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尖而細小的土刺包圍著蘇皓向他衝來,他用力一踏飛上高空,以墨綠法霧將腳下追來的土刺全部擋下。


    “別掙紮了,你飛不遠吧,我就在下麵等你!”常山卷著喇叭手勢高喝。他邊跳邊跑,比滑翔的蘇皓快上許多。


    他搶入蘇皓預定的落地點,單掌拍地,泥土中仿佛出現一個漩渦,又漸漸凝成一支巨大的石筍。


    “疾!”土石應聲而飛,直撲蘇皓胸膛。


    “切!”一鞭的事。蘇皓單手一鞭將石筍擊飛,下一鞭就朝著常山的腦袋打了過去!


    咻——突然,泥沙漩渦中再冒出一指石筍,這下是連著兩支發射出來,蘇皓麵色驚變,急忙躲到一旁的樹梢去。


    “跑得掉嗎?”


    隻見常山武雙手操盤,源源不斷的巨大石筍一支接一支地連發出來,叮叮叮射在蘇皓閃開後的木頭上,入木至深。


    而他的另一隻手也抹在地上,一列列土刺又被他製造出來,在斜邊追殺蘇皓。


    “靠!這法術!”蘇皓心中爆了粗口,嘴上卻喊道:“浪費法力。”


    他又以極限的身法避過了三連石筍的攻擊,斜著身子踩在樹幹上,登的一聲朝常山武直著飛去。他不再隱藏,黑袍下噴發出滾滾墨綠妖氣,蘇皓令其形成旋風,將前路上土刺全部吹倒。


    這是他修成之後,第一次釋放妖氣!


    “味道好重的妖風啊!”


    “少廢話,去死!”蘇皓舉鞭便打,鞭身環環繞繞,像一隻扭動的劍魚,嗖地到了常山武的麵前。


    他的臉上依舊是嘻嘻哈哈,一麵巨大的土壁半路殺出,將這一鞭擋了迴去,震得蘇皓手疼。


    土牆旋即瓦解,“咻咻咻——”一根,兩根土矛擦著蘇皓的發梢飛了過去,緊隨著的是下方呲拉的響聲——他的袍擺被巨大的衝力割開大半。而常山武搓法術跟搓泥丸似的,舉手投足間竟是八矛連發。


    黑影交叉,仿佛長鞭裂成了三四道,蘇皓扭動手腕馭著朱餘聖教他的鞭技將這些土矛統統打落,而他還未收勢,後方又傳來密密麻麻的破土之聲。他看清了攻擊後直接下腰,讓這些土刺奔著常山武而去。常山武早就準備好了後招,趴在地上的手掌前端立起,然後他猛地向前一推,兩麵土牆轟隆出現,泥浪激起兩三丈高,直接就泰山壓頂的朝蘇皓撞過來!


    與敵鬥,便是爭分奪秒!蘇皓看也不看紮在土牆上的道道刺鋒,直接騰上高空,單手拍著牆尖兒淩空翻越,身姿在這一刻極度協調,揮手就是力極的一鞭。


    常山武一時沒有料到蘇皓竟然在火力網中拚快,黑色的鞭身撞裂遍地泥淖,掀起巨大的浪花,並從地麵上反射了過來。他來不及再發法術,以一個驢打滾的姿勢滾開。


    “砰砰砰”,黑鱗旋著華麗的弧線,如炮彈般砸落在常山的身邊。蘇皓又是一躍,身呈九十度踩在了一根莖幹上,黑鱗借得了力,裹法力之威在濕潤的泥地裏粗暴地劃出一道長線,咚咚地泥兒撲地聲為常山的落荒而逃伴奏,蘇皓乘勝追擊,氣勢如虹。


