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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愛穿過中央花園後,身子全被暴雨打濕了。


    在城堡裏漫無目的地走了不一會兒,周圍的景致漸漸開始和記憶中哥哥的遊戲重疊。最西端的附堡是第7號,她現在想起來了。


    雖然生平第一次來這座城堡,她還是駕輕就熟地找到了7號堡最西端的房間。


    “吱呀”一聲門開,房間裏布置簡單,寧謐幽靜,壁上點著暖暖的燈。她從柔軟的地毯上走過,到窗子前。


    古堡像是兩個極端,外邊極盡喧囂,裏麵落針可聞。


    她立在靜與鬧的邊緣,打開銷栓,抓住厚厚的木窗棱,用力一扯。


    耳邊唿嘯,來自北冰洋的海風像洪水一樣洶湧地奔騰進來,撲她滿麵的冰涼。風裏夾雜著苦澀而堅硬的雨水,打得她的臉頰生疼生疼。


    她鬆開窗子退後一步,狂風吹得木窗劇烈搖擺拍打。


    房間的燈光微弱地走進窗外的黑夜,投下一道淺淺的亮,很快又被黑暗吞噬。目光所及之處,礁石嶙峋,細草雜亂,被風雨打得七零八落。


    再遠,是一望無際的黑夜裏的大海,看不到繁星,看不到城市的燈光,隻有黑暗,看不見盡頭的黑暗。


    雨絲飄進她黑漆漆的眼睛裏,冰涼又刺痛。她卻固執地睜著,眼眶漸漸紅了,一顆顆透明的水滴像珠子般從她凍得蒼白的臉頰上滑落。


    那首詩裏說:太陽落下去了......四周一片荒蕪......我什麽都看不見,也聽不見......隻有一聲歎息......


    哥哥,你心裏,很悲傷吧?


    為什麽要選擇死亡?明知道你不在,我在世上就是孤零零一人。你明知道,為什麽還要選擇死亡?


    她靜默無聲地淚流滿麵,望著前方顛簸的黑夜,她胸腔湧動著不可紓解的壓抑與苦悶,真想撲上去對著那片深不可測的黑暗狂吼。


    可窗子忽然被人關上。狂風暴雨一下子銷聲匿跡。世界迴歸了溫暖和安寧。


    淚光閃爍中,她看見一個陌生卻筆直的男人背影,和一個豐滿又青澀的女孩身影。


    女仆小姐趕緊鎖窗子。


    管家先生看見地上的水漬,皺了眉,忍著怒氣說:“雨水進來會打濕城堡的地板,這些木頭會長蛀蟲的!”


    他語氣嚴厲又不滿,嚴肅地迴頭看甄愛,望見她滿臉的淚水,一下子愣住,臉上劃過一絲微微的尷尬。


    女仆關好窗,一看甄愛在默默流淚,也嚇了一跳:“學生小姐,你怎麽了?”


    管家常年獨居城堡,不善與人交道,看甄愛哭了,很不自在地往女仆那邊挪了一步,意圖拉開和甄愛的距離與責任。但他還是有愧的,於是小聲對女仆說:“我隻說了她一句,結果她一聲不吭,就哭成了這樣子。”


    女仆無言地看了管家一眼,走上去問:“你是不是和邏輯學家先生吵架了?剛才他在城堡裏跑,好像在找你。”


    甄愛一愣,立刻別過頭拿袖子胡亂擦去臉上的淚珠,又低下頭:“沒有。”


    管家和女仆這才發現甄愛的衣服都濕透了,噠噠地貼在身上。


    管家又皺眉,不堪忍受客人們的不聽話,說:“下雨就不要亂跑。趕快迴去吧。不要從花園走,出門後左拐。在你遇到的任何岔路上都左拐,就可以迴主堡了。”


    說完,歎了口氣,對女仆說:“快點去關燈,我們也迴去吧。真擔心他們一個個全在城堡裏亂竄。”兩人往外走,管家還嘀咕:“管理客人真麻煩,一個個跟老鼠一樣愛亂跑。”


    這個嚴苛又呆板的管家是連續幾代人都服務這座城堡的嗎?甄愛垂眸想了想,她很想知道這座城堡的故事,更多的更詳細的。


    “等一下!”她跟上去,“我和你們一起。”


    甄愛跟著管家和女仆走在長廊裏,四處張望。


    和主堡的房間結構一樣,7號附堡裏的房間沒有在同一水平麵的。相鄰的房間看著像巨大旋轉樓梯的一級級台階,隻不過坡度極緩走在上麵不易察覺,隻有站在盡頭迴望,才會看出端倪。


    甄愛望著隨處可見的族徽,問管家:“這座附堡不住人嗎?”


    管家斜睨她:“你怎麽知道?”


    “感覺這裏的構造不太一樣,沒有風口,很封閉不透氣,但又很冷,取暖設備很少。”


    “你現在覺得冷是因為你衣服濕了。”管家收迴目光,須臾間又道,“不過這座堡最冷,也是事實。這是以前的幾代主人們做實驗的地方。”


    實驗?


    甄愛一愣,斟酌了一下語言:“管家先生,我覺得城堡主人的經曆就像傳奇。我很想多聽聽他們的故事。上次聽你講了一些,總覺得太寬泛。你還能給我講講嗎?這些都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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