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玉被他的話說得心煩意亂,壓根不明白他是怎麽把這麽多事情和東西亂七八糟串一起的。


    理了理思路,江懷玉擰住他衣領,壓製著怒火,冷靜道:“謝眠,本尊接金色翎與你無關。你碾碎金色翎,還陰陽怪氣說這些話,你想死就直說。本尊慣你,成全你。”


    “慣弟子?”


    謝眠悶笑一聲,他低頭看向江懷玉擰著他衣領的手,纖細修長,一根根撥開江懷玉手指。


    “弟子自拜入師尊門下,無論做得多好,多出眾,師尊連看都懶得看一眼,隻會關注師兄師姐,何時慣過?”


    “資源沒有弟子的份,教導沒有弟子的份,一些該有的名額也沒有弟子的份。弟子連外門弟子都比不上,外門弟子最起碼還有掌事隔三差五統一教導一次。”


    謝眠撥開江懷玉手後,蹲下身,去撿地上碾碎的金色翎,“師尊如今說慣弟子,卻是要弟子命,弟子真是……不勝歡喜。”


    江懷玉說不出話來,謝眠說的確實是事實,無可反駁。


    謝眠委屈也是正常,可他難道不委屈?又不是他幹的。


    江懷玉怔愣片刻,收起手,怒道:“慣你去死不是你自找的?”


    江懷玉不想跟謝眠說話了,連宮鈴也不要謝眠解,撿起青迴塞迴玉牌,轉身就走,再待下去,江懷玉能氣死。


    江懷玉一肚子火迴到原處時,來接應韓漱玉等淩雲宗的人已經來了,向江懷玉鄭重道謝後,轉身帶著韓漱玉等人離開。


    江懷玉沒跟韓漱玉說金色翎被謝眠碾碎,別人剛送你手裏,喝杯茶的功夫就沒了。江懷玉實在想不出怎麽開口。


    他迴頭看了看碾碎金色翎的地方,吩咐玄魏宗弟子等一會就走,自己則馬上迴去找金色翎。


    能修複就盡量修複。


    剛才太生氣了,氣得忘記撿走被碾碎的金色翎。


    “別迴去找了,修複不了。”青迴已經清醒,它從玉牌中探出個頭,無比憤恨,“金色翎碾碎就無法修複,不僅如此,還會飛快化為灰燼。”


    “該死的謝眠,遲早遭雷劈,等本大爺……”


    耳邊青迴憤憤罵謝眠,江懷玉剛走兩步的步伐停駐,他看向金色翎被碾碎的方向,謝眠還沒有從金色翎碾碎處出來,迴到隊伍。


    不管謝眠,江懷玉冷著臉,轉身吩咐玄魏宗眾人返迴玄魏宗。


    林湛在他先前跟謝眠爭吵時,發消息給其他弟子,說是被飛星沙城秘境送離到其他地方,沒事,讓他們先迴宗。


    原著中,林湛也是被傳送到其他地方,安然無恙。


    ……


    群山黛青,河流蜿蜒曲折如白練,在日光下折射著光芒。


    玄魏宗矗立在群山之中,殿宇恢宏,幾個玄魏宗弟子順著石階,進入宗內。


    進宗,除非特殊情況,平常都不能禦劍。


    “飛星沙城秘境算著時間,應該就在這兩個月結束,也不知這次返迴宗的人能有多少。”


    “十個吧,往年去飛星沙城秘境是葉尊者帶隊,迴來也就一半的人,今年江尊者帶隊,誰知道會有多慘。”


    “宗主也是,怎麽想不開讓江尊者帶隊?江尊者連元嬰後期的林尊者都打不過,怎麽能帶隊。”


    幾個弟子邊爬石階邊聊天,眉頭緊皺,滿臉掩飾不住的擔憂和煩躁。


    “江尊者不行就不要上,腦子裏那根筋搭錯了,要去帶隊?留在宗內,或者去塢城,再或者迴他江家,像以往一樣,在一群紈絝子弟擁護下,走馬觀花,吃喝玩樂不行嗎?”


    “誰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估計是看林尊者去了,所以才跟著去?不是說不喜歡林尊者了嗎?”


