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雲江南八十州,普天膜拜向西牛。


    馬放南山槍入庫,農桑漸廢田井蕪。


    北向俯首為國主,九螭盡去著蟒服。


    九重內外付佛陀,千裏江山盡東流。


    慕容凝煙進宮多年,早就心如止水,本想少說兩句,隻點到為止,可這時卻慷慨激昂,心情無法平靜,不吐不快,於是將心中的積怨和盤托出。


    “陛下,您當我們兄妹是傻子嗎?有那樣獎賞人的嗎?您把我哥調到邊關,您知道那裏的環境有多惡劣?”慕容凝煙緊盯著皇上的眼睛,聲音不大卻似乎有些咄咄逼人,然後猛地站起來,走到欄杆邊,看向遠方的眼神虛無飄渺,似乎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常年海風吹著,潮濕的氣候讓年紀輕輕的他就患上風濕關節炎,別說打仗,就是坐著腿都伸不直,痛得厲害。他這一去就是整整三年,您不論是懲罰還是鍛煉他,都應該夠了不是嗎?眼下父親亡故,陛下不是倡行孝道嗎?他請丁憂也是合情合理,陛下為何連個順水人情都不做?換個人去不行嗎?一說還是皇後的哥哥,不僅從未沾過當皇後的妹妹的光,反而落得如此地步,傳出去都是笑話。”慕容凝煙說到這裏時已經淚流滿麵,哽咽地說不下去。


    “皇後,你說的有理,朕明日就準他丁憂假。”皇上低著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慕容凝煙頓了頓,擦幹臉上的眼淚繼續語重心長道:“臣妾還有一事不得不說,陛下真的不能再聽那“小長老”的蠱惑了,他讓您在宋使臣來訪時脫掉帝王服裝,換上紫袍是什麽意思您想過嗎?您是一代君王,為何要穿臣子的衣服去見一個使臣?還有,螭吻本就是皇宮屋頂的裝飾,為何要拿下來?您把大唐放在什麽位置?您是被他迷惑了。”


    還沒待慕容凝煙說完,皇上便生氣地大吼一聲:“夠了,何時變得這麽囉嗦,管起朝政來了,你是想做武則天不成?”


    差點沒把慕容凝煙氣死,隻見她麵色蒼白,搖晃幾下,便昏倒在地,皇上一看慌了神,趕緊將她抱進了內室,傳來了太醫。


    太醫給昏迷中的慕容凝煙把了脈,退後兩步神色凝重對皇上道:“啟稟陛下,皇後娘娘體弱血虛,肝氣鬱結,急火攻心導致昏厥,微臣開些方子調理調理,但切記不能再讓皇後娘娘生氣,否則有性命之虞啊!”


    “胡說!怎麽可能,皇後還這麽年輕,換太醫!”


    皇上一時性急,隻差要了這太醫的腦袋。太醫趕緊低眉順眼溜之大吉。


    沒想到,換了太醫來診斷後還是這番話,皇上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的話說重了。


    兩個孩子也圍在慕容凝煙的床榻前,大兒仲寓拉著慕容凝煙的手不斷幫她搓揉。小兒仲宣先是哭鬧,哥哥仲寓說:“弟弟,別哭了,不要吵著母後,讓她多休息會兒就好了。”


    仲宣將信不疑的使勁點點頭,用肉嘟嘟的手背擦幹眼淚,然後也學著哥哥的樣子給慕容凝煙按摩起腳來。


    皇上看著兩個可愛又懂事的孩子,陷入了沉思。


    “母後,您醒了?”


    “母後醒了,母後,您頭還昏嗎?”


    “哦,母後醒囉!父王,母後醒了,哥哥說的沒錯,母後多休息會兒就好了。”仲宣不停的拍著手歡唿雀躍。


    “寓兒,宣兒,母後沒事!”


    “煙兒,你可嚇壞朕了!這時感覺如何,哪裏不舒服?”


    “皇上,臣妾沒事了!這時是何時辰了?”慕容凝煙環視下,見屋裏掌著燈,窗外一團漆黑。


    “應該是快子時了吧,你這一病倒,這倆孩子也不知道困了。”皇上說著就打了個哈欠,兩個孩子也跟著打起了哈欠。


    “紅袖,添香,快帶寓兒和宣兒去睡覺,哪能讓孩子們熬夜。”慕容凝煙摸摸兩孩子的頭,分別在他們光滑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母後,您要快快好起來,孩兒們明天再來看您!”仲寓憐愛地看著慕容凝煙說。


    慕容凝煙也無比疼愛地對孩子們點點頭,目送著兩個孩子離去,然後轉頭看著皇上:“陛下,臣妾沒事了,您也趕緊休息,不早了別熬壞了身子。”


    “煙兒,朕已經下令讓紫楓休假,休完假就不去邊關了,你也別再為此事煩心。”


    “多謝陛下!”


