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葛元宏等人正走在商邱至坯城的官道上,日影偏西,夕照大地,坯城已遙遙在望……


    譚家麒忽然一提韁繩,靠近葛元宏,低聲道:“大師兄,咱們好像被人跟蹤了!”


    葛元宏淡淡一笑,道:“不錯,咱們兩天前就被人盯上了。”


    譚家麒道:“原來大師兄也瞧出來了,咱們要不要和他們幹一場?”


    葛元宏搖搖頭,道:“官道之上,怎能放手大幹,如是小兄的判斷無誤,他們之所以隻是釘梢而遲不動手,前途必然有高明人物在等侯咱們。”


    譚家麒“哼”了一聲,道:“小弟倒要瞧瞧他們有些什麽高明人物,但願這柄六合寶刀,能有一個成名之人來祭它的刀鋒!”


    葛元宏笑道:“往後機會多的是,二師弟急什麽……”


    孟千山也湊了上來,笑道:“小弟好幾天未動拳頭,當真有點手癢了,但願他們不要等的太久才好。”


    幾人言笑晏晏,豪氣幹雲,簡直未將敵人放在眼下,夕陽銜山,歸鴉聲裏,六騎健馬進了坯城的城門。


    奇怪的是那些跟蹤主人仍然不曾露麵,一宿無事,次日一早,六人繼續上路,離城十餘裏地,已然進入丘陵起伏的山區。


    入山漸深,路上已無其他行人,極目所之,盡是叢林荒草,葛元宏迴顧道:“大家小心,也許人家就選在這些地方等侯咱們,咱們不懼明槍,可要防著暗箭!”


    譚家麒大笑道:“管他明槍暗箭,隻要賊子們敢動手,管教他來得去不得!”


    話聲一落,陡聞右側的一片密林中發出一陳“哈哈”大笑,夾著一個蒼勁的聲音道:“好大的口氣,老夫倒要瞧瞧你們這些刀下遊魂,在這幾年來學了些什麽本事?”


    葛元宏自林中笑聲一起,便舉手命大家勒住坐騎,待得話聲入耳,心頭不禁怦怦一跳,暗忖道:“想不到天下間竟有這般湊巧之事!”口中卻高聲接道:“林中可是羅老前輩?。”


    “不錯!虧你這鐵口書生還記得老夫!”隨著話聲,從密林中踱出了頭戴竹笠,漁夫打扮的五湖神釣羅常白!


    隨著羅常白的現身,從密林中又行出一個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葛少俠聽得出是羅神釣的聲音,卻不知可還認得老夫?”


    葛元宏目光觸處,不由一怔,脫口道:“偽君子艾倫!”


    這黑衣人正是偽君子艾倫,他又是哈哈一笑,道:“葛少俠好強眼力,五年未見,諸位大概是藝成下山了吧?”


    說話之間,嗖嗖嗖!從密林中接二連三地飛掠出十名黑衣大漢,手提兵刃,將這狹窄的山區官道前後堵住了!


    葛元宏拱手一禮,道:“二位前輩久違了,但不知今日這樣率人攔道,是否打算把五年的舊事重演?”


    羅常白掀須一笑,道:“葛少俠說對了!”


    譚家麒在馬上一聲大喝,身子平空飛起,一式“虎落平陽”的縱落羅、艾二人麵前,抬手—指羅常白,喝道:“老匹夫!小爺正要找你算帳,哈哈!你倒自動送上門來了!”話聲一落,又麵向艾倫,反手一拍背後的六合寶刀,冷笑道:“姓艾的,寶刀在此,有本事不妨再來奪去!”


    羅、艾二人目睹譚家麒淩空飛落之勢,隱然虎虎有威,俱不由心頭一凜!


    羅常白“嗬嗬”一笑,道:“士別三日就當刮目相看,此言誠不我欺!”話鋒一轉,冷森森地說道:“譚二少俠可要當心一些,別讓那條僅剩的右臂也給老夫砍了!”


    艾倫卻冷冷接道:“老夫倒不信世上有兩柄六合寶刀。”


    譚家麒疾快地反手拔出寶刀,晃了一晃,“唰”地插刀入鞘,道:“少爺難道騙你不成?”


    陽光映照之下,那六合寶刀宛如一泓秋水,映起一片寒光,一閃即逝!譚家麒這一手拔刀、歸鞘的動作,快逾閃電,幹淨利落,隻瞧得艾倫與羅常白老臉變色,悚然動容!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羅、艾二老都看得出來,對方確非當年的吳下阿蒙,怪不得敢口發狂言了。


    尤其今艾倫心頭震驚的是那柄六合寶刀,竟然是貨真價實,絕非贗品,那麽,又怎會到了這小子手上呢?


    問題很簡單,必然是有一個假陳道隆出了事了。


    羅常白與艾倫互相看了一眼,嘴皮微動了一陣,似是施展傳音之術,交換意見。


    譚家麒已然大不耐煩,沉聲喝道:“怎麽,打架還要商量?來來來!誰先上?”


    羅常白“嗬嗬”一笑,道:“青年人就是沉不住氣,好吧,就讓老夫再教訓你一次!”說著,緩步上前,抖了抖手中的釣竿,笑道:“亮兵刃!”


    譚家麒“唰”地拔刀在手,一挫虎腰,六合寶刀平胸前指,虎目圓睜,緊緊盯著羅常白,登時,一股淩厲無儔的刀氣,隱隱直逼過去!


    羅常白屹立在八尺開外,仍然感覺到被那淩厲的刀氣,逼的有些喘不過氣來,雙方還未動手,光是這股肅煞之氣,就已令他落了下風,心頭暗凜之下,表麵上仍不失風度的笑道:“小娃兒發招啊,盡瞪著我老頭子幹麽?”


    譚家麒一聲虎吼,猛然跨前一大步,右臂一探,寶刀直刺中宮,朝羅常白胸膛攻去!


    羅常自身子一側,釣竿一揮,還攻過去!


    艾倫卻踱向一旁,朝葛元宏招手道:“來來來!咱們也別閑著,你過來讓老夫瞧瞧,這幾年來你學了些什麽絕招?”


