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傘已經完全修複,傘麵光滑,白霧流動,散發的威懾力比之前更為濃重。


    江懷玉僅僅看了眼千幻傘就感到一陣心悸。


    怕被千幻傘威懾力傷到,江懷玉趕緊收迴視線,他心髒狂跳,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上腦海。


    “謝眠破殼了?”


    青迴被江懷玉揪住頸毛,它不滿地迴頭想咬江懷玉一口,瞥見千幻傘傘沿溜過一絲寒光,又收口。


    它咧牙咧齒,甩開江懷玉揪住它頸毛的手,酸溜溜道:“豈止是破殼了,謝眠他已經成為——”


    “新神了麽?”秦嶼目光沉了下來,他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千幻傘。


    千幻傘是謝眠的本命武器,他當初殺了謝眠,剜去心後,千幻傘也隨之毀去。


    毀去的本命武器要想複原,除非使用本命武器者力量達到新神的地步。


    那就是說,謝眠現在已經成了新神。


    仿佛是為徹底驗證他的話,千幻傘緩緩下墜,落到一隻帶著寒冰的手中。


    那隻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其手腕弧度流暢清晰,極具力量。力量偏冷,在千幻傘漆黑傘柄承托下,比寒冰還要冷上幾分。


    千幻傘落到這隻手中後,緩緩上揚一個角度,謝眠那張幾度讓秦嶼感到威脅的臉從千幻傘下展露,出現在在場所有領頭者眼中。


    發絲在寒風中翻飛,謝眠迎著光,低笑,“是啊。”


    在場領頭者耳朵都靈,跌在冰麵後,便聽謝眠承認成新神。


    一股欣喜若狂的情緒衝上在場所有領頭者顱中,他們屏住唿吸,看著半空中的無形交鋒。


    秦嶼已經預料到,聞言,嘴角上揚出一個冷漠的笑:“恭喜。”


    “謝謝。”謝眠神色自若,收下恭喜。


    秦嶼臉上的笑消失,他說恭喜不過是想諷刺,哪裏能預料到謝眠直接收下恭喜。仿佛已經不記得自己曾經被自己殺死,被剜心。


    秦嶼盯著謝眠看了瞬,泛著碧綠的瞳孔漾開一層陰霾。


    “轟隆——”一聲,冰麵忽然破開,濃重如白布的霧氣籠罩整個玄魏宗。


    待散去,在場者發現秦嶼和謝眠化作兩道光,消失在天際。


    ……


    青光率先離開六界,黑光緊隨其後,兩道光之間的距離,遙遙看去不過一指。


    很快,黑光就拉進了這一指。


    青光察覺到被追上,以一個度數及小的夾角角度像後猛然折去,它折去時,虛空黑暗褪去,出現陡峭懸崖。


    懸崖之上是懸浮宮殿,無數無形鐵鏈錯落有致的落於其間,宛如星羅棋盤。


    青光折過後,徑直落在鐵鏈,要墜入宮殿。


    忽然,一彎黑影帶著雪光從左側襲來,直接將青光撕裂成兩半。


    青光被撕裂成兩半後,潰散於宮殿之上,而那彎黑影在虛空中打了個旋,於這方天地間劃出飛花颯然的淩厲後,直旋向懸崖。


    謝眠身影出現在懸崖上,他抬手接住旋來的千幻傘,目光看向懸浮在懸崖上等我宮殿。


    漆黑瞳孔在看向宮殿的刹那,變成赤紅豎瞳,流露出森然的陰寒。


    ……


    “噗——”


    萬物浮雕的宮殿深處,秦嶼偏頭吐出口血,他睜開眼睛,潰散於宮殿的青光緩慢匯集在一起,沒入他體內。


    沒入體內的青光因被謝眠重創,很微弱。


    緩緩抬手,張開五指,遮住臉,秦嶼表情陰沉如積雲,殺意翻湧。


    他隻遮了片刻就放下手,表情又恢複那副不把世間萬物放入眼中的冷漠,他支起手臂,撐著寒床要坐起。


    一彎黑影擦著他脖子而來。


    秦嶼冷漠碎裂,他眸子陰沉下來,一翻身,避開那彎黑影。


    “嘩啦——”一聲,寒床破碎,飛濺的寒玉片直插入四周殿壁。


    秦嶼側頭看向殿壁,視線可及處,每一個浮雕於殿壁的生靈都被寒玉片刺中額心。


    浮雕出的生靈形態萬千,或哭或笑,被刺中額心後竟統一變得猙獰,仿佛有巨手掐住了它們脖子,按著他們脖子,摜入死水。


    秦嶼微微眯起眼睛,他側頭看向那彎黑影,道:“你知道擊醒它們會有什麽下場嗎?”


