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坐在麵包車上,車窗外雨又開始下,眾人皆是心事重重。


    在確認了被埋在墳裏的的確是名為“土間隆”的內科醫生後,眾人終於再也克製不住心中的恐懼——尤其是當他們看見昏倒在一座墳墓旁的健身男後。


    健身男的背上有一隻黑色的手印,像是有人在上麵拍過。


    不過比起這一點,讓他們更加驚恐的是……在這處山坡的背後,是一片由密密麻麻的墳墓組成的窪地!


    而那名為“土間隆”的墳塋,隻是其中的一座!


    他們不敢再停留,索性油已經加好了,於是便以最快的速度拖著健身男返迴了車上。


    車門一關上,他們便一溜煙地絕塵而去。


    在離開加油站後,林槐的攝像機終於徹底恢複了能正常工作的原樣。他照例是打開攝像頭,將它對準車內的人們,自己則把腦袋靠在車窗上。


    麵包車還在行駛著,相比起才急於逃離這座小鎮的恐懼,幾個人心中又多了幾分心事重重。健身男則終於醒來了,他驚恐地盯著身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終於,紅裙女孩忍不住掩麵發出一聲泣音,而老好人也訥訥道:“難道,小雪她……”


    他頓了頓,又說:“既然那個‘土間隆’已經死了,昨晚來我們這裏的其實是鬼的話……他所說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做不得數的?他說小雪不是這家的人,說我們不該來到這裏,是他讓我們懷疑小雪,把她一個人扔在、扔在……”


    黃裙女孩終於忍不住了,喃喃自語道:“是我們先不相信她、把她扔在那裏。所以,其實小雪或許原本就是……人。”


    沒什麽別的複雜的東西。小雪就是人,是被鬼物殺死的人。他們卻因為土間隆的幾句話,而把她當成了鬼,害她孤獨地死在了房間裏。


    沉默在車廂裏蔓延,許久之後,紅裙女孩終於爆發出哭聲。她捂著臉,道:“為什麽當初我們就那麽輕易地相信了他?為什麽我們就這麽把她扔在房間裏不管?小雪死了,她的死是我們……”


    “別開玩笑了!!”


    車廂裏傳來一聲怒吼,發出聲音的卻是麵色通紅的健身男。他憤怒道:“憑什麽把責任推到我們的身上?難道她自己沒有一點問題嗎?而且在那種情況下,我們會誤會也是在所難免的吧!”


    “你也太冷酷了吧!”黃裙女孩怒道,“她的死,難道我們沒有責任……”


    “想承擔責任就由你自己去承擔吧!”健身男也怒了,“幹嘛把她的死推到我的頭上?好像我應該為了她的死而負責似的……說白了,我們誰都不用為了彼此負責!真要說的話,唯一該為這件事負責的,難道不是組織的那個人嗎?”


    他就這樣硬生生地把一口鍋扔到了紅裙女孩的身上。頓時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黃裙女孩低頭抱著藍裙女孩,健身男看向窗外,而胖子卻看了紅裙女孩一眼,把眼珠子轉開了——很明顯,他在內心深處裏也是這樣想的。


    紅裙女孩的確是這場旅行的組織者,那麽她就應該為了這些恐怖事件的發生負責。


    汽車依舊在路上行駛著,路途仿佛無邊無際,永無盡頭。林槐看向車窗外,一時間竟然有了一種他們正在坐旋轉木馬的錯覺。


    出口近在咫尺,卻永遠也追不上。


    在第三次路過才曾進去過的加油站後,幾人終於露出了絕望的眼神。無論往哪個向行駛,他們最終都會迴到那處加油站。健身男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林槐能看見他不斷嘀咕著什麽、隔著衣服、抓撓著自己的後肩——仿佛有什麽東西貼在那裏似的。


    林槐又把身體往車窗貼了一點——倒不是因為他害怕,而是因為他嫌棄健身男身上(可能有的)的臭味。


    老實人繞了一圈,又迴到了最初的起點。在所有人都焦慮不安時,林槐看見黃裙女孩的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話。


    正在這時,楚天舒也開了口。


    “說起來……”


    眾人看向他。


    “既然那隻老鬼害你們誤會了小雪、導致了她的死亡。也是他告訴你們小雪是鬼、並讓你們不要呆在那間屋子裏。”楚天舒道,“要不要試試反其道而行之?”


    “什麽?”胖子困惑道。


    旁邊的黃裙女孩卻閉上了嘴,看起來她才似乎也想說類似的話。


    “既然他告訴你們,‘這座房子不是你們該呆的地’,那麽……”楚天舒卷起自己一縷額發,笑了笑,“要不要試試,迴去看看?”


    “迴去……”


    “你是說,迴到原來的屋子裏嗎?”老好人道。


    楚天舒笑笑沒說話。健身男卻第一個跳了起來。他還捂著自己的肩膀,卻咬牙切齒道:“你開什麽玩笑?迴去?那裏可死過一個人……”


    “不然呢?”楚天舒攤開雙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反正你們也沒辦法離開如月鎮,除了留在這個鎮子上,還有什麽別的選擇嗎?”


