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棄變色一話自然是無稽之談,不管敖青願意還是不願意,已然渡劫晉升為神龍的他,修仙界已經不是他能停留的地方。


    目睹敖青飛升之後,歸元宗掌門領著一幹人等走到了謝珣的身邊。


    甫一走近,眾人便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靈氣充盈,神魂如同暢遊在靈海一般舒服自在。


    歸元宗掌門是經曆過師門長輩飛升的,見此當即詫異:“你、莫不是已經度過了問心劫?”


    度過問心劫的修士距離飛升也就差半步了,古往今來,多少修士就隕落在問心劫之下。


    謝珣頷首,而後看向澹台正初:“弟子在人間還有一樁因果需要了斷,如今飛升在即,已是耽擱不得,就此拜別。”


    澹台正初歎了一口氣,也不阻攔,隻道:“如果來得及,還是盡量迴來渡雷劫,人間的靈氣終究是太稀薄了。”


    謝珣拱手作禮,給雲水遙傳了信之後,而後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飛往修仙界與人間相連的通道入口。


    在入口處等了半刻鍾之後,雲水遙與謝珹匆匆而來。


    “爹娘,你們怎麽突然要去人間?”謝珹一落地便滿臉不解地開口,眼裏還有著一些興奮。


    他在修仙界長大,雖然爹是凡人出身,但他還沒有見過人間是什麽樣呢。


    謝珣沒理他,抬手施展出一道結界將雲水遙與謝珹二人包裹起來,當初他以凡人之身通過這裏時,澹台正初也是這麽做的。


    通道裏颶風無數,以謝珹與雲水遙二人的修為,在沒有法寶護身的情況下,是無法順利通過的。


    做足了一切準備之後,三人踏進通往人間的入口。


    人間已是寒冬臘月,白雪皚皚的山崖之上陡然出現了三道身影。


    “這裏是——”謝珹遲疑地迴想著,總覺得這個地方眼熟的不行,想了好一會兒突然記起這可不就是賀修明那廝刺傷他爹的地方。


    “謝郎——”雲水遙低念一聲,而後朝著懸崖躍下,雖然這麽多年修為被封印,但是下個懸崖還是簡簡單單。


    謝珹也想跟下去,謝珣一抬手便定住了他,而後自己飛了下去。


    “他當日便是掉在這裏,我醒來之時,便替他立了這座墳。”人間與修仙界的時間流速並不一致,當初的墳墓如今已經被枯草積雪覆蓋,謝珣一抬手,將那些枯草厚雪拂去,露出裏麵的一塊豎著的木牌以及微微拱起的土堆。


    “我感覺到了……”雲水遙聲音哽咽,“他靈魂殘留的氣息。”


    “要讓謝珹下來嗎?”


    “讓他下來吧,磕個頭也好。”雲水遙蹲在木碑前,手一遍一遍地摸著上麵的名字。


    謝珣手一動,打出一道術法直接將懸崖之上的謝珹卷了下來。


    謝珹剛感覺自己身體能動了,耳邊便傳來言簡意賅地兩個字:“跪下。”


    身體快於腦袋,等謝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跪在了疑似某個人的墳墓麵前。


    “這是……”謝珹有些迷茫,一旁的雲水遙聲音嘶啞,卻還是堅定地開了口,“這是你爹的墓。”


    “我爹?”謝珹更加驚訝了,一邊扭頭看向謝珣,“娘,我爹這不是在這……”


    “娘現在想通了,我不該瞞你,你是他唯一的兒子,若是連你也不知道他,那麽我怎麽對得起你爹。”雲水遙目光憂傷,哽咽了兩聲之後,說起了雙生魂共生一事。


    半響之後,謝珹目瞪口呆地看著墳墓,“所以,我爹的身體裏有兩道魂……難怪……”


    當初賀修明那麽信誓旦旦,而留影石裏記錄的那段影像也分明是傷著了他爹的致命處,還掉下了懸崖,以他爹當初一介凡人之身是怎麽也不會有生存下來的幾率。


    謝珹抿著唇認認真真地對著墳墓磕了三個頭,而後突然起身抽出靈劍。


    “你要幹什麽去?”謝珣皺眉問,雲水遙也隨之扭頭看向他。


    謝珹眉間跳躍著怒火,“我要去砸了賀修明那廝的衣冠塚。”


    “他神魂寂滅,你砸他衣冠塚又有何用?”謝珣眉目冷淡,“該報的仇我已經報了,你爹的靈魂也入了輪迴,你好生修煉或許將來還能見上一麵。”


    “這也是我想說的。”雲水遙慢慢起身,走到謝珹的麵前,“我兒日後遇事萬不可衝動,你好生修煉,或許來日還有一家三口重聚之時。”


    雲水遙說著,抬手緩緩撫上謝珹那張與謝珣極為相似的臉頰,“原諒娘,娘讓你爹等了這麽多年,娘不能讓他再苦等下去。”


