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的郵船離南安普敦還有五百英裏的時候,一家家報紙、一個個通訊社開始給我們發來無線電報,願意為一封短短的關於真實結果的迴電付以巨金。這表明不僅是科學界,而且一般公眾對我們的探險也感覺興趣了。但是我們拒絕迴電。我們是動物學會的代表,首先向動物學會的會員提出我們的報告是我們的責任。這樣,雖然我們發現南安普敦住滿了記者,我們斬釘截鐵地拒絕發布任何消息。


    盛會安排在我們到後的第二天晚上舉行。


    次日的報紙滿滿地是關於會議的長的、短的報道。這裏我抄錄一個短的報道。


    “在開會的時間八點鍾以前很久,大會堂就擠滿人了。不過七點四十五分,一般公眾強衝進大會堂(好多人受了傷)。在他們進去後,每一個過道都水泄不通了,所有主要的科學家,不僅本國的,而且法國的和德國的也都出席了。烏普薩拉大學有名的動物學家、一個叫賽吉厄斯的教授,代表瑞典出席了大會。


    “不同凡響的歡迎行動,以四位英雄的到來作為信號,全體聽眾起立,歡唿達幾分鍾之久。


    “在向這些探險家致以熱烈的歡迎以後,會場恢複了平靜,主席向大會致辭,而後索摩裏教授,這個委員會的發言人,起立發表講話。


    “他開始描述旅途和準備攀登高原懸崖時探險所麵臨的困難。他同時描述了那個非凡國度裏的恐怖和魅力。個人曆險他幾乎沒說。他講到高原上出奇的野獸、鳥、昆蟲和生長的植物。


    “不過聽眾最感興趣的還是曾經認為早已滅絕了的大動物。關於這些大動物,他開出了一個長單子,他毫不懷疑,經過一番更加廣泛的調查研究工作以後,名單還會大大地擴大。下一步他講到了印第安人和離奇的類人猿。最後他描繪了查倫傑教授帶有很大危險的航空發明,並且以這個探險隊最終找到了迴到文明世界的辦法,結束了他極為有趣的演說。


    “原來估計會議會在這裏結束了。下一步就是由烏普薩拉大學的賽吉厄斯教授動議,大家立即執行,向他們表示感謝和祝賀,但疑議的征兆整個晚上一直是明顯的。現在,愛丁堡的詹姆士·伊林沃斯博士,在會場的中心站了起來,伊林沃斯博士提出了一個修正案。


    “他建議對索摩裏有趣的講話表示感謝,但鑒於整個事實無法證明,需要派出更大的,如果可能,還得是更可靠的調查委員會。


    “這個修正案引起的混亂是難以描述的。一大批聽眾喊叫著:‘把他趕出去!’另一方麵,伊林沃斯博士的支持者們——人數很多——為這個修正案叫好。擠在後排的凳子上的醫學院的學生甚至動了拳頭,忽然嚷嚷的聲音小了,而後是絕對的安靜。查倫傑教授站了起來。他的麵容和態度特殊,引人注意,當他舉起手要求安靜時,全體聽眾坐下了。


    “他說著,大家聽著。他說明了當時的處境,他告訴聽眾,猿人怎樣毀壞了大部分的底片,以下的談話是在他和伊林沃斯博士之間進行的。


    “伊林沃斯博士:照片不能令人信服什麽。


    查倫傑教授:你想看看實物本身嘍?


    伊林沃斯博士:當然。


    查倫傑教授:那麽你就會接受那個結論嘍?


    伊林沃斯博士(大笑):當然。


    “查倫傑教授向空中舉起他的手作為信號。立即愛·頓馬隆先生站起來到講台後麵去了。轉眼間,他跟一個巨人似的黑人出現了,後者幫他抬著一個大大的方形的包裝箱。箱子放在教授的坐椅前麵,聽眾中間沒有一點聲音,每個人都望著這個箱子。一會的工夫,一個極可怕的動物從箱子裏出來了,坐在箱子的一旁。它的兩隻小小的紅眼睛象燃燒著的炭火。它的長長的、半張著的嘴長滿了兩排牙齒。有的人叫了起來,前排的兩位太太暈了過去,從椅子上倒了下來,刹那間普遍驚恐,感到危險,查倫傑教授舉了舉雙手要說話,但這個動作驚動了他身邊的動物,它張開了璞質的翅膀飛了起來,查倫傑教授想抓住它的腿,但是太晚了,它慢慢地在大會堂裏盤旋,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充滿了這間房子。走廊裏的人叫著,當他們看到有著一雙燃燒的眼睛和可怕長嘴的、受驚了的動物飛近的時候,驚恐萬狀。它越飛越遠,由於處於驚恐狀態而撞著牆壁。”窗戶!老天爺,關上窗戶!’教授從講台上喊叫著,可惜,太晚了。轉眼間,這動物來到一個開著的窗口,擠了出去,不見了。查倫傑教授躍坐在椅子上,兩隻手抱著他的頭,而聽眾在意識到那動物不見了以後,都如釋重負地深深地出了一口氣。


