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三個人都為之一震。


    盡管早在演播廳會場之中,三個人都已經領會過麵前這個人的瘋狂與不可捉摸,但在他掏出槍的那一刻,亞當和伊娃還是不可抑製地發出一聲尖叫。看著黑洞洞的槍口,他們不難將死於此人手下的諸多屍體,和自己聯係起來。


    “你……”亞當突然意識到,這個人接下來所要做的事。


    ……他是要殺了他們三個拖油瓶,然後離開!


    無法抑製的恐懼從心底裏蔓延開來,然而絕望卻像是生了根的荊棘,纏繞著他的腳踝,讓他隻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見過這個男人砍人如切瓜,和種種他無法理解也不願迴憶的手腕,在他的麵前,自己又能逃到哪裏去?


    亞當絕望地閉上了眼。與此同時,他聽見林槐的聲音:“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


    “一,被我打一槍,負傷,躺在地上。然後作為被我劫持的人質,從博物館裏逃出去,聲淚俱下地對各大媒體剖析我的暴行,然後繼續你們完美而無趣的人生——”


    “我,我知道您在害怕什麽!”紅發的女孩激烈地說著,“我不會出賣您,而且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聽我說完。”林槐笑了,“我可不是什麽會長久地帶著你們,去爭取你們想要得到的未來的靈魂導師啊。”


    “……可我已經受夠了這種生活了。”紅發女孩慢慢地說著,“無論如何我也不想迴去……”


    在她的身後,伊娃也露出了同樣的表情。而亞當則猶疑地向後退了一步:“我……”


    他選擇了什麽,已經不言而喻。林槐於是輕笑了一聲,道:“請。”


    在他的指揮下,金發青年跌跌撞撞地跑了,他甚至不敢向後看哪怕一眼。直到亞當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林槐才再次看向了兩個留下來的女孩:“那麽麵對你們的,是第二個選項。首先我得說亞當是個聰明人,一個聰明人懂得趨利避害,死裏逃生,而留給你們的命運隻有一個——”


    “死。”他的薄唇中吐露出鋒利的話語,“是什麽給了你們,我會留下兩個的拖油瓶的錯覺?”


    說完,他舉起槍,向著兩個女孩的額頭各自扣下扳機。伊娃尖叫了一聲,臥倒在地,紅發女孩則直視著槍口,軟倒在地。


    “鏘鏘。”林槐握著沒有子彈的手槍,攤開雙手,做了一個變魔術的手勢,“騙你們的。”


    他伸出左手,從地上拖起紅發女孩的身體,將槍塞進她的手裏,並用另一隻手,拽起滾到一邊的伊娃:“這是一把沒有子彈的手槍。”


    “這……”


    “你……!”


    麵對兩人或驚或怒、劫後餘生的神情,林槐聳了聳肩,露出了幾分惡劣的笑容:“看你們表情太嚴肅,給你們開一個小小的玩笑……好了,那我從現在開始宣布!”


    他一邊一個舉起兩個人的手,帶著一點證婚人宣布兩人結婚的味道:“我宣布,從剛才起,91號和伊娃已經死亡,而新的你們……”


    他放開兩個人的手,走到了前麵,轉身向兩人鞠了一躬:“已經獲得了新生。”


    “走吧。”他說著,推開了走廊中的大門,“讓我們去找點武器,然後到總控室去——”


    “去總控室做什麽?”紅發女孩詢問道。


    “打開博物館的保護罩,這個罩子隻能在內部被啟動。”林槐說,“然後接下來,輪到我們向全世界直播了。”


    亞當順著長長的走廊奔跑著,直到跑過了五條走廊,林槐等人的聲音完全消失,他才空出餘力來,一邊抹著冷汗,一邊看著身後。


    “沒用的……”他喃喃著。


    作為現場的親曆者,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林槐的強大——可光是強大,又有什麽用呢?


    他能殺盡一整個博物館的人,他能殺盡這一個世界的人麽?即使溫室中的人們,會因為林槐的強大而暫時性地恐懼於他,可他一個人,又能和這一整個世界對抗麽?


    更何況,在這之中還有更多現實的問題……在一時的反抗之後,未來的秩序又該如何維持?就算現在這群溫室的權貴們受到挾持,願意簽訂條例,為潛在犯們提供自由,提供更好的生存條件……可誰又能說,它並非是百年前那場聲勢浩大的叛亂事件的又一次重演呢?