    “我說你,剛才這麽傲,現在怎麽焉兒吧唧的!怎麽不搓泥丸了!”他借機動搖對方。


    突然,常山頓下了腳步,蘇皓本能機警,縱身一退。


    “閉嘴!”唿啦,一隻泥做的巨手從常山的腳邊的土地破出,大手一揮,就是整片陰影蓋下!它轟地拍爛了蘇皓之前所待的樹冠,極度靈敏,沒有比常山轉身大吼的速度慢上半點。


    “轟轟轟”,接連著就是幾聲巨響,淌著泥水的土石巨臂緊緊握拳,狠狠地追著蘇皓的行跡一棵棵大樹地砸來。所過之處,盡是吱吱呀呀到轟隆的樹木斷倒聲。


    “敢情你之前都是裝的,小人呐!”蘇皓嘴欠一句,常山便毫不留情麵地控製巨臂拍來,樹屑紛飛下,又是一株半白老樹的慘案。但蘇皓的身影卻不知遁入何處了。


    “出來啊!你之前不是嘲笑的很盡情嗎?”常山憤憤大叫,他又大又圓的眼睛咕嚕嚕地轉著,仔細搜索著叢林中的每一角,那隻巨手仿佛也長了眼睛似,跟著一起左右旋轉著索敵。


    忽然,常山的腳尖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抖動,他獰笑一聲,振臂一揮!兩層樓高的巨臂爆發出奔雷一擊,在短短的一息間將側麵的一處林叢三五棵樹盡數橫掃,宛如爆破般直接掃出了一片空地,連渣都不剩!


    可惜他的推算落空了,淒慘慘的一片中連一滴血都沒有,他瞪大了眼睛。巨掌的巨大影子遮蓋了後方來臨的疾影。暴風雨中聲響難辨,如蛇吐芯的幽幽鱗鞭從天而降,這一刻,風雷灌耳!


    常山暴吐出一口猩紅,整條人被直接掀飛到二十米外,一隻手臂哢地被飛行時沿途的樹幹撞折。泥蓮兒再綻,他一嘴爛泥,滿臉頹唐地趴在了地上。


    撲通,正主落地。


    “如何?”蘇皓攏雨擦拭著手中的黑鱗,一臉得逞。


    “媽......的,你。”常山勉強抬起臉看了麵前的蘇皓一眼,差點沒一口氣悶過去。


    “服不服!”


    “不服!服!”誰料,那常山剛嚎出一嗓子,就又因為吃痛慫了,“你想問什麽直說吧,我知道你是故意留我一命的。不過前提是你得告訴我你怎麽贏的,我現在還是懵圈的啊!”


    蘇皓摸了摸下巴:“你還跟我談條件?也罷,我確實是要好好拷打拷打你,問問你這個罪魁禍首。你既然秒慫,也省得皮肉之苦。”


    “你別趁機黑我。”常山武悶頭叫嚷,瞧那樣兒聲音裏都帶著哭腔,雖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


    蘇皓清了清嗓子,道:“你是妖吧?常山武。”


    常山武表情頓時僵住,像是被生生看透一般,他驚叫道:“你,你怎麽知道?”


    “看出來的,”蘇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每一招每一式都極其隨意,既沒有掐訣又沒有念咒,而且茫茫土流中比起純粹的法力,妖味更重!最重要的是,任何妖氣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你使的不是利用大地作原料的法術,而是催動大地反應的妖術,所以你對大地的感知一定靈敏到極致;再加上你被土牆擋住視線,仍能精準預判我的位置控製土矛射向我,我就抱著一試的心態,在混亂中隨意做了個簡易餌栓在破樹屑上,本體則繞到另一側,隻等暴雨衝刷那根搖搖欲墜的破杈兒掉在地上發出響聲讓你感知。結果,你確實有此能力,可惜你的長處反而讓你露出破綻,所以你敗了。”


    蘇皓一個攤手,完成了所有解釋。


    常山怔怔了許久,最後嗚咽一聲:“我輸了。”


    “你本來就輸了。”蘇皓毫不客氣地道,“現在輪到我問你問題了。”


    常山咽了咽口水:“問吧,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懂事。你問你,你為何熟知這個結界?別拿什麽偶然發現的說辭蒙騙我。”


    蘇皓從腰間抽了口刀子,在常山麵前搖啊搖晃啊晃。常山本來就打算說了,一看到蘇皓一臉的不懷好意,心下更縮了。


    “其實......這個結界,就是我布下的。還有那些芽獸,也都是我做的。”常山縮著脖子,低聲道。


    “什麽?那以往失蹤的村民去哪了?哦,你先前說三年唯一的漏網之魚,莫非你......”


    常山趕緊捏住蘇皓比比劃劃的刀子,生怕他一刀切下來:“都死了。我知道我做的行為很惡劣,但我本身就是妖怪啊,妖怪吃人,人殺妖怪,不是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嗎?”


    蘇皓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照理他不可能為所有的失蹤者默哀悲傷,但他今早還遇到過的人現在已經成為亡魂,他是如何都難以接受的。


    “那芽獸呢,是怎麽迴事?”他道。


    “芽獸......他們本身都是人的。哎,你別砍我!其實我本身也不想把他們弄成這樣,以往都是直接吃掉的,是黑蛇會的會長秦阡讓我做的!”


