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朧月,那個金丹期黃鳥是有馭獸師,我們剛才照麵了,他的外衣製式與我之前打過交道的一位東海玉寒門的長老很相像,所以我覺得他有九成的可能是東海玉寒門派來的追兵。”蘇皓道。


    “東海玉寒門竟有能駕馭金丹大妖的除妖師,真的假的!”水朧月邊迴應邊繼續控製木船加速,但顯然她已經施了渾身解數,但依舊無法甩開任何距離。


    “總之,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恐怕就是仇上加仇了。水朧月,我的對策是拖延戰術,木船法器甩不開黃鳥,隻有到了域廣水深的地方,你就可以用本體帶我下潛逃跑。”


    “但,”水朧月猶豫了一下,“它在天上,攻擊範圍大,我們估計很難撐過。”


    “你不是純然金丹嗎?對波總能對贏吧。”


    “......”水朧月很不好意思。


    蘇皓扶額:“罷了,隻要你聽從我的指示,一定能化險為夷!而且木船再行駛十分鍾,就是大江大河了。”


    “行,我就相信你一迴。”


    .......


    一分鍾後,船隻正行駛在狹窄的河道。


    黃鳥之上。


    追兵,也就是林右尊林傑坤,他伏下身子,右手輕放在黃鳥頭頂;飄渺中的血線連接了他們的思想,林傑坤念動,黃鳥就會完美理解地做出攻擊。


    旋即,黃鳥周身風力大增,它的鳥瞳內冒出青光,遮天的巨翅拍打兩下扇出兩道巨大的風丸,不是攻擊木船,而是瞄準木船前方。


    “躲沒用,水朧月,擋住風丸!”“好!”水朧月長袖淩空,多姿的指舞在船隻後方撚來大量的水元素。水元素雙球升空與風丸對轟在一起,無數散落的水刀風刀切割在木船的防護罩上,令之搖搖晃晃。


    “他是要我們翻船,攻擊!”


    水朧月繼續掐訣,激流的河水中被分離出八股水流,一個個凝成尖長的冰錐,在她的指揮下齊齊衝向空中的黃鳥。


    “她傻了嗎?”林傑坤不屑一笑,連心指揮黃鳥排開一道風牆,八冰錐雖然確實到了離黃鳥不遠的地方,但還是被對方毫發無傷地分解掉。


    “原來如此,水朧月釋放的冰錐重量與密度極大,靠狂風無法改變方向,隻能用細密的風刃牆解決。”蘇皓心道。


    互相試探之後林傑坤開始動真格,下一秒黃鳥的雙翼召出八大風丸,排成一列撲向河道的下遊,河流觸之掀起巨大水牆,與此同時刀鋒般的鳥爪也抓出十七八道風刃斬向防護罩。


    法術鋪天蓋地而落,他們隻有一葉扁舟。


    “羅盤操縱船隻躲避風刃,三連河底冰柱送船上天!”


    水朧月照令施法。長流不止的河流被她化作堅冰,一根根拔地而起的冰柱撞在船底將木船直接送至三四米的高度。木船驚險地越過了混亂的水牆阻斷帶,最後“轟”的一聲墜迴河中,船隻劇烈震顫。


    “蘇皓,這樣下去木船遲早會報廢了的,沒了船你怎麽辦。”水朧月扶著船壁道。


    “別想那麽多,調度好法力,他要破壞防護罩了!”


    蘇皓的行動被林傑坤看在眼裏。


    “黃鳥,龍卷喙,直接碎了防護罩!”黃鳥應,淡橙色的巨喙中凝出威勢極大的風元素團,準備好後一擊噴吐,天降龍卷。


    六層冰殼早已蓄勢待發,它們宛如拔冰而出的冰川巨人,一掌擎天捉向龍卷。絞肉機般的風龍卷貫穿冰殼如摧枯拉朽,水朧月動指如電,將被風能推動的碎冰重新化為河水,稍微助推船身遠離波及帶。


    大江大河近在眼前,還有三分鍾。


    蘇皓一拍簷頂,大吼一聲:“水朧月,現在用你的全力釋放巨型冰錐群!”


    “但我最多隻能壓製他一分多鍾。”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相信我!”


