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


    去死……


    去死!


    這個詞語在鄭盡明的腦海中一直盤旋著盤旋著,令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忽而抬眼看向了宇文銘修。


    “宇文夫子!你……”


    “怎麽?你不覺得是這樣?還是說,你們這些人都如他一樣想的?”宇文銘修往前走一步,立於眾人之前。


    他本就容顏俊美,氣勢逼人,令所有與他所對視的人,都會自慚形穢。


    這會兒,他隻是開口說了這麽一句,諸學子心便瞬間就亂了。


    難道……他們真的做錯了?


    “你們的確錯了。”


    宇文銘修目光中帶著幾分憐憫。


    如他一般高高在上之人,若是露出憐憫之色,隻會令學子們羞恥,他們立刻就開始反思自己到底錯在什麽地方。可是想來想去,卻還是想不通,一如鄭盡明一般完全不解。


    可就算是不解,他們也不敢提出問話來。


    隻因……


    他是宇文銘修。


    是他們所有人都極其崇拜和信任的宇文夫子。若是夫子說了他們是錯的,那很有可能……他們真的錯了。


    可他們卻還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什麽地方……這才是令他們更覺得悲哀的地方。


    “第一,你們不知道對手的強大,帶著先入為主的思想來與顧七月對戰。沒有十全把握的事,你們做了,便是自取其辱!”


    “第二,《女則》一書,述的是女子行事,卻亦有男兒有關。你們卻因為世俗之見,無法接受新的思想,便是故步自封!修身齊家平天下,我問你們齊家要如何齊?你們……可懂女人心?可知身邊枕榻之上所睡之親近之人,會不會有一天成為最了解你們的一把刀刃?”


    “你們最是小瞧於女人,卻往往最後偏偏敗於女人。如此諷刺,又是如此可笑!”


    “如此,你們還不覺得是自己錯了,或者還認為自己高高在上?”


    ……


    眾男兒羞愧了。


    宇文銘修所言句句入他們之心,也令他們反思。


    大丈夫本該是頂天立地,最後卻成了這種結果,就連他們自己也有些料想不到。人大概總是會在自己其實最為擅長的領域犯錯,而他們犯的便是最嚴重的錯誤。如此,才會導致這種結果發生。令他們自己都悔。


    “況且,男人為天,女子為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自強不息的目的是為了什麽,自然是為了自己家人兒女能過的更好,你們在這一次的比試中輸了就是輸了,也別輸不起。迴去把策論一書抄一遍,再好好地為今日之事寫上一篇文章,迴頭交到林夫子處。”


    “是!”


    學子們心服口服。


    自然也並不是因為顧七月做不到。這種漂亮的話,她也會說,可是她說了,也沒什麽用。


    這些話誰都會說,在不適合的人口中說出來,那就隻能是沒什麽用的,聽聽也就算了。可是因為說的是宇文銘修,這就本身又不一樣了。


    宇文銘修代表的是學子們心目中的燭火。


    他所言,他們便信。


    顧七月正感歎無比的,一旁的宇文銘修卻是看向了她:“至於你……下戰書這一事,算不得什麽大事。贏了也是好事一件,你比滿京城的才女還要有才,卻偏偏行為粗魯、言行沒個規矩。滿口老娘老娘的……顧言卿好歹是四品官員,他行事低調,是個謙謙君子,怎麽就有了你這麽一個紈絝的女兒?這事,你也有錯,跟著我去受罰!”


    受罰?


    顧七月聞言,整個人都有些蔫兒了。


    女子書院的眾女,瞧著這一幕,心底滋味複雜。


    顧七月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憐。


    宇文銘修是個人人都想要靠近的男人,卻又人人不能靠近。擺出那麽一副夫子一樣教訓人的派頭,哪個女人能接受得了?那自然是害怕到不行的。


    周郡主鼓起了勇氣,走了上前。


    她覺得自己總是要向著顧七月說上幾句話的,若是就讓她這麽被帶走了,那也顯得她太沒有義氣了吧?從剛剛顧七月的表現開始,她覺得自己就已經想明白了。


    本身跟她也沒什麽利益關係,跟她作對,不過就是純粹看不慣她,也聽說她總是欺負顧欣容。


    可這事兒一碼歸一碼,顧七月如今敢與男學子們叫板,她如今反而已經成了她心中覺得可以交往的對象了。


    對待朋友,她一向很有義氣。


    “宇文夫子……顧七月她也不是故意的……”


    宇文銘修迴頭瞧了周郡主一眼。隻是那麽一眼看過去,周郡主便立刻縮了下頭,什麽話都不敢再說了。


    這一刻隻覺得自己遍體生寒,完全是各種壓力巨大啊!


    她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一眼顧七月,心想……她已經盡力了……


    顧七月給了眾人一個放心的眼神,而後也才小挪步地跟在了宇文銘修的身後。


    白鹿書院的所有人在兩個人走了半天之後,也才起了身。


    而後麵麵相覷……


    “那這一次的戰書要怎麽算?我們就是真的輸在了顧七月的手中,成了以後人人都要嘲笑的對象了嗎?”


    “本來就是我們輸了!宇文夫子說的不錯。可就算是輸了,我們也不會成為人人都要嘲笑的對象,麻煩你們想清楚。咱們可是白鹿書院,天下最厲害的學子可都在這裏。如果連我們都要輸的話,那豈不是真的要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了?別在這裏胡說些什麽了,趕緊散了吧!”


    ……


    顧家的馬車裏。


    顧言卿緊閉著雙眼,此時不發一語,整個人渾身散發出森森的冷意,令晉雪蓮不由得膽寒。


    她咬緊了下嘴唇。


    剛剛所有的一幕,都已經過去了。


    按理說,現在的她已經沒什麽可以再緊張的了。可是她卻是依舊不安。不安得讓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隻能沉默地等待著眼前的顧言卿開口說話。


    此時的她,有一種要被審判了的感覺。


    顧欣容顯然沒有察覺到這種情況,她皺起了眉頭,整個人此時還在生著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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