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幻中心。


    一片沉寂下,天道降臨。


    天道無形,降臨人界時漾開一層細雨,細雨帶著無限生機,拂綠整個人界。


    拂綠的瞬間,天道察覺到幻,它收起生機就要消散,人界上空卻忽然出現一張銀網,攔截了它去路。


    謝眠從綠意盎然的樹藤下走出,隔著蒙蒙細雨,他漆黑瞳孔看向天道的位置。


    ……


    “造什麽神?依本尊看,分明是謝眠用來轉移大家注意力的手段!”


    “老朽也認為是這樣,毀六界和毀人界孰輕孰重,諸位心裏都明白,若是諸位都把重心放六界上,就勢必會放輕對人界的怒火,中他謝眠的計。”


    “本尊主認為裹挾交談聲的力量超出六界範圍,不應當是謝眠所為。”


    “謝眠是世界核心,殺掉謝眠就等於毀了六界——諸位顯然注意到這句話了吧?”


    “注意到又如何,這不能證明不是……”


    整個五界都在激烈探討、分析驟然出現在五界之上的交談聲。


    激烈探討、分析數個時辰後,五界眾生才停止爭論,偏向詭計觀點。


    ——這是謝眠為轉移五界對人界注意力而故意搞出的詭計。


    至於為什麽這道交談聲會被一道前所未見,超出六界範疇的力量裹挾而出。


    五界眾生還沒有探討、分析出答案。


    他們把這道前所未見,超出六界範疇的力量用特殊手段收集起來,列入探尋集,交於仙界分析破譯,而後繼續商討關於謝眠毀人界的事。


    商討完畢,將商討結果交於各界代表,做出最終決策。


    最終決策不出一個時辰便出爐。


    ——因修仙界已經派人前往人界,人界承受限度達到最高,所以不再派人手前往人界。


    改為除仙界外,其他四界在修仙界和人界交界處圍殺謝眠。


    人界一旦淪陷大半,界麵便要開始崩塌,謝眠若想活命,勢必要離開人界。


    與人界有交界處的隻有兩個界,魔界、修仙界。


    魔界和人界的交界處在界麵開始崩塌時就會毀壞,那麽就隻剩修仙界和人界交界處這一條路可以離開人界。


    ……


    ……


    從現代驟然迴到玄魏宗長明殿,江懷玉眼前發黑,有些站不穩。


    他抬手抓住屏風邊緣才勉強穩住搖晃的身體。


    長明殿內漂浮著一點香味,香味如蛛絲,絲絲縷縷穿入江懷玉肺腑。江懷玉嗅出這香味是祭奠離去之人所點的香。


    祭奠離去之人?


    江懷玉眉心直跳,心想該不會是他忽然離去,玄魏宗以為他出事了,把他定義為死人了吧?


    懷揣著一言難盡的心情,江懷玉眼前恢複明亮,他鬆開屏風,遁著香味來到香源處。


    光線從殿外探入,借著明亮的光線能看到香源處擺放著祭奠品,三根黑青香所冒出的輕煙擦過祭奠品,盡數撲在祭奠品前.


    祭奠品前豎著一塊漆黑牌位,牌位一塵不染,上刻李向雲三字。


    ——不是他的牌位。


    江懷玉見狀心裏鬆了口氣,但這口氣剛鬆下,又飛快提了起來。


    不是他的牌位擺放在長明殿做什麽?


    江懷玉蹙起眉,意識到不對勁,他盯著牌位刻著的名字,快速迴憶玄魏宗所有能夠稱為尊者的人。


    迴憶了一圈,江懷玉也沒在記憶裏搜尋到李向雲這號人物。


    搜尋不到那就證明玄魏宗不存在李向雲這個人。


    既然不存在,為何有牌位?還擺在長明殿。


    江懷玉心中疑竇叢生,他彎下腰,仔細查看牌位,發現牌位左側還有行小字。


    運轉靈力,將靈力點在小字上,小字如畫卷般漂浮到空中,展現出這位叫李向雲的尊者的生平。


    江懷玉一目十行,掃完李向雲的生平。


    掃完的瞬間,江懷玉發現這個叫李向雲的尊者隻是一個結合自己生平和人際網,由係統背後的人,憑空捏出來的一個虛假人物,其作用是合理化自己的消失。


    如果沒猜錯,合理化自己的消失(從這個世界返迴現代)後,眾人便會徹底忘記他,將李向雲當做他。


    江懷玉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被眾人(包括謝眠)徹底忘記。


    他心裏發悶,悶得有些發澀。


    難怪他執意返迴這個世界時,係統背後那人說他會後悔。


    原來是這樣。


    江懷玉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轉身離開長明殿,不管這麽多,先去找謝眠。


    係統背後那人針對謝眠,想把謝眠鎮壓入魔淵,也不知謝眠現在情況如何。


    走到殿門前時,江懷玉頓住腳步,他在原地站了幾息,掉頭迴到牌位前,抬手掐滅冒著白煙的香,拿起漆黑牌位,把漆黑牌位啪一下倒扣在桌麵。


    雖然,但是……


    真的晦氣。


    ……


    江懷玉離開長明殿,禦劍踏出長鹿天山峰。


    他剛踏出長鹿天山峰就聽到玄魏宗弟子在討論五界之上,忽然出現的交談聲,不僅在討論交談聲,他們還在討論謝眠毀人界的事。


    什麽交談聲?什麽毀人界?


