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完成發布,四組分別乘著小船,離開了這座湖心亭。


    小船中有一個被一分為五的轉盤。其上分別是“梅”“蘭”“竹”“菊”“亭”。楚天舒將轉盤撥到“梅”字,小船便自動地向著北邊行駛。


    小船果然如係統所說般,無風自動。楚天舒自上了船後,便開始探頭探腦。瘦子看他船頭船尾跑得勤快,忍不住問他:“兄弟,你在看什麽?”


    楚天舒:“我在研究這艘船的動力係統。”


    瘦子:……


    “奇了怪了。”楚天舒很苦惱似的,又迴到了座位上,“真的沒有一點動力係統存在的痕跡……它到底是怎麽動的呢?”


    瘦子無語了:“這種事情有研究的意義嗎?”


    “你不要小看了對科學原理的追溯。”楚天舒正直道,“有時解題的原理就在其中。”


    瘦子:……


    林槐也來到船頭,左看右看。湖水呈現出碧綠的顏色,如深潭般看不到底。他盯了這片翠玉般的湖水片刻,突然把手伸進了水裏。


    白皙的手入水,瞬間,幾隻慘白流血的、相互糾纏的鬼手便伸了上來,猙獰著要抓住他的手腕。


    林槐非常淡定地用另一隻手把它們拍開。接著,他甩了甩手臂上的水,迴到船艙內:“這片湖底下都是鬼。”


    “哦,原來如此。”楚天舒若有所思,“所以其實是因為,底下有鬼在推著我們走?”


    瘦子:……


    他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為自己乘一孤舟、駛於諸多倀鬼之頭頂而恐懼,還是應該為千千萬萬隻鬼擠在湖下,一個一個傳遞著將他們的小船托到梅莊去而沙雕出聲。


    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恐懼。


    碧湖一望無際,原本小小的湖心亭,也隨著眾人的遠去隱入了浩渺煙波之中。天地間仿佛隻剩他們一條孤舟,在茫茫無際的湖麵上行駛。


    漫天皆是雲霧,瘦子望不見天、望不見地,能看見的隻有自己身處的、如一片蘆葦般渺小的畫舫,而看似平靜的水麵之下,居然還有無數慘白的倀鬼載沉載浮。


    一時間,他有了一種不知道自己會漂到哪裏去的恐懼……就好像,這艘小船時刻都會漂到無名之處、殘破掉,並帶著他們一行三人沉入水底,被千萬隻倀鬼分食殆盡!


    這個想法讓他遍體生寒。他看向另一邊坐在船頭,似乎正在眺望遠方的兩人,哆嗦著嘴唇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有點冷?”


    “喂,你看。”其中那個漂亮年輕人正趴在船頭,無聊得用手指頭釣鬼,每次鬼手一伸上來,他便用磚頭將它打開,“還挺好玩的,像釣魚。”


    瘦子:……


    他疑心自己是不是瘋了,並因過度孤獨而產生幻覺。坐在漂亮年輕人旁邊的英俊青年則用扳手指了指眼前的雪山:


    “不是你的錯覺。”他漫不經心地道,“梅莊快到了。”


    隨著小船的深入,水麵上漸漸出現了漂浮著的冰塊。而被冰雪覆蓋的小島,也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島上沒有絲毫綠意,隻有皚皚的白雪,和灰黑的枯枝石塊。小船最終卡在了岸邊的冰塊之中。楚天舒從船上跳了下來,站在岸邊,向林槐伸出手:“抓住我。”


    林槐拉著他的手臂,也跳下了船。楚天舒抱怨道:“你的手抓了多少倀鬼?髒兮兮的,自己拿紙擦擦。”


    林槐站在一邊用紙巾擦手。而瘦子也在此時,懷著期待道:“還有我——”


    楚天舒冷酷道:“你自己下來。”


    瘦子:……


    大家都是男人,為什麽拉他不拉我?


    瘦子也跳下了船,並在冰麵上滑了一下。在他踏入島上的瞬間,三人的耳裏都傳來了係統的提示音:


    “你已到達梅莊,遊船將在此處停留七天,請拜見梅莊之主,並在七天內找到四美圖中的‘梅’。”


    “線索已發布。”


    泛黃的紙團出現在林槐的手中。他翻開紙團,隻見上麵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寫著一句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瘦子湊了過來,“這話什麽意思?”


    “形容春天桃花開了,花瓣繁密、鮮豔燦爛。”


    “可是……我們這不是梅花嗎?阿嚏!”瘦子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這地方……真尼瑪冷……”


    他用力吸了吸自己的鼻涕。林槐催動了自己的部分厲鬼之力,因此感覺還好。他轉向楚天舒:“你冷嗎?”


    楚天舒:“我不冷……阿嚏。”


    林槐無語,楚天舒說:“咱倆牽牽手?暖一下?”