    “黑蛇會的秦阡?”蘇皓心中咀嚼一番,更是在腦中對這個鬼協會烙印上了惡劣、敗類的印象。


    “他讓你做你就做?你可是妖怪,他是除妖師!”蘇皓下意識罵道。


    “這個......”常山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秦阡對我有恩啊。十年前我還是一隻魔蜥,餓極了就跑到村莊去吃人,恰好碰到秦阡他們。那時他的手中有一顆血丹,我被香味迷了心就不管不顧地衝上前去搶奪,不料被秦阡幾槍就射斷了四肢。”


    “那個時候我還沒死透呢,秦阡他就湊過來,我以為他要扒我的皮,就惡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差點沒把他整隻手咬下來。當時我想著反正也是死,能報仇就賺了。沒想到秦阡竟然不是來給我致命一擊的。我看見他把血丹遞到了我嘴裏,我也很茫然的一口吞了下去。”


    “當我再次醒來,我就成了人身。秦阡不計較我傷他,反而把剛成為人的我收入他的座下。人類的一切我什麽都不懂,他就一點一滴的教我。托他的福我有幸成為了一名可以在人類社會享福的妖怪,我也就把他當父親一樣。他有令我自當為他效勞的。”


    蘇皓默默的聽完整個故事,腦海裏感覺湊出了一副圖片,隻是這圖景未免太過滑稽巧合。


    妖怪修至金丹可以自化人形,可是能讓其提前化形的,目前,除了血妖眾薛有神煉製的人化丹,也就是百血卷上記載的人化丹,他還未曾聽過有別的丹藥有這般神力。


    他還記得朱餘聖跟他說過十年前薛有神從一小村莊迴來,還是被除妖師打的.....


    蘇皓僵硬地抽了抽嘴角。他和這隻魔蜥,從某種程度來說,還是有隔了三層的緣分的啊。


    “所以,秦阡是想幹嘛?人為製造妖怪嗎?”


    常山武道:“也許吧。後來我才知道那丹藥他是偶爾得之的,既然有丹藥可以將妖怪轉化為人,內髒器官統統和人一樣,那人應該也能變成妖怪才對。他是這麽說的,我也就用我的精血試了幾下,食物死了大半,但也有些成功的。就是剛才被你殺掉的那些。”


    毫無疑問,麵前這個麵帶無辜看上去涉世未深的人類就是一隻妖怪,還是那種殺人頗多的惡妖。


    按照除妖師的律法,對這種妖怪,當殺!


    “你如此喜歡信任秦阡,不是應該抵死也不說麽,為何全部告訴我?”蘇皓道。


    常山武瞪圓了眼睛,一臉“我靠你逼我說的現在你自己還好意思批評我”的模樣:“我,我,我......我確實挺喜歡他的,但我也惜命不是嗎,嘿嘿......”


    蘇皓心裏直翻白眼,都說冷血動物冷血,沒想到是這個“冷血”。


    機不可失,蘇皓打算借機問清楚秦夢炎是個什麽情況,他道:


    “我還要一個問題要問你,你們黑蛇會,都有什麽重要人物?”


    “啊?”常山武摸不著頭腦,“什麽樣的才算重要人物,會長?”


    蘇皓想這家夥十年了都還沒學成了鳥樣,不禁氣極,他道:“就是比會長秦阡地位稍微低上一個層次的。有誰?”


    “哦,你早說嘛。分會的我不知道,高層一個個都穿著黑衣,我臉盲認不出來。嗯......我想起來了,有個,秦爹爹的孫子!對,叫秦夢炎來著。還有一個特別臭屁,超級傲的一個聽說是首席,叫方昊。”


    孫子!蘇皓心中一驚,他殺了會長的孫子?好嘛,徹底沒有迴旋餘地了,幹脆把這個姓常的幹兒子也幹掉吧。他心想。


    “對了,你是南棲會的吧。最近我‘幹兒子’和那個臭屁方也正巧去了東南邊,說是協會間的交流。你是東道主,有沒有碰見?”常山武心眼兒一轉,總覺著蘇皓想要殺它滅口,趕忙跑出一個話枝兒。


    “秦夢炎,方昊?他們組隊了來的?”蘇皓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置信的東西。


    “對啊,不然哩。”常山武見時機已到,預備開溜。結果他稍稍一瞟蘇皓的臉,竟然發現那張臉如雪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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