    葛元宏飄身下馬,撤刀在手,大步行了過去,道:“老前輩是否仍要空手奪晚輩的手中鋼刀?”


    艾倫微微一笑,嘴皮一陣抖動……


    葛元宏耳中突然傳來艾倫的聲音:“少俠馬上通知你的同伴,務求一舉擊殺那十名大漢,千萬不留活口,老夫有事相告。”


    傳音之聲一歇,那艾倫緊接“嗬嗬”一笑,道:“老夫與人動手有個慣例,對方隻能留一個活口,你快迴去和同伴們商量一下,看是誰人不願送命,快!”


    葛元宏耳聽此老傳音,心頭方自一怔,又聞他如此說法,心頭立時明白,遂假作聽話,退迴了陸小珞等人身邊,低聲將艾倫的話說了出來,又道:“咱們本就要把這些賊子殺個落花流水,管他有什麽意思,先幹掉他的黨羽也好。”


    陸小珞、郭文章、孟千山三人齊聲讚好,略一計議,四人身形倏地一分,兩人一組,閃電般分朝那堵截在山徑兩端的黑衣大漢撲去!


    人似龍騰,刀光勝電,葛元宏、陸小珞腳方沾地,刀已揮出,兩名黑衣大漢幾乎連念頭都來不及轉,隻慘叫了半聲,兩人成了四段!


    另一邊,郭文章手起刀落,淩空將一名黑衣大漢劈成兩半,孟千山一拳搗出,將一名大漢打得登時吐血身亡。


    連眨眼的工夫都不到,黑衣大漢已死了四個!


    剩下來的不由大吃一驚,齊聲怒喝,揮動兵刃分朝兩組敵人猛攻過去i


    葛元宏、陸小珞敞聲大笑,齊將刀鋒一撇,又是兩聲慘叫,這一方麵隻剩下了一個黑衣大漢!


    郭文章、孟千山那邊亦同時再度揚威,放翻了兩名大漢!


    十名大漢頃刻間躺下了八個,剩下的這一雙心膽俱裂,不用招唿,已然扭頭狂奔,朝密林那麵飛掠而逃……


    譚家麒方自與羅常白展開激戰,目睹斯情,不由一怔,耳中已傳來羅常白的喝聲:“混小子還不快追!”


    羅常白喝聲出口,攻向譚家麒的釣竿已倏地撤迴,信手一揮一抖,那兩三丈長的天蠶釣絲矯若靈蛇,疾然舒展開來,“唿”的一聲,朝一名即將遁入密林的黑衣大漢飛卷過去!


    這黑衣大漢眼看就要竄入密林,以為逃生有望,正在心中暗喜,誰知脖子突然一緊,整個人倒著飛了迴去,一口氣登時迴不過來,兩眼一翻,追隨同伴攜手共赴黃泉去了!


    那譚家麒更不怠慢,羅常白方自得手,他也將那僅剩的一名黑衣大漢劈倒在密林邊沿,飛縱迴來,眼望葛元宏,惑然問道:“大師兄,這是怎麽迴事?”


    葛元宏搖頭道:“愚兄也搞不清楚,這是艾前輩的意思,他說等殺了那十名大漢之後,有要緊事情和咱們談談。”


    譚家麒皺了皺眉,道:“不知他和咱們還有什麽好談的?”


    說話之間,那羅常白已和艾倫並肩行了過來。


    葛元宏一抱拳,道:“兩位前輩不知有何指教?”


    羅常白“嗬嗬”一笑道:“幾位的身手確是不凡,看來,老夫的心思並未曾白費……”


    譚家麒笑道:“令孫女可好?已然隨你迴家了?”


    羅常白老臉登時一黯,道:“如是她已隨老夫迴家,老夫還會找你們麽?”話聲微頓,長歎一聲又道:“自從上次在湘江未能把你們留下,那挾持小孫女之人不特不將她送迴,反指斥老夫有意放走你們,因而對老夫大加威嚇,要老夫更加擴大替他去作那種惡事的範圍……”


    譚家麒冷哼一聲,道:“所以你今天就等在此地,想再耙咱們留下來,去贖你的孫女了?”


    羅常白尷尬一笑,道:“原意本是如此,但目睹你露的一手之後,艾兄和老夫就臨時改變了主意……”


    眼神一瞥艾倫,笑道:“艾兄,這件事還是由你來說明吧。 ”


    艾倫咳了一聲,道:“事情是這樣的……”


    譚家麒冷然道:“是不是把從咱們大師兄手中奪去的寶刀,作為賣身投靠的本錢了?”


    艾倫神色一變,道:“你們都知道了?”


    葛元宏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艾倫一咬牙,道:“好!你們既已知道了,老夫就長話短說……”話鋒微頓,目光轉動向四下一掃,道:“大路之上不便細談,咱們到那樹林裏去說吧。”


    葛元宏略一沉吟,遂吩咐郭文章、陸小珞二人就在附近挖個坑把十名黑衣大漢掩埋,然後帶了譚家麒、陳挽瀾和孟千山,隨著艾、羅二老朝那樹林行去。


    進入樹林,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艾倫這才開口道:“自從在那破廟內替諸位將強敵引開,又保護你們平安離去之後,老夫對此事愈想愈覺奇怪,根本想不透你們怎會惹上這許多高強的敵人,並且這些人又不是屬於一門一派,而是包羅了黑白兩道的有名人物,於是老夫為好奇心驅使,乃決心一探究竟……”


    譚家麒忍不住插口道:“你可曾探出些什麽事情來了?”


    艾倫長歎了一聲道:“老夫這一探不打緊,卻探出麻煩來了……”


    譚家麒道:“什麽麻頗?”


    艾倫苦笑了笑,道:“老夫還未著手去探人家,人家卻先把老夫找到了……”


    葛元宏卻忍不住問道:“那是些什麽人?”


    艾倫望了譚家麒一眼,問道:“你們不是都知道了麽?”


    譚家麒脫口道:“莫非是那什麽‘武林聖主’?”


    艾倫點了點頭,道:“他本人沒有來,來的是他的心腹死黨,他們見著老夫就開門見山的邀請老夫去參加他們……”


    譚家麒哼了一聲,道:“他們沒對你施用什麽手段來威脅麽?”