    兩人雙手相碰時,楚天舒又被凍得抖了一下:“艸,我忘記你是……算了。”


    他無比正直地拉著林槐,沿著雪島上通往山莊的唯一一條路往前走。瘦子看著兩人手牽手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兩個大男人手牽著手……’他傻了,‘可是他們為啥不牽我呢?’


    毫無身為電燈泡的自覺的瘦子跟著兩人往前跑。一路上,雪花紛飛,冷冽的雪粒直直地往兩人臉上撞。


    這座島堪稱凋敝,除了銀白的雪花之外,便隻有兩邊的、結著霧凇的枯黑的樹枝。楚天舒看了一會兒,告訴林槐:“這些都是梅花。”


    “梅花……因為太冷了,所以不開花麽?”


    楚天舒:“它們好像都已經枯死了。”


    島上冷得讓人發瘋、靜得也讓人發瘋。難以想象,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會住在這樣枯燥寒冷的島上。在雪地裏足足走了三十分鍾後,他們才總算看見了雪山之上的莊園。


    “梅莊”二字被刻在一塊大石上。大石頂天立地,梅莊二字則像是用劍氣刻進去的,氣勢恢宏。山莊大門緊閉,楚天舒上前敲響了門。


    足足五分鍾後,門才被一個女仆打開:“……誰?”


    在定睛看了眼前的三人後,她又道:“管家,管家,主人請的醫生到了!”


    莊園前的三人麵麵相覷,白衣女仆離開後,身著白衣的老者才來到了門前。


    “……進來吧。”他用蒼老的聲音,如是敘說著。


    三人進入梅莊,老者咳著嗽,關上了門。


    風雪被擋在了梅莊的高牆外。莊內盡管冷清,卻並無凜冽刮臉的大風。老者揣著雙手,垂著眼皮向三人行了一禮:“……想必三位就是從京城來的醫者了,請隨我去見主人吧。在見主人之前,請三位先更換衣物。”


    三人沿著遊廊跟著老者一路向內。林槐小聲道:“這副本挺窮講究的,還要換衣服。”


    “你說那衣服裏會不會有什麽套啊?”瘦子憂心忡忡道,“比如……”


    “比如是用人皮做的?”林槐隨口道,“裏麵長滿細細密密的牙齒,牙齒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直吃著你的血肉,最後把你吃得空心……”


    “艸!”瘦子發出尖叫,“你特麽有病吧?”


    “哈哈,他就喜歡開玩笑。”楚天舒拍拍林槐的肩膀,“別理他。”


    他俯身下來:“你有沒有發現,這座梅莊裏,似乎到處都是梅樹?”


    林槐:“那是梅樹嗎?”


    楚天舒:“……不是嗎?”


    “在我看來,它們都是黑色的扭曲的枝丫。”林槐誠懇道,“區別隻是一個長得像鬼手,一個像鬼腿……”


    楚天舒:“……”


    三人在老者的帶領下來到一個熏著暖氣的房間。幾十件不同款式的白衣,皆被掛在其中。


    這幾十件白衣乍一眼看過去,真是像極了漂浮的鬼影……林槐抽了抽嘴角。他感覺這幾十件白衣皆無鬼氣,於是很放心地選了一件。


    楚天舒也穿著一身白衣出來了。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像是兩個即將行走江湖的白衣劍客。瘦子卻還在衣服堆裏翻找,半晌驚喜道:“這裏還有個白色的貂……”


    他們換下的衣服自然是被侍女收走了。看著依舊是身著白衣的侍女,林槐有些別扭地扯了扯自己的領子:“你說這個莊主是不是有強迫症?非要我們人人穿著一身白?”


    “不知道。”楚天舒指了指遊廊上的紙燈籠,“你看那紙燈籠都是白的。”


    他們走在掛著白紙燈籠的遊廊裏,感覺自己時刻要去演鬼片。好在盡管林楚二人穿得仙氣飄飄,瘦子卻裹著一身白貂,衝淡了不少恐怖氣氛。


    幾人在迷宮般的梅莊裏穿來穿去,終於停在了書房前。管家進門通傳,道:“主人正在作畫,你們先等一下。”


    “哦,好。”楚天舒渾不在意,“那個……你們主人得的是什麽病?”


    “主人這個病……”


    管家帶著他們進入室內。偌大的書房極為昏暗,隨處可見被卷起來、胡亂扔著的卷軸。


    瘦子疑心名畫即在這些卷軸之中,忍不住留了點心。


    “主人這個病,是十年前猶在征戰四方時得的,那時他還未練就神功、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後來多年了,他得了這個病,就再沒好過。”


    “所以到底是什麽病?”


    隔著屏風,林槐似乎能聽到其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持著毛筆,在紙上不斷作畫。


    “梅香。”管家說,“主人他……無論在哪裏,無論在何時,都能聞到一股濃鬱的……”


    “梅香。”


    作者有話要說:  瘦子: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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