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輕男人背對著他站著,閻迴看不到他的臉,隻好去觀察他的壽命……嗯,長命百歲,子孫滿堂……嗯嗯?抑鬱而終??


    閻迴愣住,連忙從書包裏掏出生死簿……他的手伸到後麵去撈了撈,卻什麽都沒有撈到,閻迴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的肩膀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他的書包,他的生死簿,他的新手手冊……好像都忘在教室了?!


    強忍住想要轉身跑迴去拿的衝動,閻迴趴在門的後麵,繼續去觀察著倉庫裏麵的那個男人。從他到這裏開始,男人就一直沒有開過口,閻迴沒有讀心術,也看不出來他想要做什麽,男人隻是沉默地站著,良久,他才撿起地上那束枯萎了的百合,轉身走了出來。


    閻迴連忙繞到了倉庫的邊上,看著他離開了這裏,才走了出來。


    直到看不見人影了,他才小聲地喊道:“孫靈靈?你在這裏嗎?”


    孫靈靈從樹後麵冒出來,飄到了他的麵前:“小閻王,我在這裏。”


    “剛才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你說的送花人吧?”


    “應該是他。”孫靈靈有點不確定:“他上一次來的時候我不在這裏,不過兩次都是一模一樣的話,應該是他沒跑了。”


    “你認識他嗎?”


    “唔……有點眼熟。”


    閻迴眼前一亮:“真的?”


    “但是我想不起來是誰。”孫靈靈失落道:“大概隻有幾麵之緣吧。”


    閻迴:“說不定是你生前的熟人,你看,這裏隻有你……你一個鬼,在你之後也沒有出過命案,他可能是來祭拜你的。”


    “祭拜我?”孫靈靈有點不敢置信:“還有人記得我嗎?”


    都五年過去了,她留下痕跡最深的學校都沒有人還記得她,連害過她的人都安然無恙地迴到了學校裏,除了她的父母偶爾對弟弟提起之外,也就隻有眼前的小閻王看得見她了。


    孫靈靈努力地迴想那個男人的長相,試圖想起來他是誰。


    她迴到了那個倉庫裏,對著中央的花束發起呆來。


    閻迴惦念著自己的書包和裏麵的東西,急急忙忙往教室跑,在半路上遇到了宋錦瑜,他還沒來得及打招唿,就看到對方的手中拿了一個眼熟的東西。


    不就是他的書包嗎!


    閻迴眼前一亮,跑向教室的動作拐了個彎,順著慣性撲進了宋錦瑜的懷裏,他一把接過自己的書包,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檢查了一下裏麵的東西,一樣都不少,閻迴這才笑眯眯地抬起頭來和他道謝:“謝謝……咦?”


    宋錦瑜沉著臉,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都在散發著“我很不高興”的氣息。


    閻迴一驚,抱緊了自己的書包,哆哆嗦嗦地往後一連退了好幾步。


    第19章


    在閻迴的眼裏,宋錦瑜雖然冷淡,但是心地一直很好,就像他口中說著再怎麽不願意幫孟萱,最後還是幫了,在平時的時候,閻迴更是沒有見到過他什麽時候發過脾氣。


    可現在宋錦瑜雖然還是和往常一樣麵無表情,但是這段時間的接觸,讓閻迴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讓他心中訕訕,忍不住退了好幾步遠。


    “你跑什麽?”宋錦瑜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瞳孔中看不到一絲的情緒波動:“秦叔已經在外麵等我們很久了,你還有什麽事情沒做?”


    閻迴抖了一下,連忙搖頭:“沒了。”


    “那我們迴去?”


    閻迴沒有任何異議,看著宋錦瑜轉身往校門口的方向走,自己也連忙追了上去。他跟著宋錦瑜上了車,中間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坐在前排的秦昊似乎察覺了什麽,平時偶爾還會閑聊幾句,這時候連頭都不迴,盡職盡責地做著一個司機。


    兩人一路無話,一到家門口,宋錦瑜立刻打開車門下了車,也不等閻迴出聲叫住他,掏出鑰匙開了門,很快就消失在了門後。


    秦昊終於忍不住轉過頭來:“小迴,你和少爺發生了什麽事?少爺生氣了?”