    艾倫冷笑一聲道:“老夫孑然一身,無親無友,他們拿什麽來威脅?老夫之答應參加他們,乃完全出於自願的。”


    葛元宏“哦”了一聲,道:“那是為了什麽?”


    艾倫苦笑道:“就是為了探查這個秘密啊,同時,老夫為了取信於那‘聖主’,就將那‘六合寶刀’送了給他……”


    譚家麒又是一哼,道:“你倒會做人情!”


    艾倫神色一整,道:“二少俠用不著哼哈,這一招是有代價的……”說時,從懷中摸出一個油綢布包,遞給葛元宏,道:“你打開來看看就知道了。”


    葛元宏接過布包,打開一看,裏麵包了一張質地很薄,折得很整齊的紙疊,小心地將紙疊展開,但見紙上線條交錯縱橫,竟是一幅描繪得十分詳細的地圖!


    譚家麒探頭過去瞥了一眼,奇道:“這是什麽地方的地圖?”


    艾倫笑道:“這就是熊耳山,飛龍穀中的‘聖城’位置以及出入要道和樁卡布置圖!”


    葛元宏不禁愣然道:“這……老前輩怎會……”


    艾倫苦笑了笑,道:“這就是你們那柄‘六合寶刀’換來的代價!”


    譚家麒道:“可是……”底下的話,卻又不知如何啟齒。


    艾倫笑道:“二少俠可是覺得奇怪,老夫為何能夠自由地繪出這樣詳細的地圖,是麽?”


    譚家麒點了點頭,道:“晚輩對此事的確有些不大明白。 ”


    艾倫道:“老夫獻出了寶刀,表現了充分投效的誠意,所以那‘聖主’對老夫絲毫不加懷疑,亦未強迫老夫吃那迷失本性的毒藥,因此老夫才能繪下這詳細的地圖來。”


    葛元宏道:“老前輩交這地圖與晚輩,不知有何吩咐?”


    艾倫道:“老夫自參加了他們之後,看著他們所作所為,實在太不像話,所以繪了此圖,想找到一批武功高強而有正義感的武林同道,設法摧毀這個秘密組織,但始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直到今天發現你們師兄弟的武功確實可以擔當此重任,所以就和羅兄毅然下了這個決定……”


    葛元宏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老前輩的確是位有心人了!”話聲一頓,眼望羅常白,道:“隻是老前輩令孫女尚在人手中,難道……”


    羅常白須眉掀動,沉聲道:“這一點老夫早已想通了,當年就算老夫能留下你們,那老魔頭也不見得會遵守諾言,將小孫女交還給老夫,所以,老夫是死了這條心,反過來打的是撈本的主意了。”


    譚家麒凜然道:“老前輩如是真有此意,晚輩這斷臂之恨,就一筆勾消!”


    羅常白激動地瞧了譚家麒一眼,默然不語。


    葛元宏卻誠懇的道:“承兩位前輩瞧得起晚輩們,但晚輩深感人單勢孤,恐怕……”


    艾倫頗含深意地瞥了葛元宏一眼,道:“諸位四出奔走,不是在聯絡同道,追查內幕麽,事情不必忙在一時,待時機成熟,這幅地圖就可以發揮作用了。”


    葛元宏肅容道:“既然如此,晚輩就鬥膽收下此圖,待日後時機成熟,有所行動時,還望兩位前輩能一伸援手!”


    艾倫點頭道:“那是自然,咱們就此告別,但願早日在‘聖城’之中見麵。”說著,就要站起身子……


    譚家麒忽然道:“且慢,晚輩尚有一事請問……”


    艾倫重又坐了下來,道:“二少俠還有什麽事?”


    譚家麒道:“那個什麽‘聖主’,究竟是何方神聖?老前輩可知道麽?”


    艾倫“咦”了一聲,道:“你們得迴這柄寶刀之時,難道不曾問過那帶刀的假陳道隆麽?”


    譚家麒搖頭道:“那廝說他也不知道。”


    艾倫沉吟道:“那就奇怪了……”


    葛元宏道:“據說那‘聖主’見人之時麵上都垂著一幅黃紗,是以不易查知他的廬山真麵目。”


    艾倫點頭道:“不錯,老夫就從未見過他除下臉上的黃紗,看來,極可能連他心腹之人都不曾見過他的真麵目。”


    譚家麒道:“但據前輩的口氣,似乎已知道他是誰了!”


    艾倫微微一笑,道:“老夫隻是一種猜測而已。”


    葛元宏道:“老前輩可否將心中的猜測說出來,讓晚輩們參詳一下?”


    艾倫點了點頭,道:“如是老夫猜得不錯,那‘聖主’極可能就是二十年前兇淫惡毒無比,橫行武林的大魔頭,‘七煞人屠’宇文龍……”


    羅常白“啊”了一聲,插嘴道:“是他?不會吧?這個魔頭已有二十年不曾露過麵,恐怕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艾倫搖搖頭道:“羅兄隻知他二十年未在江湖露麵,可知他為何突然消聲斂跡的?”


    羅常白搖了搖頭,道:“這個麽?兄弟就不大清楚了。”


    艾倫微微一笑,目光一掃葛元宏等人,緩緩道:“二十年前,令師陳大俠剛出道不久,也正是字文龍這魔頭兇威正盛之時,有一次,令師與他狹路相逢,那時候,令師藝高人膽大,初生之犢不怕虎,奮起了為世除害之心,拔刀搦戰,雙方交手之下,這魔頭果然不敵令師的神奇刀法,結果,左耳被削,狼狽而遁,從此以後,就失去了他的蹤跡……”


    這一番敘述,隻聽得葛元宏師兄弟眉飛色舞!


    羅常白卻仰頭想了想,道:“這件事情兄弟似乎也聽人說過,但艾兄又怎能以此來猜出那‘聖主’就是他呢?”


    艾倫笑道:“那‘聖主’雖然常用黃紗垂麵,但左邊麵頰平平坦坦,很明顯是沒有了左耳,此其一;其次,他為害武林的第一個目標乃是陳大俠,因此,兄弟敢鬥膽猜測,他就是失蹤了二十年的宇文龍!”


