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哥, 趙師姐怎麽還沒醒?”


    古遙手中捧著六層玲瓏塔,這便是趙乏塔的本體,看著小巧而易碎, 浮動著琉璃色光。


    “她太累了。”


    和容寂不同, 造化塔隻是個器靈,雖實力強橫,但在許多方麵都比人更脆弱。人受傷了生病了, 興許吃兩顆丹藥就能治好,造化塔現今連肉身也沒有,如何像人那樣吃丹藥?


    古遙問師哥:“那她要怎麽才會醒,聶一長老能修複好嗎?我將那具肉身給她用能行嗎?”


    容寂搖頭:“恐怕不行。”


    造化塔仙器到了聶一長老手裏,他反複觀看, 嘖嘖稱奇,又搖頭, 參悟不透道:“我還從未見過擁有這樣高等智慧的器靈,這種仙器我煉製不出, 也找不到她無法蘇醒的緣由。若能找到煉製這等仙器的仙人就好了……”


    古遙迴想了一會兒,從遙遠的記憶中搜刮出信息。


    “造化塔好像是正陽子煉製的仙器。”


    從造化塔中出來後,重曆的那一切,作為佛子卻飽受苦難的那一生記憶都憶起,現實卻和造化塔中發生的略有不同。


    造化塔中,她的本體仙器乃是正陽子煉製, 後又被兵主贏到手, 正陽子極不甘心, 發了好大的脾氣,說此塔是他畢生智慧結晶。


    可現實中,造化塔在正陽子手裏, 稱不上是一流的法器,更像是做給小孩玩的玩具,他家三個兒子都長大了、不玩了、丟棄了。


    恰好兵主問到,正陽子便順手送給了兵主:“這玩意兒通天曉地,但降妖伏魔還差點,完全不行,隻能漲漲知識。給佛子玩吧。”


    容寂想,若要修複好造化塔,還是要迴仙界去。


    而且壞的不光是造化塔,還有容寂附身的不故劍。他自以為是劍靈,也真的成了劍靈,不故劍本是他親手鑄造,插在須彌山時,被佛陀損壞,現在隻剩下劍柄那上半部分了。


    可斷劍並不影響他什麽,他自己已然成為了一把通天的武器-


    魔氣消散後,找不到路的魔族在上界閑逛,被仙盟弟子捉成一串,丟進了鎮魔塔。


    而遭到破壞的山川草木,也在各大宗門的努力下逐漸恢複,上界漸漸變迴了以前的模樣,鍾靈城熱鬧如初,每個進城的修士,都要在城門口瞻仰臨霄劍聖的題字,而後進城,在城中最繁華的街道上,有家“青竹特飲”,專門售賣望霄宗特產果子,價格還便宜,在各大驛站要二十五靈石,在鍾靈城卻隻要二十靈石,因此,每到午時,“青竹特飲”的店小二便會拉下門簾,掛上“已售罄”的木牌。


    今日,卻來了個斯文的元嬰修士,買了兩顆空空果,問道:“打聽一下,這家店是不是劍尊道侶般若禪師開的?”


    賣果子的正是望霄宗外門的弟子,聞言抬頭:“你打聽這些做什麽?”


    斯文青年笑得很溫和,麵容清雋儒雅,背後背著一古琴:“我是般若小禪師的故友,能不能勞煩您幫忙帶一句話?就說,中洲陸拂塵。我近日住在天淵客棧,多謝。”


    說完,他遞給那弟子幾顆紅色靈石,弟子連忙丟還給他:“你當我是何人了,那可是劍尊道侶,我若是能替你帶話,我還在這裏看店?”


    陸拂塵遲疑了下,仍是點頭道謝,帶著果子和靈石離開了,入住進旁邊繁華街道上的天淵客棧。


    二十年前,陸拂塵去永康城找到他宗門老祖,老祖帶他迴到尋仙宗,他將丹藥獻給父親,中途也曾想來上界,奈何鯨舟是二十年出發一次。


    如此,二十年一到,鯨舟如約而至,隻是此次並未停靠在乾山派,反而停在海岸線旁,鯨舟的船費也變得比以往便宜了一半不止,隻需一萬靈石、達到築基期的修士,就能坐上鯨舟——


    毫無疑問,天南地北的修者都蜂擁而至:“真的,隻要築基期就能去上界?”


