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汐,今兒這事想必你也應該猜到了一個大概,額其克沒多少本事,也阻止不了你瑪嬤他們的決定,所以能做的僅僅隻是給你提個醒。”多羅隆見下人們都退了出去,這才以手握拳地掩唇輕咳兩聲來做開場白。


    他一個庶子,在府裏的地位不顯,官職也一般,想要往上升必定是要經過兩位嫡兄的。若隻是一步半步的,他們肯定不會阻攔,指不定還會幫上一把。但是一旦他的官職要趕超他們時,依二哥那性子,他相信是不會阻攔的,但大哥卻一定不會讓他如願。


    這些年他小心翼翼地混著日子,雖然沒想出人頭地,卻想安穩一世。至於對雲汐這個侄女,男人大多粗心,又不常在後院,接觸甚少,不代表一點都不關心。


    到底男人和女人不一樣,對於家族和血脈還是看重的,即便隻是侄子侄女。


    “多謝額其克。”雲汐抿唇輕笑,臉上帶著些許感激。


    對於三房,雲汐原本是打定主意遠離的,特別是在雲蕾將主意打到她頭上後。可是現在多羅隆下意識的拉了她一把讓她覺得自己可能一開始就想錯了。她隻想著要複仇,卻忘了複仇所需要的力量僅靠她自己還是很難達成的,若是懂得團結身邊有用的力量,事情明顯能變得簡單很多。


    大房一直打壓二房和三房,不是因為巴圖魯多有本事,而是因為他繼承了爵位,又有馬佳氏的支持,二房、三房才輕易不敢反抗。不是因為巴圖魯有多得人心,而是他們都不想一頂‘不孝’的帽子直接扣在他們的腦袋上。


    此時李佳氏緩過神來,也不再像之前在馬佳氏屋裏那般尖銳了,眼見雲汐軟軟糯糯的模樣,不由歎了一口氣道:“真是半點都不能鬆懈。”


    雲蕾聞言,不由得撅著嘴,語帶哭腔地拉著李佳氏的手道:“可不是嘛!昨天阿牟和大姐姐一個勁地阻止我們出門,我還以為她們是怕我一不小心衝撞了貴人,現在想想,她們那樣做隻是怕我聽到風聲。若不是我提早一些去瑪嬤的院子,也不會知道她們竟打著這樣的主意。”


    她阿瑪是庶子不假,可她也是被阿瑪額娘捧地手心裏長大的啊,憑什麽就要給雲綺當墊腳石。


    說到這件事,多羅隆和李佳氏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李佳氏更是恨聲道:“大房他們無非就料準了咱們不敢鬧,不過他們若真敢拿我的兒女開刀,那我也敢跟他們拚命。”


    “額娘……”雲蕾見李佳氏如此維護自己,不由得哭倒在她懷裏。


    雲汐看著李佳氏他們母女情深的畫麵,心裏雖然羨慕,表麵卻一臉微笑地勸道:“額其克和窩克一片拳拳愛女之心,不管是誰都不能否認的。”


    “雲汐說得這是哪裏話,你……”李佳氏被雲汐這番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思及不著調的西林覺羅氏,李佳氏突然覺得自己不羨慕了,之前她總覺得雲汐夠優秀夠懂事,日後定會有大前程,而現在看著事事都得靠自己,凡事還得看他人眼色的雲汐,她突然覺得自己女兒就這樣也好,至少過得輕鬆快樂。


    雲汐見李佳氏後半段沒說完也不在意,這是明擺著的事實,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窩克不必在意,這種事情我心裏早就明白了。”


    李佳氏伸手輕輕拍了拍雲汐的手背,眼裏滿是憐惜,“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多羅隆見李佳氏一直說這些有的沒的,臉上略有不耐,便開口打斷了她們的對話,就今天他們過來的目的說了起來。


    大房打什麽樣的主意,得什麽樣的好處,多羅隆都可以不在意,但是這個前提不是拿他的兒女來犧牲。雖說剛才他們已經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可誰能保證舒穆祿氏他們不會狗急跳牆。


    “赫舍裏家的二少爺什麽時候過來我們都不清楚,不過你們兩個盡量避著點,免得到時被牽連。”多羅隆也不說舒穆祿氏他們會打兩人的主意,隻用了一句牽連就將一切都給帶過了。


    “額其克(阿瑪)放心,我們明白的。”雲汐和雲蕾齊齊應聲,再三保證。


    多羅隆見兩人乖乖巧巧的,這心不由得放了一半。他不能阻止母親和大哥他們,但是他可以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帶著女兒(侄女)遠離他們的計劃。沒誰是應該為誰犧牲的,阿爾哈圖的奮發讓多羅隆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年紀尚輕,兒子也還算優秀,所以他早就打算好將女兒的婚事敲定後,便帶著兒子額爾赫一塊去戰場,拚一拚自己的前程。誰知他還沒提這事,大房就將主意打到了他女兒身上,真是可笑!