    羅常白搖搖頭道:“可是那‘聖主’的武功……”


    艾倫“哈哈”一笑,道:“羅兄你怎的這般食古不化?你敢說他在這二十年當中,沒有奇緣遇合麽?別的不說,就拿眼前的這幾位老弟打比,才五年不見,他們的武功不就遠勝往年了麽?”


    羅常白連連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


    葛元宏道:“這事怎未聽家師對晚輩等談起過?”


    艾倫笑道:“那時你們還未拜在令師門下,二來令師乃是忠厚之人,你們可曾聽他談過,生平曾經折敗過些什麽人了?”


    葛元宏點點頭道:“家師平日言談中,果然從不提說這些事。”


    譚家麒道:“老前輩在那‘神武宮’中,可曾見過家師?


    他老人家目下如何了?”


    艾倫搖頭道:“見是不曾見過,但據老夫所知,令師似乎沒有吃過什麽苦頭,每天都有好些人陪著他……”


    譚家麒“哦”了一聲,道:“為什麽?”


    艾倫歎息一聲,道:“學習模仿他言行啊,那假冒令師的訓練工作,目前仍在進行著,將來不知有多少假陳道隆在江湖出現,那時,怕不天下大亂才怪!”


    葛元宏等人聽的心頭大震,譚家麒急急說道:“如此看來,直搗黃龍之舉,真是刻不容緩了!”


    艾倫忽然“哦”了一聲,道:“老夫想起來了,你們擒到了那假陳道隆,他身上帶的‘出山通行證’呢?你們搜到了沒有?”


    葛元宏道:“可能是搜出來了,但不在晚輩們手中,老前輩的意思是……”


    艾倫笑道:“老夫突然想起,那‘聖主’既能訓練出許多假陳道隆來為禍江湖,咱們何不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入之身,如是你們能把那假陳道隆的‘出山通行證’弄到手,就可以設法易容成為令師的相貌,混入‘聖城’見機行事,豈不方便得多?”


    葛元宏瞿然道:“老前輩這辦法的確不錯,隻可惜當時都沒有想到。”


    艾倫笑道:“不要緊,以後碰到有這種機會時不要放過就是。”話聲一頓,抬頭望了望天色,道:“時候不早,諸位如是沒有其他問題,老夫和羅兄該走了。”


    葛元宏望了譚家麒和陳挽瀾一眼,二人都搖頭表示沒有話說,於是,大家一齊起身,走出樹林。


    這時,陸小珞和郭文章亦已將十名黑衣大漢的屍身掩埋妥當,瞥見葛元宏等人陪同著羅、艾二老者有說有笑地行出樹林來,俱不由一怔!


    葛元宏一抱拳道:“二位前輩請上路,恕晚輩們不送了。”


    羅常白、艾倫二老也雙雙還禮,飄然而去。


    葛元宏目送二老遠去?掉頭對譚家麒道:“二師弟,咱們既有沒穖侔縭Ω敢曰烊搿聖城’的念頭,那就要將寶刀藏起來,以免泄露了消1!?br>  譚家麒點頭道:“師兄之言有理,小弟這就將寶刀裹起來。”言罷,找了件舊衣服,將六合寶刀連鞘包起來。


    眾人這才上馬,動身趕路……


    一路上,竟然再無事故發生,這一日,安抵襄陽府城,孟千山一進城門,忽然道:“葛兄,小弟須得返迴寓所,安排一下侍從們的生活,不知諸位準備在什麽地方落腳?”


    葛元宏略一沉吟,道:“咱們這次重迴襄陽,得好好熱鬧一番,孟兄將事情辦妥,可來‘忠義俠府’會麵便了。”


    孟千山道:“好!迴頭見!”抱拳一禮,大步離開,奔向他的行宮寓所而去。


    葛元宏師兄弟五人,策馬直奔南門外的忠義俠府。


    數裏的路程,眨眼間,巍峨的府第已遙遙在望,但五人卻不由齊齊“咦”了一聲,一齊勒住了韁繩,健馬奔行的速度立時緩慢了下來。


    原來他們遙遙望見那座巍峨的忠義俠府,就在這短短不到一月的時光,竟然粉刷得煥然一新,兩扇朱漆大門大大打開,門外側的拴馬樁上,拴著幾匹駿馬,鞍轡鮮明,顯非尋常人物的坐騎。


    此時,正有幾名穿著華服之人從大門走出來,他們身後跟著一名中年漢子,滿臉笑容地連連抱拳行禮,隻因相距太遠,聽不出他口中在說些什麽……


    這名中年漢子不是別人正是五年前陳府遭變,連夜送葛元宏師兄弟到湘江乘船逃生的義仆周福!


    葛元宏等人正要尋他,沒想到,他竟會迴到家裏來了!


    師兄弟乍見周福,幾乎就要高聲唿喚,但幾個人的心頭卻同時閃過一個意念,自然而然的把快到唇邊的唿聲,咽迴腹中,緩緩策騎前行,一麵留心觀察……


    敢情那周福是在送客出門,他這一路行禮,將那幾名華服客人送上了那幾匹鞍轡鮮明的坐騎,眼望著客人們揚塵離去,這才長長籲了口氣,返身便待進入大門,但卻被葛元宏師兄弟們緩緩而至的身形吸住了腳步。


    周福凝眸一望,登時驚喜交集的叫了聲:“大相公!”


    拔腳飛奔過來……


    葛元宏等五人齊齊下馬,在道旁迎著飛奔而至的周福,葛元宏抱拳一禮,道:“幾年不見,周兄可好!”


    周福一麵還禮,一麵朝師兄弟們來迴瞧了一陣,激動地說道:“果然皇天保佑,相公們總算平安迴來了!”目光在陳挽瀾麵上一凝,雙頰一陣抽搐,道:“是小主人麽?五年不見,長得這樣俊了,請受小的一拜!”說著,一揖到地,就要跪下去……


    陳挽瀾還未來得及上前攙扶,葛元宏已伸手將周福的身子架住,笑道:“周兄千萬不可行此大禮,那是要折小師弟的壽數的。”


    周福隻感到葛元宏手上傳過來的力道十分強大深厚,身子再也跪不下去,隻好挺直了腰,道:“大道旁不便行禮,等相公們迴家見過老主人之後,再補行就……”


    葛元宏等人齊齊大吃一驚,脫口問道:“什麽?老主人?”