    “我不知道。”閻迴茫然地搖了搖頭。


    秦昊給他出主意:“你和少爺的關係好,你去服個軟,我保證他很快就原諒你了。”


    “真的嗎?”


    秦昊肯定地點了點頭。從在宋家見到宋錦瑜開始,他就從來沒有見過少爺對誰這麽親近過,甚至還答應每天去對方的家裏蹭飯,就連對方的要求也是全部接納,沒有一個拒絕的,隻是這個小孩自己反而沒有察覺到。看在孟婆婆的手藝上,秦昊委婉地向他提了建議。


    “晚上我會和少爺再去你家,趁那個時候少爺的氣性還沒有多大,一定要早點讓他消氣。”


    閻迴連忙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捏著自己的書包帶,忐忑的迴了家中,見孟婆婆還在廚房忙碌不停,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麵都還沒有迴來,隻有老鬼一隻鬼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一悶頭直接跑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聽著樓上傳來關門的動靜,老鬼後知後覺地迴過了頭來:“小閻王迴來了?”他一轉頭,卻什麽也沒有看到,又鬱悶地轉了迴去。


    宋錦瑜搬到這裏之後,就和他成了鄰居。巧合的是,閻迴房間的窗戶對出去就是他的房間,平時兩人也經常趴在窗口說話,這一次宋錦瑜不理他,閻迴就立刻想到了這個窗戶。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平時一直朝他敞開的窗戶如今不但關上了,連窗簾都拉得死死的,他趴在窗台上聽了一會兒,什麽都沒有聽到,又撿起窗台上的一顆小石頭扔迴到了對麵的玻璃上。


    依舊什麽動靜也沒有。


    閻迴失望地縮迴了頭。他心想:看來隻能等著晚上宋錦瑜過來的時候找他道歉了,可是……同桌到底為什麽生氣了呢?


    閻迴想不出來,他拉過旁邊的椅子,沮喪地坐了下來。


    按照秦叔叔的說法,隻要晚上他道歉了,宋錦瑜就能原諒他,閻迴放下了心來,將這件事情放到了一邊。他很快又想起了西區倉庫的事情,關於那個男人。


    從書包裏掏出生死簿,閻迴翻到了那個男人的那一頁,卻找不到任何一點關於孫靈靈的消息,上麵寫他一輩子樂善好施,積了很大的功德,下輩子有個好胎,富貴榮華一生。


    他正疑惑的時候,忽然有人敲了敲窗戶。


    閻迴眼前一亮,刷地抬起了頭來,然而眼前出現的卻不是宋錦瑜,而是飄在半空中的一隻男鬼。


    野鬼搓著手,討好地看著他:“小閻王,我是棺材鋪的那個大牛。我這次來,是想要求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閻迴整了整自己身上的校服,努力擺出一副閻王的威嚴樣子。


    “我在棺材鋪裏住了十幾年了,從棺材鋪開業的那一天起,我就在那副棺材裏住下來,直到前段時間,來了一個陌生鬼,把我的棺材給占了。”名叫大牛的鬼一臉苦大仇深:“你說這棺材又不是房子,也沒寫了名字,沒賣出去前就不屬於誰,但是這棺材我也住了十幾年了,這片的鬼哪一個不知道那是我的住處?來了一個陌生鬼突然占了不說,我也打不過他,隻好換個地方,誰知道他竟然又跟過來了,隻要我剛找到一個地方,他就立刻占了,你說說,我都做了這麽久的鬼了,到現在竟然要露宿街頭,你說這合乎情理嗎?”


    閻迴深有同感:“的確不合理。”


    大牛頓時一喜:“這就對了,小閻王,你去和那個不講道理的鬼說說,讓他把那個棺材還給我,這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那他在哪?”


    大牛扭頭朝著樓下喊:“喂,那誰,你上來,小閻王要找你談話。”


    閻迴好奇地探頭看去,隻見一個鬼慢悠悠地飄了上來,表情冷淡地衝他點了點頭,然後站到了大牛的身邊,站得很近,閻迴看著感覺有點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


    大牛推了那個陌生鬼一把,飄到了閻迴的身後,才虛張聲勢地罵道:“那個誰,現在小閻王要替我做主了,你以後可不能再占我的住處了,聽到了沒有?”


