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隻狗扔了一隻項圈在頭上,實在是很有趣的體驗。


    項圈掛在林槐的耳朵上,他虛著眼,看著眼前的哈士奇。


    “嗷嗷嗷。”


    哈士奇發出聲音,它晃了晃腦袋,似乎是在示意林槐也晃腦袋,好把那個卡在他頭上的項圈戴進去。


    平心而論,這隻項圈應當是為哈士奇而設計的。僅能卡在哈士奇脖子上的項圈,此刻卻剛好能夠滑過林槐的腦袋,並落在他的……脖子上。


    不過……


    “那個,這個啊。”林槐額角青筋直跳,“首先很感謝你救了我,雖然迄今為止,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在救我……”


    在發表了一番動物與動物之間生而平等的貓權宣言後。哈士奇歪了歪腦袋。


    林槐很滿意。


    ‘畢竟是有靈性的動物,應該是聽懂我的意思了。雖說,到目前為止還是有些語言不通,這可真讓人頭疼啊……不過當務之急,是說服它放我出去,讓我離開這個第四層……’


    ‘不過,在逃亡之前首先要弄清楚一件事,那灘淤泥到底是什麽東西?它的本質是什麽,攻擊方式是什麽,行動規律又是什麽……嗬嗬,要是從這裏逃出去,卻在推開房門的瞬間有黑泥從空中掉落、落在自己的臉上,一抬眼看見攀爬在天花板上的東西……那麽這個場景,就有點刺激了。’


    ‘還有那個‘女人’,以及她的結局。隻有翻車魚才會相信在第四層這個詭異的地方還會有正常的女人存在。‘她’的存在形式是什麽?在遭遇了那灘聽起來像是攀爬的黑泥的東西後‘她’又變成了怎樣的存在形式?正麵遭遇‘她’會不會有什麽危險?……這些問題,都要等那隻狗離開後再進行觀察……’


    真·戰術大師林槐在拒絕項圈後,開始進行謀劃。


    ‘我還需要一個能夠記錄時間的東西,從而判斷淤泥行動是否有規律。在計時過程中,我本人的動作也不能受到打擾……唔!’


    腦袋上痛了一下,那隻哈士奇叼著項圈,似乎又要把它往林槐腦袋上戴!


    “不、不是,哈兄,你完全沒弄懂我的意思啊?”


    林槐左突右竄,在房間裏竄來竄去,一路撿著小縫隙走。


    之前在樓道裏時沒有那麽多掩體,他被那隻狗追得跑了好幾層樓梯。如今到了雜物較多的房間,這裏反而成了他的領地。


    不得不說貓身體的柔軟度真不是蓋的,林槐縮在夾縫裏,趴成一個眼睛綠幽幽的貓餅。哈士奇趴在夾縫外和他對視了許久,想進來而不能,反而被卡住了狗嘴。


    最終,它似乎是知道自己願望無法達成,隻好默認了林槐的抗議行為。


    “這種奇怪的勝利感是怎麽迴事,現在的我已經淪落到從與狗的決鬥裏獲得滿足感了嗎……”


    林槐跟在哈士奇身後,嘴上這樣說著。哈士奇把他帶到了那個詭異的布娃娃身邊,對他輕輕地叫了兩聲,叼起布娃娃,讓他到那個大大的紙箱子裏去。


    在之前逃竄時,林槐便注意到了那個倒置的紙箱。


    紙箱很奇怪,上麵開了兩個洞,一長一方,其頂部還被黃色的蠟筆歪七扭八地塗滿了。見林槐不動,哈士奇迴過頭用嘴和布娃娃拱他,似乎在催促。


    林槐:……


    “我倒要看看狗兄你給我準備了什麽樣的驚喜……”他自言自語著,跟著哈士奇抵達了那個紙箱處。


    林槐蹲在紙箱前,哈士奇把布娃娃放在他身邊,嬌小的一娃一貓各自占據了紙箱的兩側。哈士奇低著頭看他們,先用嘴巴拱了拱布娃娃,接著,用試圖用嘴巴也拱拱林槐。


    林槐:????


    “靠,我是不可能被一隻狗親額頭的……”


    他很快速地躲閃了開。哈士奇倒也不生氣。它伸出狗爪,突然把林槐硬生生地抱了起來!


    林槐:……??


    哈士奇抱著他轉了一下,最後,把他扔進了布娃娃的懷裏。


    在做完這詭異的一切後,它把布娃娃推進了紙箱裏,接著,示意林槐也進去。


    紙箱子沒什麽鬼氣。林槐於是也爬了進去。


    紙箱子裏的空間還蠻大,堆著一些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被褥。林槐試著從長方的口子探出貓頭打探,卻被哈士奇一次次地推了進去。


    林槐:……


    他改變策略,從旁邊懸空的方形口子看出去,這次哈士奇居然沒有做阻攔。


    他看著哈士奇在床底似乎翻翻找找,最終叼出了一根皺巴巴的領帶。


    它把領帶咬在嘴裏,最後看了看紙箱子裏的林槐和布娃娃,離開了房間。


    林槐:???