    周福興奮地道:“是啊!老主人迴家不久,剛把房子粉刷完畢,相公們就迴來了,這真是天老爺保佑……”


    葛元宏連連搖手道:“慢來慢來,周兄!你是說咱們師父他老人家迴來了?”


    周福道:“是啊,大相公有什麽……”


    葛元宏截口道:“師母呢?”


    周福搖頭道:“主母卻沒有一道迴來!”


    葛元宏略一沉吟,目注周福,緩緩說道:“周兄,那年咱們逃出去之後,周兄如何跟咱們分手,不知可還記得麽?”


    周福一愣,道:“那晚上之事,至今雖隔五年,但一迴想起來,就如同在眼前一般,老奴怎會忘記?”話聲微頓,略帶詫異地問道:“大相公忽然問起這個幹什麽?”


    葛元宏道:“周兄既然不曾忘記,那何妨說出來聽聽!”


    周福想了想,道:“那晚上咱們逃到湘水之濱,不是老奴去找的船麽?上船之後,老奴惟恐大相公毫無江湖閱曆,不是再三的解說江湖的險惡,要大相公多多小心,事事留意的麽?老奴送走了相公們之後,就迴城……”


    葛元宏又截口問道:“這幾年來,周兄去找過咱們沒有?”


    周福點頭道:“怎麽沒有!老奴去了兩趟九華山,卻是見不到那‘玉虛觀主’,以後……”


    葛元宏此時已知道眼前這位周福,毫無疑問就是當年的義仆,遂不等他說完,重又一拱到地,歡然道:“果然是周兄,請受在下一禮!”


    周福一頭霧水,詫道:“大相公!這是……”


    葛元宏搖手道:“這原因以後再談,還有,周兄是怎樣遇見師父他老人家的?”


    周福想了想,道:“大概是半個月以前吧,那時,老奴剛從武當下來,在返迴襄陽的路上,恰巧碰見老主人帶著大批仆從……”


    葛元宏“哦”了一聲,道:“目下家中的侍仆傭人,都是師父在外麵帶迴來的麽?”


    周福道:“除了老奴之外,府中全是新來之人。”


    葛元宏道:“師父可在家中?”


    周福道:“怎麽不在!老主人迴來之後,就拜會了陳知府大人,接收迴了莊園,大事整修粉刷,天天都有賓客來拜訪,較從前可顯得熱鬧多了……”話鋒一頓,目光一掠,道:“在路旁說了這一大堆,相公們和小主人快進屋裏去吧,老主人天天都在盼望著你們咧!”


    葛元宏點了點頭,道:“進去當然要進去,不過有一樁事情,周兄必須注意。”


    周福道:“什麽事?大相公隻管吩咐。”


    葛元宏神色凝重的道:“進門之時,你千萬不可說是咱們兄弟迴來了,進門以後,在見到師父之時,你尤其不可開口,隻可在旁邊看著……”


    周福道:“為什麽……”


    葛元宏沉重地說道:“原因為何,你看了之後自然明白,咱們走吧。”說完,朝譚家麒等人使了個眼色,教他們小心戒備,一同舉步,牽著坐騎往府門行去……


    在大門口將馬匹拴好,這才隨著周福跨入門中,但見門內廊下,兩邊分站著兩名腰佩雁翎刀的大漢。這四名大漢見是周福領著進來的人,也未出聲詢問。


    周福果然遵守著葛元宏的吩咐,一言未發,直往裏行去。


    穿過了庭院,遙見大廳當中的交椅上,端然坐著一位身材相貌與恩師陳道隆完全一模一樣的中年人,葛元宏兄弟若非胸有所疑,此時此地,迴到了家中乍見恩師,當真就恨不得快行幾步,趨前叩拜了。


    相反地,師兄弟們的心情是愈接近大廳愈覺沉重緊張,腳下也就慢了下來……


    陳道隆在廳上望見葛元宏等人行了過來,似是十分驚喜,霍的站起來,顫聲道:“元宏!你們迴來了!”


    此際,葛元宏雖然心有所疑,但卻不能不按規禮應付,當下,快行幾步,越過了周福,跨進大廳,躬身行禮道:“是!


    咱們師兄弟迴來了!”


    那葛元宏目光一抬,望了望已然行進大廳門的陳挽瀾,神情更見激動,連連招手道:“是瀾兒吧,長得這樣高了,爹幾乎認不出來啦,瀾兒!快過來讓爹仔細瞧瞧!”


    一派慈父的口吻,陳挽瀾禁不住一陣心情激蕩,猛地跨步上前,卻被郭文章在後用力扯了他的衣袂一下,使得他不由去勢一頓……


    周福在一旁瞥見這種情形,不禁一呆,真不明白這幾個師兄弟攪些什麽名堂?


    隻聽葛元宏又複開口道:“咱們師兄弟去投奔的那個地方,你老人家怎不前來會合,可把咱們小師弟想壞了。”


    那陳道隆咳了一聲,道:“為師在外聽說家中出了變故,當時就想到你們必會去投奔那地方,本應立即去看你們才是,但為師卻遇上另一樁要緊事情,無法分身,以致一耽擱下來,就是五個年頭,幸得你們都平安無恙,為師心中真是高興萬分。”


    葛元宏心中暗恨,但表麵上仍然恭敬地說道:“你老人家可還記得要咱們師兄弟去投奔的那個地方麽?”


    那陳道隆想了想道:“事隔多年,為師已想不起來了……”


    話聲一頓,臉色微顯怒容,沉聲道:“元宏!你不帶領他們上來見過為師,反而問些不相幹的話,難道為師從前教導你們的為人道理都忘了麽?”


    葛元宏微微一笑,道:“你老人家還記得那地方的主人是誰,是憑著什麽信物要咱們師兄弟去見他的?”


    陳道隆勃然變色,喝道:“元宏你好沒有規矩,為師幾年不在你們身邊,你們就……”


    譚家麒突然一躍上前,大笑道:“閣下!不用再裝蒜了,乖乖把你的真實身份報出來,小爺就給你一個痛快!”


