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衝抱起儀琳提氣疾奔隻是身上有傷縱是全力奔跑度比之平時也是遠遠不如。但是他想及田伯光那柄閃電般的快刀絕非自已所能抵擋不知那位胡子大俠能否抵擋得過眼下隻有帶了儀琳趕緊逃開安頓了她再迴來便是。


    待奔到衡陽城令狐衝已喘得象破風箱一般。此時儀琳穴道解開反要她來扶住令狐衝.剛過晌午街上行人如織見一個渾身是血提著長劍的青年扶著他的偏又是極為貌美的一位年少比丘街上行人都急急避開免不了遠遠地指指點點。


    行到一個岔口令狐衝停住腳步心想自已現在這般模樣怕是走迴去都成問題怎麽再去助那位吳大俠一臂之力何況儀琳一個少不更事的小尼姑又與定逸等人失去聯係如何安頓她著實令人頭疼。


    正躊躇間有人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掌哈哈笑道:“怎麽走得這麽慢倒讓田某趕過頭了”。令狐衝、儀琳扭頭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隻見身後站著一人黃袍裂開右眼上一道烏青的淤痕十分狼狽但臉上卻帶著洋洋自得之色可不正是萬裏獨行田伯光。


    一見是他令狐衝頓時心中一驚儀琳卻驚叫道:“是你?你。。。。。。你怎麽追來了吳大哥怎麽樣了?”。


    令狐衝心中一沉料想那位吳大俠必是兇多吉少了。


    不料田伯光聽了儀琳問他臉上竟然一紅不自然地道:“那。。。。。。那小子姓吳麽?嘿嘿再去與他比過”。


    令狐衝見他臉上古怪神色再聽他這麽一說心中一寬:料想那位吳大俠沒有生命之憂隻是怎麽這田伯光居然這麽快擺脫了他追了上來也是心中不解。


    田伯光怕儀琳又問那個大胡子的事抬頭見路左一座酒樓旗幡上隨風飄飄“迴雁樓“三個大字指著那酒樓笑道:“迴雁樓?小尼姑你有沉魚落雁之容倒正配這迴雁樓三字今日為了你累得老子可忙了大半天了咱們上去喝酒吃肉快活快活吧”。


    儀琳搖了搖頭認真地道:“出家人不用葷腥這是我白雲庵的規矩”。


    田伯光獰笑道:“這些臭規矩都是用來騙人的乖乖跟我上去吃酒不然即刻把你衣服剝個精光叫這路人許多行人都笑死你”。


    說著拉著儀琳大步行去根本不把令狐衝放在眼裏。令狐衝看他雖拉著儀琳前行右手刀卻倒提著顯然對自已暗中戒備自知奈何不了他隻好隨著走去。


    儀琳仍掙紮道:“阿彌陀佛儀琳若犯了規矩師父定會責怪我的“。她的師父定逸師太出名的火爆脾氣恆山三定中規矩最嚴厲的人物儀琳對師父可是又敬又畏。


    田伯光拉著她哈哈笑道:“壞了規矩才好你師父趕你下山便嫁了老子罷了“。正說著忽然身後掠來一條人影肩頭一撞田伯光抬腿正邁門檻吃這一撞險險跌倒那人已從他身邊掠進樓去嚷道:“躲開躲開酒蟲犯了別阻了和尚吃酒”。


    定睛一看竟是個極高大的胖和尚搖著光光的腦袋一溜煙兒上了二樓。田伯光呆了一呆滿腔怒氣頓時化為烏有指著那胖大和尚的背影道:“哈哈哈小尼姑你不是說出家人不用葷腥的麽?看這位大師父腦殼鎧亮正是佛門高僧再喝上兩壺好酒一定能成正果。不要再騙我說什麽不吃葷腥了說不定你師父定逸老尼姑背地裏也喝酒吃狗肉呢哈哈哈。。。。。。”。


