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空中雲層低壓,灰暗陰沉,偶而飄落的絲絲細雨,越增寒意,這種冷濕氣候,最是令人悶厭厭地感到百無聊賴。


    一聲尖銳的哨音,驀地攏個高調迸裂入雲,雖隻短促的驟響立止,卻亦震顫耳膜,仿佛一把錐子突兀紮進心扉,將聞與者的血液刹那間凝固,餘音隱隱迴繞,似乎無形中尚牽扯著人們的脈動!


    這是“萬丈荒原”,“申家三堡”的獨特警號,在此一隅之地,業經反覆演練多次,激亢的哨音,乃表示情況發生異變,或是顯現敵蹤了。


    躺在床上的荊力疾一骨碌翻身而起,抹臉的動作跟開門的動作嗬成一氣,耳朵裏還哨音嫋漾,人已到了院中。


    心忖自己拔了頭籌,待他抬眼一看,申翔舞的反應竟比他更快,早已冷著臉龐卓立正屋之前,不僅如此,獨孤少保也背負雙手,在來迴踱著方步哩。


    顧不得寒暄客套,荊力疾趕忙緊走幾步,低促發問:“可是有警訊了?”


    申翔舞麵無表情地道:“大概是吧,哨音傳於裏許之外,很快就會知道是怎麽迴事。”


    環視周遭,僅得他們三人現身,荊力疾暗自有數——應變計劃已然展開,原訂的卻敵步驟,便是由他們三個臨陣亮相,擔綱主戰。


    口鼻間嗬著白氣,荊力疾小聲道:“你怎麽這等快法?”


    申翔舞道:“直覺吧,哨聲還未響之前,我已經醒了。”


    又望了望靜蕩蕩的各個角落,荊力疾有些不放心地道:“其他的人,都進入定位了麽?”


    申翔舞唇角牽動了一下:“幾日來的演練,豈是鬧著玩的?誰要稍有怠忽,誰就注定倒黴!”


    荊力疾訕訕一笑:“呃,軍令如山哪。”


    申翔舞道:“你的九絕扇,帶上身了?”


    荊力疾拍拍後腰,道:“為了方便,根本便沒有離過身。”


    申翔舞扯平衣角,似笑非笑:“不錯,算有憂患意識,敵情觀念。”


    荊力疾打個哈哈:“哪裏,是你調教得好。”


    說著一轉眼,正好與那邊的獨孤少保目光相接,他微微躬身道:“前輩早——”


    獨孤少保莞爾一笑:“早、早,嗬嗬,你也不晚呀;人老了怪裏怪氣,難免言語無味,不似和翔丫頭有那麽多說說笑笑……”


    荊力疾麵孔一熱,有些窘迫地道:“獨孤前輩見諒,我隻是急著探聽敵情——”


    擺擺手,獨孤少保道:“好說,開你個玩笑罷了,殺人或被殺,場麵皆極僵硬冷肅,先放輕鬆一點,好歹解解悶。”


    荊力疾賠笑道:“前輩身經百戰,可謂沙場老將,當前這點陣仗,豈在前輩眼裏?”


    獨孤少保道:“當前陣杖,恐怕不是‘一點’而已,對方膽敢上門,自則有備而來,荊老弟台,務必好生防著。”


    院門外人影倏晃,一條彪形大漢急奔進來,這漢子荊力疾認得,乃是跟隨魚尚取、洪拓前來的四名“巡狩”之一,“野牛”江慶。


    獨孤少保沉聲問道:“怎麽著?”


    那江慶喘一口氣,急步趨前:“稟總提調,來人約有十餘騎,行向直指此間,這光景就快到達——”


    獨孤少保氣定神閑地道:“哪一路的?”


    江慶抹著汗道:“尚不清楚,屬下認為,應該是‘彤雲山莊’及晁鬆穀那邊的人馬?”


    嘿嘿一笑,獨孤少保道:“看我問的,我們目下並無其他外敵,除開這兩撥人,還會是何方神聖?你避著去吧。”


    江慶迴喏一聲,隱入牆角之後,申翔舞卻吃吃笑了起來:“我說老叔,換了我爹在此,少不得給你一個白眼!”