    太多了,太多了,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更何況,無論是被關在籠子裏,還是作為投票活動的前四名進入溫室中成為新公民,對於亞當來說,都是一樣的。


    ……無非是從一個籠子,進入另一個籠子裏。他想著,與其去賭一個看不見的未來,不如……


    聯想至此,他甚至有些怨恨造成這一切後果的林槐。如果不是他的插手,事情也不會到如此不可挽迴的地步,而他也能作為新公民,在溫室世界裏苟且偷生,而不是像現在……


    警衛人員的腳步聲響了起來。亞當如見到拯救者般,向著他們跑了過去,大喊著:“我是亞當,我在這裏!”


    “……一個潛在犯!”


    “……上麵說了,格殺勿論。”


    “咻咻”的子彈向著他的方向射來,亞當閃避不及,一隻手臂被生生射穿。他來不及思考這些人為什麽向他出手,隻能抱著手臂,忍著劇痛大喊道:“你們沒有聽見麽!我說了我是……”


    說到一半,他又清醒過來。


    ……是的,這些人接到命令要殺死他,殺死潛在犯,這與他本身是誰毫無相幹。警衛員們接到的命令是清理這裏,清理博物館外圍,包圍博物館演播廳,埋下這顯赫一時的醜聞,然後用其他的新聞去掩蓋它!


    更何況,像他們這樣的潛在犯,是不存在任何作為人質的價值的!警衛員們根本不信,這些四下逃竄的潛在犯們對於演播廳內部喪心病狂的林槐有任何作為人質的價值!


    亞當不愧是路西爾博士從眾多潛在犯中挑選出的腦力、體力、魅力綜合考慮下的最優者,他很快考慮清楚了其中關節,並明白了自己唯一該做的事——逃跑。


    可他來不及逃跑了,警衛員們已經順著他的血跡,找到了被堵在死路中的他。拿著傳話機的警衛員似乎對著話筒說了句什麽,而另一個人則對著他舉起了槍。


    “啊啊……”


    亞當靠在牆上,絕望地露出了笑容。


    那一刻,他突然想……如果當初他沒有離開,而是跟著林槐走,那該有多好。


    至少他會作為一個人而死亡,而不是作為一隻困獸。


    隻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挽迴了。


    他閉上眼。


    溫熱的血卻是濺上了他的臉頰,然而,卻並不是來自於他的傷口。他有些錯愕地睜開眼,卻看見兩具失去了頭顱的屍體,正在他的麵前緩緩倒下。


    “啊啊——”


    和屍體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個身著紅衣的少年。他的神態極為冷淡,帶著點詭譎而陰冷的氣質,半邊臉被深黑的咒文所遮蓋。


    少年的身上長著若有若無的無色絲線,而控製那絲線的,則是栗色長發,頭上戴著太陽花的女孩。


    在殺死兩人後,少年沒有看他一眼,便返迴了少女身邊。被他陰冷的目光注視著,女孩卻隻是輕輕地笑了笑:“餓了?”


    少年點了點頭。


    女孩於是割開手腕,任由紅衣的厲鬼吮吸自己的血液。她揚起頭,看向亞當:“其他三個人呢?”


    “其他……三個人?”


    “這裏似乎被下達了清場的命令呢,不過不用擔心,我的其他同伴們會處理好的。”女孩笑了笑,“你知道林槐在哪裏,不是麽?”


    “我……”


    “帶我去找他。”女孩說。


    “你……你又是誰?”


    亞當一時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常年受到科學教育的他對於眼前的一切產生了強烈的迷茫。


    “你可以暫時把我看成他的隊友。”女孩說著,耳朵上的耳釘閃過一絲紅光,“我姓夏。”


    “啊……啊切。”走在走廊上,林槐的鼻子突然癢了樣,“是誰在背後說我的壞話來著,難道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廣播裏的楚天舒:“我給你把中央空調調高一點?”


    “不用了謝謝。”


    另外兩個女孩跟在他身後,一路沉默。在裝完逼後,林槐意識到一直叫她們女孩也不算個事,於是迴頭道:“你們的名字是?”


    伊娃猶豫了一下:“……伊娃。”


    “我是說,你的真名。”


    伊娃搖搖頭:“我不記得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這樣啊。”林槐說。


    伊娃盯著林槐的背影,好半天,咬了咬嘴唇。


    “正如您所說,過去的我已經死去了。”她說,“我想……給自己一個新的名字。”


    “哦?”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由您來為我命名。”她說,“是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她情真意切地說著,走在她前麵的林槐卻搓了搓胳膊。


    “……楚兄,你還是把空調調高一點吧。”他嘟噥著,接著,他轉向伊娃,“既然是第二次生命,你應該學會自己決定自己,自己給自己取名字,”


    “……可是我的命是您救迴來的。”伊娃堅持道。


    “我不擅長取名字的啊。”林槐笑了笑,“你確定要我取?”


    伊娃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她聽見麵前的青年說,“過去的伊娃已經死了,現在的你……就叫你鈕祜祿伊娃吧。”


    伊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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