    儀琳扁著嘴道:“我師父才沒有喝酒吃狗肉你這壞人胡說八道”。


    田伯光也不理她樂不可支地抓著她手臂撿了一張幹淨桌子坐下拍著桌子大叫大嚷道:“小二小二快來一壇美酒再來些雞鴨魚肉快些快些老子的五髒廟空了許久了”。


    酒店內本坐了不少人見這三人一個滿身是血一個鼻青臉腫還有一個光頭小尼姑實在不倫不類模樣怪異又一副不好惹的樣子都不敢多望。


    田伯光斜著眼睛望著令狐衝道:“令狐衝在華山也算是一號人物可要一起坐下喝杯酒麽?”。


    令狐衝心思電轉自知不是他的對手要救儀琳離開還要見機行事於是微微一笑走上前來打橫兒坐下看見小二搬了一壇高梁燒來一把搶過抬掌拍開泥封酒香四溢嗅了嗅味道叫道:“好酒”拿了一個大碗來咕咚咚倒了一碗一口幹了。


    田伯光看他眉清目秀居然一口氣幹了一碗烈酒不禁動容道“好酒量”一條腿踩在凳上自已也斟了一碗喝了口道:“論酒量我可不如你。你肯坐下陪我喝酒很對我的胃口如果你看中了這美貌小尼姑我就讓給你了。我平生隻好一個色字但卻決不被色所迷“。


    令狐衝撫掌笑道:“這話大有禪機不過我令狐衝一生既好酒又好賭偏就不好色。這小尼姑臉上全無血色瘦得皮包骨頭沒有幫夫運若娶了她豈不逢賭必輸想喝口酒都沒錢去買了“。


    “那位吳大哥論武功似乎不在你之下這不隻是抱了這小尼姑一會兒也被你殺得丟盔卸甲落荒而逃了麽?可見這尼姑實在是大大的觸黴頭碰不得的。”


    儀琳聽見這位華山派的師兄忽然這樣罵自已心下大是委屈淚花兒直在眼中打轉。樓上那胖大和尚砰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樓棚瑟瑟怒道:“***是哪個小子放屁好臭好臭害了和尚吃酒的興致”。


    田伯光抬頭向樓上望了一眼見那胖大和尚怒目四顧顧盼之間威風凜凜雙眼開合神光四射心中暗想:“這是個高手”看他望也不望自已這邊以為他真是吃酒時有人放了臭屁也不在意迴顧令狐衝笑道:“令狐兄你倒是個好漢子費盡唇舌不過是想我放了這小尼姑又套我的話想知道好姓吳的下落是麽?”


    端起酒來喝了一口忽然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他***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我便告訴你聽”說著卻又停住望著坐在那兒不肯動箸的儀琳道:“小尼姑那抱著你逃出山洞的小子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叫什麽名字?”


    儀琳搖了搖頭道:“那位大哥叫吳天德儀琳不知他是哪一派中人不過吳大哥的武功一定是很好的和我師父也相差無幾”。


    這話在儀琳來說已是極重的讚美之詞了田伯光聽了卻一直搖頭自言自語道:“定逸麽?嘿嘿嘿那小子武功邪門的很實是老子生平僅見定逸不及他不及他吳天德?怎麽從不曾聽過這麽個人物?”。


    說著挾了一口牛肉送到嘴邊卻又扔迴盤中擲筷道:“我踏遍中原卻從不曾見過有人是這樣使刀的”說著臉上猶顯出一片驚容說道:“那小子刀法看似毫無章法雜亂無章卻刀刀攻人必救那刀。。。。。。竟不比我慢上半分”。


    令狐衝聽了吃了一驚田伯光的刀法他是知道的雖然田伯光是一個人所不恥的淫賊但是刀法上的造詣卻不遜於一派宗師那獨門快刀更是須臾之間置人死地神出鬼沒刀出如閃電此刻聽他說那位吳大俠刀法之快不在他之下怎能不驚?


