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醉酒之後做了什麽是,桑九池頓時臉頰泛紅, 鴉羽似的睫毛顫抖著,努力遮擋眼中的羞恥。 梵戮慢悠悠走到床邊,將掛在衣架上的翠綠翎羽羽衣扔給桑九池:“穿上這個。” 桑九池一邊穿一邊借著話題轉移自己的尷尬, “你之前去那兒了?” 梵戮:“療傷去了, 那團魔氣有些強悍。” 桑九池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 眼睛偷偷在梵戮的身上亂飄著, “對了, 你的法衣和畫像我都為你拿過來了,之後你就住在我這裏吧。” 桑九池穿上法衣,指了指角落處的衣櫃, “還有你的畫像,有些破損,我把它收了起來,你如果想要我給你找。” 梵戮:“不需要了。” 桑九池抬眸。 梵戮又說了一聲:“真人就在麵前,還需要什麽畫像,你說對不對,師尊?” 梵戮坐在圓桌的椅子上,似乎醞釀了一下才找到感覺。 他眼神變得挑釁和乖戾,一雙眼睛放肆地在桑九池打量,“我竟然不知道,原來師尊還能這般熱情,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師尊將我的東西都拿來,是打算答應和我的雙修之事了?” 桑九池頓住腳,“不是。我那日去了離元居。” 他想了想措辭,才慢慢開口,“我當時把你救下,收你為徒,單單以為靠著我的名聲就可以庇護你。卻沒想到你在問天宗受到的是這種待遇,我收了你有沒有保護好你,是我的過失。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裏,這裏除了我無人膽敢造次,而且這裏靈力充沛最適合修煉。” 梵戮像是想到了什麽,“你說無人膽敢造次,那個江童是怎麽迴事?師尊果然偏愛三師弟,就連變成我的樣子都不忘疼愛三師弟,將他帶到身邊教導,讓我好生羨慕。” 梵戮說著,臉上染上怒意。他驟然站起身走到桑九池麵前。 梵戮隻比桑九池高半頭,但梵戮站在桑九池麵前,卻好像一座巍峨的高峰,將桑九池整個都籠罩在了裏麵。威嚴雄渾,帶著勢不可擋的壓迫感。 桑九池暗暗吞了口唾沫,向後退了兩步,低頭壓住狂跳的心髒。 這就是強製愛嗎,有點刺激。 一隻寬大略微粗糙的手指忽然捏住桑九池的下巴,將他的頭抬了起來,桑九池被迫仰視著麵前戰意雄渾的男人,雙眸閃爍,眼底的期盼唿之欲出。 梵戮愣了一下,表情差點沒繃住。 很快,他輕咳一聲,手指微微移動,桑九池的兩條手臂就在枷鎖的牽引下不受控製地上提。 直到身體被拉成極致的曲線,那股拉力才停了下來。 就在桑九池以為一切都結束時,幾道細長的藤條突然從枷鎖裏生了出來。 那藤條在空氣中伸展著,立刻就鑽進了桑九池袖口中。 桑九池的表情終於掛不住了,他用力咬住嘴唇,表情十分痛苦,眼睛裏開始泛起紅色。 “你,你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屈服的。”桑九池用那雙水靈靈的桃花眼看向梵戮,他想怒瞪梵戮,看眼神看過去又勾引。 梵戮好整以暇地坐下,左臂肘撐著桌子,手背托腮看向桑九池。 翠綠色的翎羽羽衣無風晃動,不斷扭曲成不規則的形狀。 桑九池的身體拉伸出最美的弧線,天鵝一般修長的脖子向後揚起,帶著支離破碎的美,脆弱地好像一碰即碎,更容易勾起施暴者的淩虐心態。 梵戮看向桑九池:“師尊,你可是喜歡喜歡我?” 桑九池扭頭,隱隱約約能看到他漂亮的鎖骨,“你我是師徒,你胡說什麽。” 梵戮:“那你為什麽要把你和我的畫像掛在牆上,還把你的手指放在我的嘴上。”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上挑,“還有那朵月季花,我看著怎麽那麽像之前那朵月季?” 梵戮的聲音帶上了淡淡的喑啞深沉,好像惡魔在引誘凡人走進它的陷阱中,“我先前扔在你洞府裏的那朵月季花怎麽不見了?