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裏的水依舊嘩啦啦地著,很快,這樣的聲音便吸引來了住在另一邊的黃裙女孩。她打著哈欠,顯然是心情極不好的狀態了:“大晚上的,你們一群人圍在這裏做什麽?明天還要——”


    胖子的身影被林槐兩人遮擋住,她看不見裏麵,隻能不斷地發著牢騷。老好人連忙安慰她,而林槐,則一個箭步過去,走向了正在洗手池旁的胖子。


    【人設值-1】


    意思就是按照他的人設,他應該去安慰黃裙的女孩麽?


    林槐懶得管這些。才筆仙遊戲的順利進行讓他賺到了一個人設值。如今 1又-1,他的人設值堪堪維持在4而已。


    他抓起還在發著抖的胖子的手臂,仔細地看。胖子的手臂的,上麵還殘留著沒洗幹淨的肥皂、洗手液、乃至洗衣液等。


    “你……”胖子顫抖著說。


    林槐隻盯著上麵的“正”字看。


    胖子手上的並非一個完整的“正”字,相反,它共有四筆,血淋淋突兀地出現在他的皮膚上。那“正”字像是用水筆寫上去的,水筆的填充物卻不知是什麽材料,但看起來黏糊糊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洗不掉,我洗不掉它……”胖子的臉扭曲著,“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在他之後,外麵紅裙女孩也發出了尖叫聲。她跌跌撞撞地從門裏跑出來,對著眾人道:“我的身上,我的身上……”


    她指著自己的小腿,眾人循聲看去……


    在那裏,居然也有幾個“正”字!


    胖子身上的“正”是四筆,紅裙女孩身上的“正”是九筆。眾人麵麵相覷,而直到這時,另一扇門也開了。


    從門裏出來的是藍衣女孩,她戴著眼鏡,一臉驚恐,一隻手神經質地抓在自己胸口的衣服上。她顫抖著道:“我胸口,多出了一個字……”


    胖子全身巨顫,他向後一坐,無力地坐在水龍頭的水從洗手台泄出所形成的是水窪中。


    三個人……這已經不是巧合了!


    所有人都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


    首先完成檢查的是黃衣女孩,她在自己的背上發現了“正”字。


    健身男的正字則在自己的肩胛骨上。老好人的正字,在他的腹部上。


    而白裙女孩的“正”字……


    在她的手心上。


    林槐將自己關進房間,也開始尋找起自己身上的“正”字。


    他找了一麵鏡子,脫下了自己的衣服,開始在自己的身上找它。


    手臂,小腿,大腿,脖頸,鎖骨……他一個個地尋找。


    最終,他背對著鏡子迴頭,在自己的側腰偏向後腰的地,上發現了它。


    血紅的正字刻在他的後側腰上,由最為纖細的位置,向下接近臀部的地,像是被人用水筆寫上的。從那個“正”字的位置,再往裏麵去點,便是凹陷的腰窩。


    他將手掌貼向“正”字所在的位置。


    五指在皮膚上放平。


    他閉上眼,感覺到其中強烈的陰氣。


    是血,陰寒怨毒的血……


    很強大的詛咒。


    蘊含在血脈之中。


    那是……來自於這個副本的詛咒!


    林槐從房間裏出來。臨到要出房間時,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攝像機也帶了過去。


    其餘幾個人已經緊張地等在了走廊裏,麵麵相覷。見他出來了,其中一人連忙道:“你的身上……”


    “有。”林槐道。


    “能給我看看麽?”黃裙女孩說著,顯然,她竭力維持著自己的冷靜。


    “不行。”林槐說,“在後腰上……”


    【人設值-2】


    艸。


    林槐強烈地壓抑住自己想要爆粗口的願望。


    ‘等等,等等係統,我難道不是一個嗎?到底什麽樣的會把自己的後腰給別人看?確定不是馬上就要被肛的嗎?’林槐在心裏虛著眼瘋狂吐槽道,‘你對的定義到底有什麽問題?’


    然而他的顯然無效,目前為止,他的人設值隻有“2”了。


    “算了吧,不便。”老好人擺著手道,“還有青子……”


    戴著眼鏡的女孩臉紅了紅。老好人說:“青子的‘正’字在胸上,所以,也不用了吧?”