    “以後發生的事該怎麽描寫啊?讚成的人和反對的人合二而一向英雄們歡唿。每一個人都站了起來,走動著,唿喊著,做著手勢。一群歡唿的人圍在四位探險家的周圍。成百條嗓子在喊:‘把他們舉起來!把他們舉起來!’刹那間四個人在人群上麵被拋起來。就聽聲音喊著‘上利簡特大街去!上利簡特大街去!’外麵街道上的情景更是不同一般。不下十萬人在那裏等著。當四位英雄被舉過頭頂在大會堂外麵的電燈光下出現的時候,迎著他們的是一片致敬的唿喊聲和‘列隊前進!列隊前進!’的唿叫聲。


    “午夜過後,四位探險家被送到阿爾巴尼·約翰·臘克斯頓勳爵的住處,在那裏群眾齊唱著《他們是好漢》的歌。這才結束了倫敦多年不遇的一個非凡的夜晚。”


    格拉迪斯——啊,我的格拉迪斯——格拉迪斯我美麗的湖啊,現在要改名中央湖了。她永遠不會由於我而衰朽了。


    讓我用幾句話告訴你發生了什麽事吧!在南安普敦我沒有收到任何電報、信件,到倫敦的那天晚上,大約十點鍾,在一陣恐懼的寒顫中我到了她的家。她是死了還是活著?我在花園的小路上飛跑,敲著門,聽到裏麵格拉迪斯的聲音,我衝進了起坐間,她正坐在一張矮矮的扶手椅上。我幾步跨過了房間,把她的雙手握在我的手中了。


    “格拉迪斯!”我叫著,“格拉迪斯!”


    她抬起頭來望著,臉上充滿了驚愕,而後把她的手抽迴去了。


    “你要幹什麽?”她說。


    “格拉迪斯!”我叫道。“這是怎麽了,你是我的格拉迪斯呀,你不是小格拉迪斯·享格頓嗎?”


    “不,”她說,“我是格拉迪斯·波茨。讓我把我的丈夫介紹給你吧!”


    生活是何等荒唐啊!我機械地鞠著躬,和她矮小的丈夫握手,他深深地坐在那張我過去常坐的扶手椅上。


    “爸爸讓我們住在這幾。我們的房子快收拾好了。”


    “啊,是的,”我說。


    “那麽,你在帕拉沒有收到我的信了?”


    “沒有,我沒收到信。”


    “是嗎,真可惜!信會把一切說明白的。”


    “非常明白了,”我說。


    “關於你,我已經向威廉說了,”她說。“我們之間沒有秘密。這件事我很抱歉。不過不會太深,是吧,你都可以到世界的另一頭撇下我一個人在這兒。”


    “我走了。”


    當我正走出房門時。那個小個浜的男人象傻子似地大聲笑了起來。


    突然我停下腳步。


    “你願意迴答一個問題嗎?”我問。


    “好吧,這要看是什麽問題了,“他說。


    “你怎麽幹的?”


    他盯著我,他的小臉上是一種無聊的表情。


    “你不認為這問題大有點涉及私事嗎?”他說。


    “好吧,就一個問題,”我喊道。“你是千什麽的?你的職業是什麽?”


    “我是一個律師的辦事員,”他說,“在約翰遜和海裏維爾律師事務所,錢賽利巷,四十一號。”


    “再見吧!”我說,急忙走進外麵的黑暗裏。


    再一個小小的場麵。昨天晚上我們都在約翰·臘克斯頓勳爵家裏吃晚飯,以後我們坐在一起,抽著煙,談論我們的冒險。


    約翰·臘克斯頓勳爵有什麽話要和我們說。他象來了一個舊雪茄煙盒,把煙盒放在他前麵的桌子上。


    “你們也許記得,”他說,“那天我們在沼澤地發現了翼龍,我們看到一個滿是藍色土的火山喉管。”


    教授點了點頭。


    “那麽,好了,全世界我唯一不得不打交道的是一個有藍土火山喉管的地方,那就是金伯利的大戴貝爾斯鑽石礦。所以你瞧,我想到了鑽石,做了一個籠子,頂著它以防那些野獸的襲擊,在那裏我快樂地度過了一天。這就是我弄到的東西。”


    他打開了他的雪前煙盒,”裏麵有二十到三十個沒有加工的寶石。


    “當時我什麽也沒有告訴你們,照我想,這些寶石也許價值不大。因此,我把它們帶了迴來,到家的第一天,我拿了一顆直接去找專家,請他加工並且估價。”


    “這是結果,”他說,把一顆美麗的鑽石放在桌上。“他估計這一堆值二十萬鎊。當然我們四個人平分。好了,查倫傑,你的五萬鎊準備幹什麽?”


    “我要創建一個私人博物館,這是我夢想多年的了,”教授說。


    “你呢,索摩裏?”


    “我不去教書了,這樣我就有時間完成我的白堊化石的最後分類了。”


    “我要用我自己的那份,”約翰·臘克斯頓勳爵說,“組織一次探險,再去看看我們心愛的高原。至於你,小夥子,你,當然要用你那份張羅結婚了。”


    “現在還不,”我說。“我想。假如你願意算上我,我倒願意跟著你探險去。”


    臘克斯頓勳爵什麽也沒說,但是隔著桌子把一隻曬得黑中透紅的手伸了過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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