    江懷玉有些莫名其妙,同時還有些不安,他收起霜寒劍,藏住玉牌,湊到幾個訓練完、或坐或站在寒宋亭的幾個內門弟子身旁。


    這幾個內門弟子江懷玉有些印象。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你們在說什麽交談,什麽毀人界?”


    幾個內門弟子不出他所料,忘記他的存在,紛紛偏頭看向他。


    微暖日光下,江懷玉收斂了修為,白衫紅衣,烏發如黑檀,用發帶散散半束,容貌極其豔麗。


    他白得有些發光的手背上有一抹銀痕,銀痕是霜寒劍的模樣。


    幾個內門弟子不動聲色仔細打量了他片刻,確定宗內沒有江懷玉這號劍修美人後,幾個內門弟子互相對視一眼,客氣道:


    “閣下是哪個宗派的?這是來參加五宗大比的?”


    “五宗大比?”


    五宗大比每年都會舉辦,他返迴現實時,距離今年五宗大比還有整整五個月。


    江懷玉心裏浮現不詳的預感,他胡亂編造了個身份迴答自己來曆,顧不得問交談和謝眠的事,忙道:“現在是什麽時候?”


    幾個內門弟子奇怪的看他:“澄海境公元七零零八三年。”


    江懷玉:“八三年???”


    他返迴現實,算上耽擱的時間,不過一天零幾個小時,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五十年???


    幾個內門弟子見他臉色不太好看,以為他是因為閉關修煉,忘記時間,錯過了參加五宗大比的年紀,連聲安慰道:“五宗大比不能參加也沒事,你可以參加十二境大比。”


    江懷玉哪裏是因為五宗大比而臉色不好看,他完全是因為時間過去了五十年而臉色不好看。


    勉強壓住心裏的震撼,江懷玉從過去五十年的消息中緩過神,向他們詢問正事。


    “你們剛才在說什麽交談聲?毀人界?這都跟謝眠有什麽關係?”


    “你應該稱唿謝界主,直唿其名,小心被妖魔交界處的妖魔盯上。”幾個內門弟子警惕地看了周圍一眼,糾正道。


    糾正完後,幾個內門弟子把關於謝眠的事全部抖給江懷玉。


    謝眠是龍族餘孽,他的一舉一動皆在五界注視下,他所做之事,皆不是什麽不可說的秘密。


    “謝界主你應該知道,以前是玄魏宗的弟子,叛出玄魏宗後以數世家門派的精英要挾,換來各世家門派三十年不圍剿的誓言。


    “三十年一過,世家門派及妖界眾妖圍剿,可未曾想謝界主已經返祖,世家門派及妖界眾妖全部弑羽而歸。


    “弑羽而歸後,圍剿者以為謝界主會趁勝追擊,終日難安,卻不料他沉寂數年。


    “眾前輩本猜測謝界主是在圍剿中重傷,需要養傷,所以沉寂數年。怎知謝界主誌不在此,他背地裏自毀修為去了人界,把人界攪亂,踐踏成煉獄……至於世界核心造神,是這樣的,五界代表們商議如何應對人界淪陷之事時……”


    幾個內門弟子條理清晰,簡單說完關於謝眠的事跡和世界核心造神等事。


    他們講完,皆歎了口氣,還準備說什麽。


    天卻忽然下起了綿綿小雨,伴隨著小雨,幾個內門弟子腰間玉牌閃現光芒。


    瞥見腰間玉牌光芒,幾個內門弟子神色當即肅然,他們朝江懷玉一拱手,不再說什麽,祭出本命劍離開寒鬆亭。


    清楚得知謝眠的事,江懷玉見幾個內門弟子離開寒鬆亭,心念一轉,給自己貼了張隱身符,也跟了上去。


    ……


    “人都到齊了?”玄魏宗事務閣的尊者問。


    底下數十個玄魏宗優秀內門弟子應聲道:“皆到。”


    “很好,即刻出發去修仙界與人界交界處,本尊和其他兩位尊者隨後也會出發去交界處。”


    事務閣的尊者點頭道,隨後,他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誰聽到,囑咐道,“若是在交界處碰上謝界主,盡力截殺,若是截殺不了,一定要謹記本尊所說的話——”


    在場內門弟子明了:“識時務者為俊傑。”


    事務閣尊者頷首。


    今早,


    在修仙界和人間交界處圍殺謝眠的命令就從各界代表下達至各界上流勢力,按照規定,上流勢力都將派出人手前去交界處執行命令。


    謝眠出自玄魏宗,作為澄海境上流勢力,玄魏宗就是想不參與圍殺,置身事外也不可能。


    若是置身事外,將人界置於何地?