    那陳道隆大怒道:“家麒!你瘋了!”


    周福也駭然變色,急急上前道:“大相公!這是怎麽迴事?”


    葛元宏笑道:“此人假撈師父,陰謀不軌,剛才我一連問他幾件往事,他完全迴答不出,事實豈非十分明顯了!”


    低聲吩咐道:“動手之時,你要小心保護小師弟!”


    此時,陸小珞、郭文章也搶上來,將那假陳道隆圍住。


    那假陳道隆目光四下一掃,突然“嘿嘿”冷笑道:“好奸好!既然你們已經看出來了,那就教你們早些送命便了!”


    笑語之聲一頓,厲聲大喝道:“來人!”


    喝聲甫落,屏風後麵及大廳兩側暗門裏,嗖嗖嗖的飛撲出十幾名黑衣大漢,個個手執兵刃,將葛元宏等人反圍在中心。


    譚家麒虎目一掃,仰麵大笑道:“這班廢料,還不夠小爺塞牙縫……”


    葛元宏低聲道:“二師弟對付這老賊,千萬要留活口。”


    言罷,朝陸小珞、郭文章一打手勢,三人大喝一聲,身形疾閃,“鏘鏘”連聲,將雁翎刀撒在手中,分向十幾名黑衣大漢撲攻過去!


    葛元宏的身子宛似蒼龍出壑,一聲龍吟般的長嘯過處,寒芒電耀,一片冷光掠過,兩名黑衣大漢首當其衝,登時變成四截!


    陸小珞騰空而起,有若怒鷹搏兔,連人帶刀化作一團森森冷電,淩空下擊,一名黑衣大漢措手不及,頓被刀鋒劈開,屍分兩片,肝腸流瀉了一地!


    郭文章貼地一掠,靠近大門口的一名黑衣大漢根本連人形都未看清,隻覺電光一閃,下半截身子一涼,就此了帳!


    師兄弟三人乍一動手之間,宰了四名黑衣大漢!


    這種快迅絕倫的殺法,頓將那一群精選出來,武功均已有相當火候的黑衣大漢看的目瞪口呆,拿著兵刃,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那假陳道隆雖是心頭駭凜,但不得不硬著頭皮,厲聲喝道:“你們還不一起上!呆在那裏幹什麽!”


    眾大漢被喝聲一驚,齊地吆喝一聲,各舉兵刃,朝葛元宏等人猛攻過去。


    譚家麒屹立如山,盯著那假陳道隆,大喝道:“老賊!


    快亮兵刃受死!”


    那假陳道隆眼見對方隻有一條胳膊,不由冷笑一聲!緩緩從交椅後麵抽出一柄寒芒如電的雁翎刀來,猛然跨前一大步,一晃手中刀,沉聲道:“好小子,今天教你嚐嚐老夫寶刀的厲害!”


    譚家麒微退半步,瞥見地上恰好躺著一柄鬼頭刀,當下,腳尖一挑鬼頭刀,右手一抄,將這柄鬼頭刀操在手中,左右一拂,頗覺趁手,更不怠慢,踏前一步,虎腰一挫,刀鋒一指,大喝道:“老賊,有何本領,盡管施展!”


    他方才赤手空拳之際,那假陳道隆還不覺得怎樣,這時,他一刀在手,挫腰、挺刀之際,立覺一股逼人肺腑的淩厲刀勢如排山倒海般壓迫過來,不由心中大駭!


    這時,大廳中慘叫之聲已接二連三地爆發出來,那假陳道隆眼角一瞥,更是膽寒魂顫,持刀的手也微微發抖!


    就在這兩句話的工夫,那十幾名黑衣大漢全部屍橫大廳之中,血肉狼藉,慘不忍睹。


    那假陳道隆倒也是個識時務的俊傑,眼看此種情形,心中雪亮,立即把雁翎刀一丟,幹咳了一聲,道:“英雄出少年,老夫今日認栽!”


    譚家麒沒想到這家夥如此膿包,反而弄得為之一怔,但刀勢仍然保持不變,以防對方是否行好使詐,一麵冷冷說道:“你既然認栽,咱也不難為你,你且把雙手背到後麵去。”


    那假陳道隆依言,雙手朝身後一背,郭文章一掠而至,伸手點了他幾處穴道,使他再無動手搏鬥之能。


    葛元宏行了過來,目注假陳道隆,道:“閣下是誰?怎樣稱唿?”


    假陳道隆道:“老夫伍天風,人稱‘迷魂掌’。”


    葛元宏“哦”了一聲,心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但口中卻說道:“原來是伍當家,久仰!但願閣下能詳細答複咱們的問話,我葛某人答應饒你一死!”


    伍天風道:“老夫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諸位有什麽問題,盡管發問就是,但這座忠義俠府中,前後還有不少老夫帶來的人,諸位得趕快動手將他們收拾幹淨,否則若有漏網,老夫就寧死不能吐露片言隻字了。”


    葛元宏點頭道:“閣下此言有理!”掉頭對譚家麒道:“就煩二師弟守在廳中,小兄和三師弟四師弟出去看看。”


    譚家麒道:“小弟遵命,大師兄和師弟們小心。”


    葛元宏又對陸小珞和郭文章道:“小兄去對付大門內的四名大漢,你們可到後麵去瞧瞧,凡不是咱們家中之人,一律格殺不留活口!”


    三人分頭掠出大廳而去,不到盞茶工夫,便已一齊迴返大廳。


    伍天風頗為詫異的道:“這麽快就完了?”


    葛元宏笑道:“前麵連大門內站班之人,在下一共收拾了六名。”


    陸小珞道:“後麵隻找到七名,俱已送迴老家!”


    伍天風道:“六七一十三!”目光一掃地上的屍骸,道:“十三加十三,共是二十六人!”長長籲了口氣,道:“果然一個不剩,好吧,有什麽話就請問!”


    葛元宏道:“忠義俠府空下來了這許多年,為何直到現在才來占用?”


    伍天風微笑道:“這純粹是時機問題,並無其他用意。”


    葛元宏道:“什麽時機?”


    伍天風沉聲道:“稱尊武林,進而謀奪大明江山的時機!”


    譚家麒“哼”了一聲,道:“想的都不錯,難道現在時機就成熟了?”