    獨孤少保哂道:“給白眼不會當著你們,背地裏我卻權當未見。”


    這時,荊力疾手捂涼棚,眺望間忽然出聲示警:“來了——”


    院前土路上大概因為地質冷凍的關係,揚塵輕微,果有十餘乘騎影來近,蹄聲不緩不急,從容舒徐。頗有四平八穩的意味:


    申翔舞雙目凝聚,語調陰寒:“雖然我一個都不認識,看來應是‘彤雲山莊’跟晁鬆穀那一夥人了。”


    荊力疾低聲道:“沒錯,姓晁的正雜在隊伍裏!”


    獨孤少保淡淡地道:“不打不相識,一打就相識,還怕打不出個清白來?”


    臨至近前的騎隊,為首者正是“玉哪吒”鞠令卓。鞠令卓之後緊隨著施靖、晁鬆穀、“金八卦”何征塵、“銀太極”章固、“百目取”徐負、“雙頭鷲”霍燦,甚至連偏坐鞍側的顏達及病容猶存的“飛狐”易望樓也跟來了。其餘兩個,一位麵容黝黑,濃眉如刀,一個淡青臉膛,長頸碩背,這兩人,尚不知是哪一路的來曆。


    申翔舞看了看獨孤少保,獨孤少保點點頭,示意由申翔舞搭腔。


    來人並不急著下馬,當頭的鞠令卓眼睛灼亮地盯視申翔舞,開口便極不友善:“你就是‘萬丈荒原’‘申家三堡’的頭子申摩岩的女兒申翔舞?”


    申翔舞笑笑:“不錯,你又是誰?”


    鞠令卓傲淩淩的道:“鞠令卓。”


    長長“哦”了一聲,申翔舞立還顏色:“‘彤雲山莊’出來的那個紈絝,為了個女子不惜將莊裏性命當聘禮的角兒便是你了?!”


    鞠令卓神色一沉:“申翔舞,伶牙利齒並不算特殊才藝,言詞尖刻隻能暴露出你的庸俗粗陋,哼,申摩岩的女兒亦不過如此!”


    申翔舞冷笑:“鞠仁寬的兒子更高明不到哪裏去,豪門巨擘出身的子弟,要論沒誌氣,沒骨節,你該往前數!”


    鞍上的鞠令卓深深吸一口氣,盡量壓製著自己的憤怒:“申翔舞,我不是來跟你鬥嘴皮子的。”


    申翔舞眉梢挑起:“隨便你想來幹什麽,我一概奉陪到底。”


    鞠令卓脫口道:“我來要人!”


    唇角微撇,申翔舞表情不屑:“要什麽人?”


    鞠令卓頰肌抽搐,忍著氣道:“你這是明知故問,申翔舞,我要你把媚兒——不,晁媚給我交出來!”


    申翔舞答得十分幹脆:“可以,但你也得把端木一葦給我交出來!”


    鞠令卓悻然道:“你怎能肯定端木一葦在我手裏?”


    眸底浮一絲揶揄,申翔舞道:“這話未免滑稽,同樣的道理,你又怎能肯定晁媚在我手裏?”


    一旁的晁鬆穀再也憋不住了,差點從馬背上暴跳起來:“大膽刁女,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你敢否認我女兒不是遭你擄掠?若不還我閨女,我誓不與你甘休!”


    咯咯一笑,申翔舞上下打量著晁鬆穀:“原來你就是晁媚她爹,‘二頭陀’晁鬆穀?憑你一個土豪惡霸,包賭包娼的地頭蛇,竟也生得出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實稱異數,山熊窩裏飛鳳凰,不是離譜了嗎?”


    青筋突浮,麵色如火,晁鬆穀大喝:“好個尖酸女人,看我饒得過你!”


    “嗤”了一聲,申翔舞道:“晁鬆穀,想嚇唬我,你再去修行二十年也辦不到!”


    鞠令卓搖搖手,形態冷肅:“不必口舌爭勝,申翔舞,我想你亦不希望為了一個弱質女子而大動幹戈吧?”


    申翔舞道:“這個問題要你來迴答才對!”


    鞠令卓耐著性子道:“你把人還給我,我保證現時不對你們動武,在你們選擇確定之前,當可安全無虞。”


    申翔舞語調平靜:“鞠令卓,閣下自我膨脹得過分了,‘申家三堡’的人既然插手,便沒有退縮之理,我們的選擇早已擺在麵前,你這番順水人情,我們不領!”