    將修仙界置於何地?


    將澄海境置於何地?


    將正道置於何地?


    江懷玉修為已達化神後期,差一步就突破合體期,此時貼了隱身符站在這數十個內門弟子中也沒人發現他。


    見數十個內門弟子出發前往修仙界和人間交界處,抿了抿唇,江懷玉祭出霜寒劍,也前往修仙界和人間交界處。


    ……


    修仙界和人間交界處是一片水域,水域中生長著茂盛蘆葦,此時是正午,從遠方吹來的淡風揚起細長蘆葦葉,在微暖水麵拉開一圈初夏的橙黃。


    江懷玉跟隨宗內內門弟子來到交界處後就撕掉隱身符,站到水域最不起眼的邊緣。


    來圍殺的不止有修仙宗派世家還有其他界的,若是此時貼著隱身符,反而會適得其反,引起關注。


    江懷玉在水域最不起眼的邊緣站了沒一會就陸續見到熟人,和玄魏宗內門弟子一樣,他們都不認識江懷玉,來到交界處就徑直行至水麵,等待界麵崩塌,謝眠現身交界處。


    江懷玉掃了他們一眼就收迴目光,他低下頭,用雪白手帕細細擦拭霜寒劍劍刃。


    “本尊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江懷玉正擦著劍刃,忽然傳來一聲疑問。


    江懷玉擦劍刃的手蹲住想,他抬起頭,對上站在不遠處的映玄機。


    映玄機白衣斯文,看似友好的笑容中潛藏著危險,他眼神像是見到什麽有趣的獵物。


    “你叫什麽名字?”映玄機問。


    “這話該本王說。”映玄機身後傳來穆燃燈的聲音,穆燃燈推開映玄機,走到江懷玉麵前,上下打量江懷玉。


    他打量了片刻,收起目光,壓低聲音,笑了聲,露出獠牙,像極第一次相遇。


    他說:“你可有道侶?你這種美人應該很適合在床榻之上?”


    江懷玉:“……”


    江懷玉抬劍抵在穆燃燈脖子上,涼颼颼道:“你再說一句試試。”


    “你這人有點意思。”穆燃燈擦著雪亮劍刃離開,他詭異莫測的笑著說了句本王記住你了,便迴到妖界所在位置,和修仙界一樣,等待人界界麵崩塌,謝眠現身交界處。


    映玄機臉色陰沉,他瞥了眼把自己推開,打斷自己話的穆燃燈,轉身也迴到自己原本位置。


    正事重要。


    江懷玉見這兩個危險離開,收起霜寒劍,站得更邊緣。


    他沒想到映玄機和穆燃燈對他還有印象,難道是因為實力高,所以殘留一點印象?


    如果是這樣,那師尊、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姐等人應該都對他也有印象?說不定青迴也對他有印象,青迴是兇獸,實力不低。


    按照這個推測,謝眠……應該對他也有印象。


    江懷玉不是個喜歡把期望值放得過高的人,他壓下發現可能留有印象的喜悅,平靜等待謝眠現身。


    等到徬晚,江懷玉也沒等到謝眠現身。


    “怎麽還不現身?”


    “不應該啊,人界時間流速是修仙界三百倍,交界處兩百倍,按照推測,下午時人界就差不多淪陷了,界麵開始崩塌,為什麽到現在還沒動靜?”


    “怕是有異變。”


    “難道是修仙界派下去的弟子遏製住了人界淪陷?”


    “派下去的弟子都不過築基,不可能遏製住。”


    見謝眠遲遲不現身,交界處議論紛紛。


    江懷玉聽著這些議論,抿緊了唇。


    他不知道知道自己為什麽來交界處,隻是聽說圍殺就下意識跟著宗內弟子來到交界處。


    他不想看到謝眠被圍殺後發現殺不死,鎮壓入魔淵,但……他也確實接受不了謝眠毀人界。


    無論什麽原因,都不應該拉上無辜。


    拉上無辜,還這麽多,如何謝罪?如何違背良心幫他?如何麵對?


    到底該怎麽辦?


    救不了,完全救不了。


    江懷玉心有些痛,環顧四周,皆是黑壓壓一片,有那麽一瞬間,江懷玉覺得這裏像極描述中的魔淵。


    黑暗中,江懷玉不由自主往邊緣退了點。


    邊緣蘆葦也極其茂盛,江懷玉退動時,細長鋒利的蘆葦葉被他帶動,擦著他左臉臉頰而過,留下一道淺淺血痕。


    江懷玉心裏祈禱著界麵崩塌再慢一點,最好別發生,因而根本沒在意割出來的血痕,他屏住唿吸,看著前方。


    忽然,


    江懷玉感覺左臉臉頰被一道微涼的氣息舐過。


    什……什麽東西?!


    江懷玉全身一僵,反應過來,凝出劍意,直刺氣息所在。氣息來自他背後,劍意還沒刺到那道氣息,頹然消散,江懷玉腰被環住,整個人跌入一個帶著冷香的懷抱。


    “噓,別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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