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寰除了獨寵那小貴人,終日便是把玩那些木頭,鄭老太傅也進了兩迴宮,第二迴 出宮門時氣得甩了袖子,直歎國將危矣。


    小內侍是楊賀心腹,說起鄭太傅的模樣,有些不平的樣子,“督公,那老東西如此在陛下麵前誹謗督公,督公何不——”


    楊賀懶懶地瞥了他一眼,小內侍噤聲不敢再說。


    楊賀道:“陛下耳根子軟,心也軟,鄭太傅到底是陛下太傅,我若動他,陛下嘴上不說,心中也會留下芥蒂,得不償失。”


    小內侍忙道:“督公說的是,小的目光短淺了。”


    楊賀說:“陛下還做了什麽?”


    “昨日十三殿下入了宮,同陛下待了一個時辰。”


    說起季堯,小內侍道:“咱們這位殿下也是奇怪,該有十六七歲了,竟還喜歡吃糖豆,當寶貝似的,不離身帶著。”


    “陛下還陪他一起吃。”


    “臨了出宮,還高高興興地賞了景和殿當值的宮人,小孩兒一樣。”


    楊賀皺了皺眉,“他給陛下吃?”


    小內侍:“是的,陛下也吃了。”


    季堯當日對季寰說的話後來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傳到了他耳朵裏,楊賀頓時感覺頗為微妙。楊賀沒想到季堯會這麽維護他,卻還有幾分心驚於季堯對著季寰的虛偽冷漠。


    季寰對季堯可說得上是極好了,可季堯竟依舊冷酷如斯。


    這樣的一個人——楊賀鬼使神差地想起季堯不吝熱情地說的那些喜歡,忍不住恍了恍神。


    楊賀屈指叩了叩扶手,說:“把糖豆拿去讓人查一查。”


    小內侍應了聲是。


    楊賀想,他還是信不過季堯。季堯就是個瘋子,要說他真的給皇帝下毒,楊賀相信他也做的出來。


    戚三在錦衣衛大牢裏關了半個月,一番酷刑下來,早已沒了人形。


    他承認了買兇殺人,卻一口咬定,買兇是他一人之事,和旁人,家族都無關,閹黨誤國,他和閹黨勢不兩立。


    供詞人證呈上禦案,季寰氣壞了,直接將按了血手印的供狀甩到了戚侯爺臉上。


    戚侯爺伏在地上,姿態卻猶有幾分跋扈,隻說這是錦衣衛嚴刑逼供之詞,做不得數,還要讓錦衣衛釋放戚三,交由大理寺。


    兩兩僵持不下,迎來了元貞八年最熱的那幾天。


    天氣當真悶熱,季堯抱著一碗冰鎮過的綠豆湯,湯裏加了足量的糖,甜滋滋的。


    季堯拿鎏金的攪著綠豆,說:“世家坐不住了。”


    “昨天幾大世家密會,還有城衛營的單將軍,郭將軍,李將軍。”


    城衛營拱衛燕都,營下又設九衛,戍守皇城各麵。禁軍獨守皇城,是皇帝親軍。幾大世家在這個關頭和城衛營各處將領密會,個中之意,不言而喻。


    楊賀慢慢地合上公文,說:“他們敢造反?”


    季堯笑吟吟道:“造反是不敢,不過效仿前人兵諫,誅奸佞清君側倒是有可能。”


    “畢竟公公可把世家欺負慘了。”


    楊賀冷笑道:“我何時欺負他們了?”


    “對戚三嚴刑逼供的,不是你的人?”


    季堯拖著聲兒說:“公公這話說得沒良心,我這不是給公公出氣嘛,他可是想殺公公。”


    楊賀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道:“宮中有禁軍戍守,莫說城衛營九衛上下不齊心,就是齊來,也未必討得好。”


    “戚老侯爺也不是戚三,事關家族存亡,他不會輕舉妄動。”


    季堯笑嘻嘻道:“是,在宮裏他們討不得好,可要是在宮外呢?”


    楊賀一怔,眼神陡然變得淩厲,盯著季堯,說:“你什麽意思?”


    季堯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這就看公公了。”


    楊賀不說話。


    季堯說:“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給世家一個兵諫逼宮的機會,再將他們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楊賀冷冷道:“你們想要什麽機會?”


    季堯臉色未變,依舊帶笑,輕巧道:“正當酷暑,讓皇兄前去含章避暑山莊小住。”


    楊賀直勾勾地看著季堯,說:“避暑山莊遠在燕都之外,一旦世家兵變,拿什麽去保證陛下的安危!”


    季堯歎了口氣,“公公不要這樣在意皇兄,我真的不高興。”


    他說完,兀自一笑,道:“再說,公公要真放心不下,公公手下不是還有禦馬監三千禁軍?”


    楊賀冷笑道:“你們好算計,我和世家拚個你死我活,你們來坐收漁翁之利,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季堯說:“公公說錯了。”


    “我永遠和公公是一起的,”季堯道,“應當是我們,不是你們。”


    楊賀看著他,一言不發。


    “公公真是半點都不信我,”季堯又歎了口氣。


    “含章避暑山莊易守難攻,又毗鄰北府衛,隻消我們提前做好準備,抵擋住一時半刻,北府衛援兵來時,就能一起裏應外合將他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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