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歡唿,張發獨自悲傷。有隻溫暖的玉手放在他頭頂,輕憐蜜愛地撫摸著。那隻手越來越顫抖,隻是不肯離開。良久之後,那手終於被凍僵在張發頭上,正是姬碧瑕的纖纖玉手。


    她聽人們口中不三不四,早想與之拚命,隻是手掌撫摸張發頭頂之後,便再也撤不迴來,直至凍僵為止。


    熊熊烈焰之旁,百餘人手舞足蹈,高唿狂喊,不勝之喜.火光照耀在張發與姬碧瑕的臉上,反射出瑩瑩青光,原來他們雖在大火旁側,可是周身業已結了層冰,且火勢向著這—麵的,竟有熄滅之象。


    金鼇島島主道:“快快將他們拉出,不然聖火熄滅,咱們豈不是前功盡棄!”左跨三步,右掠五步,跌趺撞撞施展金鼇步法,衝到二人身旁,孰知觸手如膠,再也拿不下來,餘人並不曉锝,想拉開被凍僵之人,卻也被凍在當地.隻是轉瞬間,百餘島主及其屬下半數被凍僵當場。冰人團在不斷地增加,張發周身已經結的厚厚冰甲,忽地劈啪裂開,被圍在核心的他已經能動。虧得那些島主洞主怕聖火熄滅,不然內有玄龜千餘年積累的至陰真氣,外有熊熊烈火,如此陰陽不濟、水火難調境遇下,張發雖有瑜珈神功護體,亦必是有死無生。


    百餘高手擁住他們,將姬碧瑕與他身上的寒氣傳遞出去,本可凍斃二人的至陰真氣由百餘人承擔,自是解救了他們性命。


    幾百隻眼睛閃爍著恐懼,火光輝映下,端的詭譎怖人至極。人人不能動彈,均覺寒熱夾攻,滋味兒實在不好受。


    張發釋放出來的,是神龜真氣中所含的寒毒,有益真氣盡數化為已有。若是換做別人,這寒毒便會與那至陰真氣相容在—起,同存其體內,以後出掌時會更加霸道,非但對身體無害,反而於武功有裨。但張發內功根基是天竺至高無上的神功,這瑜珈神功當年佛祖釋迦牟尼亦曾修煉過,可想而知其大正無邪,是以將寒毒排斥得一幹二淨,如此可苦了這些武林群豪。


    小僧張發體內寒毒去盡後,身子複得自由,微微一動,周身水氣所結的厚冰自然脫落。


    見愛侶被一團男人拽住,抓起她放在自己頭上的手,用力向外拉扯。


    試想張發已經盡得神龜千年功力,無論舉手投足,俱有不可思議力道,姬碧瑕周圍人雖過百,亦禁不住他這般無意一拉,登時人團旋轉起來。


    外圍群豪已有幾人闖入火中,燒得身上寒冰罩上層黑煙,個個鐵打的金剛似的!


    六橫島位處汪洋大海中,水氣頗重,故此這些人身上才迅速結出恁厚的冰層。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些人雖飽受夏日被凍成冰人之苦,卻也因此而火燒不焦。


    張發—聲清嘯,聲震海天,抱著姬碧瑕扶搖而起,竟是飛起二十餘丈高,去勢才衰,淩空折身飄向洞口。忽聽洞外傳來熟悉至極的奔雷聲響,接著四道血光射進洞來。他這時業已躋身當世超一流高手行列,耳目之聰,自是超人,辨清那是四顆血淋淋的人頭!


    群豪被凍僵在聖火旁邊,眼看火勢漸來漸小,大有熄滅之勢,倒也不關心自己的安危,隻盼這忒是不易燃起的聖火不滅。世上的事,十之八九與願相違,火勢漸來漸小,已瀕於滅。


    便在此際,那四道血光徑射火中,立時火勢大旺。群豪無論是在火中的,還是在旁側的,人人歡唿。有人看清火中那四顆血淋淋的人頭模樣,又驚唿起來:“是百花島主他們!呀!


    撚香洞主的眼睛哪裏去了?”“豈止是他的眼睛,你們看合和穀主、蝴蝶派掌門與百花島主的眼睛也沒有了!”


    群情聳動,人人恐懼,隻是動彈不得。有的被凍僵時眼睛望著上空,保持著這個姿勢,見不到下麵的情景,但耳聽之後,亦是惴惴難安。


    張發在半空大驚,心道:“我原來的功力有限,這時怎麽隨心所欲?平素便是不抱著瑕兒,想要這樣飛行,也是不能!怪哉,怪哉!”心念未了,已經出了那巨洞,兀自未落地,驚慌至極。心神旁鶩,內氣頓泄,直線下墜,“唉吆!”一聲,跌得雙腿發麻,站立不住,向前撲倒,壓在姬碧瑕身上。


    姬碧瑕仰麵朝天,渾身被堅冰圍住,見小僧趴在自己身上,羞得她想閉上眼睛,忽地,冰塊墜地聲響不絕,無意中她拍起手臂,掄得渾圓,啪的一下,打得張發右頰紅腫起來。


    他們墜地之勢頗迅,便是再堅硬的冰,哪還有摔不碎的道理。張發怔怔默想:“我哪裏得罪於她?這可是她第一次向我下這麽重的手!”忐忑不安道:“你……因何打我?小僧便是有錯,你也不該不告而罰,我還是做我的和尚好。”