    伍天風笑道:“若不是時機已屆成熟,馬上就要采取行動,也不會派老夫到襄陽來,以陳道隆的身份,大肆結納人心了!”


    葛元宏心頭一震,道:“莫非你還想在府城內圖謀不軌?”


    伍天風搖頭道:“那倒不是,隻不過到時作個內應而已。”


    譚家麒道:“你們定在什麽時候采取行動?”


    伍天風道:“下個月的初五日。”


    此言一出,葛元宏等人登時心頭大震!因為他們在太陽堡的決定是兩個月後進攻熊耳山的“聖城”,卻沒料到賊人方麵比他們提前了將近半月,這一來,豈不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伍天風的目光何等銳利,葛元宏等人心頭的激動不安之情,已被他一覽無遺,當下,陰陰一笑,道:“諸位且慢著急,更急的還在後頭哩!”


    譚家麒瞪了他一眼,怒道:“莫非又有什麽花樣不成?”


    伍天風“嘿嘿”一笑,道:“下月初五日,‘聖主’在誓師之時,令師的六陽魁首,將是祭旗的第一道獻祭禮物!”


    譚家麒右手一探,抓住了伍天風的衣襟,厲喝道:“你這話是真的?”


    伍天風笑道:“老夫沒有騙諸位的必要,是麽?”


    葛元宏師兄弟們頓時如被五雷轟頂,個個目瞪口呆,冷汗如雨點般從額頭滾落下來!


    倒是陳挽瀾比較鎮定一些,他激動了一陣之後,心情便慢慢平靜下來,緩步行了過來,望著伍天風,沉靜地問道:“閣下既然能知道許多事情,定然是那‘聖主’麵前的心腹得力之人了?”


    伍天風深沉一笑道:“陳公子瞧老夫是否像個心腹得力之人?”


    陳挽瀾道:“我也不管你是與不是,我再請問閣下,是否與家父有仇?”


    伍天風搖搖頭,道:“老夫與令尊素昧平生,乃是毫無仇怨可言。”


    陳挽瀾道:“既然毫無仇怨,那麽,閣下豈能明知家父將成為祭旗的犧牲,而不一伸援手?”


    伍天風冷笑道:“老夫與他無仇,但他也對老夫無恩,那麽,他的生死與老夫何幹?”


    葛元宏突然道:“你落在咱們手中,咱們饒你一命,這算不算得是恩?”


    伍天風道:“這是諸位與老夫之事,與令師……”


    譚家麒截口道:“師徒父子乃是一體,閣下既承認咱們對你有恩,亦即是家師對你有恩,又怎麽強辯為與你無關?”


    伍天風一窒道:“這個……”


    葛元宏道:“咱們對閣下也沒有多大奢求,隻希望閣下能帶領咱們進入‘聖城’,以後的事,就不用麻煩閣下了。”


    伍天風臉色一變,道:“‘聖城’的內幕,諸位知道了多少?”


    葛元宏淡淡一笑,道:“這個麽?閣下就用不著知道了,不過,那‘聖城’內外的布置及通路,你得詳細繪一份給咱們。”


    伍天風略一沉吟,無可奈何道:“好吧!諸位決定何時動身?”


    葛元宏道:“由此地到‘聖城’,路上須要多少時間?”


    伍天風想了想,道:“如無特別事故,兼程急趕的話,最多十日可到。”話聲微頓,目光一掃葛元宏等人,沉聲道:“不過,老夫話須說在前麵,那‘聖城’之中,處處兇險,步步危機,諸位如是有什不測,老夫概不負責。”


    葛元宏微笑道:“那是自然,閣下隻要將咱們領入山區,進了‘聖城’,就沒有閣下的事了。”話聲微頓,又道:“咱們什麽時候動身,現下尚難決定,隻好委屈閣下在此間多住幾天,等咱們決定了再奉請就是。”


    伍天風陰沉一笑,道:“何時動身,老夫倒無所謂,凡事悉聽吩咐便了。”


    葛元宏迴顧周福道:“周兄,後麵那間密室還完好麽?”


    周福躬身道:“那間密室,老奴查看過了,裏外倒還完整。”


    葛元宏吩咐郭文章道:“四師弟辛苦一趟,跟周兄送這位伍當家到密室去休息,同時帶些文具用品,請他繪一幅詳細的‘聖城’地圖迴來。”


    郭文章領命,押著伍天風,跟著周福往後麵行去。


    葛元宏立即同了譚、陸二人,動手將所有黑衣大漢的屍體收攏一起,仔細搜查了一遍,將“出山通行證”通通搜出來,然後在院子裏挖個大坑把屍體埋了,又將大廳及各處的血跡打掃幹淨,一切停當,已然是掌燈時分。


    郭文章也拿著一幅地圖,同著周福迴到大廳,眾人匆匆用過晚飯,就著燈光,把艾倫所贈的那一幅地圖拿出來,和伍天風繪的這幅互相對照之下,看出二者之間,倒也並無多大出入,於是師兄弟們漏夜加工,把這地圖複製了十份。


    次日一早,葛元宏將複製的地圖分交與郭文章、陸小珞二人,道:“四師弟立即趕往太陽堡,把伍賊所供之事告知太陽叟,請他務必於下月初四日率領邀請來的俠義朋友趕到熊耳山,按照地圖上的途徑,不論用何種手段,攻入‘聖城’來接應咱們……”


    郭文章道:“咱們不和他們會齊了再進山去麽?”