    狗出去了。林槐蹲在紙箱子裏思考貓生。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紙箱子,布娃娃,我,狗……”


    狗徹底離開,一時半會兒大概迴不來。他從箱子裏鑽出來,巡視四周。


    這裏明顯是一個小女孩的房間,盡管裝飾誇張,近乎卡通,但也能看出來,似乎是202小女孩房間的卡通誇張版。


    房間裏照例是灰黃藍三色,灰的牆,藍的燈,黃的床,沒有別的顏色存在。


    “三原色解謎?這裏也不是紅藍綠啊……”林槐思索著,“找找看,這裏麵有沒有什麽日記本或者筆記本之類的。”


    比起楚天舒,林槐對於探索與發現(作死)顯然有著更多的興趣。


    牆上懸掛著黃色的鍾,林槐記住此刻的時間——上麵顯示著“8”。


    鍾上有著時針和分針,且顯然旋轉得比正常的時鍾快許多。


    林槐在房間裏翻翻找找。還真讓他找出幾個筆記本——其中一個,居然和小女孩給過他的筆記本,是同款。


    這越發堅定了他“這個房間與202有關”的決心。


    他甚至為此多花了些時間找到了日記本的鑰匙,用貓爪很艱難地打開了它。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這一整個日記本上,都是他看不懂的鬼畫符。


    對於202來說,小女孩是一個很重要的npc,她的日記本可以說是最為重要的道具之一。然而對於402來說,它就像是一個缺乏經費的遊戲公司,不僅舍不得使用更多的色彩,就連各種書本裏的文字也懶得編造,全是鬼畫符。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個遊戲公司甚至摳門到省掉了聲優錄製旁白與文案撰寫台詞的經費,所以那個怪物的台詞也隻剩下了咕嚕咕嚕咕嚕……”


    林槐在心裏吐槽著,用牙齒咬著本子,把它們叼迴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一開始他對於用嘴叼東西很是抗拒,始終維持著人類的尊嚴,試圖用前爪拿本子,後爪直立行走。然而在幾次嚐試後他意識到人類的尊嚴不能讓他跳上書桌,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用嘴叼。


    “反正也沒有人會看到我這段黑曆史。”他樂觀地想著。


    做完這一切後,時鍾已經轉過一圈,指到了“4”。林槐轉過身想要再看看那個詭異的布娃娃,尾巴卻在轉身時一掃,碰倒了某樣東西。


    “啪!”


    他迴過頭來。


    被他尾巴所掃倒的東西,似乎是一個小畫框。


    這個畫框被擺在書桌深處,之前林槐瞄過它一眼,並未留下太深的印象。他記得這個上麵似乎是畫著一片草地,小房子,和門口的一家人。


    他用前爪把畫框推起來。果不其然,上麵的確是他所想的那樣。


    相框上是用藍色蠟筆勾畫的草地,小房子,和草地上的一家三口。


    房子有一扇小門,一個窗戶,頂著黃色的頂。房門前站著小女孩和媽媽模樣的兩個人,她們咧開嘴,笑容很大,似乎是在和另一個人告別。


    在她們身前正在離開的則是一個男人,他看起來應該是正要上班。


    畫作頂端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極為扭曲的漢字。林槐快要感動到落淚了,這是他好不容易才看到的文字。


    “一家人”


    一家人……


    一家人?


    他把相框放迴原位,剛想從桌子上跳下來,眼睛卻掠過了紙箱子的頂部。


    在看見黃色蠟筆塗抹的痕跡後,他眼神一凜。


    一個想法出現在他腦海裏。


    蠟筆是黃頂。


    長方的孔是門。


    懸空的孔是窗戶。


    布娃娃是媽媽。


    哈士奇是爸爸。


    而他……


    他低頭看向紙箱的方向,布娃娃躺在門內笑著。


    笑容中充滿了詭異。


    一個荒謬的想法進入他的腦內。


    這隻狗……難道是在試圖模仿這幅畫?


    它在嚐試組成一個完美的家庭。


    紙箱、布娃娃、他……是這個家庭的道具?


    而這隻狗離開房屋……是在模擬著出門上班?


    林槐感覺自己隱隱約約地捉到了有關這個房屋的一絲線頭。


    布娃娃。


    女人的尖叫。


    爛泥……


    他想著,走廊裏卻突然傳來了什麽東西迅速爬動的聲音。


    在聽見這個聲音後,林槐迅速地躲到了幾排書後。


    從縫隙中,他睜開一隻貓眼,盯著房間門把手。


    ——不是那灘爛泥。


    和那灘爛泥比起來,這個爬動的聲音更為迅速,而且……


    像是有許多人,成團地在行進。


    很快


    “哢噠。”


    門開了。


    林槐屏住唿吸。


    門縫一點點被打開,從黑暗的門縫裏首先進來的——


    是一個女人蒼白的臉!


