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說著,屋子裏蹬蹬蹬跑出一個木訥的青年,青年長得憨厚敦實,明明20多的年紀,還掛著鼻涕,看著秦亮咧嘴道:“亮子!”


    再看秦昆時,眼裏閃過一抹懼意,扯著秦冬雷的衣角:“爸,他打過我!”


    秦冬雷被鬧的無奈,推開他兒子道:“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迴屋裏看著去!”


    秦昆有些汗顏,這是堂弟秦大滿,小時候有一次過年,發現他欺負秦雪,被秦昆暴揍一頓,竟然記到了現在。


    大滿不想進屋,大聲道:“屋裏怕!爸,你也跟我迴去!”


    秦冬雷再沒搭理大滿,反而看向秦昆二人:“昆子,亮子,你倆咋來的?算了算了,不管你倆咋來的,都給我趕緊迴去。”


    秦冬雷摸出兩個紮好的紙人,花花綠綠一米多高的紙人,貼上了眼鏡後,有些鬥雞眼,但沒那麽可笑,反而有些邪性,秦冬雷打開剪刀,開口道:“你們把手指劃破,血滴在紙人上,快。”


    秦亮發現今天秦冬雷疑神疑鬼的,竟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啞然失笑:“冬雷叔,你這是作法啊?村裏的人呢?都去哪了?”


    燈籠的燈光很暗,秦冬雷家沒有供桌擺飯,所以門口少了兩個蠟燭,比普通人家的光線要暗的多,秦冬雷揮揮手道:“沒時間跟你解釋,趕緊,要麽聽我的,要麽就走,別害我。”


    秦昆疑惑地看著兩個紙人以及秦冬雷的舉動,覺得有點意思,開口道:“亮子,聽冬雷叔的,手劃了。”


    “啊?哥,很疼好不……”


    “你在禦仙庭都挨過刀,花臂都紋上了,還怕疼?”


    “十指連心啊!”


    “慫樣!”


    秦昆沒理會秦亮的告饒,捏起秦亮指頭劃過剪刀刀鋒,鮮血流出,滴入紙人裏,秦冬雷突然出手,朝著秦亮猛然一推,秦亮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霧裏,竟然不見了?!


    “昆子,該你了。”


    秦昆收起驚愕的目光,朝著秦冬雷一笑:“冬雷叔,你這一手跟誰學的?”


    “我不能說,你也不能問。咱村今天不知為何遭邪了,遭了大家夥的嫉恨,你們趕緊迴去,隻要聚在一起就行。”


    秦冬雷苦口婆心,卻見秦昆無動於衷,不免有些惱火。


    “昆子,迴不迴,給我句準話,你不迴我可迴了?”


    秦昆沒迴答,倒是好奇問道:“冬雷叔,你和太常街是什麽關係?”


    正在惱火的秦冬雷,突然愣住了。


    太常街!


    這個名字,自從自己學會手藝離開後,好久沒聽人提過了。


    “五穀六畜祭冥間,九屍迎賓奉真仙!太常街外門紙馬匠,秦冬雷。昆子,你是……”


    太常街,正是‘祭家’對外的稱唿,好比鬥宗自稱‘魁山’、燭宗自稱‘七星宮’、判家自稱‘陰陽祠’一樣。


    嚴肅點來講,報太常街家門的,都是祭家外門弟子。


    秦冬雷,竟然是祭家門徒?


    “黃泉天府下九重,九山九江天下同。”


    秦昆說完,秦冬雷一愣,非常意外:“我就說你在市裏是幹什麽工作的,怎麽秦家沒一個人知道。原來是殯儀館的?”


    秦冬雷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家後輩竟然出了個酆都門客?


    二人大眼瞪小眼,緊張氣氛稍稍緩解,突然大笑。


    “去年秦平遠家的閨女,是你治好的?”


    “嗯。”


    “我就說!撞了黃皮子仙,竟然有人頂了這樁因果,你真是秦平遠家的貴人啊。那狗脾氣,真是積了八輩子德了,我都以為他家秦妮去年要死了。”


    “冬雷叔也看過秦妮?”


    “嗯,以前沒飯吃的時候,五爹收留過我一段時間,他孫女出事,我得去看看。不過那黃皮子仙我對付不了。所以去年進了縣城,找我師父去了。我帶著師父迴來的時候,發現秦妮好了,我也什麽都沒告訴他們。沒想到是你治好的。”


    去年的事就不提了,秦昆直截了當開口:“今年這是怎麽迴事?”


