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說話間公交車已經駛進了車站,陳起麵色變幻許久,把手中那張本來是特意為厲晨準備的一百元假鈔塞到口袋裏,再次掏出一張二百塊的紙幣,率先一步跨上車,惡狠狠照準投幣口塞了進去。


    二百塊真不是小數目,尤其對於每個月隻能領一定份額零花錢的小孩兒來說,陳起扔進去的時候真心有點肉疼。


    愛塞就塞唄,因為陳承陳轉陳合都站在陳起後麵等著上車,倒把不少人的視線給遮住了,沒多少人看到陳起塞紙幣的動作,厲晨身後的兩個小女生還在小聲嘀咕著“真是好丟人啊”之類的話。


    打了陳起的臉還不用自己掏錢坐公交車,這筆生意著實不虧。換句話說,被嘲諷了一通還破了財的陳起是真正的蠢蛋冤大頭。厲晨微微一笑,懶洋洋跟在陳桃花身後上了車。


    車上有不少人,位置基本都坐滿了,陳起最先上車,眼尖瞅到最後排一個空位,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桃花,快來,你坐這裏!”


    陳桃花從小到大都是享受的這種待遇,十分自然地走上前去,一屁股坐下了,陳起這時才有心情看看周圍,發現唯一的空位被自己眼明手快給占下了,禁不住得意地一笑。


    厲晨一上車,打眼一掃觀察了一番車上所有人的神色,便走到中後部一個座位旁邊站著,下一站時原座位上的人果然就起身下車了。


    此人是整輛車上唯一下車的一個,這一站又上來了十幾個人,車廂內頓時顯得更擁擠了。厲晨並沒有管這些,自顧自坐了下來。


    陳起站在最後排前麵的走廊裏扶著陳桃花,生怕她在急刹車時摔下來,跟厲晨坐得位置挨得很近,想想到動物園還有十多站呢,因而幹笑道:“餘一,你看,哥哥們都還站著呢,你自己坐下合適嗎?”


    厲晨微微一笑:“我還以為是你喜歡站著呢。”


    陳起聽他話語中流露出說不出的鄙夷和嘲諷來,當即反駁道:“我做哥哥的給桃花讓座又怎麽了?這是在照顧妹妹。”


    厲晨絲毫不為所動:“嗯,所以我知道我給你讓位,你也肯定做不到厚著臉皮坐下來,為了防止你推我讓地浪費時間,我難道不該自己坐下來?”


    他一邊說一邊從書包中掏出自己的小水壺來,小小抿了一口:“大熱天的,何必把力氣浪費在說這些廢話上。”


    這分明就是在說他說的話都是廢話,陳起攥了攥拳頭,卻想不出言語來反駁,半天後才擠出一個微笑:“餘一,我覺得你對哥哥們都有很深的誤解和敵意,何必呢,我們都是關心你。”


    關心到故意拿一張假鈔讓他去換錢等著看戲?厲晨抬眼看過去:“那好吧,出於關心,我建議你做一次明尼蘇達測驗,對你們的身心健康很有好處。”


    明尼蘇達測驗是明尼蘇達大學兩位教授在四十年代製定的權威紙-筆式人格測驗,最常用於鑒別精神疾病。


    厲晨不用看就知道陳起壓根不知道這是個什麽玩意,體貼地從上衣口袋裏抽出一張名片來:“有病得治,這位張醫生剛剛旅美歸來,是人格功能障礙方麵的專家,如果測試結果不盡如人意,可以聯係他,他會很樂意為你們提供幫助的。”


    稍稍一停頓,他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補充道:“三天前我們在網上相談甚歡,考慮到你的經濟狀況,看在我私人的麵子上,他一定不介意為你打八折。”


    陳起放開了護著陳桃花的手,往他這邊走了兩步,緊挨著他壓低了身子:“你說我有神經病?”他確實不知道啥明尼蘇達測驗是什麽玩意,但是聽厲晨話語中的意思,陳起如何還能明白不過來。


    “是你說自己有病的,我隻是在表達自己的關心。”厲晨把手中的名片塞在陳起的前胸口袋裏,糾正道,“還有一點,神經病是指神經係統發生的器質性疾病,而人格功能障礙屬於精神疾病,兩者並不等同。”


    他之前跟陳起說了那麽一大通廢話,就是為了激陳起來到自己身邊。厲晨眼睛微微一閃,他從來都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兒,既然陳起想要誣賴他,那他就要讓陳起明白,拿著一張假鈔被店主扣住罵一頓,那是殺傷力最小的誣賴手段。


    這次來動物園,他有許多套備用計劃陪著這幾個小男孩兒玩,要是起承轉合不做的太過分,他也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厲晨往陳起褲兜口袋裏塞了一個有意思的小玩意,等到了動物園,看看情況需不需要用到了。


    陳桃花本來聽他們兩個對話,雖然聽得一知半解的,卻也聽出來彼此間並不友好了,此時再見陳起都想掄起拳頭了,眼眶一紅,焦急道:“我們今天不是出來玩的嗎,你們再這樣我就告訴媽媽了!”