    操持售票的弟子,也是從上界而來,自稱是上界仙盟的執事弟子,比乾山派的修士耐心不少:“是真的,築基期即可,繳一萬靈石船費就能到底艙,得一個床位。”


    上了鯨舟,陸拂塵才聽聞上界發生的大事,魔族入侵,致使上界生靈塗炭,各大宗門弟子、長老,全都躲在老家不敢外出,整整十年都是如此。


    鯨舟上的仙盟弟子還愛閑聊嘮嗑,看陸拂塵有元嬰境了,而且還很年輕,五十來歲,天賦很好,便主動招攬。


    陸拂塵問:“鯨舟和我上次坐的時候不一樣了,上次我來坐船,一道菜要上百靈石,現在隻要二十靈石。”


    “那是自然,因為我們仙盟接手了,這鯨舟啊,本是雙極宗的兩位宗主煉製,作為通行中洲與上界之間的最大通道,也借機斂財。可雙極宗的宗主竟聯合妖族,倒買倒賣,甚至還販賣妖族幼崽!這不,魔氣退散後,雙極宗第一個被整治。原本是兩個煉器宗師,哪怕犯了錯,也罪不至此,整個宗門都被解散了,原本的煉器聖宗哎,奈何…他們得罪了那一位,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陸拂塵:“那一位是……?”


    “望霄宗那位無量劍尊。”


    陸拂塵曾聽過。


    可二十年間,變化太大了,仙盟弟子告訴他,劍尊和一個佛修結為道侶了,那個佛修法號般若,乃是大禪寺方丈大禪的徒孫。


    “般若禪師?”一時,陸拂塵還以為自己是不是遇見了同名同姓的人,仙盟弟子說這位小禪師也厲害,能驅使萬劍。


    陸拂塵越聽越覺得,興許隻是法號相同,仔細打聽其名諱,仙盟弟子搖搖頭:“叫…什麽…哎,我也忘了。”


    鯨舟落地的第一時間,陸拂塵就掏出在上界買的聯通寶鏡,給古遙留言傳音,但那邊一直沒有動靜。


    陸拂塵便通過鯨舟傳送陣,先去了白雲觀,見了百草先生一麵。


    百草先生不無唏噓:“是,那位般若小禪師,就是當年同你一道來找我煉藥的那位。如今是劍尊的道侶了。”


    陸拂塵坐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不過二十年不見,古遙成了劍尊道侶,寶鏡也聯係不上他,他便隻能趕到鍾靈城,打聽一些消息。


    興許是見不到了,那也無妨,這是他第一迴來鍾靈城,城中聚靈陣讓靈氣可怖地聚集在半空,隻要一屏息運功,便比在外界修煉要快上數倍。


    陸拂塵在客棧房間內修煉,古遙也在三辰殿內修煉。麅鴞丹從他體內被剖出後,他變得虛弱不堪,修為倒退了一大截,連尾巴都縮小了。


    他本是投身凡塵的一隻普通狐狸,饒是靈魂曾具備神格,現在的軀體也隻是一隻弱小的狐狸罷了。


    丹田內隻剩下一顆綠色妖丹了,仍然那麽小,懸在丹田,散發著熒火般的微光,輕柔的木係靈力覆蓋古遙,讓他周身氣息變得平和如水,隻有和容寂一同修煉十二個大周天時,才會起伏不定。


    古遙修為突飛猛進,忽地,察覺儲物法器中有一個塵封多年的寶鏡閃爍亮光,他將寶鏡拿出,竟聽見陸拂塵溫和的聲音傳出:“古遙,多年不見,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


    “拂塵!”古遙忙不迭爬起來穿衣服,被容寂一手拽迴去,跌在他敞開的懷中,容寂問:“去哪兒?”


    “我一位故友,他來鍾靈城了!我要去找他。”


    “讓他等十二天。”


    古遙剛穿上的裏衣便被剝開。容寂對這具像柳條一樣的脆弱妖身體貼嗬護,動作永遠很輕,隻怕一用力就會讓他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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