    葛元宏搖頭道:“時間來不及了,你動身時最好多帶一匹坐騎以備中途換乘之用,以半月為期,你就要趕迴來。”


    郭文章道:“小弟當竭盡所能,盡快迴家就是。”


    葛元宏道:“三師弟可帶著地圖到江南一帶,尋找劉老鏢頭,將這消息轉告與他,但不論找不找得到他,或是他有否約到朋友相助,及能否如期趕到熊耳山來,你亦應在半月後趕迴家來,咱們好一同出發。”


    陸小珞道:“小弟省得,大師兄隻管放心。”


    當下,同了郭文章到馬廄之中,就在賊人帶來的馬匹中選了兩騎,帶在自己乘坐的馬匹後麵,別過了葛元宏等人,一往東,一南下,分途絕塵而去。


    葛元宏迴轉大廳,對周福道:“周兄,在這期間內,除了是來訪咱們師兄弟的可以讓他進來,此外,任何人一律擋駕。”


    周福躬身道:“大相公放心,老奴自有分寸。”話聲微頓,又道:“但關於昨日發生之事,瞧大相公似乎早已知道是有人在假冒老主人,其中奧妙何在,老奴至今仍想不出來。”


    葛元宏微微一笑,遂將太陽堡發生之事以及艾倫所說的一切,告訴了周福。


    這位忠心的義仆直聽的咬牙切齒,恨恨不已。


    葛元宏吩咐他小心門戶之後,便帶著譚家麒和陳挽瀾,到後麵練功室去加勁練習刀法,內功……


    半月之期,眨眼便已過去,在此期間當中,孟千山已安排好了一切,單人來到忠義俠府與葛元宏等人住在一起。日日與譚家麒互相切磋刀法,雙方獲益不淺。


    這一天郭文章從泰山趕迴來,帶迴了太陽叟的口信,說一切悉照葛元宏的安排,絕對不會誤事。


    葛元宏靜靜聽郭文章說完,抬目道:“太陽叟老前輩沒有說已邀請到多少朋友麽?”


    郭文章苦笑了笑,道:“總共隻邀請到五位,太陽叟老前輩為了此事,還氣得要死,直說這年頭,道義兩字不值一文,真恨不得用太陽針把那些貪生怕死,卻平時又自命俠義之徒炸個幹淨哩!”


    葛元宏歎息一聲,道:“世道人心本就如此,咱們看開些就算了……”話聲微頓,神色一整,道:“本來,拯救恩師出險,摧毀那邪惡組織之舉,乃是咱們自己的事,就算毫無外來助力,咱們也應拚力去做,方不負恩師一生的期望。”


    郭文章、譚家麒肅容道:“大師兄教訓得是,小弟明白。”


    說話之際,忽聽廳外傳來一陣腳步之聲,葛元宏等人抬目望去,隻見陸小珞快步行入廳來,他的身後跟著劉文升和王伯芳,引領著兩位老者和兩位中年人,正自踏上廳前的石階……


    葛元宏等人趕忙起身趨出相迎,劉文升“嗬嗬”一笑,道:“來來來!老朽替各位引介一下!”說著,一指身旁的藍袍老者,道:“這位是‘天罡手’孔令吾,孔大俠!”


    葛元宏抱拳道:“久仰,久仰!”


    另一位葛衣老者笑道:“不敢勞煩劉總鏢頭了,咱們自己來吧!”話聲微頓,道:“老夫錢博,匪號‘追魂三劍’!”


    那身穿月白長衫的中年人抱拳道:“在下金陵嶽楊,蒙武林同道推愛,賜號‘淩雲燕’。”


    站在一旁的灰衣中年人一搖手中折扇,道:“在下複姓司馬,單名一個靈字以手中鐵扇為號!”


    葛元宏連連拱手手,道:“多蒙諸位千裏遠來,共襄義舉,愚弟兄銘感五內,快請到廳中奉茶。”身子一側,肅客進入大廳。


    劉文升待眾人坐定之後,這才將葛元宏師兄弟及孟千山的姓名遂一為來客介紹了。


    周福提著大茶壺進入大廳,替主客斟上了香茗。


    劉文升詫道:“葛少俠,尊府難道還未雇到下人麽?怎地讓周兄……”


    葛元宏苦笑了笑,道:“目下的忠義俠府,實在不敢隨便雇外人工作。”話聲微頓,目光一掃劉文升及王伯芳,道:“二位前輩江南之行,可是因情況的突然變化而未竟全功?”


    劉文升搖了搖頭,苦笑道:“其實就算沒有什麽變化,老夫和王兄也不見得會有更大的成效!”說著一指孔令吾等人,莊容道:“若非孔兄幾位義薄雲天,老夫和王兄就要繳白卷了!”


    孔令吾抱拳道:“劉兄言重了,我等隻是不憤魑魅橫行,一盡我武林人的本份而已!”


    劉文升眼望葛元宏道:“不知葛少俠準備何時動身?太陽堡方麵的情況如何?”


    葛元宏遂將太陽叟教郭文章帶迴來的口信,詳細說了一遍。


    劉文升皺了皺眉,道:“這樣看來,咱們實力似乎弱了一些……”


    葛元宏道:“照眼前情況而言,咱們的實力的確是弱了一點,可是,因為咱們掌握了入山的地圖,又有太陽叟老前輩的太陽針作為攻堅的利器,更加上被咱們活擒的伍天風帶路,晚輩相信必可直搗黃龍,此外還有一股最有力的因素,咱們還未計算在內……”


    劉文升“哦”了一聲,道:“還有什麽力量?”


    葛元宏笑道:“咱們千萬不要忘了,在那‘聖城’之中,像羅常白、艾倫二位前輩那樣被脅逼而又亟想反抗之人,還不知有多少,隻要咱們一旦攻入山中,晚輩相信這些人必會振臂而起,響應咱們的!”


    在座之人聽了這一番分析,俱不禁綻出欣慰的笑容,連連點頭不置。


    劉文升瞿然道:“這樣說來,咱們就早日動身,以免夜長夢多,萬一走漏了風聲,那就糟了。”


    葛元宏道:“晚輩打算明天或後天出發,不過……”目光一掠劉文升、王伯芳、孔令吾和錢博,歉然道:“四位前輩可得委屈一下。”


    劉文升說道:“咱們要受什麽委屈?”


    葛元宏道:“晚輩的計劃,是由那伍天風仍然打著家師的旗號,咱們則改扮成他所帶來的手下,混進山去,但是他帶來的人,沒有一個是蓄有胡須的,所以……”


    劉文升、王伯芳、孔令吾、錢博四位老者不俟葛元宏說完,已自齊聲大笑,豪情萬丈地同聲說道:“為了維護武林正義,頭顱都再所不惜,還會在乎這一把胡須麽!”


    大廳中,登時充沛著一陣慷慨的朗朗大笑,聲震屋瓦,笑聲豪氣直上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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