    他多羅隆再沒出息,也沒想過拿自己的女兒去換前程,而他大哥不僅想了,還做了,最後甚至還將主意打到了別人女兒的身上,簡直就是無恥至極。


    打定好主意,雲汐示意綠袖去打聽一下馬佳氏那邊的情況,又讓丁香去外麵打聽一下赫舍裏家的二少爺是否有到潭柘寺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既然不想淪為雲綺的墊腳石,那就一定會要先了解情況。


    多羅隆看了一眼雲汐,見她臉上揚著甜甜的笑容,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說出的話卻句句都落在實處,心裏不免一陣感慨。


    他本以為阿爾哈圖有本事,阿納唿占夠聰明就已經是二房的運氣了,現在看看二房這唯一的女兒也不容小覷,至少他見過的女孩中,沒有一個能像她這樣聰慧沉穩有主見。這樣的結果無不在宣示著一個結果——二房這是真的要起來了。


    雲汐不知道多羅隆心中的想法,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接下來所謂的相看上。對於這件事情,她心裏是矛盾的,她既不希望這件事成功,又希望這件事成功。


    要說她最恨的人是誰,也許別人會猜是舒穆祿氏母女,可事實上她最恨的是巴彥的不作為。


    明明不愛她卻又順應雲綺的計劃算計她;明明沒那個心思,卻給了她身份和孩子;明明身負責任和義務,卻在最後又同時要了他們母子的命。這樣的男人太過自私自立,與其說他愛雲綺,不如說他隻是舍不得自己曾經在雲綺身上的付出的那些心血。


    這樣的男人,不可能去想別人付出了多少,隻會計較自己付出了多少,也正是因為這樣,他覺得值得的,往往會讓他身邊的人過得無比的難過。


    雲汐作為那個過的十分難過的人,心裏要是沒有怨氣和恨意是不可能的,況且這一世的巴彥也沒有那麽老實,所以雲汐才會在一開始想把巴彥和雲綺兩人湊到一起,讓他們互相折磨。誰知中途巴圖魯插了一腳,將赫舍裏家的二少爺又扯了進來,那樣的紈絝子弟,上一世在那樣的情況下都沒能出頭,這一世想必也不會有什麽作為。


    如此,兩種結果對雲汐來說,都是不錯的選擇。成與不成,其實沒多大的區別,但是當舒穆祿氏他們將主意打到雲蕾身上開始,她便知道有些人,別說兩輩子,就是再給兩輩子,依舊是狗改不了吃屎。


    “情況怎麽樣?”雲汐還沒開口,有些心急的雲蕾就已經忍不住搶先開口了。


    綠袖看了雲汐一眼,見她點頭,便如實說道:“老夫人那邊暫時沒什麽動靜,倒是赫舍裏家的二少爺已經到寺裏來了,隻是他好像是遇上了熟人,兩人打了個招唿後,便直接去了後院的禪房。”


    雲汐聽她這樣一說,也頗為意外,掃了多羅隆他們一眼,見他們也是一臉疑惑的模樣,不由得拿帕子壓了壓嘴角,問道:“可知對方是什麽身份?”


    “迴格格,奴婢不知,奴婢本是想過去打聽打聽,誰知周邊守衛森嚴,根本不能靠近,就連那位赫舍裏家的二少爺的態度似乎也很是恭敬,奴婢怕衝撞了貴人,便想著先迴來問問格格意思。”綠袖說這話時,神情裏透著些許謹慎,明顯是對要打聽的人的身份有所忌憚。


    “既然是身份了不得的貴人,那咱們避著便是。至於那位赫舍裏家的二少爺,先不管他,等他跟瑪嬤他們接觸再說。”雲汐點了點頭,抬頭的瞬間望了望天色,眼見已近中午,不由得看向多羅隆道:“額其克,時辰也不早了,不如咱們用過午膳再做打算。”


    多羅隆一聽,不由得點了點頭。他們幾人在這涼亭裏一坐就是一個上午,茶水是沒少喝,但是點心什麽的,沒有專門準備,在寺裏也不是想吃就能有的,再加上早上吃得是素齋,根本就不扛餓,現在雲汐一提,他們不禁都覺得有些餓了。


    相較於雲汐他們的自在,馬佳氏他們是真心等的心焦,而他們等得赫舍裏家的二少爺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過。


    赫舍裏·綸布作為皇後的兄長,即便皇後已逝,可僅憑一個太子,他就不缺巴結自己的人。他這個人才華不顯,本身也沒什麽上進心,身上掛著一個閑職,日子那是真過得無比快活,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鬥雞養狗的,他不怎麽喜歡,唯獨喜歡美人。索綽絡·巴圖魯是主動湊上來討好的人之一,聽他將自己的女兒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他這才動了心思。


    說定一個日子,地點就在這潭柘寺,這不,一大早的綸布就往潭柘寺裏趕,不為別的,就是想看看這巴圖魯口中如花似玉的女兒到底有多美。誰知他人才剛到潭柘寺,美人沒有看到,卻遇上了恭親王,這還真是讓人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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