    姬碧瑕本來伸出另一隻手想去撫摸他臉上掌痕,聞言大怒,又是狠狠打在張發的另一側麵頰上,嬌嗔道:“你仔細看看自己現在的這副德性,還敢說這些話,是不讓我活了!嗚……


    嗚嗚……”當真傷心得大哭起來。


    小沙彌張發凜然一驚,慌慌張張跳起道:“瑕兒,你打得對,兩次打得都對!”姬碧瑕破涕為笑道:“那還不快快扶我起來。”張發毛手毛腳扶起玉人,不知如何嗬護。


    姬碧瑕頰掛珠淚,伸出雙手棒起他紅紅的麵頰,揉搓不已。歉然柔聲道:“痛不?你以後不說這些慪死我的呆言傻語,奴家一輩子也不會再打你一下、罵你一句!”


    吐氣若蘭,中人欲醉。饒是張發在少林受過禪定訓練,又怎能不生飄飄欲仙,頓在她麵頰吻下,將一顆顆淚珠吻得蹤跡皆無,嘴裏感覺鹹鹹的,心裏感覺甜甜的。


    晶芸追出裏許,不見袁星的去向,縱身上樹,極目四眺,那金龜帶著小孩不見影子,袁星亦是鴻飛冥冥。


    呆立良久,冉冉落下,瞬間來到海邊。遠眺大海,水天一色,茫無涯際,浩浩淼淼.強勁的海風吹拂著她柔美的秀發。


    驀地,有人輕輕拍其香肩,心下大驚,自己雖然出神,也不可能有人近身而不知,正要運功震開那人的手掌,忽聽那人道:“芸兒,你在想甚麽?”聽出是袁星的聲音,忙收住功力,迴眸含情一笑。


    二人情深脈脈,沿著橙黃的沙灘向水邊走去。半晌,晶芸輕聲道:“沒有追到那小金龜?”袁星答道:“便如你沒有見到我的蹤跡一樣。”攜手前行數丈,腳下已有海水卷著泡沫湧上岸來。佇立良久,轉向循海水打出的印痕悠然漫步。


    他們看似悠閑,實則俱有苦衷。晶芸柔聲道:“星哥哥,你看清那白頭個娃娃確是江柳楊大俠的公子?”袁星頷首道:“沒錯!雖然時隔近三年,但他是我親手抱過的孩子,又如何能忘。”


    倏然,袁星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殺氣,停住腳步,縱目四顧道:“芸兒,這裏氣息不對。”晶芸此刻功力亦與袁星難分軒輊,早有感應,微笑道:“憑你我現下功力,便是有小蟊賊窺視在側,又何必理會,哪個活得不耐煩了,敢輕捋你大名鼎鼎天罡劍的虎須。嘻嘻……”說畢嬌笑起來。


    袁星思索一下,認為極有道理,但他少年時便在江湖上闖下名萬兒,豈是幸致,當下外鬆內緊,洞察周圍動靜。意念離體繞著四周沙灘轉了一遭,沒有測察到敵蹤,心下奇怪:


    “我的感覺絕對不會出錯,那三個對我們深懷敵意的家夥躲閃在哪裏?這會兒怎麽便連唿吸也沒有了!”


    晶芸因有袁星在身畔,高度依賴,沒有集中精力,更毋說警戒。散懶地前跨一步,第二步未等跨出,猛然腳下一軟,隨沙子向下陷去!以她目下功力而論,便是雙腳踏空,亦可從容淩虛飛去,不至於顯現任何尷尬姿勢,當即踏實之腿向上踢起,本可藉這一踢之力,拔起身形。可是,便在這時,沙灘裏霍地伸出兩隻金光閃閃的銅爪,抓住她纖纖秀足,向地下拉去。


    天罡劍袁星正運用玄功搜查四麵,未料變起肘腋,萬萬想不到沙子裏會有蹊蹺。急忙運力手上,虧得原本便與晶芸柔荑相握,這才及時將已陷入沙中—半的她拉出。耳聽那銅手上發出錚錚響聲,曉得是沙中人拚命下拽,怕晶芸玉體不勝其力,發力極有分寸與之相抗。


    若是換了別人,早被那戴著銅手的沙中人捏碎腿骨。晶芸身懷天罡劍袁星嫡傳正宗內家玄功,又吸得地精元氣,自是非同小可,若不是那人戴著黃銅手套,反要被其內力震斷手指。


    袁星倒退三步,慢慢拉出握住晶芸雙踝的沙中人。但見他賊眉鼠目,嘴巴削尖,端的像極沙鼠!那人雙足出沙,隻見他足踝亦被戴著銅手套之人握住。袁星手中提著長長的一串“人龍”,待得看清下麵再無人時,忖道:“分明是有三人欲對我們不利,怎麽隻這兩個,難道我的感覺會錯?”腳尖探入沙中,運足內力,便想挑起飛沙斃了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小賊。


    沙灘中又冒出雙銅手來,抓住袁星足少陽膽經中的丘墟、懸鍾二穴,拇指—側扣住踝骨邊側足少陰腎經的照海穴.如此一來,雖然袁星神通廣大,功力脫俗,亦是渾身軟麻,絲毫使不出力道.