    黑影落於半空,謝眠撐著千幻傘,豎瞳掃了眼四周浮雕。


    秦嶼等待他的迴複,卻沒等到。謝眠根本不在意這些浮雕,他的強大促使他直接化作道殘影,踏碎四周浮雕。


    秦嶼見狀,遮著臉笑了出來。


    笑了兩聲,他放下手,拂袖卷起被謝眠踏碎的浮雕碎石。


    碎石被卷起後,碎成粉末,形成水流形粉末群。


    水流形粉末群比謝眠之前見到的要強大數百倍,流動時,宛如幽靈。


    與此同時,周圍環境快速變化,變成一片浩瀚林海。


    絲絲縷縷的雲霧在林海翻滾,將林海淹沒的隻剩一點點幽綠樹尖。遠方朝陽仿佛從樹尖冒出,平行鋪於林海上空,襯得翻滾的雲霧,壯麗無比。


    水流形粉末群在林海出現的霎那,徑直潛入雲霧翻滾的林海。


    謝眠麵對突變的環境,麵不改色,他撐著千幻傘,虛空一點,落向雲霧。


    雲霧層層推開,在他落下時,推出一道尖銳石錐,謝眠剛好落在石錐上。


    微寒晨風卷起他發絲,他掀起眼簾,看向林海另一端的秦嶼,涼颼颼道:“對付我,你隻會這一種攻擊?”


    秦嶼道:“這一種還不夠?”


    謝眠朝他微微一笑,鬆開千幻傘。


    像是計算好了的,千幻傘鬆開的瞬間,水流形粉末群從雲霧下遊來,它遊來的姿勢優美,及其美感。


    可惜,下一秒,這美感就被千幻傘擊破。


    擊碎後,水流形粉末群立刻複原,形成世間萬物,朝謝眠撕咬去。秦嶼見這幾乎碾壓式的場景,微微一笑。


    “破本尊攻擊,你也隻會這種?”


    謝眠笑容更深,他沒迴話。


    水流形粉末群形成的萬物,血妖一馬當先,奔向謝眠,還未接近謝眠,隻見謝眠向後一翻,倒入雲海。


    他倒入雲海的刹那間,千幻傘傘柄、傘麵、傘骨全部散開,傘麵破開為陣,傘骨化為陣眼,傘柄成了一彎黑亮劍刃。


    “轟!”一聲,劍刃對直穿過血妖額心。


    血妖剛被劍刃穿過,發出爆炸聲,在它左側一米的兇獸也被穿過額心,然後是兇獸右側半米的鳳凰,再然後仙者、魔物、鬼怪……


    一連串爆炸打破衝上來的萬物,它們沒有生命力的身體潛意識意識到危險,掉頭想逃離此處。


    然而,以傘骨、傘麵破開形成的陣法將它們鎖死在此處,隻能等待爆炸。


    短短幾息間,整個林海都是爆炸聲,爆炸聲震得整個林海都在顫抖,連同翻滾的雲霧。


    秦嶼注視著這一幕,臉色扭曲。


    他猜測的不錯,謝眠成為新神後,其力量異常強大,強大到足以殺死他。


    正如多年前,他成為新神,擁有比上一任神更強大的力量。


    秦嶼運轉神力,想要破開陣法,下一刻,他背後一痛,倒入雲海的謝眠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他背後,刺穿他後背。


    緩緩抽出刺穿秦嶼的傘骨,謝眠壓著嗓音,聲音溫和無害。


    “你覺得我該怎麽報答你當初剜我心的痛苦?”


    整個林海開始破裂,伴隨著謝眠的話,雲霧消失,秦嶼徑直跌迴宮殿。


    他咳出口血,看向胸口,胸口被傘骨貫穿後,無法愈合了,一如他之前貫穿謝眠胸口一樣。


    千幻傘殺光水流形粉末群化成的萬物後,快速合為一體。


    謝眠接過千幻傘,穿出林海,迴到宮殿。


    他目光冰冷,踩著血跡,一步步像秦嶼走去,每一步都像早已算計好,玄奧無比。


    徑直走到秦嶼麵前,謝眠用千幻傘強行抬起秦嶼頭,殘忍笑道:“不如讓你生吞了自己心如何?”