    “逼城主下位,一擲千金買下城,送城給林尊者,你覺得江尊者真的那麽容易放手?我不信,除非他現在出現在我麵前,並且不跟在林尊者身後!”“我也不信,他要現在出現,我就小狗!”


    “我也小狗!”


    狗字剛出口,無數劍光劃破天空,落在他們身後,十幾步之遙的緩步台上。


    “什麽小狗?”


    江懷玉收起銀劍,迴來隻用了半天多,比去時,少了好幾個時辰。


    幾個擔憂煩躁的弟子聞言,僵住身體,緩緩扭頭看向身後。


    緩步台上,乃至緩步台下,都站著人,仔細一數,隻比離去時少了五個。不僅如此,還有二十多個昏迷的魔修和散修,都被扒得隻剩底褲,用鐵鏈捆了起來。


    江懷玉站在這些人之前,繡有金色雲紋的紅衣沾著暗紅血跡,發絲微微淩亂,看得出來,是日夜兼程趕迴宗的。


    謝眠站在江懷玉身後。


    三個弟子:“……”


    三個弟子心中震驚,臉也生疼,三步作兩步,走到緩步台,仔細看了看江懷玉身後,除了謝眠就是其他師兄。


    “你們看什麽?”江懷玉不解的也迴頭看。


    幾個弟子當即問道:“江尊者,林尊者呢?”


    “他應當是被秘境傳送到其他地方,沒跟我們在一起,估計過幾日就能迴宗。”


    肉眼可見,幾個弟子表情變得一言難盡,跟著江懷玉的弟子一見他們表情,挽起袖子,要問他們這幅掛喪的表情是做什麽,下一秒,卻聽嘹亮三聲。


    真男人,說話算話,當狗就當狗。


    江懷玉:“……”


    在場眾人:“……”


    伴隨著嘹亮三聲的汪汪汪,江懷玉等人從飛星沙城秘境裏迴宗的消息插著翅膀般,飛遍整個玄魏宗。


    與之相應,飛遍玄魏宗的還有江懷玉帶隊幾乎全部平安歸來和把搶奪者反綁迴來的消息。


    玄魏宗眾人此次得知是江懷玉帶隊,已經不抱什麽希望,收到消息時,還反複確定了幾遍,才恍惚相信。


    不是錯聽,更不是幻聽,消息是真的。


    江懷玉在眾人複雜目光下,給宗主大師兄越沉水表明自己迴來了,便迴長鹿天長明殿沐浴,從秘境出來,又風塵仆仆趕了路。


    江懷玉感覺渾身不舒服,特別是尾骨處,微癢。


    江懷玉有個不好的預感,難道是……


    從飛星沙城秘境出來,記憶不知道為什麽沒被消除,江懷玉擔心狐耳狐尾也沒消失,一起帶出秘境。


    江懷玉褪去衣服,往身後頭頂探了好幾次,都沒有,心裏剛鬆了口氣,忽然感覺頭頂一癢,狐耳冒出來了,不僅狐耳冒出來了,狐尾也冒了出來。


    狐尾還維持著當時他在秘境裏打結的模樣,江懷玉撩起尾巴,伸手戳了一下,又痛又癢,打結打太久了。


    江懷玉:“……”


    江懷玉翻出符咒,聯係境靈,“為什麽記憶沒消,飛星沙城秘境裏,狐耳狐尾也帶了出來?”


    境靈嘻嘻哈哈道:“要是抹掉記憶,我還怎麽跟你聊天,當然不會抹掉。至於狐狸特征,我也沒辦法,過段時間就會消失,掛一段時間唄,挺好看。”


    江懷玉:“……”


    江懷玉憤然掐斷聯係,聊什麽,不聊了。


    尾巴不舒服,江懷玉擰起眉,撈過尾巴,安慰自己過段時間就消失,沉下心,耐心解尾巴結。


    然而就是解不開,不但解不開,四條尾巴解半天,還拔了一堆毛下來。


    江懷玉痛得飆眼淚,他吹了吹禿了一處的尾巴,小心翼翼給尾巴打結處上外傷藥,直接放棄掙紮。


    算了,不解了,等它自己消失。


    “小師弟?”江懷玉上完藥,剛收迴狐耳狐尾,殿外便傳來越沉水的聲音,“你怎麽長高了一點?”