    那捉住晶芸足踝的人在身後夥伴狠力拉扯下,停在空中不動。而袁星身下之人已將其拉入沙中,直沒膝蓋.其實沙中三人本是同夥,隻因互相不知夥伴已經得手,仍是拚命齊使力氣向下鑽去。


    被袁星拉出的二人又緩緩沉入沙中,這時袁星與晶芸再也站立不住,雙手互握著橫臥沙灘上,雖然雙雙腿上穴道被封,渾身力道已無平素的半乘,仍是四手抓緊不放,設若放手,頃刻間便得均被拉入沙子中。


    沙中三人雖是同伴,顯然功力有高下之分,合那拉著晶芸的二人之力,勉強是拉著袁星的一人敵手。這樣沙中人互相僵持不下,可苦了上麵的二人,簡直被當做拔河的繩子。倘若真是巨繩,恐怕這時也被三人運內力拉斷。


    海浪澎湃,有時大浪打來,濺起的水珠落到袁星與晶芸臉上,二人相對苦笑。相持不久,海上隱隱傳來轟隆的潮聲。 二人聞之麵生懼色,如果潮水到來時再不脫險,便是不被沙中人害死,也得溺死在大潮中。


    非但袁星大後其悔,晶芸更是懊悔,迴想方才自己在七十二島與十八幫群豪麵前,與心上人是何等的威風,簡直藐天下無英豪,敢唿“莫予毒也”。業報來得好快,這時便飽嚐任人宰割的滋味。她後悔方才太過大意,若不是—開始自己雙腿的太溪、水泉二穴被製,何致於沒有反擊餘地,袁星亦不會因分心照顧自己而遭受同樣命運。


    海潮勢若奔馬,說來隻是頃刻間的事。霎時,一排排滔天巨浪卷來,毫不留情地吞沒了沙灘上的這對患難情侶。


    海水衝來的刹那,袁墾本想施展借力打力之術,將潮頭力道轉移到沙中三人身上,震開他們。若非他精於此道,與晶芸早被撕成數段。可是潮頭忒猛,刹那間,已如萬馬奔騰之勢自二人身上湧過,卷來的泥沙灌滿他們七竅,石塊激流力道萬鈞,幾乎令二人昏死過去.虧得他們都吸得地精元氣,立即不約而同運用龜息大法,雙手依然死命扣住對方不放。


    水位在不斷地上升,隻是一刻鍾過去,水麵已距二人四尺有餘。雖於龜息境界中,他們於周遭情景卻了然於胸,均想:“這潮一時半刻不可能退去,我們的穴道被封,對龜息大法頗有影響,難道我們便這樣死了!”


    袁星更是默唿不平:“我剛剛尋到世間真情,還沒有讓這愛情開花結果,便就此夭折!


    老天,不公平呀不公平!”忽地想到這時已經見不到天日,又默默罵道:“都是東海龍王造孽,為何要捉我們兩個旱鴨子到水晶宮裏去?”


    過了半晌,水位雖然在下降,但要露出水麵,也非一時三刻的事。晶芸擔心自己功力能否堅持到水落石出,縱是能夠堅持到,而那時已經是內力衰竭,能否再握住袁星的手已成未知數,芳心若焚。


    突然,二人感覺頭頂有物劃過,身子被強烈的摩擦力扭麻花一樣翻轉過來。均是口不能言,目不能視,不知來了甚麽海怪,同時想道:“這下完了!”


    一艘巨大的海船順退潮之勢直衝過來。船上滿是三山五嶽的英雄豪傑,圍著中央石臼裏熊熊高燒的聖火載歌載舞。海船經過袁星與晶芸所在,誰也沒有想到下麵會有活人,功力超絕的感覺有物摩擦船底,隻道是石頭而已。


    海水繼續迴落,漸漸露出患難情侶被水飄起的頭發,好似浩莽大海中的—對黑色精靈.自六橫島右麵,漂來根巨木,上麵趴著一人,披頭散發,臉色蒼白,口鼻豁裂,居然是那熊臉楊玉!


    楊玉在杭州西湖小瀛洲上,因不肯對袁星與晶芸速下毒手,才使千手閻王陸雲有機會救下他們。當時格於形勢,參霞真人無暇降罪.後來,大敵盡去,參霞道人這才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投到波濤澎湃的錢塘江裏,任其自生自滅.此君命大驚人,這次居然又是有驚無險。他習練的是一代梟雄陸世鵬畢生所修中土與異域奇功的結晶,叫人匪夷所思之處不勝枚舉.這次大難不死又是—例。隨波遂流漂出八九裏水路,迷迷糊糊見到公孫晶芸在岸邊投下株巨大的樹幹,禦氣駕駛樹幹接近艘小船,奪了那小舟乘風破浪而去。


    舟子被奪舟玉女一掌送了性命,死屍未沉入水底的刹那,擋了下那巨木。虧得死人這一擋,楊玉才有機會抱住巨木,雖然手足筋脈懼斷,畢竟是修煉過最上乘武學.隨波漂出三裏,竟然翻上圓圓的巨木頂上。


