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本來就很不滿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年輕人無視自己女兒捧上的真心,此時聽他說話頗為不客氣,惱道:“我教訓自己兒子呢,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嘴?我看你的教養也差不多,都進了狗肚子裏了!”


    厲夕的注意力壓根就沒有放在自己也被罵了上,仍然糾結在她罵厲晨上:“你嘴巴放幹淨點,雖說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也得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麽德行!”


    他一向秉承紳士風度,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對女士說過這樣的重話,這次卻壓根顧不得啥狗屁紳士風度了。


    厲晨見他氣得肩膀都在發抖,抬手拍了拍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口中道:“你口口聲聲說我說她的壞話,”他用手指了指陳桃花,“你有證據嗎?”


    “這還要什麽證據,桃花把所有的事兒都跟我說了!”陳媽說到這裏心疼地拉起了女兒冰涼柔軟的小手,“你別裝得跟沒事兒人一樣,這種卑劣的把戲,也就桃花單純看不出來,你以為我還看不出來嗎?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此時陳起和陳承都被陳媽勒令去睡覺了,兩個人正趴在各自房間的門上偷聽著下麵的動靜呢,聽到這裏都忍不住在心中叫好,果然是自己親媽,說出來的話這樣擲地有聲、底氣十足。


    厲晨隻知道起承轉合四個人胡言亂語、給人扣帽子的本領高超,想不到陳媽也絲毫不遜色於他們,笑道:“我用什麽卑劣的把戲了?”


    “你當然是故意讓你的朋友來接近桃花,來引誘她,然後又故意傷害她,對不對?”陳媽說完感覺到懷裏的陳桃花猛地顫抖了一下,連忙心疼得環住她,一臉苦口婆心道,“桃花,媽媽平時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你哪裏知道這世界上人心險惡呢?”


    她說完忍不住看了看怒視自己的厲夕,怎麽看怎麽都沒覺出來這小子有哪裏配得上自己的寶貝女兒的,一定是他有意引誘桃花,才害得桃花喜歡上他的。


    厲夕張了張嘴巴,他雖然氣得渾身發抖,卻也硬硬忍下了到嘴邊的話,摸了摸口袋沒有摸到耳塞,隻能側臉看向厲晨:“【我十三天前去研究所時聽到一對情侶吵架,學到了不少罵人的話,不過實在難聽,您先堵上耳朵。】”


    “【罵吧,我也正好想聽聽呢。】”厲晨笑眯眯的,他覺得這一趟來得真值,從陳媽那裏get√到了腦洞的新姿勢,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那算了,髒了我的嘴沒事兒,再髒了您的耳朵。】”厲夕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隻能繼續瞪著陳媽,“既然你的好女兒給你說了那麽多,那她有沒有告訴你我怎麽引誘她了?”


    陳媽側頭看向陳桃花:“桃花不肯跟我說,但是我都猜到了,無非是送花送信念情詩的把戲!”


    厲夕正想說話,就見厲晨譏諷地勾了一下唇角:“那你可真是想得太多了,他就是在她出車禍時遞了個手帕——把你女兒弄到手真是太簡單了一些,這樣沒難度太讓我們失望了。”


    對,不愧是先生,跟這群人講道理根本就不可能講得通,反倒弄得自己憋一肚子氣,倒不如幹脆認下來,換他們憋上一肚子的氣。厲夕聽得眼睛一亮,滿帶崇拜地看向厲晨。


    陳桃花整個人都被這句話打擊得快要崩潰了,眼淚一個勁兒往下掉。陳媽連忙摟著女兒對旁邊氣得也直喘氣的陳爸道:“你送桃花回房間休息吧,我要好好跟這兩個小子說道說道!”


    陳桃花不知道從哪裏得來了力氣,從她懷中掙脫開:“我不走,我要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女兒哭成這樣了,陳媽又是氣又是心疼,聽陳爸道:“唉,真是的,好好地怎麽就弄成這樣了,你也別氣了,大家平心靜氣把話說清楚,有什麽誤會說開了也就算完了。”


    他說完見妻子女兒都不出聲了,對著還站在門口發愣的陳轉道:“轉,你去把起、承和合叫出來,大家一起坐下來談談。”


    陳起和陳承不約而同推開門出來了:“不用叫,我們這就下樓去。”有了陳爸陳媽撐腰,他們都覺得底氣十足。


    陳爸掃了一圈,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麽,仔細想了想才想起來,納悶問道:“合呢?”


    他們一回來就發覺了女兒情緒不對頭,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了,也就沒有正眼看幾個兒子,陳爸直到現在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這個問題把陳家兄弟都問懵了,陳起道:“合他進監獄了——爸,我不是跟您說了嗎?”


    陳合的案子開庭審理前他專門給陳爸打過電話希望他倆能夠回台灣來處理,結果被偽裝成陳爸的m先生罵了一頓。等陳合判了罪他又給陳爸打,想要哭訴一番厲晨的狼心狗肺,結果同樣被m先生劈頭蓋臉一通臭罵。


    聽“父親”口口聲聲維護厲晨,陳起也是有點生父親的氣,再加上後來又出了許多事情,也就沒顧得上再給陳爸打電話。


    陳起問得非常詫異,但是陳爸陳媽聽過後也變得非常詫異。


    兩人對視一眼,陳媽問道:“合進監獄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也就一個月前,我都給您打過兩次電話了。”陳起看著陳爸,語氣中帶著十足的不可置信,“您就算工作再忙,也不可能把這件事兒給忘了吧?”