    閉了閉眼睛,鞠令卓放低聲音:“到底要怎麽樣你才放人?”


    申翔舞斷然道:“拿端木一葦做交換。”


    鞠令卓著惱道:“申翔舞,你要搞清楚,為了避免流血,我乃是先禮後兵,我原可以強製你們交人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申翔舞道:“你試試看,我知道各位有備而來,不過你也用腦筋想想,我們若是沒有因應之道,豈會在此恭候光臨?”


    鞠令卓咬咬牙:“除了以端木一葦做交換,沒有其他商量餘地?”


    申翔舞說得斬釘截鐵:“沒有!”


    仰頭望著灰沉沉的天空,幾絲雨水飄落在鞠令卓的臉上,像浸染著斑斑淚痕,他一時緘默無語。


    申翔舞戒備不懈,口裏嘲諷依舊:“決定這件事,不需要如此痛苦吧?”


    鞠令卓注視申翔舞,陰鷙地道:“好,我同意以端木一葦交換晁媚!”


    申翔舞緊跟著問:“人呢?我們是以現易現,可不興賒欠!”


    鞠令卓迴頭吩咐:“施靖,去把端木一葦帶來!”


    施靖嗬身應諾,翻騎奔向來路。


    橫走兩步,申翔舞道:“鞠令卓,你這人真不爽快,既已有了交換的準備,何不開門見山完成手續?偏偏繞了個大彎,到頭來還不是轉迴原處?”


    鞠令卓寒著臉道:“做事要有步驟,申翱舞。”


    冷冷一小,申翔舞道:“你有你的千方妙策,我有我的不變之規,任憑什麽步驟,都算白搭!”


    鞠令卓瞅瞅一直不曾開口的荊力疾與獨孤少保,緩綏地道:“申翔舞,不要有恃無恐,得意忘形,我們彼此之間的糾葛,現在才隻是開頭。”


    申翔舞夷然不懼:“你嚇著我了?”


    鞠令卓目光閃動:“我想,你不隻是這兩個幫手吧?”


    晁鬆穀又氣恨恨地插嘴:“少莊主,那邋邋遢遢、惡形惡狀的一個,就是荊力疾,這醉鬼和端木一葦同是一對難兄難弟!”


    鞠令卓毫無笑意地一笑:“我猜也是他。”


    場中的荊力疾並不答腔,他與晁二頭陀雙方的仇恨,隻這幾句謾侮之詞,已然不關痛癢了。


    申翔舞卻驟而火大:“姓晁的,你以為憑你這付下作模樣,又好得到哪裏去?”


    晁鬆穀勃然色變,正持破口大罵,已被鞠令卓拋來的眼光阻止——鞠令卓的意思很明顯,續後的好戲,可不是以唇舌論輸贏的!


    不多一會,又聞蹄音迴響,施靖單騎在前,另牽一騎於後,後騎鞍上,影綽綽的似是端木一葦。


    兩匹馬止於騎隊位置,荊力疾和申翔舞極目細看,不錯,施靖帶來的人果然正是端木一葦。但蹊蹺的是,端木一葦卻閉目垂首,毫無動靜,且雙臂反剪,好像被固定在什麽支撐物體上,整個情狀,極不尋常!


    對峙以來,從未開口說話的獨孤少保跨近申翔舞,神態慎重地道:“丫頭,可是端木一葦本人無訛?”


    申翔舞麵帶狐疑之色:“是他沒有錯,不過,他為什麽像個死人一樣不言不動?老叔,我看大有問題——”


    獨孤少保兩眼不眨,十分專注地端詳著馬上的端木一葦,緩緩出聲:“人倒沒有死,尚有一口氣在,可是他臉容慘白,狀似暈迷,八成遭了姓晁的一夥人動過手腳!”


    荊力疾唿吸急促,麵孔透青,眸瞳中一片火赤,顯見一副快要接捺不住,即將爆發的模樣。


    急趨數步,申翔舞手扶荊力疾肩頭,連使眼色勸阻。獨孤少保則挺身當中,嗓門驟然提高:“鞠少莊主,請明告老夫,端木一葦為何成了這般情況?”


    鞠令卓氣定神閑,不痛不癢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麽叫做‘這般情況’?”