    田伯光迴想著與吳天德的一戰緩緩道:“我本想將那小子斃於刀下甫一交手便是連環十二刀劈下這十二刀一氣嗬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無一處不攻到我料那小子武功再高也必然格架後退這十二刀攻之快角度之刁鑽縱是你師父君子劍也不能輕掠其鋒。”


    令狐衝默然片刻道:“田兄的刀法獨步武林敝派的劍法快慢相兼剛柔相含講的是以氣馭劍外合其形內合其氣本就不擅以快製快避其鋒芒徐圖其後也不算什麽“。


    田伯光打了個哈哈道:“你們正派中人就是這個不夠爽快講起話來婆婆媽媽忌諱重重君子劍我是打不過的這個我也承認”。


    令狐衝淡淡一笑隻聽田伯光又道:“那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吳天德竟然不退舉刀硬架了我一刀。我心中一喜這連環十二刀如行雲流水一刀接實刀勢展開先機便被我搶得。若是武功和我相若的人在我快刀之下便隻有招架之力絕無還手之功”。


    儀琳急道:“那。。。。。。那吳大哥怎麽樣了?被你傷了麽?”。


    田伯光瞪了她一眼哼道:“他又不是你的漢子你急什麽?”


    儀琳俏臉上一紅雙手合什嘴裏低低的不知念著什麽。


    田伯光歎道:“那小子的功勁著實古怪這一刀接實我就覺得氣力一空還以為這小子使詐暗中用了虛字訣卸我的勁力我這連環十二刀每一刀都留了三分勁道若他真的使了虛字訣卸我的力我單刀隻要斜斜向上一拖便可以卸了他一條膀子“。


    “哪知。。。。。。哪知。。。。。我心中一喜剛要使力拖刀那虛蕩了開的刀鋒卻被一股勁力絞著向外一扯若不是我正要拖刀斬他肩膀緊緊握住了刀柄這刀便被他絞脫了手。我看他刀勢明明用盡實在想不通如何出這古怪的氣勁。“


    田伯光百思不得其解地搖了搖頭:“我自然心中大怒躍開一步揮刀再斬那股怪力又出現了。那小子一手刀法狗屁不通偏偏快得哧人明明看著破綻百出不等我揮刀砍去他的刀已換了招式。那刀法明明其爛無比偏偏又快又狠由不得我不去招架隻要一接他的刀那股怪力就絞得我的刀蕩向一邊被他一通亂劈亂砍我揮不出平時六成的威力竟是隻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


    “可恨我一手快刀打遍天下卻被這大胡子劈柴殺雞般的狗屁刀法壓製得毫無施展的機會。後來我見勢不妙引刀後退待他縱力前躍時斜斜掠至他側麵左肋下刺他心髒。。。。。。”。


    令狐衝啊地一聲叫了出來原來田伯光這一刀乃險中求勝的絕招令狐衝在山中與他比鬥時田伯光曾戲耍他般使出這一招來令狐衝肋下中的一刀就是被這一招所傷。當時幸虧田伯光見他是條好漢隻用了三分力不然這一刀就直穿入心髒去了。


    那一式刀法的確是又狠又毒此刻聽他用這一招對付吳天德不禁心中怦怦亂跳。


    儀琳見令狐師兄臉色也知這一刀一定大有名堂臉上不禁浮起擔憂神色。


    隻見田伯光臉上神色古怪地道:“我這一刀攻其所不備他正全力向前縱躍手中刀又向前刺出正是舊力盡去新力未生之時急促間迴刀自救力道根本不足以阻住我這一刀。可是。。。。。。可是這一刀居然又帶了那古怪的勁道引得我刀刃偏了一偏刺到了他胸前“。


    令狐衝和儀琳都是啊地一聲叫出聲來。酒店內的人聽了他們講話都是靜悄悄聽著。


    田伯光苦笑一聲道:“隻聽嚓地一聲十分刺耳我的刀竟從他胸前滑了過去真是莫名其妙竟然沒有傷了他。我心中奇怪尋個機會又使出這一招來想看個分明不想那小子聰明得很迴刀不及竟用刀柄撞開我這一刀***我第三次使出這一招時這小子居然想出了破解之法不但破了我這一刀刀勢反削差點兒削去我右手五根指頭。”


    儀琳臉上浮起笑容問道:“你的手指並沒有斷啊?”


