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將眾人的心思看的明白,但也知道自家孫女的名聲。


    哼,等她孫女學成的!


    周氏笑眯眯的:“哎,不和你們說啦,我們還得趕緊去宋家呢。”


    一眾婦人聽了趕緊笑嗬嗬的住嘴,有人閑的,心裏也打著心思,趕緊笑著附和。


    “嫂子,我跟你們一起去吧,還沒見過咋拜師的呢,咱也去躥躥門漲漲見識。”


    “對對對,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一時間好幾個婦人都開口了,不僅宋氏族裏的有,張氏、劉氏的也有。都是一個村裏的,要是往後真上門也一樣不好拒絕。


    周氏笑眯眯的:“行,都去,你們到時候可得給我家丫頭多說好話。”


    “瞧你說的,小雨多好的孩子,我們都愛的緊呢,見了就想誇。”


    “是咧,這孩子這般好,這兩年嫂子家門檻可保不住咯”


    “哈哈哈,我瞧著也是,說來我娘家侄兒是真不錯,嫂子……”


    一路上婦人們說說笑笑,打宋雨親事主意的可不少,宋雨年紀到了,要不是宋家還沒請生日飯,她們早就去探口風了。


    說來,大魚山這邊有個習俗,家裏女孩子成年的時候不是辦笄禮而是請客吃飯。


    在女孩子生日這天在家裏殺雞擺兩桌,請親族過來吃一頓。


    算不上多豐盛隆重,但大家都知道這頓飯是為了啥,吃完這頓飯,村裏就都知道這家的女孩子能說親了,還能準確知道是哪個。


    所謂“我家有女初長成”,普通百姓不會弄繁複的禮儀排場,也沒那個經濟實力,所以就有了這種簡單樸實卻十分有用的法子來做通告。


    吃完這頓飯,女孩子也算完成了笄禮,當天就會換了發式,挽發插簪。


    (笄,是一種發簪。)


    相反的,男孩子成年不僅沒有冠禮也不請客,女孩子的待遇倒是難得比男孩子優越了一迴。


    今年村裏不少婦人就等著宋族長家請客呢,宋雨的親事還真挺熱門的,門檻會不會被踏破不知道,以後來說親的人家肯定不會少。


    等大家夥到了宋家,裴玉看著一眾婦人懵比了,咋了這是?


    周氏忙上前笑著將來意說了,裴玉愣了一下,知道情況了,人還有點懵比,拜師?


    裴玉迴了迴神,招唿大家在堂屋坐下,然後去找了吳氏。


    吳氏這會正給宗哥兒喂蛋羹呢,聽到婆婆的話,愣住了:“找我拜師?”


    “是呀,我也挺意外的,雨丫頭和香香倒都是好孩子,但有沒有天賦娘也不曉得,你就按照正常拜師做,不用顧忌太多,族裏的幾個嫂子也來湊熱鬧呢,娘覺得這事最好不偏不倚。”


    裴玉點了點吳氏,怕兒媳婦不曉得外頭的場麵,給兩孩子放水。


    要是沒外人在,放水就放水了,都是處的好的人家,可有其它人在就不行了,就怕以後麻煩不斷。


    族裏那些婦人打什麽主意她要是看不出來,可真是白看了那麽多電視劇和。


    吳氏這下曉得了,認真點頭道:“娘,兒媳心裏有數了。”吳氏不是個蠢的,立馬就明白了。


    雖然有了顧忌,但想著幾家人的情分,平日對香香和宋雨她也挺有好感,收下來也是件好事……想了想,吳氏那顆玲瓏的心就動起來了。


    “娘,您給宗哥兒拍一拍,兒媳這就去準備考驗的物件。”吳氏喂完小半碗蛋羹,把兒子抱給婆婆。


    裴玉接過大孫子,樂嗬嗬的:“去吧,奶奶帶宗哥兒去玩咯~”


    小娃一到裴玉懷裏就摟住了,小嘴吧唧著胡亂啊嗚著,說的啥也不知道,但不妨礙裴玉和他交流,祖孫倆有來有往的。


    裴玉抱著孫子迴了堂屋:“嫂子們再坐會,芳娘去準備物件了,一會就來。”


    眾人一聽這話,沒人再開口說拜師的事情了,全往宗哥兒身上扯話題。


    宗哥兒喜歡熱鬧,看到陌生人也不怕,眼珠子看著人能盯好久,等看夠了又換個人瞅,呆萌的樣子惹得一眾婦人都笑了。


    “宗哥兒越發可愛了,來,讓族奶奶抱抱~”一位族親伸手拍著說要抱。


    裴玉往前遞了遞,宗哥兒立馬轉了小身子,一把抱著裴玉不撒手,小臉蛋直往裴玉懷裏躲。


    “哎呦~害羞咯,這還會認人呐~”


    “宗哥兒可聰明呐,才多大呀,就認得人了,這般藏著是隻讓奶奶抱嘛?”