    獨孤少保大聲道:“你們當日擄去的是個活蹦亂跳的人,今朝卻還來了個神誌不清、奄奄一息的人,鞠少莊主,這是怎麽個說法?”


    鞠令卓道:“沒什麽說法,端木一葦大概身子不適吧?”


    獨孤少保怒道:“鞠少莊主,端木一葦的現狀,已遠超過身子不適的限度了,他人無反應,幾如暈厥,你們擄劫他去,就是如此淩虐相待?”


    臉孔一揚,鞠令卓語氣冷硬:“我不知道你是誰,但無論你是誰,都請不要存心挑剔,節外生枝,更莫以此為借口拒絕換人,可別忘記端木一葦仍在我的手裏!”


    這時,荊力疾突然狂叫:“端木,端木一葦,你說話呀,你倒是告訴我們,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是怎生糟蹋了你?!”


    鞠令卓目光閃灼,宛如蛇信穿昂:“荊力疾,你要為這句話付出代價!”


    鞍上的端木一葦恍似聽到了荊力疾的喊叫,眼皮微微跳動幾下,鬆弛垂掛的頰肉亦隱見抽搐,但卻仍無更明顯的迴應。


    晁鬆穀也氣衝牛鬥,吼喝暴烈:“若說我們豬狗不如,你們便是卑鄙齷齪,奸刁狡詐。拿端木一葦交換我女兒,原是你們提出的要求,如今端木一葦人帶來了,你們竟挑三揀四,百般磨難,江湖道上居然也有你們這等的活雜碎?”


    荊力疾發豎如蓬,握拳透掌:“狗娘養的晁鬆穀,你這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孽畜,你挑明了說,在端木一葦身上做了什麽手腳?!”


    晁鬆穀怒“呸”一聲:“一派胡言,滿嘴放屁,端木一葦人是活人,口鼻有氣,你卻無事生非,楞叫我橫背黑鍋,他娘的想也休想!”


    鞠令卓望著申翔舞,形容酷厲:“人,是換也不換?”


    申翔舞目注荊力疾,沒有答腔。


    荊力疾挫牙如磨,聲似裂帛:“不還我一個原來的端木一葦,休想換迴晁媚!”


    獨孤少保大讚一聲:“說得好!”


    在鞠令卓身邊的施靖,忍不住叱喝:“少莊主,我們衝了他——”


    狠狠瞪了施靖一眼,鞠令卓陰沉地道:“衝了他?媚兒若有閃失,你負責還我一個媚兒?”


    施靖立時縮頭縮腦,噤同寒蟬——他哪裏負得起這個責任?


    晁鬆穀氣極慌亂,趕忙道:“二管事,千萬莽撞不得,我隻這麽一個心頭肉啊……”


    鞠令卓模樣遲疑不決,似已陷入進退維穀的境地,眉宇糾疊,印堂泛青,任他身為“彤雲山莊”的少莊主,亦仍有解不開的結!


    用力抹一把臉,晁鬆穀試圖把火爆的場麵冷卻下來:“呃,申姑娘,我們彼此雙方,都握有對方人質,而這人質又是萬萬賠損不起的,我以為大家應心平氣和做理性溝通,進而解決問題才是上策,如果因一時衝動互開殺戒,對哪一邊都不是好事……”


    申翔舞冷冷地道:“看來你還不算糊塗。”


    晁鬆穀裝作沒聽到,接著道:“申姑娘,有話無妨直說,到底要怎麽樣你們才肯放人?”


    申翔舞道:“荊力疾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還迴原來的端木一葦,你們就會有一個俏生生的晁媚。”


    咽了口唾沫,晁鬆穀望向鞠令卓,啞著聲道:“這事,少莊主,務請慎重斟酌——”


    鞠令卓兩邊太陽穴跳了跳,直對申翔舞道:“我們暫且退走,一個時辰之後再來。”


    申翔舞麵無表情:“各位擄劫端木一葦的當口,該清楚他原來是個什麽樣子,一個時辰之後,希望還他原來的模樣,否則,隻有彼此遺憾了!”


    鞠令卓一言不發,策騎率眾而去,蹄音遠揚的俄頃,申翔舞已迫不及待地詢問獨孤少保:“老叔,依你的經驗判斷,這其中有什麽毛病?”