    江懷玉莫名其妙,我哪裏長高了?幾步走出殿門,江懷玉看到越沉水絲綃覆眼,正拍著謝眠的肩,萬年不化的臉上露出了迷茫。


    “在飛星沙城秘境遇到什麽機遇,化神期了還能長高?”謝眠:“……”


    江懷玉:“……”


    謝眠抬起手,挑開越沉水的手,平靜道:“宗主,弟子是謝眠。師尊在一旁,剛出來。”


    越沉水:“……”


    越沉水若無其事的嗯了聲,攏起手,直直走向殿前,沉思片刻,轉身,側對江懷玉。


    “你迴來時,說有事要稟告本宗主,何事?”


    江懷玉:“……”我在這裏!


    江懷玉陷入沉思,他看著越沉水對空氣說話,覺得他出去一段時間,宗主大師兄可能瞎了。伸手拉著越沉水轉了個彎,江懷玉歎了口氣。


    “確實有事要說,關於。“


    江懷玉說到這裏,頓住,睨謝眠一眼,他看到謝眠就沒好氣,“你來做什麽?”


    “找師尊有點事。”謝眠垂下眼簾。


    “閉嘴,不想聽。”江懷玉冷聲冷氣,拉著越沉水進殿,關上殿門,給越沉水倒茶,“大師兄還記得禁地裏那隻兇獸嗎?”


    越沉水皺起眉,“自你擅自放出後,一直沒尋到蹤跡,你是尋到蹤跡了?”


    江懷玉點點頭,他指尖不著痕跡按住了玉牌,從玉牌裏領出青迴,“大師兄,實不相瞞,它現在是我契約獸。”


    青迴被領出來後,也不說話了,乖巧讓領著。


    越沉水眼前看得不是很清楚,他隻能感受到身邊確實多了團妖煞之氣。江懷玉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越沉水陷入沉默,伸手敲桌麵。


    半響,才說話,“既然已經跟你締結了契約,就不再將它封入禁地,你得管好它。”


    江懷玉滿口應下,他本來還擔心越沉水把青迴又封入禁地。青迴也鬆了口氣,不用迴到禁地那個鬼地方。


    把青迴收迴玉牌中,江懷玉看著越沉水眼睛,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大師兄,你眼睛?”


    “沒有瞎。”越沉水摸了摸眼睛,站起身,按照記憶,轉身往殿外走,他還有一堆宗務要處理,“前兩日,你二師兄迴宗給的絲綃,說是能改善看不清的問題,要堅持佩戴。”


    江懷玉:“……”雖然但是,我覺得二師兄在坑你,拿你當實驗品。


    原主二師兄出場很少,據說是玄魏宗唯一的醫修,他就是個路人甲,在原著裏,隻存在於他人話裏。


    包括但不限於,醫術高,從來救不活活人;醫人花招多,雖然都沒什麽用;醫德好,從來不罵死人。


    看著越沉水連撞兩次殿外桃花樹,江懷玉實在忍不住了,“大師兄,要不,你還是摘了吧?”


    不戴是五米之外,人畜不分;戴了是,無中生有,跟瞎了沒什麽區別!


    “無事。”越沉水道。


    江懷玉勸不動越沉水,幹脆禦劍送越沉水迴處理宗務處,送完迴長明殿,江懷玉順便去了趟藥閣,他倒要看看謝眠給他下得什麽毒。


    出乎意外,沒毒。


    “確定沒毒?”江懷玉忍不住再問藥閣駐宗醫修一次,這位醫修是從隔壁丹宗請過來的,作為交換,玄魏宗無償保護丹宗。


    “沒毒,怎麽,江尊者還希望有毒?”


    江懷玉自然不希望,他隻是沒想到謝眠沒下毒,按理說,應該下毒,畢竟飛星沙城秘境這麽好的機會。


    謝過駐宗醫修,江懷玉離開藥閣,他剛返迴長明殿,就碰到謝眠,謝眠站在殿門口,望著他,黑衣高馬尾,彎著眼笑。


    “師尊怎麽會覺得弟子下毒了?”