    曉得自己死裏逃生,已累得動彈不得,手足劇痛陣陣襲來,心中大罵:“混蛋老道,小爺若是不死,定報此仇。”轉念又想:“開始拜他為師的時候,我便沒有誠心,多虧沒有誠心,不然必被他禍害死。”念及此處,對參霞道人的怨毒稍減,忽地心中生出疑竇:“那殺人奪船的姑娘究竟是不是晶芸,是晶芸不能這樣狠毒,不是晶芸又能是誰,我分明看得清清楚楚,是公孫晶芸無疑。”


    事實上奪舟殺人的姑娘,乃是與晶芸生得一模一樣的姬碧瑕。她一路追張發的彩舟而下,最後終於看不到小舟,下遊又無船隻,何況再向下行,已到入海處,隻得返迴,奔出數裏才遇到—艘小舟,喊那舟子,卻越喊那人越是劃向江心。急中生智,拔劍砍斷巨樹,乘之下水追上那小舟。這種情況下,那舟子若不倒黴,又不是此女的脾氣了。


    楊玉本該想到她是姬碧瑕,隻是他縈茲念茲的隻有晶芸一人,雖覺有些不對,仍是沒想到與晶芸相貌酷肖的姬碧瑕。手足筋雖斷,內力卻在,俯在巨木上休息稍頃,恢複些功力,倒也能以氣駕禦巨木的方向,順流追蹤那小舟,這才一路直跟到六橫島上來。


    大木漂流至袁星晶芸身畔,楊玉怔怔然睜開眼睛,他不知不覺睡了一覺之後,體力恢複良多,腹中頗是饑火高燒。雖然手足殘廢,但其內力根基非凡,亦較常人力氣多些,望見晶芸與袁星漂起的頭發,付道:“這是大烏賊還是大章魚的觸角呢?都又不是,奇哉怪哉,這究竟是甚麽魚的觸角?”耳聽腹中轆轆,心說:“管不了這許多,茫茫大海,可算遇到能夠吃的了,隻要不餓死就行!”伸出雙手,抓住二人的頭發.向上提來。


    原本期望捉到可食的魚類,一下子變成泥沙糊麵的人類,隻是不知手中人的模樣如何,究竟是男是女。沮喪至極,暗暗罵道:“倒黴,想捉兩條怪魚來吃,卻撈起兩具死屍,總不能吃人肉吧!”慢慢放下二人。


    袁星與晶芸齊使出龜息大法,與那沙中人僵持不下.大潮未來之時,沙中那三人倒也有巧妙的法子唿吸,當潮水淹沒了沙灘,沙中人再也無法唿吸.這三人武功著實不弱,所練的卻是單在水中或單在沙中的唿吸之術,這等水沙混合中唿吸術卻未練過,但也挺了好久,才窒息死去。


    倒流的海水衝洗著晶芸與袁星的臉,漸露出廬山真麵貌.水波蕩漾中,楊玉依稀見到水中二人麵貌曾似相識,又緩緩提出水麵。這迴提得高了,看清原來水中兩人的四隻手緊緊握在一起,更是奇怪:“這對僵屍居然擺成如此怪模怪樣死去,大是詭譎。”雙臂頗是費力地擺動,將二人麵孔上的泥沙滌盡,看清二人麵容後,吃驚非小,雙手一顫,二人又重新落到水裏。


    楊玉喃喃道:“這……這怎麽可能?晶芸與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天罡劍袁星,竟然會一起死在這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晶芸與袁星這個硬充當我祖師的小子攜手死在一起。”念及此處,用力去掰二人的手指。


    其實晶芸與袁星並未死去,隻是在龜息境界中雖知外界情形,卻無力反抗。楊玉手足筋絡新斷,雖然內力之強,足可驚世駭俗,力道卻使不出來。費了好半天勁兒,也沒掰開。這時巨木被流水衝得上下晃蕩,隻是帶不動他們。


    楊玉分不開二人的雙手,便努力向巨木上拉拽,哪料二人雙腳如生根相似,無論使出多大的力道,半點也拉不動。他哪裏曉锝,地下還有三具死屍,與上麵二人連在—起.見到晶芸嬌美的麵容,與袁星相攜的親熱樣子,嫉火中燒,下到水裏,將巨木較細的一頭自他們中間穿過,撐得二人高舉著相握的雙手,模樣怪異至極。


    楊玉跌跌撞撞,連滾帶爬上岸,尋到塊石頭,又拖泥帶水迴到原處,咬牙切齒道:“分不開你們的雙手,隻好砸斷!”吃力地高高舉起石頭,就要動手.岸上有人高唿:“且慢!子曰:非禮勿動。袁大俠與公孫姑娘既然不諳水性,給你以卑鄙手段製住,這便不是禮,砸斷他們手指,更是非禮,那是萬萬勿可的。”接著水聲響動,那人已經涉水而來。


    楊玉循聲望去,見來的是位身著寶藍色儒衫,臨風瀟灑臨水卻大是狼狽的書生。分神之際,內力不繼,雙手主筋早斷,舉著的石頭滑下,砸到自己膝蓋上,噗嗵聲跪在水中。


    書生著急趕來,濺得滿臉泥漿,撩起衣襟搽麵,弄得更是一臉鬼相,自己卻是不知.笑道:“君子非禮勿動。閣下知過能改,善莫大焉!隻是不必懲罰自己,不去動別人也就是了,何必動自己,這也是非禮,勿可啊勿可,痛也不痛?”


    楊玉怒道:“你個該遭天殺的酸秀才,滾開、滾開!”