    “煙兒,朕一時糊塗,不該說那樣的話,還望煙兒不要放在心上,忘了吧,好嗎?”皇上握著慕容凝煙的手,真誠地向她道謝。


    “煙兒沒有怪陛下,煙兒確實不該操心國家大事,但是陛下真的要相信煙兒對陛下並無二心,更不會覬覦皇權,隻是愛您,愛我們的孩子,不想失去這一切。”


    慕容凝煙一腔肺腑之言,情不自禁掉下眼淚。皇上趕緊用手抹掉:“煙兒,快別哭,朕相信你,是朕錯了!你這剛剛醒來,可不許再哭了,太醫說你不能再生氣了。”一想到自己把慕容凝煙氣得昏迷了這麽久,皇上心中就自責得不行。


    虛驚一場總算過去,兩人相擁著入眠。


    第二天清晨,兩個孩子竟齊齊來到瑤光殿。見父王和母後還沒醒來,懂事的在外麵候著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又過了一會兒,慕容凝煙醒來,悄悄下了床。兩個孩子聽見動靜跑過去。


    “孩兒給母後請安!您今天感覺怎麽樣,好些了嗎?”


    見哥哥仲寓在問,仲宣便乖巧地聽著,不去插嘴。


    “我的乖孩子們,母後這不是好好的嘛!倒是你們,這麽早就起來,一定是惦記母後沒有睡好吧?”


    “母後,其實仲宣昨晚好想跟母後一起睡。”仲宣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慕容凝煙,眼裏滿滿都是關愛。


    “喲,你們母子仨都起來了!”皇上也起床了。


    待皇上和慕容凝煙洗漱更衣後,坐下來用早膳,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慕容紫楓終於和新來的副都統辦完交接,拖著一身的疾病迴到了金陵家中。林曦兒將家裏布置得煥然一新,迎接遠歸的夫君。


    皇上對佛教的迷戀日益俱增,到了執迷不悟的境地,慕容凝煙經過上次的教訓後便不再開口,反正說也是徒勞,加之身體並未痊愈。


    這日,慕容凝煙感覺頭昏沉沉,便將整日由自己照顧的小兒仲宣交給奶娘幫忙照看,自己去躺會兒。


    可愛的仲宣從小乖巧懂事,《孝經》能一字不拉的全文背誦,尤其喜歡武功,隻要舅舅慕容紫楓一進宮,便形影不離的纏著他,讓給教武術,而且還天資過人,一學便會。慕容凝煙格外寵愛他,從小由自己一手帶大,習慣養得非常好。


    仲宣見母後生病,好不容易睡著,生怕吵著她,便悄悄來到外堂玩耍。


    突然,一隻漂亮的小花貓出現在仲宣麵前,仲宣正欲去抱花貓,那貓調皮的跑出門外,仲宣便一路追了出去,見貓兒走走停停,似乎在等他,又仿佛是在逗他,嘴裏喵喵叫著似乎在說:“來呀,來呀,來追我呀!”仲宣跟著一路追過去,就這樣走走停停,一直追到了佛堂。


    佛堂裏,見父皇正在頌經,仲宣輕手輕腳生怕打擾到他。這貓兒實在頑皮,一點都不老實,隻見它靈巧的身子一弓,突然就竄上高高的佛燈旁邊,轉身之際,毛絨絨的大尾巴一掃,高高的琉璃佛燈搖晃幾下,“哐嘡”一聲,結結實實砸在大理石地麵摔得粉碎。


    站在離佛燈下麵不遠的小仲宣,正抬頭聚精會神地盯著貓兒的一舉一動,被這突然的一聲巨響嚇呆了,眼睛瞪得圓圓的僵立在那裏,身子像篩糠,皇上趕緊過來,叫他也沒有反應。這時奶媽才趕過來,趕緊抱走小仲宣。


    迴到瑤光殿的小仲宣目光呆滯,不言不語,身體一個勁的顫抖。聽到動靜的慕容凝煙強撐著起身,一把抱住仲宣:“宣兒,我的兒,你這是怎麽了?你不要嚇媽媽。”


    “小皇子這是怎麽了?快傳太醫!”慕容凝煙轉頭看向奶媽。


    “迴皇後娘娘的話,小皇子是被貓把佛堂裏的燈碰下來嚇著了。”奶媽也嚇得不輕,身子瑟瑟發抖。


    這時太醫來了,給仲宣瞧過後說:“啟稟皇後娘娘,小皇子這是驚嚇過度,微臣開些鎮定安神的湯藥給小皇子服下再觀察。”


    “好,快去!”慕容凝煙話還沒說話,就見懷裏的小仲宣突然拳打腳踢,表情煩悶,嘴裏喊道:“走開,你快走開!”


    慕容凝煙心想這孩子平日裏很有禮貌,從來不對宮女太監吆五喝六,今天怎的突然發這麽大脾氣?趕緊示意太醫出去,隻見仲宣出了一身冷汗,嘴裏嚷嚷著:“別過來,不要啊,嗚嗚!”竟哭了起來。


    “宣兒,不怕,母後在這兒呢,都怪母後不好,要睡什麽覺,母後陪宣兒玩,宣兒不哭。”


    慕容凝煙一邊安慰著仲宣,一邊讓紅袖打來熱水,邊給兒子擦洗著身子,邊撫摸著他。


    “弟弟,哥哥也在這兒,哥哥陪你玩兒,不要害怕,都怪那該死的貓。”


    本來擦洗過身子後,仲宣安靜了些,突然聽到仲寓說起貓,又狂躁起來。


    “宣兒,宣兒,母後在這兒呢,娘在這兒呢,你摸摸娘的臉。”慕容凝煙趕緊撫摸著仲宣的身子,緊緊將他摟在懷裏,並示意誰也不要提起貓。


    好不容易,仲宣睡著了。


    這時奶娘說:“皇後娘娘,我有個偏方,是治受了驚嚇的,不知管不管用。”


    奶娘的偏方能將仲宣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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