師尊可有見到?” 桑九池臉色漲紅,他一方麵要抵抗藤條,另一方麵還要分出一部分精力留意梵戮的對話。 本來全力抵禦藤條剛剛好,可把精力分散出去,藤條給他帶來的壓力就陡然攀升。 桑九池從嘴裏擠出了幾個字:“沒見過!” 梵戮嗤笑:“師尊還真是口是心非。不見棺材不落淚是嗎?” 隻見梵戮的手在半空中輕輕一揮,一個水鏡便出現在了桑九池麵前。 不同於先前在洞府的小水鏡,這個水鏡是個落地鏡,從頭到尾將桑九池全身都照了進去。 桑九池抬頭看向水鏡,等看清裏麵的場景後立刻瞪大了眼,全身像篩子一樣抖了幾下。 他和梵戮還沒換過來,也就是說現在他在水鏡裏看到了的,是梵戮。 現實裏他怎麽樣,水鏡裏的梵戮就怎麽樣。 桑九池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鏡子裏的梵戮,心髒不受控製地噗通噗通直跳。 在前麵的五個世界裏,桑九池和愛人嚐試過各種。他看過愛人所有的表情,但唯獨沒見過這種表情的愛人。 他隻看了一會兒,眼淚就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而鏡子裏的梵戮,眼淚也緩緩從眼角流了出來,甚至還將桑九池蝴蝶一般跳動的睫毛都複製地一模一樣。 脆弱到極致。 桑九池身體忽然繃緊,又重重落下虛弱地癱坐在地上。 梵戮冷笑:“師尊還說對我沒有非分之想?” 他從桌上站起走到桑九池身後,手臂從他身後伸過去掐住了桑九池的下巴,逼迫桑九池看向麵前的水鏡。 水鏡裏,卻是“桑九池”冷笑著掐住“梵戮”的下巴。 桑九池呆呆望著完全相反的水鏡畫麵,把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了梵戮身上。 看到鏡子裏的“梵戮”也軟綿綿靠在“桑九池”,桑九池蒲扇一樣的漂亮睫毛像蝴蝶振翅拚命顫抖。 桑九池低頭,戰術性藏住了自己閃爍激動的眼神。 此情此景,怎麽說呢,好微妙。 梵戮見好就收,他長袖一揮那個巨大的水鏡便消失不見。 將桑九池扶到軟榻上坐好,梵戮才進入正題,“我來的時候看過秋眠,他已經沒事了。” 桑九池的意識還有些遊離,許久後他才意識到梵戮說了什麽,顫聲說了句:“謝謝你。” “秋眠也是我師兄,師尊現在又在我手裏,我理應代替師尊去看望他。”梵戮眼神微微嚴肅起來,“江童說他們是在梧桐鎮見到的那個魔物,我昨天去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魔物的蹤影。我打聽了一下,梧桐鎮上之前有個養蠶女,四天前突然失蹤了。” 桑九池:“也是,在修士麵前暴露了自己卻又沒殺人滅口,換成我是那魔物,我也趕緊溜之大吉。” 梵戮:“時隔萬年,魔物再次出現,一定不會就這麽簡單,也一定不會隻有這一隻魔物,你出去曆練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桑九池心中微微一動,“曆練?” 梵戮就知道桑九池什麽都不曉得,他淡淡給了他一個眼神:“你之前是高高在上的師尊,自然什麽都不知道。二十年一次的仙魔屠戮戰場秘境就要開啟,所有的化神期以下的修士都可以參加。每個門派隻有五名修士人選,不過你放心,我會推薦你去。” 桑九池:“那個秘境裏有什麽?” 梵戮:“仙魔屠戮戰場,是萬年前四大修種對抗魔族時殘留下來的戰場,相傳那裏有一把可以屠戮魔族的天階法寶。我想讓你找到它,把它帶給我。” 桑九池看看梵戮,又看看自己,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為什麽質疑要將我們兩個換過來?你如果想要,你自己進去取不就好了?再說,我是水靈根,你是雷靈根,我施展的法術和你完全不一樣。現在被人看你我雖然是互換的,但一旦施展法術就會露餡吧?” “而且我是渡劫期修為,怎麽能進入那個秘境?” 