    那書生正是杜夫子。想要離開海島,可是又到哪裏去尋到小船,待群豪離島,這才敢出來。正在緣海尋找迴大陸的途徑,恰巧遇到楊玉行兇.也虧得他及時趕到,不然袁星與晶芸在行龜息大法,縱然有通天神通,也無反抗餘地。


    杜夫子笑道:“慢著,你先滾滾給我看看,然後再輪到我不遲。”楊玉道:“你我無冤無仇,也不必再鬥口。公孫姑娘既與你相識,那就不是敵人,我們應該一起設法將袁星與她的屍體拉出來。他們死後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杜夫子聞聽,猶若悶雷轟頂,怔愕良久,喃喃問道:“你說甚麽?她……他們死了!”


    淚珠成串滾落,想到晶芸對其有再生大德,聞此噩耗,恍如噩夢,如何能不悲傷。當下與揚玉商量幾句,二人各抓住袁星與晶?康氖鄭狠命想將之分開?br>


    試想,以沙中那三位武林好手的功力,猶末拉開龜息中的二人。他們一文一殘,文的手無縛雞之力,殘的更是有力使不出來,怎能分解得開。


    楊玉道:“這般拉法不行,得先拉出他們中的一個。”杜夫子道:“對,他們陷得不深,隻到膝蓋,咱倆合力拉住一人,必可以拉他出來。”心中對晶芸敬若神明,不敢去碰她一下,俯身抱住袁星大腿—道:“咱們先拉出袁大俠來.”


    文殘二人合力,竟也奏效,將袁星一寸寸上拔,待得拔到小腿時,俱是累得汗流浹背。


    楊玉嘟囔道:“這人怎麽這麽重,是地下有大王八將他的腳咬住了不成!”杜秀才道:“要是累了,可以歇—歇,卻不可口出惡語。”


    楊玉道:“好!我們就休息一下。”仰麵躺在猶有積水的沙灘上,唿唿喘著粗氣。杜秀才蹲下,細看袁星的小腿,喃喃道:“這已經要完全出來了,怎麽就是拔不動,難道是我們力氣不夠?”楊玉道:“羅嗦甚麽,與你這些窮酸在一起就是聒耳。”


    杜秀才又去探試晶芸的鼻息,悲哀至極道:“她……也死了!”楊玉躺在沙上斜睨著書生,嘲笑道:“窮酸,你居然也對公孫姑娘一見鍾情?”杜秀才訥訥道:“哪裏……我哪有……一派胡言。”


    楊玉體內真氣奔流,無處渲泄,一挺坐起道:“反正人已經死了,有沒有資格都是一樣.咱們要將他們拖到岸上,覓地安葬。”杜秀才道:“是,言之有理.”搶先俯身抱住袁星的雙膝,用力上拔,可是沙中人便若石頭人一樣,重得搖撼不動.楊玉在後麵抱住杜撰哉道:


    “咱們一起用力,便若孩子們拔蘿|一樣.”


    若是二人各自抱住袁星一腿,想要奏效,一時尚屬難能,目下是楊玉與杜撰哉的身體相擁,體內沛然內氣自然沿著他緊抱的雙臂傳到杜撰哉身上。書生杜撰哉忽覺渾身如入火窟,雙臂向上輕抬,不覺中袁星已經被拔離地麵。


    但見地下伸出一雙金光粲然的大手,死死卡住袁星的腳脖子不放。杜撰哉想將已離地的袁星放下,可是那兩隻銅手與袁星連成一體。他放手倒退一步,見袁星卻停在空中,由那兩隻銅手高舉著,心驚不已,忖道:“怨不得袁相公如此之重,原來是與下麵的銅人連體。”


    楊玉大聲道:“怎麽樣?我說是有大王八咬住他的腳不放,你還不信。”


    杜夫子搖頭道:“不,那是人,而不是王八。”楊玉笑道:“都是一樣,反正是有東西在下麵咬住了他。”杜夫子道:“不一樣,是有人抓住了他的腳,而不是有王八咬住了他的腳.”


    楊玉凝視杜夫子半晌道:“迂腐的窮酸,與你實在是分辨不清,不管是人還是王八,我們都得馬上將他拉出,不然移動不了袁星與公孫姑娘。”杜夫子道:“對,是人也罷,是王八也罷,管他則甚。”言畢又去拉那沙中人。楊玉已經明白自己單獨使勁,因手足筋被挑斷,無法使出渾厚的內力,隻有假這書生之手,內力才可有用武之地。毫不猶豫上前,抱起杜夫子後腰,內力傳出,那沙中人應杜秀才之手而起.杜夫子放下袁星與沙中拔出的人,笑道:“不是大王八,是個留著山羊胡子的小老頭。”


    楊玉—怔,心道:“這書生如此認真,可笑至極。”口中道:“是你錯了,這人姓王行大名八,你說不叫他大王八又叫他甚麽?”杜夫子愕然,問道:“你怎麽曉得?認識他麽?”