    “那是你欠我的。”陌生鬼淡淡地道:“我隻是討迴來而已。”


    “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怎麽可能會欠你東西!”大牛探出頭來罵了一句,趁著陌生有反應之前,又很快地縮了迴去。


    閻迴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鬼,這隻鬼的身上竟然還穿了一件古裝長袍,連頭發也很長,隻簡單的用一根玉簪挽起,和他平時見到的那些知道往身上堆潮牌的鬼相比,對方就像是誤入時空的古代鬼。


    “你叫什麽名字?”


    “鴻煦。”


    閻迴應了一聲,一邊翻著生死簿,一邊問他:“大牛欠了你什麽東西?”


    鴻煦微微側頭:“大牛是誰?”


    “……”


    大牛怒不可遏地從閻迴身後探出頭來:“你搶了我這麽多的住處,你竟然不知道我叫什麽名字?!”


    “你不叫大牛。”鴻煦搖頭道:“你是清明。”


    “什麽清明端午的,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族譜上寫得明明白白的,就叫王大牛!”


    “你是清明。”


    “……”


    大牛憤憤然地縮了迴去。


    閻迴還在翻著,又重新問道:“那清……清明欠了你什麽東西?”


    鴻煦低頭認真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記不清了。”


    大牛:“……”


    閻迴“唔”了一聲,翻到了。


    生死簿上寫了,鴻煦和清明是曾經是一對戀人,然而命運坎坷,分分合合數次,最後雙雙因故而死,臨死之前,他們求了當時的閻王,讓他們投胎之後繼續做一對戀人。也不知道當初他們是怎麽求的,閻王的確答應了,隻不過後來出了問題,清明不斷的投胎轉世,而鴻煦一直飄蕩在人間,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數百年。


    大牛連忙湊過去看,沒看幾眼,立刻驚恐地叫了出來:“我怎麽可能和這個神經病是一對?!”


    閻迴糾結地合上了生死簿,他看了看大牛,又看了看鴻煦,納悶不已:這不是兩個男鬼嗎????


    “我想起來了。”鴻煦忽然出聲道:“我們說好一起投胎的,可是清明先走了,和別的女人成親生子,即使是死後也不願意見我,他喝了孟婆湯,已經把我忘了。”


    閻迴:=口=還真的是兩個男鬼啊!!!


    “都說了你找錯人了!”大牛怒瞪著他:“我不是你說的什麽端午,我叫大牛,不認識你。”


    “你是清明。”鴻煦道:“你八歲的時候,我們在舅舅家裏見麵,那時候你躲在舅舅的身後不願意出來,我給了一塊金米糖,你便拉著我喊哥哥,如此過了兩個月,舅舅帶著你南下,再見麵時已經過了十年,在京城的酒樓裏,你說是和人打賭,取走了我的玉佩,之後我才知道,你已將它當了。舅舅說你不思進取,讓你來當我的伴讀……”


    “等等等等。”大牛連忙打斷了他,轉頭去問閻迴:“小閻王,他說的是假的吧?”


    閻迴翻了翻,翻到大牛的前世,然後肯定地點了點頭:“真的。”


    “不可能!!花圈店的小翠剛表示對我有意思呢,我怎麽可能會和這個男鬼在一起!!”


    鴻煦皺眉:“小翠?”


    “沒錯,我現在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就是花圈店的小翠。”大牛挺胸道:“大兄弟,反正你找了這麽多年都沒有找到那個什麽端午,幹脆就放過我,找小閻王給你投個好胎,好伐?”


    鴻煦固執道:“你是清明。”


    大牛崩潰地抱頭:“天哪!”


    閻迴小聲地提醒道;“那個,以前的閻王給你們綁定的姻緣還在,所以,如果你沒有還清……嗯……欠他的東西……他心願未了,是投不了胎的?”


    大牛:“……”


    “小閻王,你看,就一個棺材,我給他還不成嗎?”大牛哭喪著臉:“我還想著要去娶小翠呢,可不能被這個神經病纏上啊!”


    閻迴更小聲地道:“不隻是棺材……”他看了鴻煦一眼,聲音壓得更低了:“你得和他結婚才行。”


    大牛:“……小閻王,我有事,就先走了。”


    他說完,不等閻迴反應過來,飛快地跳下了窗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眨眼就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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