    江懷玉驚出一身冷汗,謝眠怎麽知道他去了藥閣?冷下臉,江懷玉道:“你監視本尊?”


    “師尊怎麽會這麽想?弟子是與駐宗醫修很熟,方才聽他提起。”謝眠垂下眼,他幾步走到江懷玉麵前,抬手握住江懷玉右手。


    江懷玉當即甩開,甩開的瞬間,宮鈴被謝眠解開,完整無缺,還帶著因烈火灼燒未完全消退溫度的金色翎在解開宮鈴時滑入手中。


    謝眠垂著眼,收起宮鈴,“金色翎弟子修複了,弟子知錯。


    “弟子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師尊可以跟別有居心的韓漱玉有說有笑,對弟子卻橫眉冷眼,一時嫉妒,才亂說胡話。”


    “別有居心?”


    謝眠微愣,“師尊不知道嗎?金色翎是鳳凰翎,分為鳳翎和凰翎,師尊手中的凰翎。據說,凰翎可以讓人不自覺對鳳翎心動。


    “韓道友為何送凰翎給師尊,弟子不懂,但肯定別有用心。弟子還以為師尊知道,所以說胡說時,說師尊三心二意……”


    謝眠聲音越說越小,眉梢眼角都是委屈。


    “弟子沒有壞心,隻是稍微有點嫉妒。“


    江懷玉腦子嗡嗡響,金色翎溫度不高,卻燙得江懷玉手心發熱。


    江懷玉當場想把金色翎丟了,他看向謝眠,頭一次心虛得慌。


    謝眠接著道:“以後不會嫉妒了,也希望師尊不要再羞辱弟子”


    江懷玉一愣,轉而冷嗤一聲,“本尊羞辱你做什麽?你要犯錯,本尊直接殺你,怎麽會羞辱?留個廢物點心沒用。”


    謝眠笑出聲,“出秘境時,師尊喂血羞辱弟子,師尊忘記了嗎?”


    “不是羞辱……”


    “不是羞辱是什麽?師尊在城主府就知道弟子是妖,出秘境時,不就是想看弟子失控,現出原形?”


    謝眠抿唇道,他深深看江懷玉一眼,轉身就走。


    “不想被羞辱,如此羞辱,師尊不如直接殺了弟子,或者把弟子是妖的身份曝光。”


    江懷玉沒想過喂血對龍族會是羞辱,本來就心虛,更慌了,極力否認自己知道他是龍族,“不知道你是妖,沒想羞辱……”


    他話沒說話,落入一片冷香中,謝眠環住他,頭枕在他肩上,“那現在知道弟子是妖了,師尊打算怎麽做?要曝光嗎?”


    江懷玉僵在原地,抬手想推開謝眠,但想到自己誤解他,又放棄推開他。任由謝眠抱著。


    “不要曝光好不好?”謝眠輕聲道。


    江懷玉下意識應下,或許是出於之前的心虛,又或者是因為受謝眠蠱惑,再或者是因為動了憐惜之意。江懷玉應下了,答應不曝光。


    “師尊真好。”謝眠笑出聲,他看著江懷玉隱於墨發下的修長白皙後頸,眼睛愉悅地彎成一個弧度。


    那是獵人獵到獵物的弧度。


    ——從一開始,謝眠的目的就是身份不被曝光,他舍不得殺江懷玉,因而,想要江懷玉承諾不會曝光身份。


    毀掉金色翎隻是達成目的的其中一環。


    金色翎確實是鳳凰翎,分為鳳翎和凰翎,但聽淩雲派弟子談起,韓漱玉隻有一片凰翎。隻有凰翎的人,怎麽會讓人心動?


    更況且他還把凰翎送了出去。


    謝眠愉悅的想,韓漱玉或許心動,但他沒有機會了。


    謝眠及其惡劣,他手指扣在江懷玉腰間,手指穿過江懷玉散在腰間的烏發,烏發如綢緞般,微涼輕滑。


    “師尊,之前說的補償,弟子想要的補償是……”


    江懷玉疑惑,“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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