梵戮:“這個師尊不必擔心,我對你施展的這個法術可以糾正旁人的記憶,就算你施展的是水係法術,別人也會覺得是雷係法術。至於修為,你身上的四個枷鎖可以人為控製修為,比如說這樣。” 梵戮手指做了一個繁瑣的法訣,下一秒,本來毫無修為的桑九池就覺得一股靈氣在體內流竄。 不過這個靈氣有些稀薄,隻能算的上是築基修為。 “在進入秘境前我會將控製枷鎖的法訣交給你,師尊,憑你的實力,那個秘境對你來說如同兒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梵戮捏著桑九池的手腕,那個銀色的枷鎖在空氣中反射著奪目的白光。在枷鎖之上,小麥色的手指壓在白皙的手腕上。 小麥色的手很大,白皙的手腕在他手裏顯得十分纖細,甚至不羸一握。 梵戮眼神微黯,手指順著手腕下的青紫血管慢慢滑動,“師尊幸虧修了仙,以你的姿色若是落入凡塵,一定被那些有錢有權的公子哥占為己有,說不定還會引起兩國戰事。” 手腕纖細,梵戮厚重的指尖不一會兒就滑到了他的手心裏。 桑九池修仙已經六百多年,六百多年裏不吃人間食物,甚至連辟穀丹都用不到。他隻需要每日吸收日月精華便可,也就造就了這麽一副飄然若仙的身體。 桑九池的手像豆腐一般白嫩嬌弱,五指微動,兩人就變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 梵戮用拇指在桑九池的手背上摩挲,聲音低沉喑啞,帶著十足的魅惑:“師尊,你從生下來就在修仙,現在活了六百多歲,就算有了這一身修為又如何?你連最普通低俗的凡人都不如,他們尚且知道人情世故,而你這漫長的歲月裏,隻有天地靈氣為伴。” “你聽說過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故事嗎?知道凡間那一個個的畫本子裏寫的什麽嗎?往淺了說有《西廂記》,往深了說有《金瓶梅》,這令凡人瘋狂迷戀的情愛,師尊就不好奇?” 桑九池抬頭看向梵戮,就見梵戮也在看向自己的,“師尊,我不逼你。總有一天,你會低下你高貴的頭顱,親自跪在我麵前求我陪你雙修。” 梵戮正要鬆開桑九池,卻發現桑九池在用力抓著自己。 梵戮疑惑地看過去,就在他看向桑九池時,桑九池已經移開了視線。 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忽然鬆開,桑九池站了起來,“我們再去一次梧桐鎮,我總覺得那裏還有東西。” 梵戮:“好。” 兩個人前後腳剛出門,下一眼就看到了在院落裏臉色難看的江童。 江童剛剛從昏厥中蘇醒,草草用了個除塵咒就趕了過來,一看到“師尊”和“梵戮”同時出來,江童本來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這都青天白日了,兩人才出來,明顯在裏麵過了一宿啊。 江童在兩人身後來迴掃了數眼,欲言又止,最後他到底礙於“師尊”的威嚴,什麽都沒有說,“師尊,你昨晚可感受到一股駭人的殺氣?” 桑九池剛好開口,突然想起來梵戮才是“師尊”。 他看向梵戮,就聽見梵戮漫不經心道:“哦,那個啊,昨晚我在練功。” 江童:“……” 練,練功? 雙修的時候需要這麽賣力? 江童憋紅了臉,“師尊你們這是要去……” 梵戮:“去梧桐鎮。” 江童抬起眼,“師尊可是去調查那魔物的事情,我知道她出現的地方,我可以和你們同去。” 桑九池想到什麽,拽了拽梵戮的袖子,傳音道:“帶他一起去。江童是變異光靈根,那魔物在梧桐鎮蟄伏那麽久都沒有動靜,唯獨見到江童像貓聞到了腥味。說不定帶著江童去,能找到那個魔物的蛛絲馬跡。” 梵戮傳音:“好。” 江童看著“梵戮”的小動作,恨不能把他的手給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