    獨孤少保冷靜地道:“我看,無非是在端木一葦身上下了什麽藥物,而這種藥物又是可解的;他們在求僥幸,設若我們疏忽未曾細查端木狀況,即可如意換迴晁媚,萬一被我們發現實情,則仍有迴轉餘地。我在琢磨,下在端木一葦身上的藥物,十有八九會造成他功能上的伐傷,我們如因大意做了交換,便正遂其陰毒計謀了……”


    荊力疾切齒道:“獨孤前輩,假使如此,他們下在端木身上的藥物,會是哪一類藥物?”


    獨孤少保道:“我說過了,該是伐傷其身體功能的一類,不過確實藥名,尚無從臆測。”


    申翔舞搖頭道:“這些人真是可惡,端木大哥神智混沌,意識模糊,足見飽受折磨,等一下端木大哥迴來,倒要仔細查驗過後始可進行交換!”


    沉吟須臾,獨孤少保道:“對方居心叵測,花樣百出,我們不能不防,為了預置後步,我們也得先留一手!”


    荊力疾忙道:“不知要怎麽留一手?”


    獨孤少保徐徐地道:“給那晁鬆穀的閨女施以‘走穴指’,設定氣脈逆轉時段之後,可有九天反製功效,盡這九天光景,應可觀察出端木一葦有無餘慮。”


    荊力疾道:“我還是不大明白……”


    申翔舞加以解釋:“是這樣的,所謂‘走穴指’,即將一股內力由‘湧泉穴’貫注入特定對象的脈道之內,貫人的氣勁必須仔細拿擔,多少份量便會在多少預定時辰間發生反逆作用,使正常流循的氣體阻隔竄走,而令當事者因體氣的錯亂堵塞痛苦不堪。施用此法的前提,首重貫氣的人內力精純深厚,且能收放自如。否則,力道不足難生功救,力道過強往往致人於死,這是一門堪可脅迫敵方又頗具危險性的特殊技藝……”


    荊力疾恍然:“簡單的說,乃屬一種禁製,借施‘走穴指’的方式,來嚇阻他們在端木一葦身上續留手腳?”


    申翔舞道:“沒錯,如今你全明白了吧?”


    荊力疾有種報複的快意,他急切地道:“時間不多,你就快動手箍緊了她——”


    申翔舞笑笑:“你可別把我看得太玄了,以我的內家修為,隻有反製三四日的功效。老叔親自動手,才能保持九天的束縛期限。所以,這件事,還得麻煩老叔偏勞。”


    白發蓬亂的獨孤少保並不推托,隻肅容道:“我向來反對以此類手段脅製於人,可當前也說不得了,防其不仁,但隻先行不義!”


    申翔舞道:“老叔,非常之時,僅有以非常方式因應,晁媚無辜,我們亦是迫不得已。”


    獨孤少保道:“你們盯著,我馬上迴來。”


    等獨孤少保進入右側廂房,荊力疾忍不住問道:“翔舞,承受‘走穴指’的人,會不會很難過?”


    申翔舞哼了哼:“怎麽,心疼啊?”


    荊力疾苦笑道:“我隻是問問,看你想到哪裏去了?”


    申翔舞似笑非笑地道:“當事者會覺得胸口隱隱作悶,頭部也有間歇性暈眩的感覺,等勁氣融順過後,暫時就沒事了,不過——”


    荊力疾道:“不過什麽?”


    申翔舞低聲道:“等到製定的走穴時間,即會逆氣反湧,脈絡痙結脹塞,那滋味,可不大好消受。”


    荊力疾道:“發作一次,大約曆經多久?其中間隔若幹?”


    申翔舞想了想,道:“可能要半盞茶的光景吧,可這已夠嗆的了,至於間隔多久才又發作,得問過老叔才知道。”


    神情顯得有些怔悶,荊力疾若有所思:“我在尋思,萬一對方沒有在端木身上續做手腳,那晁媚豈不是白白遭罪?”


    申翔舞道:“荊大哥,你不要太天真。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若把這幫人看成善類,就未免過於單純了。”


    歎了口氣,荊力疾道:“說得也是。”


    就這片刻工夫,獨孤少保已從右側廂房裏邁出,看他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倒好似剛去抽了兩袋旱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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