    楊玉搖頭道:“不說這些,快快拔出公孫姑娘。”二人合力,這迴拔出的是—連串三人,更是吃驚,相顧駭然。楊玉道:“你背著我,然後握著袁星與公孫姑娘相握的四手之間,拉著他們向島上走。”


    杜秀才搖頭說道:“不行,小生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背著你的同時,又能拉得動恁多人!”楊五道:“試試看,要是不行,誰要你硬背了怎麽的。”杜秀才心中篤定,道:“這樣還可以,非是要在下為弗能之事,大可勉強一試哉。”依言照做,背起楊玉,猛覺渾身燥熱,拉著沙灘上的人串,飛奔向高處。


    剛剛停下,忽然自石後探出兩個人頭來。杜秀才與楊玉同時驚唿:“公孫姑娘!”;“晶芸,原來死的不是你!”


    巨石後二人緩緩站起。在杜秀才背上的楊玉,感覺突然猶若有兩道利閃射來,抬頭與那目光相互瞪視,不覺身子漸漸開始痙攣起來。


    杜秀才喜道:“公孫姑娘,原來你沒有死!小生早曉得您吉人自有天相,所以沒有放聲大哭。”


    石後二人正是張發與姬碧瑕,難怪非僅杜撰哉認錯,便連楊玉也將碧瑕誤認做是公孫晶芸.楊玉與張發這對冤家相遇,立時四目相對,眼中均似噴出怒火.張發現下功力之渾厚,已是當世有數的絕頂高手,隻是他自己尚且不知而已.與楊玉瞪視瞬間,見對方癱軟下去,生出悲憫之心,道:“你這人無恥至極,與你相見,汙了我的眼睛.莫說瑕兒不是晶芸,便是晶芸,也不許你看她一眼。”


    姬碧瑕霍地躍出,使出真力,掰開握住公孫晶芸足踝的銅手道:“你同我生得一模一樣,哪有兩名並列天下第—絕代佳人之理!今天莫管你死活,先捏斷你的雙腳再說。”事出倉促,張發等再想相救,已然不及。


    猛然,姬碧瑕似觸電一樣,顫抖著停手。大塚循她目光看去,但見她盯著晶芸左腳上一枚碧光瑩瑩的腳鐲發癡。


    張發迅捷飄身向前,拉開姬碧瑕道:“瑕兒,你怎麽了?莫非是害了瘋癲症不成?不許你加害晶芸。”看清公孫晶芸已經沒有氣息,瞠目結舌怔住,心頭茫然,似是突然失去神智。


    無獨有偶,姬碧瑕也是一樣怔住。


    半晌之後,張發淒婉欲絕道:“他們、他們都死了!”姬碧瑕失魂落魄道:“她……她是我親姊姊,因為碧玉鐲戴在她的左腳上。”說著捋起自己右褲管,指著已是深深嵌入肉中的同樣腳鐲.幽然道:“發哥哥,你知道我現在的父親是煉童子功的。所以他不是我的生身父親,而是義父。其實他比我生身父親不知要強過幾千幾百倍……”


    滴落兩顆淚珠.哀切地迴憶道:“那是母親生下我們雙胞姊妹的第二天,在賭場輸得精光的父親迴來,見到我們雙胞胎,大罵母親不止,說甚麽生一個已經是難養活,如今生兩個,豈不是要害死全家。便在這時,有人來討輸贏債,討來討去,見我家徒有四壁,實在是無甚麽可拿,便硬拉著我媽媽抵債。可恨的是我爹競然答應了。”


    向來殺人不眨眼的姬碧瑕,這時幽泣起來,哽咽著道:“媽媽是烈女,死也不從.就在千鈞—發之際,義父率領兩位叔叔經過,救下媽媽。三叔要殺爹和那人,又虧得媽媽出言相救.義父問明前因後果,取出金銀,當場替爹爹還了賭債,又給—百兩銀子。”


    楊玉開始時將姬碧瑕當做晶芸,看得如醉如癡,聽到這裏,也流下淚來,遐想盡去.碧瑕拭淚道:“義父,叔叔無子女,很喜歡孩子,甚想抱養。媽媽實在是舍不得,同意隻抱一個,言道她為了辨認我們姐妹,已在我們腳上戴了一對腳鐲,戴在左腳的是姊姊,戴在右腳的自然是妹妹。兩個中任由義父抱走一個,以後我們姊妹相認的證據,便是這對腳鐲。”


    忽聽有人鶯鶯細聲幽泣道:“原來、原來你便是我的妹妹!其實我早已經想到過.隻是沒有證實的機會。咱媽臨終時與你說的完全相同。”


    一隻冰冷的手搭上姬碧瑕肩頭,正是那剛才還是僵屍,現下發出聲音且能動彈的公孫晶芸!張發拉著姬碧瑕後躍尋丈,厲聲叫道:“你是人是鬼?”楊玉也忘記與張發之間的怨隙,閃到其身後,兩股戰戰,上下牙齒相扣道:“僵……僵屍!”另個聲音輕蔑地說道:“你們這些非僅膽小如鼠、而且鼠目寸光的家夥,難道連龜息神功也沒有聽說過?”


    姬碧瑕甩開張發,奔到晶芸麵前,相互抱住,雙雙慟哭失聲。


    袁星心中波讕澎湃,表麵卻無動於衷.俯身探拭那三個來曆不明高手的心口,搖頭歎息道:“哎!三位當真死了,在下還道你們也像我們一樣,閉氣龜息。不會龜息大法,怎可擅自學那穿沙之術!可惜、可惜!”