    千幻傘一滴滴往下滴著萬物的血,血液在神力構建的宮殿地麵上暈開,竟腐蝕了地麵。


    秦嶼弓起身體,他坐起身,遮臉笑了聲,不緊不慢道:“在你殺本尊之前,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本尊為何造新神?”


    謝眠揚起千幻傘,一傘紮入秦嶼心口:“不感興趣。”


    秦嶼被紮得當即吐出口血,他看向紮入胸口的千幻傘,自顧自道:


    “多年前,本尊成了神。但成神不久,本尊就發現自己神格跌落,快衰竭了,為了平衡三千世界,本尊萌生培養新神的念頭,想讓新神繼……咳咳咳……繼承本尊的一切。”


    謝眠冷冷地看著他。


    秦嶼扯出紮入胸口的千幻傘,在謝眠的注視下站起身:“本尊以為苦難可以栽培新神,沒想到……”他看向謝眠,“本尊好像做錯什麽了。”


    謝眠嗤笑一聲,不迴話。


    秦嶼眼神黯淡幾分,他拖著血淋淋的身體往宮殿南走去,“也罷,做錯了就該償命。你跟本尊,臨死前,本尊有東西交給你。”


    他驀然迴首,看向謝眠,壓著滿口血,道:“這件東西是用來平衡三千小世界的,一旦本尊死去,你沒拿到這樣東西,三千世界就會混亂相撞。”


    謝眠道:“是嗎?”


    ……


    ……


    六界,冰麵,符無相倒吸一口冷氣。


    江懷玉正在給他包紮手臂,手臂腐爛幾乎沒有血肉,異常猙獰。聽到倒吸冷氣聲,江懷玉放輕了動作,“二師兄,我放輕……”


    江懷玉話沒說完就被符無相打斷。


    他額頭冷汗直冒,道:“不是因你,而是因謝眠。”


    江懷玉聽到謝眠,心立刻提了起來,他緊張道:“謝眠怎麽了?”


    符無相望著天際,他雖然望著的是天際,實際看到的卻是虛空宮殿內的場景。他看到謝眠跟隨秦嶼,他的創造者,去了一扇禁閉的殿門前。


    作為肋骨,他之前就在殿門裏化為的真身,他清楚知道那裏麵是什麽。


    那裏麵是失敗栽培者的骸骨。


    符無相顧不得痛疼,他咬牙站起,運轉靈力,道:“不用包紮了,我得迴神殿一趟……”手臂卻狠狠一痛,差點栽倒在地上。


    江懷玉連忙揭開紗布,紗布之下,腐爛速度更快,想來是運轉了神力。“二師兄,你別運轉靈力,腐爛加快了。”


    符無相也看向自己手臂:“沒事,我忍著點,要不然誰能去……”符無相說到這裏頓住,他視線掃過一邊療傷的易不平、寧綰綰、再掃過青迴,最後落在江懷玉身上。


    ……


    “神誕生於三千世界中的任意一個世界中,獲得了超越三千世界的力量,處理三千世界毀滅與新生,但不管轄。”


    秦嶼拖著身體走到禁閉的殿門前,他邊說邊推開殿門,殿門內一片漆黑,是光也無法透亮的黑。


    “進去吧,東西就在裏麵。”秦嶼道。


    謝眠目光掃他一眼,抬起長腿,跨入其中。秦嶼見他進去,低下頭,張開五指,看著手指,然後,他正欲遮住臉。


    背後嗚咽著透風,無法壓製的滅頂痛疼蔓延全身,秦嶼緩緩迴頭看向自己背後。背後全空,被千幻傘剜去了血肉和……


    未等他看清還剜去了什麽,一隻手按住他肩膀,把他往前狠狠一推,直接推入殿中。


    推入殿中的瞬間,黑得光都無法透亮的殿內亮起光。


    燈光向下,落在地麵。


    地麵全是雪白骨骸,骨骸擺出各種痛苦模樣,朝前筆直地舉著手,每一隻手骨都穿過最前麵那具骨骸,看起來極為詭異。


    這幅詭異的畫麵給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最前麵那具骨骸還是活人時,曾被這些手骨穿進過,最後因掙紮不開,和這些骨骸死在一起。