    要說逗孩子還是鄉下婦人會逗,一個個笑著說著頓時熱鬧非凡。


    宗哥兒安靜了一會又好奇的轉過身子瞅,見人伸手要抱他又立馬扭迴身子,機靈的很。


    宗哥兒這般動作惹得大家心思全在孩子身上了,個個逗著宗哥兒,心思都放下不少。


    不一會功夫吳氏就拿著托盤來了,“哎呦,今兒嬸嬸們來,可真熱鬧。”


    “還不是你這巧手惹了我們來,這兩孩子今兒想拜你為師學個手藝呐。”


    雖然大家心裏有小心思,可族裏各家各戶的關係其實都不錯,大麵上從來不會出差錯。


    周氏和錢氏還沒開口呢,就有族中婦人先湊趣開了口。一時間眾人又把吳氏的繡藝誇開了花,吳氏是社交小能手,應付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裴玉抱著大孫子一點不擔心,這對吳氏來說都是熟悉場麵,有這麽個兒媳婦可真是省心省力的很。


    顧暖端了一盤子青果進來,這是山上摘的野果,夏季野果熟的多,大家有野果子都會拿出來待客。


    今兒來的客人都是婦人,顧暖作為兒媳婦也要作陪的,不然會被人說道。


    場麵話說了一場,這才進入正題。


    周氏笑道:“我家雨兒有心想學一學繡藝,就是不知道她這雙手能不能學得,芳娘你不必顧慮,好生測測,該如何便如何,若是不行就不行,免得你白費心血教導,也糟蹋了家裏的銀子。”


    周氏這話一出,眾人都心中一凜,怎麽,周氏和錢氏來拜師竟然是打算給拜師費的!她們還以為兩人就給備份拜師禮呢!


    這麽一看,不少人心思就散了,就算吳氏願意收,她們還不願意給這冤枉錢呢!


    錢氏也笑嗬嗬的認真道:“嫂子說的是,咱們雖然是親族,但這拜師學藝不是小事,你該如何辦就如何,咱們不講究這情分。


    我家香香的性子調皮,若是不適合也正常,你也別不好意思。若是真有些天分,你願意教一教,嬸子這邊也絕不會少半分禮數,鎮上的師傅怎麽來的,咱們也怎麽來!”


    錢氏這話一落,婦人們心裏的小算盤是徹底涼了心思了,周氏和錢氏是開頭的,若是真按照正經拜師的禮走,後麵的人哪裏還好意思缺斤少兩。


    那這拜師學藝的事情就沒什麽好打算的了,家裏省幾個銀錢可不容易,白費給丫頭片子學手藝?


    她們又沒被豬油蒙了心!


    何況針線活是女子都會的,做衣裳鞋襪都不愁。


    刺繡學了又能如何,說起來也就是樣式精巧些,花樣更精致罷了,就算往後能繡花做些物件能貼補家用,又能貼補多少?


    人鎮上的姑娘也不少會刺繡的,可人家鋪子就那幾間,憑什麽收你的呀!她們可不覺得自家閨女天分好到能把大多數對手比下去。


    再說這拜師的銀錢,她們就算咬牙拿出來,那後麵學藝費的針線布料呢?長年累月的得多少銀錢?


    學藝可不是一疇而就的,沒有兩三年的功夫底子都不好意思說自個學過,沒出師的就算出去也沒人敢信你的手藝活。


    這麽一算,根本學不起呀!


    周氏和錢氏敢動這心思是因為家底殷實,她們家可沒有這條件!