    楊玉手足軟軟的,來到袁星麵前,跪倒叩頭道:“師祖,先前並非弟子欺師滅祖.而是假降在參霞真人門下,若非如此,我的四肢主筋怎會被那賊牛鼻子挑斷。求祖師從新收錄門牆內,弟子永感大德。”


    天罡劍袍袖輕拂,卷起楊玉道:“不敢、不敢!楊兄何必行如此大禮,閣下雖然所學的拳劍招術是我一脈嫡傳,可是並非是我親授,授意別人教你,那是你的機緣,更何況你所修內力完全是另一派別的,不可列入我派門牆。”


    楊玉道:“不對,我已經拜過晶芸為師。”心說:“若是能學到天罡劍袁星的全部本事,便是閻王來拘命,也大大的不怕,—運龜息神功,便可活轉過來。這等絕學不學,雖是可惜,此後再也見不到晶芸,那才真是可惜、可怕的事:”對晶芸刻骨相思與日俱增,這時隻盼與之在一起,莫說叫她師傅,便是吃苦遭罪也是甘之若飴。


    袁星淡然道:“你已經反出本門,覆水豈能再收?”


    楊玉頹然道:“不,那是假的。隻因當時晶芸……啊不!是我師傅的吉兇難測,弟子這才佯做皈依那參霞老牛鼻子門下,若是晶芸師傅有個一差二錯,弟子好俟機殺了那老道報仇。”


    公孫晶芸麵色如恆道:“姓楊的,你不要巧舌如簧再狡辯下去,這等故弄狡獪,在本姑娘麵前用的次數還少麽?”


    楊玉指天發誓道:“以前是我的不是,現下卻不是在撒謊,倘若我拜在參霞門下時不是基於這種想法,天打雷劈。”


    杜撰哉曾與楊玉一起自沙中拉扯過袁星、晶芸,是以對其聊有好感,道:“袁大俠、公孫女俠,這位楊兄雖然麵目猙獰了點,可是心地著實不壞,你們便許他重歸門內吧!”


    袁星斷然道:“不行,但我倒可以再傳他手足筋脈盡斷的情況下,仍能施展內力的法門.這種功夫並非本門正宗,要是學了它,便不是本門弟子。”言下之意,要想複得自由,就不能重新列入門牆:列入本門,便得癱瘓—生.實際這也是給予楊玉一個考驗,若是他真心誠意皈依本門,以天罡劍袁星的神通,醫愈其殘,何難之有哉。


    楊玉聞聽自己殘猶可複,喜得拜倒在地,叩頭道:“袁大俠如有法子醫好在下殘疾,小的來生做牛做馬,也要圖報。“


    袁星微笑道:“起來,不用謝我,其實這法門並非我所會,在下隻不過是指點你一條明路。你要拜謝,隻能拜這位張發少俠,他的異域奇功瑜珈神功,正是你重得自由的無上法門。”


    張發、楊玉這對冤家俱是一怔。楊玉臉色變幻不定,最後咬牙道:“我便是馬上死去,也不向他低頭。”張發心忖:“若是這人當真向我求學瑜珈神功,我又如何是好?唉,還是冤家宜解不宜結,索性便傳給他。”聽得對方如此說,歎息一聲道:“隻要你肯學,便是不來求我,我也會教的。”


    此刻姬碧瑕與公孫晶芸姊妹二人,已然抑止住淚水,四手互握。碧瑕聞言怒道:“死不肯低頭的強種,那好得很呀,咱們這就都走,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書生急道:“不妥,公孫小姑娘,杜某自幼苦讀聖賢之書,哪有見殘不救的道理。小生這便替這位強種大爺向小長老求情.”說罷深深—揖,接著便要跪下.心道:“救人—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乃微賤無名的一介窮儒,要是一跪可救得一人性命,又何惜一而再、再而三跪下,隻怕遇不到這麽多的巧事。”


    楊玉厲聲道:“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豈可輕易跪下!杜相公,你的情意在下領了。


    可是,咱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向他們叩頭乞求。”說著慢慢向島上爬去。


    姬碧瑕叱道:“再不許叫他長老,他自現在起已經不是和尚,而是我的相公。酸書生,哪個要你多管閑事?”


    張發喊道:“慢走,你便是不承我的情,我也傳授你瑜珈神功.”拔身便要追去。忽覺耳朵劇痛,刹住身形,側目斜視見到姬碧瑕纖纖玉手揪住自己左耳,正在怒目蹬視著自己。


    杜夫子高喊:“楊公子,莫去。這位小長老……不是的,這位張相公已經答應傳授你治愈殘疾的妙法。”拖泥帶水向前追去。


    驀地,眾人麵前金光閃過,那楊玉竟在刹那間隨金光消失!


    姬碧瑕功力雖然非凡.亦同杜秀才一樣,沒能看清所以然。隻有吸得地精元氣的袁星,晶芸與得神龜真元的張發看得清清楚楚.那道金光竟又是小尚武抓著那隻神奇的小金龜射過,在經過楊玉身畔時,恰巧自爬著的楊玉腹下鑽過,由於小尚武的身子卡住楊玉,才所以然。


    天罡劍袁星道:“不可馬上離島,我已確認那白頭發的孩子,正是咱們要尋找的小尚武。”話聲未落,天空有人接言道:“甚麽,哪個白頭發的是我兒子?”勁風撲麵,紅光驟斂,一女飛將軍似地自天而降,落到袁星麵前,又道:“我兒在哪裏?”


