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沒說話。他伸展身體,給了林槐一個擁抱。


    “我們好好過我們在現實中的最後一個月吧。”楚天舒突然道,“在前往文件夾之前,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既然這樣,咱們就趕緊把想做的事、想旅的行給做了……”


    林槐:“……這種濃濃的死亡g的感覺是怎麽迴事。”


    楚天舒:“除此之外,再準備一下我們的婚禮,這樣就能在遊戲裏發出‘等這個副本過完我們就迴老家結婚’的名台詞……”


    林槐:……


    “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麽?”楚天舒拿出電腦規劃道,“我記得你說過,想去陝西一座傳聞中鬧鬼的小鎮看看,還有神農架、封門村之類的,這種刺激驚險的地方……”


    “我們去你的家裏看看吧。”林槐道。


    “??”楚天舒愣了愣,他撓了撓頭,神情在短期內變得好笑,“是因為那裏驚險刺激又恐怖麽?”


    “不是。”林槐說。


    他坐在楚天舒的身側,黑發垂墜,皮膚蒼白,交疊的雙腿修長,交叉著的十指也修長:“唔……說起來也算是我把你帶進了那個奇怪又危險的副本。如果沒有我的話,你也能和你的家人好好地、在現實世界裏活下去的吧。既然這樣,還是和你迴去再見叔叔一麵,打個招唿會比較好……”


    “……反正我最近的課也不多。”林槐補充。


    他說完這話,又把頭歪到了遠離楚天舒的另一邊,抽著嘴角、虛著眼道:“算了,嘖,總覺得聽起來怪怪的。隨便你決定好了,你當我沒說。”


    說著,他又把自己的雙腿盤到了沙發上。楚天舒則一手抱住他的腦袋往自己這邊倒、奸笑道:“你是在為把我拖進來、把我帶離我的家人,而感到愧疚麽?”


    林槐:“嘖,不要得寸進尺。”


    “好了,不逗你了。”楚天舒從善如流地由著林槐出爪如電、狠狠掐了他的大腿一把,他舉起雙手道,“既然這樣,就按照你說的做。不過我們可以最後再去,在那之前……”


    林槐嫌棄地推開楚天舒的腦袋,警告道:“這次不準弄在裏麵……”


    ……


    距離前往楚家還有二十多天。在那之前,兩人依舊過著自己的生活。


    林槐依舊在大學裏上學。除此之外,每當空閑時,他便閱讀那些由“穀幽若”從文縣裏帶來的日記或資料。每當這時,他總覺得自己距離真相更近了一步。


    而楚天舒則徹夜閱讀著他收集來的各種資料,與加速破譯降臨基金會相關的內容——這個由他從文縣裏出來的“母親”一手創立,卻又將他的戀人“l先生”視作核心與神明的組織。


    盡管他的戀人如今對於這個組織,毫不知情。


    盡管他與他的戀人……似乎分別是真正的穀幽若所帶出、與奪舍的“穀幽若”試圖帶出的兩隻怪物。


    遊戲因他們而存在,吞噬大量人類以完善,卻又與所有人息息相關。


    網絡上開始漸漸傳出靈異死亡案件的消息。這些案件沒頭沒腦、看不見、猜不到可靠的兇手。它們不止來自已有的高中與急診室,也來自於更多的恐怖傳說、與更多的曾經的“副本”。


    林槐為此踹開了程予安家的大門。


    沒人知道他是怎麽找到程予安家的,當程予安推開門時,所看見的便是站在門口的、身著西裝、佩戴白花的林槐。當程予安恐懼地問出這個問題時,黑發青年隻是微微一笑,舉起手中的高爾夫球杆,放在手心裏掂了掂。


    “高德地圖。”他說。


    他開了個不怎麽好笑也不怎麽合時宜的玩笑。所謂的高德地圖當然來自楚天舒。程予安的臉色卻更白了,他說:“你不應該在這裏……”


    林槐像是充耳不聞似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垂著睫毛,就好像在玩手機似的,百無聊賴地調出其中幾個界麵去給程予安看。那些界麵有的是在宿舍裏意外自殺的大學女生,有的是在十字路口奇異死亡的司機……每翻到一個界麵,程予安的臉色就更蒼白一點。


    “你這算是興師問罪麽?”程予安保持著鎮定,抽著嘴角笑笑,“我得說,這之中的確有我們的促進作用。可你能怎麽辦?把我們交給警察?很遺憾,林槐,警察不會相信一個個被編造出來的靈異故事,你沒有證據證明我們與這件事有關……”


    “報警?”


    林槐無聊地笑了一聲。


    他歪著頭看程予安,眼眸很黑,手腳也很修長。程予安被他的神情盯得脊背發麻,終於,他聽見了林槐的笑聲。


    “我當然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我是來找你報名參加基金會的。”林槐說著,從胸口的衣兜裏抽出了一張撲克牌。


    黑白小醜。


    “這個邀請一直有效——這是你之前說過的,不是麽?黑桃a?”