    事實證明,這個想法是正確的。


    秦嶼帶著血,一落於地麵,那些骨骸便向活了過來,朝他伸著手,手骨徑直插入他血肉。


    秦嶼被死死扣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他神色徹底扭曲,不用手遮,也徹底扭曲了。


    他揚起脖子,直直看著站在殿門,被他推下來的謝眠。


    殿門口,謝眠臉上被打上層殿內雪光,陰森如骨骸,他看著這一幕,笑道:“謊話編得很好聽,我喜歡。”


    秦嶼胸膛劇烈起伏,他含著血腥味,問:“本尊哪裏讓你懷疑是在說謊?”


    謝眠道:“我不信任你,你所說的每一句,我都認為在說謊。”


    慘白的白光,秦嶼笑了,笑得一臉癲狂。


    他確實在說謊。


    從一開始,他栽培新神就不是為了傳承神位。


    他栽培新神,是為了體驗上一任神的感覺。


    上一任神因輕信鬼,神格被鬼奪走一部分。為重新填補神格,上一任神選中他作為栽培者,想與他共享神格。


    所有苦難都是神精心一手策劃的,所有好處都是神一手施舍的,他曆經磨難,活著成神就是為了給神共享神格?!


    秦嶼想不通其中緣由,他痛恨上一任神,因而設計殺了上一任神。


    上一任神在死前重傷他,以萬物為詛咒,將他囚於神殿,導致他隻能用分身短暫活動。


    秦嶼因而更痛恨上一任神,痛恨之餘,孤獨包圍,他忽然冒出一個變態的想法,他想栽培新神,體驗一下神當年栽培他的感覺。


    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最終讓他付之行動。


    ……


    隨著時間推移,秦嶼越來越迷栽培。


    栽培過程中,秦嶼發現了樂趣,他不斷加大苦難程度,想驗證苦難可以成就新神這句話。


    他想,驗證失敗,毀了世界就是,他不在乎。


    反正都是一群任人宰割的蜉蝣,活著那麽痛苦,不如去死,死了還輕鬆點。


    驗證成功……


    謝眠居高臨下看著秦嶼,冷笑問:“剝奪新神神格,用以修複自己神格,然後,擺脫上一任神的詛咒?”


    秦嶼連咳幾聲,他身體都被雪白手骨穿透,他陰測測笑道:“不不不,本尊從來沒想過剝奪神格,剝奪神格是多麽愚蠢的行為!


    “假使驗證成功,本尊隻想把他心刨出來看看,到底是顆怎樣的心,才能承受如此多的苦難。本尊還有問問他,成為新神,發現從頭至尾是被算計,就連心都被剜是什麽感受?是不是很絕望?”


    話音剛落,胸膛被一隻白骨貫穿,心髒被刨了出來。


    謝眠道:“現在知道是什麽感受了嗎?”


    秦嶼激烈喘氣,他直勾勾看著謝眠,道:“被剜心的不應該是本尊,而是你。你讓本尊剜一次看看,反正你已經被本尊剜過一次。”


    頓了下,秦嶼笑道:“某種方麵來說,我們是一類存在,你應該明白被精心設計的苦難擺布的痛苦。”


    謝眠眼神冷透,他慢慢走進殿內,殿內骸骨都抓著秦嶼不放,並不敢靠近謝眠。


    謝眠徑直走到秦嶼麵前,慢條斯理踩斷秦嶼手骨:“給你這個機會,你能爬起來剜嗎?”


    ……


    “轟隆——”一聲,六界下起大雨。


    雨是血紅色,隱隱約約有些血腥味。


    “怎麽下去血雨了?是打贏了還是輸了?”


    “新神應該不是神的對手?”


    “瞎說什麽,你看到了?!”


    血雨傾下的瞬間,場麵一下子混亂起來。


    江懷玉沒理會在場領頭者的混亂交談,他從符無相那裏取得神力,頂著血雨,急著離開六界,前往神殿。


    剛頂著血雨離開玄魏宗,他感覺袖中一沉。


    低頭往袖中一看,江懷玉看到一截黑色龍尾。


    龍尾在袖中一甩,卷住他手腕。卷住手腕的同時,冰冰涼涼的鱗片觸感沿著手臂攀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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