    雖然有違生存常識,但蘇皓聲音急切,況且自己之前已經答應他了。


    她藍衣飄飄,周身法光大綻,不僅大耗上遊之水,更在空氣中調動了龐大的水元素;與此同時,她內府裏精純的金丹真元也被逐步抽空。


    由一至百。整整一百支可以在首都廣場當巨柱的龐然大物赫然懸空排布於木船上空,其密布程度,氣勢之盛,猶如寒冬在世,凜凜而令人生懼。


    水朧月依蘇皓所言傾其所有,最後幾根冰錐形成後,美好的眉眼更是染上了淡淡的烏黑,虛弱地叫人心疼。


    “放!”隻聽一聲強力的俏喝,百支冰錐直衝雲霄,無邊際的破風之唳大為壯觀。


    林傑坤剛開始麵色難看,但很快他便轉露笑容。


    “蘇皓,你還太嫩,好好的一個金丹幫手為了讓你撐到可以深潛的地方耗盡法力,雖然確實對我們兩人造成了阻礙,但之後你們又怎麽辦呢?”


    黃鳥聽從林傑坤的命令暫時升空二三十米,並不顧消耗製造了一層比之前厚上五倍的密刃風牆。


    冰錐林林撞在風刃層上,不斷地破碎下著冰塊雨。這麽多冰錐大概能壓製個兩分鍾,在此期間敵人無法看清木船的行駛軌跡。


    “接下來該怎麽辦,我的法力耗盡了,就算帶上你潛江也逃不遠。”用完法術的水朧月已經完全跪趴下來,精疲力盡嬌喘連連,一對藕臂艱難地撐住上半身不倒。她的出塵俏容因為體力透支染上了一團陰霾,反而奇添一番病弱的姿色。


    “誰說我要潛江了?”蘇皓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他表麵上平靜如水,水朧月從斜後方朝他的麵容看去,覺得意味深長。


    拖了十分鍾終於到了臨門一腳的決定時刻,為什麽突然改目標?難道......


    水朧月思考一番後大驚失色:敵人追擊的是她天水湖妖,又不是蘇皓,她耗盡所有體力造出這個空檔,蘇皓正好可以棄她遁入沿江森林。畢竟對敵人來說比起一個小逃犯,還是捕捉她這個化了形的金丹大妖更為重要。


    所以他才要自己耗盡所有法力,化身為一個完美的誘餌。以背叛信任為代價的逃跑計劃,正是因為自己信任他,這個計劃才會如此完美。


    “蘇皓......你......”水朧月的聲音顫抖不止,猜出了接下去要發生的一切後,她看蘇皓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惡魔。不知不覺,眼前充滿了模糊的水汽。


    蘇皓沒有迴答水朧月的唿叫,他仍舊負手而立,沒有行動,而是單單地望著天空的冰風大戰,這番冷漠更助長了水朧月的自哀。


    “為什麽他不馬上走?”這樣常識性的疑問已經被水朧月拋之腦後,經曆了家破人亡和飄搖五十載的淒苦經曆後,她無法再承受一次背叛。


    “至少在最後也要拉你......”水朧月咬破舌尖,以精血煉出一點至純的水元素,將之化成一道冰白色的匹練,從背後靠近蘇皓。


    冰風大災的餘波下,蘇皓依舊巋然不動沒有迴頭。水朧月的攻擊很快就到了蘇皓背後,隻差那麽一個決心,念頭閃爍,就可致蘇皓於死地。


    但可笑的是,她竟然在“按下按鈕”的前一秒遲疑了。


    她忽然萌生出一個很蠢的想法,那就是在下手前親口問蘇皓是不是真的拋棄自己獨自逃生。


    “蘇皓,你是不是另有計劃,你騙了我,對不對!”她虛弱地問道,最終還是蠢了一把。


    “啊,沒錯。”蘇皓迴應了,他側過頭瞥了水朧月一眼。在他轉過頭的刹那,水朧月竟然心慌到撤掉了僅剩的殺招。


    “水朧月,再見。”短短的五個字中包含了一點點的糾結與彷徨。下一秒黑袍華麗迴旋,蘇皓整個人消失在一團黑氣之中,獨留隨波逐流的木船與脫力的水朧月。


    水朧月心不疼,但掌心指根卻從內而外疼癢地慌,百蟻噬咬,難受至斯。


    她現在才想起來,無論如何她都是無法害蘇皓的,他估計連這一點都考慮進去,才會如此淡定吧,真是心機透了......