    “你……”


    “如果你有興趣在這座鎮子裏去找一間願意收留你的屋子——當然,願意收留你的到底是不是‘人’,我可不敢肯定——那也隨便你咯。”楚天舒聳聳肩道。


    健身男怒視著他。眼見著天快要黑了,紅裙女孩和老好人小聲地商量了幾句,最終道:“我覺得楚君說得有道理,既然這樣,咱們就先迴去吧。”


    沒有人聽從健身男的。車駛迴了如月鎮。按照健身男的意思,他自然是寧願一直留在車上,一直把車開走的——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因“正”字消失而死的人呢便是他。


    可天色越來越暗了,周圍的景象也越發陰森恐怖。麵白車油量有限,再加上加油站旁邊的那一片墳塋……


    或許,他們開著開著,車便會因為燒光了汽油、而拋錨在某個荒郊野外。沒人敢在這樣不熟悉的環境中生存。


    沒有人敢用這件事來冒險。


    開迴如月鎮時已經是晚上。在經過一條街時,林槐看見了一家打著紅燈籠的浴場。


    他想起之前進入如月鎮時,老好人說,打著紅燈籠的是給人洗澡的浴場,打著白燈籠的是給鬼洗澡的浴場。


    車最終還是停在了“村上家”門口。夜櫻在空中靜靜盛放,幾人擠成一團,戰戰兢兢地往裏麵走。


    林槐也看了一眼旁邊的櫻花樹。不知道是不是出於他的錯覺,他看見櫻花樹似乎抖了一下,上麵“憂鬱的台灣烏龜到此一遊”這列繁體字,依舊曆曆在目。


    林槐於是心情便很好,他衝著櫻花樹吹了聲口哨,然後便舉著攝像頭,拍著眾人又走進了村上家。


    楚天舒跟在他的身後斷後。


    燈被打開,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原本應該位於和室中的白裙女孩的屍體卻已經消失不見了。某種意義上來講這算是件好事,畢竟要住在一具屍體旁也是有夠滲人了。眾人隱隱地鬆了口氣。


    “我們現在開始守夜吧。”紅裙女孩這樣提議著。在車上被健身男指責了一通,她哭紅了眼,下定決心要肩負起自己作為組織者的職責來,“我們所有人圍成一圈,輪替健身男守夜,都睡在這個房間裏。我就不信……”


    她咬咬牙,眼裏還有一點淚花,不過接著,便是故作開朗的表情:“我們大家都是朋友,如果分散開來,一定會被鬼物逐一擊破的,既然這樣,我們不如團結起來,想辦法拯救每一個同伴!”


    “既然我們每個人身上的‘正’字都是逐個增筆的話,這說明,我們的死亡順序是一一連接著的。”黃裙的女孩冷靜道,“因此……”


    “或許打亂了死亡順序,就能讓我們都活下來。”黃裙女孩斬釘截鐵道。


    幾人頓時都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盡管這個猜想無法被驗證,但能夠擁有一點生存的契機,已經足夠他們興奮了。


    事不遲疑,幾人按照紅裙女孩的說法,紛紛在這個房間裏打起了地鋪。他們所住的房間正是白裙女孩死亡房間斜對角的房間,在房間的屋簷上,晴天娃娃緩緩搖晃著。


    不知怎的,林槐覺得那娃娃看起來仿佛比昨日所見,要腫脹了一些。


    他們將健身男圍在其中,並劃分好了守夜的職責——每一刻除健身男以外,至少有兩人要醒著。如果發生古怪的事態,便要叫醒其他人。


    林槐和胖子被安排在了最後一班,而楚天舒和黃裙女孩被安排在了第一班,在這之中,便是紅裙女孩和老好人。藍裙女孩自從下車後便一直發著低燒,精神狀態很差,於是便沒有給她派送守夜的活兒。


    林槐自己先鑽進了被子,睡著了。


    他倒是沒有什麽一定要拯救這些npc們的想法——尤其是在別人的墳頭拉○的健身男。平心而論,如果墳裏的人是他,他也會找健身男要個公道。而林槐向來比起人更能共情鬼。


    健身男被眾人圍在中間,明顯也很緊張。他不住地抓著自己的後肩,就好像那裏有什麽東西似的。


    可問到他時,他隻會陰沉而憤怒地吼迴去,活像那人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似的。


    林槐沉入夢鄉,楚天舒睡在他旁邊,偷偷在他腦袋上揉了一下。


    第一輪守夜,即將開始。


    林槐沒想到事態比他想象中還要有趣。


    他是被男生女生的尖叫聲吵醒的。


    他睜開眼,從床上醒來。與此同時醒來的還有楚天舒。


    尖叫聲,從廁所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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