    那張臉像是被縫合而成的,有哭泣的眼睛,塗著口紅的妖豔嘴唇,和青紫的鼻梁。


    在看見那張臉時,林槐的眉毛抖了抖。


    ‘這妹妹我見過的。’


    他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張臉。


    那個女人頭的姿態很奇怪,像是它背後的女人首先探進了一個頭,附著身子,在打量裏麵。


    這個姿勢極為怪異,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要做出這樣的姿勢、達到這樣的高度,自己的腰得彎折90度,非常令人不適。


    蒼白怨毒的臉轉著眼珠,她維持著古怪的姿勢,像是在打量房間裏的方方麵麵。


    ——之前的尖叫聲來自於這個女人?


    ——可是……


    異常古怪的心情湧上了林槐心頭。他屏住唿吸,而女人似乎結束了對房間的觀察,她伸進一隻蒼白的右手來!


    然後是另一隻左手!


    然後……


    居然又是一隻左手!


    ‘蜘蛛……’


    在女人完全從門縫擠進這個房間裏後,林槐的瞳孔微微擴大。


    那個女人……像是一隻節肢被人手人腳所取代了的……


    蜘蛛!


    一隻蒼白而巨大的,生長著人的頭顱的蜘蛛!


    極為陰冷兇惡的氣息從女人的身體裏傳來。和之前的哈士奇截然不同,隻一眼,林槐便意識到,這個“女人”絕非善類!


    是危險的氣息。


    他把自己縮得更緊了一點。


    然而有些奇怪的是,女人的幾隻手臂似乎已經斷掉了,流著血,像是不久之前被硬生生撕下來的。


    ‘難道是……淤泥?’


    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林槐的腦袋裏。


    他原本以為女人是進來捕捉他或者哈士奇的,背脊已經不由自主地弓了起來。然而很快他意識到,以那個女人的高度,她看不見自己。


    女人似乎隻能平視著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林槐卻可以從高處看到她的一舉一動。她的傷口裏流著漆黑的液體,其餘的手卻在擺動著,看起來居然像是……


    在清潔這個房間。


    她在掃地,她在收拾這個地方!


    女蛛居然貼心地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也撿了起來,扔到了床上。林槐縮在角落裏,眯著眼看她的一舉一動。


    如果換在外界,這個女蛛的手腳堪稱十分勤快,一定是一個合格的好保姆/女仆。然而在這個房間裏,她揮舞著多隻手清理的場景,便極為詭譎可怖了。


    女蛛慢悠悠地清掃著所有地方。事無巨細,然而林槐卻注意到,她似乎刻意避開了黃色紙箱的方位。


    ——是不能靠近,還是不敢靠近?


    那個紙箱,是讓女蛛忌憚的東西?


    “嘶……”


    他忽然聽見了女蛛的聲音,和老鼠的吱吱聲。


    老鼠?


    “吱——!!”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女蛛一隻手似乎捏住了什麽,其餘的手幫著她撕扯著,最終將一塊塊的東西塞入了她的嘴裏。


    隨著咀嚼和進食的聲音,她原本殘缺掉的一隻手,也緩緩地從斷口長了出來。


    ……小傑瑞,安息。林槐身為一隻湯姆,傑瑞死湯姆悲了一秒。


    他無比確信如果他被那隻女蛛抓出來,他也會被以同樣的方式吃掉!


    不過還好,女蛛的高度不足以抓住他……


    林槐沒放鬆自己的緊張。他靜靜地注視著女蛛的一舉一動,靜待她離開。


    畢竟她有這麽多隻手,如果是個作者的話,都能日更三萬。這麽多隻手想要抓住林槐,撕裂他,簡直是輕而易舉!


    終於,一切收拾幹淨,女蛛緩慢拖動著身體,似乎是要離開了。


    在路過林槐所在的位置時,女蛛似乎停頓了一下。


    林槐屏住唿吸,把自己縮得更深了。


    半晌,女蛛轉過身,緩緩離開了。


    房門關閉的聲音,林槐鬆了口氣。他剛從縫隙中走出,卻察覺到了一絲詭異。


    他抬起頭來。


    “嗬……嗬……”蒼白的女臉對著他,詭異地笑著。


    她的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


    “找……到……你……了……”


    她居然依靠著自己的其他腳,站了起來!


    林槐:……


    “原來這就是‘傻了吧,爺會長高’嗎……”林槐喃喃著。


    接著,他看向女鬼:“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可是……”


    女鬼:?


    她看著眼前這隻弱小的貓,對方除了在最開始有點震驚,後來卻似乎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絲毫不怕被她發現。


    “我可是會……”林槐露出一個笑容,眼角瞟向那個黃色紙箱。


    “逃跑的啊。”


    他如離弦的箭,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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