    本來站在公交車車廂前部等著空座位的陳承等人聽到這邊的動靜,在站著的人群中擠了半天才擠了過來,一見陳桃花嚇得眼睛都紅了,連忙勸和道:“起哥,算了吧,別嚇到桃花了。”


    陳合力氣最大,趕忙上前把陳起拉開。


    陳起剛剛準備翻臉時說話的聲音不低,全公交車上的人有八成被這邊的動靜給吸引了過來,指指點點的小聲議論著。


    陳起在眾目睽睽之下確實做不出來真往厲晨臉上掄拳頭扇巴掌的舉動,就著三個弟弟給的台階也就下了,鬆開拳頭沉著臉道:“我真為有你這樣的弟弟而感到丟臉!”


    厲晨對著他響亮地嗤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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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承轉合一直到一個半小時後公車到站也沒等到位置,站了一路心裏還憋著火,俱都感覺腿軟腳酸。


    聽到公交車喇叭提示到了動物園那一站,厲晨舒舒服服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也沒管瞪著自己的起承轉合,率先走下車去。


    陳桃花逮到機會往前小跑了兩步,跟他並排而行,嗡聲細氣問道:“餘一,你這幾天是怎麽了?從醫院回來之後就怪怪的,為什麽偏要惹得起哥生氣?”


    她從出生到現在從來都被保護得極好,起承轉合也都注意著盡量避開她的麵再跟厲晨起衝突,因此陳桃花先前對於家中的暗潮湧動並不知情,就是感覺到餘一對她待答不理的。


    不過今天這次直接衝突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起來的,陳起還差一點揍人,陳桃花終於明白過來,因而主動來找厲晨。


    對於這個問題,厲晨很不想跟一個啥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六歲小女孩兒討論,目視前方淡淡道:“是我惹他生氣還是他來招惹我?”


    陳桃花並不覺得陳起讓厲晨給他讓座有什麽不對,十分自然地接話道:“可是以前有了座位,也都是起哥他們先坐,你從來都是最後坐得啊。”


    她說罷見厲晨壓根就不搭理自己,也沒注意到對方加快了前進速度想要甩掉她,自顧自繼續說道:“餘一,像以前那樣多好啊,你也不會跟起哥吵起來。”


    就是因為陳家每一個人都把陳餘一的地位放到最低還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原主的日記中才會有那麽多自怨自艾。


    以前陳家是什麽規矩,厲晨都不打算遵守,別說這規矩有找軟柿子捏的嫌疑,就算這規矩是對的,他也沒有任人擺布的義務。


    他看了看陳桃花,低聲道:“起承轉合自動給你讓座,你們是願打願挨,並不代表我需要給旁人讓座,我並不欠你們的。”


    這句話說得並不重,他的聲音也很低,不過對於陳桃花來說已經算是絕對的重話了,聽得小臉一白,大眼睛瞬間就紅了:“餘一,你何必衝著我發火?跟你吵架的人是起哥,我又哪裏惹到你了?”


    大姐,我什麽時候衝你發火了,隻是在很無奈地科普常識罷了。厲晨愣了一下,還沒想好要怎麽回答這樣的控訴,就見陳桃花捂著眼淚汪汪喊了一句“我再也不要跟餘一玩了”,吧嗒吧嗒跑走了。


    她這一跑,起承轉合登時不幹了,陳起跺了跺腳,分派任務道:“合,你跑得最快,快點去攔下桃花,別讓她一個人走丟了!”


    想了想,光派陳合去還有點不保險,陳起又讓跑得第二快的二弟也去:“承,你也跟著去,一定要把桃花安全帶過來!”


    陳合頓了頓腳,指著厲晨吼了一句“待會兒再跟你算賬”,連忙跟陳承一塊拔腿追了過去。


    陳起臉色極為難看,凝視著一臉無所謂繼續往前慢悠悠走的厲晨,咬緊牙關道:“陳餘一,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陳轉轉了轉眼珠,上前阻住陳起的拳頭:“起哥,你想想先前承哥被扣盤子,這小子陰險著呢,真揍了他,他要是跟媽媽告刁狀,反倒是我們挨罰!”


    “他竟然膽敢招惹桃花,別說我們看不過眼了,媽這次絕對不可能還幫他!”陳起陰沉著臉道。


    陳轉搖了搖頭:“起哥,你別忘了,桃花最是心軟,萬一我們真打了餘一,桃花看了他的傷,沒準就心軟了,不舍得跟媽說了呢。”


    陳起一想,自己三弟說得倒是也有道理,他們揍厲晨一頓也不如讓父母趁機認清楚這人的真麵目來得劃算。


    ——更何況他此時不揍人,等陳桃花向陳媽告狀後,他們正好再在旁邊添油加醋補充些,以陳媽素日的脾氣,別說一頓揍了,估計三四頓都是輕的。


    厲晨耳聽得他們兩個人當著自己的麵光明正大討論著後續計劃,真心想敲開這兩個人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什麽。


    其實陳起沒有真的打他,不僅陳起很遺憾,厲晨也很遺憾,今天是動物園周年慶,人山人海的,遊客很多,為了防止出現踩踏事件和趁亂偷竊,專門安排了警察在這邊巡邏。


    剛剛陳家兄弟吼他那幾嗓子,已經引起了兩個巡邏警察的注意,朝著這邊湊了過來——陳起要是真動了手,公安局一日遊是肯定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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