    聽出雲水遙話語中潛藏的意思,謝珹的臉白了白,“娘——,你不能……不能……”


    “你長大了,娘卻是不能陪著你再走下去,來日我兒飛升之時,為娘在輪迴中也能窺得一隅。”雲水遙笑了笑,而後身形逐漸潰散,化作斑點鑽入那個小小的墳包之中。


    不願仙道長生,隻願輪迴之中與君重相見。


    還君一往深情。


    謝珹怔怔地站在墳墓之前,“若是一開始便沒有救出娘,會不會……”


    “所有的一切在她得知你爹死的那一刹那便有了定數,這非旁人可以改變。”謝珣淡淡開口,“你父母隻是落入輪迴重聚,凡人不過百年,但修士卻有長久歲月,日後亦有重聚機會。”


    謝珣說完,又在墳的四周布下陣法,陣法一日不消,此處墳墓便無人可見。


    飄飄揚揚的雪花自懸崖之上悠然落下,崖底下唯二的兩個人影消失在滿天大雪之中。


    “爹,那我還能叫你爹嗎?”


    “隨你意願。”


    話音剛落,兩人落在一處人間的宅院內,謝珹看了看四周,與一臉驚恐的兩名家丁模樣的凡人眼神相對。


    家丁喊了一聲有鬼而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不知哪處有婦人在痛苦的哀嚎,謝珹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爹,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還人情。”謝珣迴答道,“當初你爹醉酒數年,皆因這家主人照顧,他被打下懸崖之後,亦是這家主人的兒子冒著危險下去尋他。”


    雖然李學良當初找到他時說話不怎麽好聽就是了,但是他下懸崖本意卻是為了救原主或者給他收屍,若沒有李學良,也沒有他的到來,原主也隻能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暴屍荒野。


    謝珹愣了愣,“這樣啊,那這家人是遇到困難了嗎?”


    謝珣瞥了他一眼,而後提步朝著廂房而去,謝珹頓了頓,緊跟在後。


    與此同時,李家後院的廂房之中,李家少夫人正在生產,發動已有了些時辰,隻是遲遲不見孩子落地。


    熱水換了一趟又一趟,被布簾子遮住的門口,簾子被不停的掀開,數名婆子丫鬟進進出出。


    而門口的右邊,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守在那裏。


    “啊——”房內傳出來一聲女子痛苦的尖叫,李學良忍耐不住,想要掀開簾子進去。


    “少爺,裏麵汙穢,你不能進去。”端著幹淨的水正準備進去的婆子連忙阻止,李學良不耐煩地撥開她的手,“什麽汙不汙穢,婉婉她這麽難受,我是她相公,進去看看又怎麽了?”


    “可是……可是……”婆子結巴,一旁的李員外卻是開口道:“讓他進去吧,咱家不忌諱這些。”


    主人都發話了,婆子隻得鬆開李學良的手,但李學良剛踏進半步,又一聲尖叫,而後裏麵有片刻的安靜。


    “怎、怎麽了?”李學良有些茫然地看向身邊的婆子,而後屋內丫鬟喜悅的聲音傳了出來。


    “生了生……”


    聲音突然頓住,而後一名丫鬟臉色不對地跑了出來。


    “老爺,少爺——”


    “婉娘如何了?”李學良急忙開口,那丫鬟吞吞吐吐,“少夫人生了個公子,但、但……”


    “別吞吞吐吐,到底怎麽迴事?”李員外皺起眉頭發問。


    “小公子一生下來就不會哭,奴婢……奴婢發現小公子臉色青紫,就用手探了探小公子的氣息……”那丫鬟說著忍不住哽咽了一聲,而後跪下對著二人道:“小公子他氣息全無。”


    這一下,李家父子二人俱都大驚,屋內女子啼哭的聲音傳了出來,李員外急喘著,“快,李學良你進去看看婉娘,孩子……”


    他身形搖晃,竟一副要暈厥過去的模樣。


    “老爺!”眼見李員外的身體往下倒,丫鬟尖叫了一聲。


    “爹!”李學良眼疾手快扶住他,一邊對著丫鬟喊:“快去請大夫過來。”


    “是是。”丫鬟反應過來,連忙起身匆匆朝外跑去,跑了幾步卻咻地停住,“少……少爺,有人來了……”


    “什麽……”李學良扭頭,看著自院門外走進來的兩人,聲音戛然而止。


    “你……你是……謝大夫?”李學良有些不確定的開口,畢竟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對方了,若不是那張臉與那頭白發實在令人記憶深刻,他幾乎都要忘了還有這麽個人。


    隻是容貌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卻給人的感覺與從前不大一樣了,故而李學良有些遲疑。


    謝珣沒有說話,隻走到李學良的麵前,並起雙指將一道靈力打入李員外的眉心,不過一瞬,李員外清醒過來。


    “謝大夫您怎麽在這兒?”李員外睜開眼,詫異地問道。


    “爹,你剛才暈倒了,是人家謝大夫救醒你的。”李學良說著,又忍不住看了謝珣一眼。


    “原來是謝大夫出手相助。”李員外對著謝珣作揖,隻是又有些奇怪,“謝大夫怎會來的如此及時?”