    田伯光瞪了她一眼道:“我是什麽人?常言道壯士解腕眼見這一刀貼著我的刀刃削向我的手掌我立即棄刀後退。那混蛋根本不講江湖規矩刀勢去盡竟抬起肘來向我臉上重重地一撞***我田伯光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


    令狐衝這才恍然他臉上的傷痕竟是由此而來不由哈哈大笑對那位吳天德這樣隨機應變的功夫極為佩服。隻是不知二人後來又生了什麽事他既然落了下風怎麽又這麽快擺脫糾纏追了上來那吳天德又去了哪裏?


    正想追問時忽然鄰桌上一個青年男子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搶到田伯光麵前拔出長劍喝道:“你便是田伯光嗎?”。


    田伯光正沒好氣翻了翻眼睛道:“是我怎樣?”


    那年輕人道:“你這淫賊武林中人都要殺你而後快竟敢在這裏公然現身?我遲百城今日要替天行道”說著一劍向田伯光刺去。


    田伯光坐在桌前不動隻聽鏗地一聲那叫做遲百城的年輕人身形一晃手中的長劍嗆啷一聲掉在地上人也仰麵倒下胸前不知已何時中了一刀鮮血直冒。


    田伯光笑吟吟地望著他輕輕道:“五嶽劍派的垃圾實在太多泰山派的垃圾尤其多真是無處不在。”反手一插滴血的刀鋒緩緩插入桌上的刀鞘之中。竟無人看清他何時從桌上抽出刀來在遲百城胸上刺了一刀。


    樓上樓上的食客看見出了人命一聲呐喊紛紛逃出店去店老板和店夥計駭得鑽到櫃台底下不敢出來。可是樓上那胖大和尚卻仍大口喝著酒挾起一塊肥牛肉塞進嘴裏嚼得頗香。一樓牆角有兩個人背對著眾人坐著看打扮身形是一個老人和一個十三四歲的綠衣女孩子也不知是嚇壞了還是竟不知店裏鬧出了命案也坐著未動。


    遲百城同桌坐著的是一位紅臉道士頜下一縷長髯此刻怒容滿臉手執青鋒一步步地走過來:“田伯光你好威風!泰山派天鬆領教閣下的高招”。


    令狐衝見他舉手間便殺了一位五嶽同門也是又驚又怒刷地舉起長劍隔著桌麵連刺三劍去勢淩厲將田伯光的上盤盡數籠罩在內。


    他這一動手那天鬆道長自重身份站在一旁便不動手。隻見田伯光站起身來也不拔刀出鞘左手舉著連鞘的刀連連揮動架開令狐衝這三劍忽然刀光一閃即逝田伯光左手舉著刀鞘右手握著刀柄刀仍插在鞘內旁邊站著的天鬆道長卻寶劍落地雙手捂胸指縫之間鮮血不斷滲出一步步向後退著臉色蒼白猶如見鬼。


    田伯光淡淡一笑道:“令狐老弟我與你一見如故為何總是刀兵相見呢?來來來坐下飲酒”。


    天鬆道長見這田伯光從始至終不曾把自已放在眼裏心中恨極可是一時竟沒有再衝上來的勇氣忽然大叫一聲跑下樓去。


    令狐衝本想問問田伯光二人一戰最後到底怎麽了經這一打攪便沒有再問。好在天鬆師伯雖然受了傷似乎並無性命之憂令狐衝隻好坐下心想:“這田伯光喜怒無常動輒殺人再這樣糾纏下去不知又要牽連多少人怎麽想個法子救了儀琳師妹出去呢?”


    望見桌上酒碗心念一動忽然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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