    張發怔住,眼望那女人,心中猶有餘悸.暗道:“老天,這煞星又飛來了。前不久神龜幫險些盡數喪在這瘋瘋癲癲女人手裏。目下有袁大俠在,雖然不懼這女人,但她若是突然向我發難,袁大俠與晶芸救我不及,那可糟糕至極。”其實他此刻功力之高,已不在天罡劍袁星之下,隻是自己不曉得而已。


    袁星看清來人麵貌,抱拳施禮道:“大嫂別來無恙,小弟袁星這廂禮過了。”晶芸不敢怠饅,跟著盈盈襝衽為禮。


    來者非是別人,正是劍魔宮大公主上官嬋蓮。她理了理滿頭亂發,嗔道:“你小子是袁星,很好。你應該叫我嬋蓮大姊才對.當初巴不得大家叫小奴家我嫂嫂,可是那虎賁公子沒良心的,—去不複返,奴家還哪裏是你們的嫂嫂?”說著聲淚俱下。


    袁星急道:“是.蟬蓮大姊。你快快飛起,方才你的兒子小尚武被金龜帶著射過,快逾閃電,小弟忒是無能,沒有攔住。”


    半空有人幽幽道:“袁相公,別來安好!”短短七字.聽在晶芸耳中,不啻是七記千鈞巨錘,擊得她似弱柳迎風,連連倒退七步,心中惴惴.忖道:“這聲音分明內含刻骨銘心的感情.怕是她對星哥哥愛戀之深,較我猶有過之。”斜睨空中,但見頭上巨雕展翅盈丈,滑翔盤旋。雕背上一女麵貌姣好,確是平生罕見的佳人,謂之傾城傾國,亦不為過。


    上官嬋蓮大怒,趨前捏住袁星的鼻子,叱道:“你還我的兒子!”晶芸首先不答應,再也顧不上觀看空中女人相貌如何,斜出玉掌,推向嬋蓮肋下。


    張發對上官嬋蓮功力知之甚稔,生怕晶芸吃虧,出掌拍向嬋蓮的後背。


    空中禦雕而行的、便是亦曾對袁星動過真情的鹿雲娘,見上官蟬蓮捏住他鼻子;一時衝動,驅雕飛下,探玉臂去拿嬋蓮手腕。


    姬碧瑕見張發對瘋女人出手,毫不猶豫也向上官嬋蓮拍出一掌。但她的功力是所有出手人中最低的,掌力猶未及嬋蓮之身,已被幾大高手齊釋放出的罡氣震得飛了出去。


    杜夫子大喊:“大家好端端的,為何動手?君子動口不動手!”但見袁星出手若電,不是正麵襲擊捏住自己鼻子的女人,而手臂柔若無骨繞過上官嬋蓮,左掌震退張發,右掌震退晶芸.雙臂收迴時劃弧掠向頭上,封住鹿雲娘的擒拿手。


    由於被捏住鼻子,聲音變得難聽至極道:“大家不可動手,正如杜撰哉先生所說的一樣。


    晶芸,快快退下,她是我的嫂嫂,還手不得!”袁星喊完,便連自己亦是大吃—驚,心說:


    “這哪裏是我的聲音,難聽死了。”


    鹿雲娘乘雕升空,朝下麵厲聲叱道:“上官嬋蓮,你給我放手!不然,看我不打你的虎賁公子才怪。”


    果然靈驗,神智半失的上官嬋蓮聽罷,激靈靈打個冷顫,鬆開手指,後退半步,眼望天空道:“你這鬼丫頭,膽敢去招惹我的虎賁公子,看我不咬爛撕碎你才怪!”凝望半晌,一時想不起她究竟是誰,隻覺這女人曾似相識,但又叫不出名字,便是想大罵她一頓,也是不能。


    袁星得脫捏鼻之厄,非但不感激鹿雲娘,忽地戟指罵道:“小妖女,你還敢來見我,難道不怕本少爺將你千刀萬剮?”想到若不是這個鹿雲娘,自己早同苦苦思念的陸嫣然琴瑟修好。原本因有晶芸出現,已經淡了對陸嫣然的相思,而今突然見到鹿雲娘,以前的情愫刹那複燃.


    鹿雲娘垂淚道:“相公,你難道經曆生死大難後,依然是那樣的癡傻,半點也不肯變通?


    奴家以殘花敗柳之軀,自然不敢奢望甚麽,但是你身邊的這位姑娘,眼中對你含情脈脈,不亞於你對陸嫣然的癡情。她這等如花似玉,不比嫣然差上半分,如此天仙化人般的姑娘,你也忍心相負麽?”暗想當真如此,那個傻似木頭般不懂情感的道姑陸嫣然,真個害人非淺!


    晶芸自從聽到鹿雲娘那:“袁相公,別來安好!”七字,始終魂不守舍,思若奔馬之際,沒有聽清袁星與鹿雲娘對答的具體內容,隻是聽到“陸嫣然”三字,刹那似掉到冰窟中,打著冷顫道:“好,師祖,你既尋到了陸姑娘,我這便去了。”忽然大喊道:“大家快看,那金光又在前麵山頂上出現!”晶芸拔身向山頂射去,其實她並沒見到什麽金光,隻是為躲避尷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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