上架子,他們倒是把主意打到她女兒身上了。哼!真要是談不下去,分家便是,反正錯不在他們,他們怕什麽!


    雲汐無意插手此事,特別是在雲蕾將主意打到她身上後,她便打定主意冷眼旁觀了。她本想著李佳氏夫婦趕不過來,她便適時地推上一把,幫著雲蕾把事情鬧出來。到時三房要是將事情鬧大,他們二房指不定還能借著機會撈上一把,將大房的氣焰徹底打壓下去。


    這個時候,大多都是父母在世,俱不分家。特別是世家勳貴,講究底蘊和傳承,不到萬不得已,都是一大家子一起過的。當然,這裏麵也有例外,比如一府雙爵,又或者兄弟各自的官位都很高之類的,再不就是嫡庶分枝等。除這些以外,鬧分家的定然都是撕破臉皮或得鬧出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的。


    總而言之,分家從那一方麵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對於備受打壓的人而言,分家卻是他們唯一可以得到解脫的一種方式。


    “額娘,你剛才都在幹什麽?雲蕾的婚事定了就定了,你那麽著急幹什麽!”雲綺眼見舒穆祿氏舉止怪異,不由得低聲問一句。


    舒穆祿氏聽出雲綺語氣裏暗藏的責怪,一口老血恨不得直接吐出來,但思及她們到潭柘寺的目的,還是耐著性子道:“我……綺兒,這事你不要管,總之額娘做得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雲綺聽了這話,很是不耐地撇了撇嘴道:“你總是這麽說!”


    雲汐將母女倆的對話納入耳中,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果然,這種萬事不知,卻又能坐享其成的感覺真是讓人覺得無比的礙眼。


    “雲綺啊,你額娘不說,窩克說。”李佳氏瞧著雲綺這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心中一陣冷笑,舒穆祿氏把她的女兒當寶,把別人的女兒當草,那也就怪不是別人戳穿一切了,“這次到潭柘寺來,不僅是為了上香,還是為了給你相看赫舍裏家的二少爺。”


    “李佳氏!”舒穆祿氏一聲厲喝。


    李佳氏卻毫不在意,徑自說道:“對了,這位赫舍裏家的二少爺可是取過正妻的,雲綺要是被赫舍裏家的二少爺看中,那是要嫁過去當妾的。”


    李佳氏這句話一說完,馬佳氏也好,舒穆祿氏也罷,都是一臉的青白交加的模樣。


    馬佳氏不說話,隻是長歎了一口氣。舒穆祿氏則一臉慌張地拉著雲綺的手解釋:“綺兒,別聽你窩克亂說,這次來潭柘寺的目的,額娘先前就跟你說清楚了,你隻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能聽她的挑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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