    眾人沒有反駁。眼見著其他人情緒不穩,老好人隻好暫時擔任了組織者的角色。他說:“我注意到每個人的‘正’字筆畫不一樣,現在我們來統計下每個‘正’字的數量吧。”


    林槐用攝像機對住他。


    老好人拿了一個本子,記錄道:“從少到多,分別是……”


    白裙女孩,兩筆。


    健身男,三筆。


    胖子,四筆。


    藍裙女孩,五筆。


    黃裙女孩,六筆。


    老好人,七筆。


    林槐,八筆。


    紅裙女孩,九筆。


    所有人身上的“正字”筆畫數從小到大便如此排列著。列在筆記本上,堪稱驚心動魄。


    外麵的雨還在嘩啦啦地下,時而傳來打雷的聲音。所有人就這樣聚在白裙女孩昏迷的房間裏,眼神或凝重、或恐懼地看著這些“正”字。


    胖子仍在用力地用手搓著身上的文字。藍裙女孩蜷縮在旁邊,眼神空茫。黃裙女孩則不滿道:“到底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每個人的身上都突然多出了文字,這到底是是……”


    “到底是……”


    她說了兩句,環視著周圍,居然沒有一個人肯說話。她忍不住怒吼道:“不管是誰也好,趕緊多說兩句話啊,到底是怎麽迴事!”


    “嗚——”


    細微的哭聲從藍裙女孩那裏傳來,她像是終於控製不住心中的恐懼,難以遏製地哭了起來:“我早就說過,一旦離開,就不該迴來的——”


    “這裏的習俗,這裏的習俗……”


    “我來說吧。”最終說話的,居然是紅裙女孩,她慘白著臉道,“我們剛才玩了筆仙遊戲,然後……”


    她指向健身男:“他問了筆仙,我們所有人的壽命,然後,燈就黑了……”


    “當時外麵的燈也黑了,我和青子出來看,發現是電壓不穩,又亮了。”黃裙女孩接話道,“然後我就聽見你們房間裏有人在慘叫,於是打開了你們房間裏的燈。”


    “對,就是那時候,然後,原本小雪的狀況一直很好的。她並沒有發燒,或者是有什麽其他事。可是在天黑之後,她突然就變了,她,她……”


    說到這裏時,她突然由於極度的恐懼,說不出話來了。


    “她怎麽了?”黃裙女孩焦急道。


    “她……她……”紅裙女孩帶著哭腔道,“她拿著筆,問了筆仙,她是怎麽死的!然後,我們都看見了……”


    “都看見什麽了!”黃裙女孩的聲音都拔高了。


    “都看見了,她的身後,有一個渾身腐爛的女人……”


    “從她的影子裏爬了出來!!”


    那一刻,一聲驚雷在門外炸響,天空瞬間被照得慘白。胖子和藍衣女孩被嚇得慘叫了一聲。


    黃裙女孩臉色也泛白,但她堅持著道:“荒謬,都是荒謬!這不可能,怎麽可能會有……會有……”


    可她也不敢說出“渾身腐爛的女人”這幾個字來。


    眾人頓時沉默了。


    寫……


    林槐聽著他們的話,突然想起了才請筆仙時,筆仙的作為。


    被詢問到在場所有人的死期時,筆仙沒有在紙上寫任何東西。相反,整個房間裏一黑,所有人陷入混亂與推搡中,直到黃裙女子打開燈時,一切才結束。


    已知筆仙是個被樹根纏繞著的、被吸食了所有血肉的女人。在整個遊戲過程中,她一開始是爬在紅裙女孩的影子裏,之後,則爬在白裙女孩的影子裏,並控製了白裙女孩。


    或許,那個女鬼……她隻能在黑暗中活動。


    因此,當燈光消失時,她在黑暗中從影子裏爬出,拖著殘破的身體不斷地攀爬到眾人身後,然後伸出手,用手指上粘稠腥臭的血肉……


    在所有人的身上,一一畫下了這樣的痕跡。


    而這個痕跡,就是她作為迴答的,“寫”出來的……


    每個人的死期!


    每一個筆畫,所代表的就是一天!