    “我來還你們李家多年相助的恩情。”謝珣開口道,飄飄揚揚的雪花還未落到他的白發上就已然被無形的屏障隔離開。


    “產房我不便進去,你去把那個孩子帶出來吧。”


    李家父子俱是一愣,而後李員外大喜過望地急問:“我那孫兒落地便沒了氣息,莫不是謝大夫有辦法?”


    謝珣頷首,李學良見他點頭,便衝進了產房內,不一會兒,便抱著一個被錦緞胡亂包著的嬰兒走了出來。


    “謝大夫……”李學良眼巴巴地看著謝珣,“以前我李學良不懂事冒犯你,改日我再親自向您登門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謝珣掀開搭在孩子臉上的緞布,嬰兒青紫色的臉緊巴巴地皺在一起,一旁的謝珹好奇探頭看,“皺巴巴的,好醜。”


    “你——”李學良正想反駁,一扭頭看到了一張與謝珣幾分相似的臉,這又是誰?


    “謝珹,不可胡言。”謝珣抬眼警告了一下謝珹,一旁的李員外卻道:“一般小孩子生下來都是這樣,過些日子便好了。”


    他說著,又不免緊張地看向謝珣,“謝大夫,這孩子……還有救吧?”


    謝珣點了下頭,而後默念了一道口訣,一道蘊含功德之力的淡金色靈力將嬰兒籠罩。


    李員外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層金光,“這……這是仙法?”


    抱著嬰兒的李學良卻更能感受道這金光的效果,嬰兒臉上的青紫緩緩淡去,隨著金光的隱去,嬰兒的胸膛輕微地起伏了一下,而後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啼哭聲。


    “活了、活了!”李學良雙手發顫,捧著大哭不止的嬰兒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就把手中的孩子摔了。


    “行了,小孩子吹不得風,將他抱進去吧。”謝珣收迴靈力,淡聲開口。


    李員外看著自家兒子那傻樣,同樣怕他摔了自己的寶貝孫子,連忙喊嬤嬤過來將嬰兒抱進去,一邊道:“趕緊抱進去讓婉娘也看看,免得她還在傷心。”


    李學良將孩子交給嬤嬤,而後轉身噗通一聲朝著謝珣跪下,實打實地磕了三個頭。


    謝珣側身,沒受他的禮,“你命中無子,即便求的高人改命生下孩子也隻會夭折,你李家從前與我有恩,我救他一命續你李家香火,自此後我與你們李家的恩怨一筆勾清。”


    “自然。”李學良忙不迭地開口,“從前是我任性,對謝大夫您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您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話音剛落,天下驟然降下瑞氣霞光,謝珹與謝珣靠的近,一下子便被霞光彈開,他驚訝地看著謝珣:“爹,你要飛升了?”


    “是。”謝珣抬手奪過謝珹身上的靈劍,往裏輸了一道靈力,“這一道靈力可以讓你安全迴到修仙界,以後的路就是你一個人走的了,我在仙界等你。”


    靈劍飛迴到謝珹的手中,謝珹看了看劍,又看向霞光之中的謝珣,“爹你放心,我一定會飛升的。”


    “嗯。”察覺到吸引力極大,謝珣不再逗留,身形化作光點隨著霞光的接引力朝著仙界而去。


    隱約之中,似乎有禁錮碎掉,冥冥之中,有一道威嚴至極的聲音響起。


    “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謝珣用意識同那道聲音對話,卻聽到那道聲音詫異了一聲,“你怎麽還有因果未斷?”


    “罷了,好不容易尋到的苗子,也不急於一時。”那道聲音再度開口,“去吧,我等你迴來。”


    隨著他的話語,周圍的靈氣忽然消失,一陣波動之後,謝珣重新凝聚身形。


    千年寒玉棺,靈氣與煞氣在四周湧動,一具身著鎧甲的白骨呈保護的狀態立於玉棺之前,在他身前的地麵上插著一柄重劍,白骨爪交疊搭在劍柄之上。


    而不遠處,好些個人類被捆住倒在不遠處的地上,其中一名作生無可戀狀的青年在看清出現的人時,頓時十分激動地掙紮,隻可惜他的嘴卻像是被什麽東西黏住一般。


    一身鎧甲的白骨動了動,他拔出劍極慢地轉過身體,而後撐著劍緩緩地跪下。


    “陛下——”來自地獄生物無機質的嘶啞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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