    罷了,攻擊天水湖畔的你,是我水朧月命中逃不掉的一劫。


    最終,她被全身的虛弱拖累,陷入昏迷。


    ......


    天空,密刃風牆與百支巨冰錐交織在一起,粉碎破裂稀裏嘩啦地落迴地麵。黃鳥消耗三成法力製造出的風牆讓水朧月傾盡所有的攻擊化為烏有,無數的冰石屑雨落而下,仿佛一座懸空的白冰城堡轟然崩塌。


    林傑坤露出了勝利的微笑,他計算過船速,等冰塊落盡後,目標船隻仍然在他們的有效射程內,況且天水湖妖消耗至此,逃走的機會更加渺茫。就算他們棄船遁入森林,有座下的黃鳥在,還不是甕中捉鱉。


    他迫不及待地讓黃鳥以大風吹散麵前的冰霧冰屑,河麵上的木船還在勻速開動,天水湖妖化成的女子力竭倒在甲板上,目標蘇皓已然不見蹤影。


    “蘇皓自知不敵棄她而逃了?真夠冷血的,不愧是能在方昊手下活命的男人。”


    林傑坤駕黃鳥緩緩下降,十餘秒後懸停在船上方的低空。雖然水朧月看上去昏倒了,但他還是十分謹慎。


    “風牢,去。”他如此令道,黃鳥張喙凝風。


    就在一切都如林傑坤預想的那般順利之時,一道漆黑的鬼影出人意料地從視野外陡然殺出,其影如風,瞬立於黃鳥麵前;十道尖銳的黑芒隨展袍的動作極為流暢地向林傑坤周身籠罩而去,緊隨其後的是大袖猛舞,群鬼狂襲!


    黃鳥受到驚嚇後巨翼猛拍,掀起的狂風吹熄了無數撲向它的鬼魂。林傑坤則急開護體罡氣擋住暗器,微微訝然後對蘇皓投以嘲諷的微笑。


    “英雄救美?真是送上門來的滿載而歸啊!”


    蘇皓卻冷麵迎笑:“你錯了,不是自投羅網。而是了卻後患!”


    下一刻,黑袍下閃出一尾銀白色的劍影,隻不過那劍影不是橫斬,不是豎切,更不是直刺;劍鋒於空旋轉半圈倒轉,對準了蘇皓自己的胸膛。


    “哧!”在林傑坤疑惑的眼神中,蘇皓毫不手軟地將利劍插入自己的心口,動脈破裂,噴泉般的炙熱之血揮灑而出,全數噴中黃鳥的頭部,抹在了黃鳥的眼睛上。


    “唳!——”極熱的水霧轉眼燙焦黃鳥的麵部,黃鳥慘叫一聲,不受指揮地肆意發瘋起來,隨便一拍,就是無數木板的凹裂聲,場麵一片混亂。


    計劃成功了!蘇皓得手便退,用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瞬閃到了水朧月的身邊,心疼地單手抱起她的腰。


    “鬼影——替身!”他心中大吼。全身的鬼道能量一點不留地噴薄而出,將所立之處澆成一個黑洞。林傑坤在黃鳥的發瘋中好不容易穩住身體,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張虛脫的麵容被黑洞漸漸包裹。


    最終,黑洞圓滿後化霧散去。其中心別說目標,連根毛都沒剩下。


    “該死的!”林傑坤氣急敗壞,還以為是砸桌子就一拳砸在黃鳥的背上,讓他的“寵物”好一陣的哀嚎。


    黃鳥被蘇皓燙成重傷,顯然是無法繼續追蹤了。


    從河裏將頭拔出來的時候,它英武神俊的金黃頭翎都掉了個精光,一隻眼睛被染火毒的血活活燙瞎,嘴巴和脖子也好不到哪裏去——活活給弄成了禿鷲。雖然它沒有化形,但通人性有羞恥心,現在連飛都不敢飛了。


    它的主人也沒辦法,雖然恨透了水朧月和蘇皓,但是蘇皓最後使用了傳送的法術,森林茫茫,黃鳥又急需治療,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選擇折返。


    林傑坤捏緊了拳頭,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小畜生!你的人頭,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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