    很顯然,除他之外,也有人哆嗦著想到了這點。老好人顫抖著將這個想法說了出來。在他之後,胖子也發出了慘叫。


    “我、我明白了……”他帶著哭腔道,“之前問筆仙時,它告訴我們很多事。中彩票,上大學,能夠擁有女朋友,某人能不能c位出道……凡是不用本人親自參加的,它迴答的,都是……已經既定的答案,然而……”


    “凡是需要人參加的,她都迴答的是‘否’,是‘否’啊!!”他歇斯底裏地道,“因為她知道,等到了那個時候,我們……”


    “都已經死了啊!!”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陣慘白。然而很快,有人歇斯底裏地發作了。


    林槐將攝像頭對準健身男,健身男怒吼道:“開什麽玩笑,為什麽自己嚇自己?這根本不可能!”


    “它說是什麽就是什麽了嗎?胖子,就說你,你還問它,你能不能成功減肥呢!它的迴答可是‘是’啊!”健身男大喊著,“按他的說法,你隻有四天好活。四天,你減個屁的肥啊!!”


    “我不想和你們討論了,我要迴去了!!”健身男道,“胖子,我們走!”


    胖子跟著他要離開。紅裙女孩道:“你們坐下!!還沒討論完……”


    “討論,討論什麽討論?”黃裙女孩刻薄道,她似乎也怒極了,“玩這個破遊戲的人是你們五個,遭殃卻連我們三個一起遭殃了!我還沒找你們麻煩呢!”


    藍裙女孩沒有說話,她抓著黃裙女孩哭泣,顯然很認同她的迴答。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老好人試圖和稀泥。


    林槐拿著攝像頭拍攝他們,眼見著衝突越來越升級,他琢磨了一下,道:“其實事情也未必那麽糟,你們的死期,也未必是‘正’字上所寫的那麽多天之後。”


    “哦?”眾人連忙看向他,“你覺得……”


    林槐指著房間裏一把水果刀,道:“你們現在就可以試試,用它殺人,這樣的話,說不定現在就死了呢。”


    “你!!!”


    林槐覺得自己是真心實意的建議。可眾人幾乎都怒了起來,甚至係統也向他傳來了——


    【人設值-1】的聲音。


    人設值隻剩下一。健身男一把抓住了林槐的領子,把他拉起來。衣領被扯開,大片的鎖骨露出來,林槐很無所謂似的看著暴怒的他。


    “你……!!”


    眾人的爭吵聲該過了院子的門鈴和敲門聲,也蓋過了有人進入的聲音,也蓋過了那人在雨夜中行走,一步步走到院子裏,眾人所在的和室之外的聲音。健身男還抓著林槐的領子,要是換了一個玩家在這裏,或許已經因為他的暴怒和用力而無法唿吸。


    但林槐不用擔心這一點,因為他本來就不需要唿吸。


    不過他很討厭被人這樣對待。


    紙門上傳來敲門聲。所有人卻都對此恍若未聞。健身男抓著林槐怒吼道:“你一副事不關己、高高在上的模樣,你以為你算老幾啊?濫交男!”


    “我算老幾?”林槐一挑眉,他桃花眼生得很漂亮,此刻卻因著這個動作更添了挑釁的意味,“應該著急的人是你們而不是我哦,要知道,我可是‘8’,至少等你死後,我才會……”


    “你……!!”


    健身男氣急了,他高高舉起手,似乎要一個耳光扇過來。


    “你可以打我試試。”林槐微笑起來,“在你打我之前,我保證,先碎掉全身骨頭的那個人會是你。”


    然後……


    【人設值-1,剝奪控製權】


    林槐正有一句“艸”字憋在喉嚨裏出不來。


    算了,剝奪就剝奪,至少現在不是什麽最危急的時刻。他的靈魂虛著眼想。


    又有一陣電光從天上劈下!


    然後,是通往院子的紙門被推開的聲音。


    那個聲音驚醒了所有人,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隨著驚雷劈下,出現在眾人眼前,推開紙門的青年。


    他的個頭很高,身材勻稱。


    電光照亮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很英俊的臉,栗發。


    “勞駕,汽車壞了,原本想在這裏借宿一下,可敲不開門,隻好翻牆進來了。”青年爽朗的笑著,手上握著一個扳手,“有人可以收留我留宿……”


    “麽。”


    下一刻,他眼睜睜地看著。


    人群中,他所尋找的那個人,唯獨沒有聽他的聲音。


    而是……


    抓住了正抓著他領口、致使他半個腰都裸露在外麵的那個肌肉男的手。


    然後曖昧地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蹭了蹭。


    “別這麽大氣性,”那個人輕笑了一聲,聲音裏滿是媚意,“好不好……?”


    楚天舒:……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突然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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