    陳媽看向陳爸:“你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


    陳爸也覺得非常冤枉,責問陳起道:“我什麽時候接到過你的電話?你這孩子怎麽隨口說瞎話呢?”


    “我……我就是打過了,”陳起隻能看向陳承和陳轉,“你們可要給我作證啊!”


    陳承重重點頭表示自己一定力挺大哥到底,倒是陳轉猶豫了一下:“可是起哥你隻是跟我們抱怨過爸爸媽媽不想管合的事兒,卻沒有當著我們的麵打電話啊……”


    這麽一說,陳承也想了起來:“這倒是啊,是第二天起哥直接說爸媽不肯回來的,我們也沒有真的見到你打電話……”


    陳爸一聽,連忙道:“就是說啊,要是我知道了合出事兒的消息,怎麽可能還不回來?又怎麽可能不跟你媽說?!”


    “那不是因為雙方時差的問題,我要給爸爸打電話都是深夜了,你們撐不住就先去睡了嗎?!現在反倒賴在我頭上?!”陳起覺得這個邏輯十分不對頭,自己明明是打過的。


    他下意識看向旁邊的電話,眼睛一亮:“不信我們就查查通話記錄!”


    “都一個月了,哪裏還能有記錄,還不如明天拿著身份證去營業廳查查呢。”陳轉說道。


    不過他說的話並沒有被人聽到,陳爸和陳起麵對麵緊挨著都在為自己說話,整個屋子裏亂成一團。


    這群人自己就已經吵了起來,倒把他們兩個人晾在一邊了。厲晨摸了摸下巴,側眼看向厲夕:“【酒醒了嗎?】”


    厲夕忍著笑道:“【狗咬狗一嘴毛,這樣的好戲看了,樂也樂醒了。】”


    “【這倒是,我以前隻是把他們當成一堆累贅,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可樂的效果。】”厲晨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聽他們自己吵成鬥雞,可比咱們跟他們吵要有趣多了。】”


    換一種角度看問題確實豁然開朗,厲晨感覺到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想到了一條既不讓他們好過又能不給自己添麻煩的好方法。


    厲夕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先生,您要做什麽隻管吩咐我。】”


    陳家人自己吵作一團,短時間內確實顧不上他們。厲晨輕聲道:“【走吧,放他們自己吵下去,咱們回去睡覺。】”


    厲夕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頰不由得一紅:“【那還、還得麻煩您開車呢……】”本來喝了不多的紅酒,這麽六七個小時過去酒精也該分解了,但是他仍然感覺到暈乎乎的。


    “【沒事兒,好不容易輪到我伺候你一回。】”厲晨並沒有放在心上,懶洋洋回了一句。


    他們在生活上一直都是平等的,不過厲夕總是喜歡通過照顧他來獲得精神上的滿足,他才任由對方忙前忙後的張羅的。


    厲夕臉頰仍然紅通通的:“【那多不好意思,真是麻煩先生了……】”一邊說一邊偷偷摸摸伸過手去,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厲晨生怕自己這個時候說點啥再傷了他那一顆雖然兩輩子加起來都有四五十歲了但是仍然粉嫩嫩的少年心,強忍下翻白眼的衝動,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陳轉被陳起和陳爸吵得頭疼,再加上陳媽時不時高嗓門地插一句嘴,期間還夾雜著陳桃花驚恐的抽噎聲,更是弄得頭疼萬分。


    他不想再攙和進去了,偷眼瞄向厲晨先前站立的地方,卻沒有看到人。


    ……什麽,難道那兩個人趁亂逃走了?陳轉扭頭看向房門,沒看到先走出去的厲晨,倒是看到了臉頰酡紅的厲夕。


    對方右手前伸,似乎在拉著什麽東西,眼神柔和卻明亮,流露出纏纏綿綿的愛意。


    ……愛意?!陳轉如遭雷劈,哆嗦了一下,顧不得別的,連忙追了出去,卻看到厲夕恰好關上車門已經上車了。


    厲夕側頭分明看了他一眼,卻嘴角含著笑,大著膽子湊到坐在駕駛位上的厲晨耳邊輕聲道:“【您介意我親親您嗎?】”


    頓了頓,他仿若生怕厲晨不答應一般,飛快補充道:“【當然隻是親臉,這麽做是為了刺激追出來的陳轉,他竟然敢跟陳承合謀要害得您染上毒癮,我……】”


    後半句話沒能說完,厲晨幹脆萬分地堵上了他的嘴,撬開他的牙關輕輕一咬他的舌尖,而後分開,對著滿臉通紅呆愣住的厲夕道:“【廢話真多。】”


    厲晨還不忘促狹地笑了一下,補充道:“【不過味道還不錯。】”


    他說完後都沒有看後視鏡中映出的陳轉,直接一踩油門把車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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