    一想明白,眾人熱略的心都涼了半截,一時間大家都靜靜看著,真當圍觀的了。


    吳氏也看明白了,當即笑笑:“瞧嬸子們這話說的,兩姑娘都乖巧著呢。不過這繡活還真要點天分,我也不敢隨意應下,免得我這點本事教不好,到時候耽誤了兩姑娘就不好了。


    我這備好了物件,兩姑娘先來試試手,我這法子也是當初拜師時做過的,倒是讓大夥看笑話了。”


    眾人一聽哪裏會當真,都好奇的很呢。這拜師學藝的規矩她們大多知道,但這過程,還真沒有幾個人見過。


    “芳娘的本事我們都心裏有數的,你這雙巧手誰不知道。成不成咱們都別生了情分就是,全看這兩孩子自己的天分。”周氏笑著把孫女推上前,話說的極周全。


    錢氏也是一個意思:“就按著皮猴的性子,嬸子壓根沒抱希望,今兒就是來湊個熱鬧,你看著辦就行。”


    宋香香抿著唇,第一迴沒反駁奶奶的話。


    她昨日做小魚的時候是很開心的,也想以後能繼續學做這些好看又可愛的物件。


    今早奶奶說要帶她來拜師,她高興的差點蹦起來,如今知道拜師還有考驗,這會心裏可緊張了。


    吳氏看了眼兩個姑小娘,笑道:“行,小雨、香香跟我來。”


    宋雨和宋香香趕緊上前走到吳氏身邊。


    吳氏後出門端了盆清水放在門口的椅子上。“來,雨丫頭過來,把手給我。”


    吳氏站在門口伸手,宋雨看了看她,走過去伸出了手。


    吳氏把宋雨的手放進清水裏仔細洗了洗小姑娘纖細的手指,然後擦幹淨了又給抹了點豬肉給揉搓了一下。


    吳氏把宋雨帶到外頭陽光下,仔細瞧了一番她的雙手,特別是指尖。


    然後又把自己的袖子擼起一截,把宋雨的指尖細細的在手臂內側輕蹭一遍。


    檢查完宋雨的,吳氏又如法炮製檢查了一番宋香香的。


    兩人的手都算符合條件的,吳氏輕輕鬆了口氣。


    宋香香的比宋雨的好,因為小姑娘年紀小了幾歲,也從不做活,一雙手水靈著呢。


    宋雨年紀大些,又乖巧的孩子,經常在家裏做活,農忙時候還會下地,別看才十三,雙手已經有些粗糙了,指腹上還有不少肉刺。


    不過這沒什麽,往後好好養著就行,要是有繭子就不行了。


    雖然心裏有數,但吳氏沒有表現出有什麽不同。


    可在場的都是有閱曆的,心裏都有數了,這刺繡她們不會,可針線都是會的,一雙手多少有影響還是知道是。


    周氏心裏頓時緊張了,她知道正經的繡娘都會把手看的比臉重,因為繡出好的刺繡需要平滑的手指,這樣才不會抽絲。


    她孫女雖然過得比其它人家的閨女好些,可到底也是常做活的,一雙手肯定不會細膩。


    錢氏倒是暗暗竊喜了一下,她就沒舍得讓小孫女做過活,這孩子天天玩,一雙手哪有受過累。


    吳氏站直了看著兩姑娘笑道:“行,手上的條件都不差,小雨指尖有些肉刺,不過不影響,往後仔細著養一養就行,要是有繭子可就難辦了,咱們再來。”


    宋雨立馬鬆了口起,剛開始不知道做什麽,後麵瞧了她也曉得了,自己的手自己知道,她是真緊張的。


    眾人一聽都默默跟了吳氏進了堂屋。


    吳氏把托盤裏的東西一一擺在飯桌上,是筆墨和紙張。“來,你們一人畫一朵花,不拘是什麽,畫自個喜歡的就行。”


    宋雨和宋香香都不會寫字,這筆自然是不會握的,當即有點忐忑。


    吳氏笑道:“不用像寫字那樣,怎麽舒服怎麽握。一朵畫不好可以多畫兩個。”


    看的出來兩孩子沒握過筆,吳氏就補充了兩句,畫花隻是想看看兩孩子的手心思靈巧度,畫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是花是什麽樣的。


    這道考驗其實不算條件,隻是觀察心思好讓做師父的有底。


    不一會,兩人都畫好了,宋雨的花很規矩,一看就知道是朵普通小花。


    宋香香的一擺出來就讓人愣住了,這花一根莖,三朵擠一起,怪異的很。要不是知道是畫花,還是以為是啥雜草呢。


    吳氏笑了笑:“香香很有想法。”


    這孩子古靈精怪的,是個心思靈活的,若是真能學,往後能做出靈巧的刺繡來。


    當然,教導上也不能順著規矩來,做師父的免不得要多花心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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