    程予安的臉上露出了錯亂的表情。那種表情中含著不可置信,與幾分明知不可能、卻又莫名出現的希冀。


    林槐將撲克牌叼進嘴裏,轉身關上門,接著,對程予安露出了一個更加擴大的笑容。


    “首先我們來執行一下歡迎儀式。”他說。


    林槐一直是個不合時宜的人,他成功用那把高爾夫球杆逼迫程予安說出了他想要聽到的內容——關於降臨基金會的一切。林槐沒想到程予安到最後骨頭很硬,他不肯說出降臨基金會控製副本遊戲的細節,於是林槐隻能用了另一個方法。


    他拿出了夏星野提供的資料,與他在楚家老宅中所得到的,來自“穀幽若”的信息。林槐抓起程予安還在歇斯底裏地嘲諷著的頭顱,將部分資料、部分難以解釋的文字一字一句告訴他。


    程予安原本在諷笑。可隨著林槐一句一句的話語,他的表情終於也瀕臨崩潰。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些機密的資料,因此,沒有人比他更知道,此刻的林槐並沒有說謊。


    “你到底是什麽人?!”程予安歇斯底裏道,“你不是普通的玩家,你怎麽會什麽都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林槐看著他的臉,對他一字一句道:“我姓林。”


    “……”


    “開頭字母為‘l’的林,準確來說,你們的創始人,穀幽若所真正認可的創始人。”林槐道,“現在你可以毫無背叛組織的愧疚感地、把那些資料都交給我了。”


    ……


    程予安終究還是認可了林槐的迴答,或者說,他的大腦已經完全混亂。他在生命的被威脅和林槐居然是“l”先生的雙重buff下,交代了關於降臨基金會操控遊戲副本數據的方法。


    “是通過一種編輯器,編程語言類似python。”程予安說,“遊戲的本體是一種類似……ip串的東西,每個副本是ip串中的一個端口,也就是所謂的一個門。我們通過編輯器連入這個端口,對它裏麵的數據進行修改。每個玩家在裏麵則是有一串表示特征的八位數字的一個集。不過遺憾的是,我們目前能修改的範圍,和能解讀的範圍,都還相當有限。”


    林槐坐在他身邊,看著那一長串五花八門的編碼。這讓他想起了在攝影師副本裏所看見的,副本世界裏漂浮著的綠色數字。


    這是否意味著整個副本世界便是這樣被編寫而成的?


    玩家的編碼則是八位,可他自己的編碼卻是……


    00000000。


    這絕不該是一個能正常進行計算的編碼。


    而楚天舒背著他所收集的那些鑰匙,疊加起來是否也是進入其中一個副本、又或是一道“門”的ip地址?


    林槐想不明白這些,畢竟他發絲濃密,並非程序員。編輯器有個監視端,林槐看著程予安操控、改變數據,使得那個初級場副本裏原本的晴空,變成了雨天。


    “解析高級場、中級場的難度,比起解析初級場來說高了不止一個台階。除此之外,這兩級場各自有它們的管理員——也就是所謂的考官。高級場甚至有多名管理員監控,想要繞過他們的監視、直接對數據進行更改也是一件有難度的事情,不過我們也並非不能做到。”


    “我居然會有一種考官的存在、正是為了防止像你們這樣的人從外部對數據進行更改的感覺。”林槐道。


    程予安不敢笑,也不敢迎合。他隻能悄悄地看一眼林槐,心想這個人便是傳聞中的那個可怕的“l先生”。


    真奇怪,林槐看起來比他的年齡還要小……不過念及鬼物奪舍與保鮮的手段,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此事的合理性。


    “不過讓我們失措的是,在現實世界被拉入遊戲世界之前,遊戲世界的副本反而被拉入了現實世界……這根本是我們所沒有預料到的。我們預料的計劃達成的時間比這更晚,原本一切都是按照模擬出來的感染曲線、化整為零地進行著的,可偏偏在其中幾天發生了突變……”


    林槐在那一刻察覺到了其中一個令人注意的地方:“突變發生在什麽時候?”


    程予安調出了時間。


    看著屏幕上的幾個日期,林槐沉默了。


    那分別是……


    “……我奪舍,我進入第一個副本……我在文明世界的覺醒,在富江世界與黑影的相逢,再遇黑影,等……以及,最後一根鎖鏈的斷裂。”


    “在隔開我與黑影的那道門的最後一根鎖鏈斷裂時,整個現實世界,開始明確地出現了有副本進入現實世界的信息。”


    “也就是說……”


    他似乎,像是這個世界的感染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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