    秦冬雷叼著一根煙,歪嘴道:“還不是你爹他們弄了個果園,挖破鎮棺木,起了三個毛僵出來。”


    第702章 挑一個單挑吧


    “你是說這些是毛僵弄的?”


    “嗯,無主屍,葬陰地,這都魃的狗腿子。誰知道那果園裏竟然藏了仨。難怪去年我師父來,說村裏風水有問題。”秦冬雷說著一歎:“今年年算是過不好了。昆子,趕緊走,把大滿帶上,不過得等我再紮個紙人。”


    秦昆發現,秦冬雷在紮紙人,他擼起袖子,胳膊上的皮已經被小心割下,帶些的皮膜糊在紙人後頸。周圍陰氣愈發濃鬱,秦冬雷道:“這紙人有替死鬼的作用,你們一人一個,割了手指把血滴在上麵就行。”


    秦昆這才發現,最初的兩個紙人,是秦冬雷給他自己和傻兒子大滿準備的,結果被秦亮給用了。現在又匆忙紮了一個,霧氣已經越來越濃。


    “我帶著大滿走,那你呢?”


    “我有點道行,這三個毛僵可奈何不了我。”


    秦冬雷歪嘴一笑:“快去!”


    秦昆叫來秦大滿,捏起秦大滿的手指,秦大滿殺豬一樣大叫:“哥!!!我不割!疼!”


    “你到底是割還是不割?”


    “哥!我不割!”


    這傻孩子給秦昆氣的哭笑不得,一副認真的驚恐,相當有喜感。


    剛進村時,霧氣彌漫腳踝,現在已經沒入腰了。秦昆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但沒時間給秦大滿做出選擇。


    秦大滿的手指被劃破,滴在紙人身上,秦冬雷一手推出,秦大滿‘哎呀’一聲,突然倒在霧裏,消失不見。


    “昆子,快走吧,我紮好這一個,就跟你們出去。”


    秦冬雷手腳麻利,在費力地紮最後一個,突然,院子裏,秦冬雷的屋子,木門被劇烈地捶打起來。


    咚咚咚咚節奏如鼓點一樣,越來越快。


    秦冬雷的汗水打濕了紙,他急忙擦了擦額頭,手上已經亂了。


    “昆子,你怎麽還沒走?”


    秦冬雷一怔,發現秦昆還在原地。


    “我也會點道術。”


    “酆都門客的領陰術,在這裏不管用!咱村子裏可沒城隍保佑你們!”


    秦冬雷焦急叫道。


    砰——


    院子裏的門被炸開。


    陰氣彌漫,木屑亂飛,三個毛僵,晃晃悠悠走了出來。


    “想走?晚了……”


    一個渾身長毛的白皮老頭,一個渾身疤痕的紫毛大漢,一個瘦削枯槁綠毛瘦子。


    三個毛僵身上都有肉,衣服幾乎都在。但是枯皮如緊身衣一樣貼在身上,顏色各異的毛隨風而飄。


    “哈哈哈哈……竟然用百家錢做誘餌把我們困在你的院子裏,還妄想用紙人替命。不怕損陰折壽嗎?”


    血毛大漢拍了拍肚皮,他的指甲尖銳,麵部是輕度腐爛後風幹一樣的皮膚,血毛大漢撓了撓臉頰,髒兮兮的皮屑下雪一樣落下。


    “我呸!放你們胡作非為,才是折壽!”


    秦冬雷口氣硬歸硬,但是心中一涼,後背已經濕透。


    該死的……這群家夥出來的好快……


    百家錢,五穀飯都困不住他們……


    自己手中的紙人剛完成一半,這可怎麽是好?


    突然,秦冬雷的肩膀被拍了拍,秦冬雷一愣,發現秦昆將自己的紙人遞了過來:“趕緊出去吧,冬雷叔,這仨家夥,怪嚇人的。”


    “開什麽玩笑……你想留在這裏逞英雄?還沒到你出頭的時候。”


    秦冬雷冷哼一聲,袖子抖了抖,一條白孝被甩了出來。


    秦昆認識這玩意,皇天孝。


    孝布被秦冬雷戴在額頭,孝戴飄飄,三個毛僵哈哈大笑。


    “我見過這把戲,對付那些靈智混沌的行屍走肉還行,還想對付我們嗎?滑稽!”


    白毛老頭陰陰一笑,嘴巴裏全是臭氣,他走上前,踩住了拖到地上的孝帶。


    腳掌在地上一搓,孝帶被掛了下來,秦冬雷咽著唾沫,有些萬念俱灰。


    皇天孝……鬼神辟易的皇天孝,對他們……沒效果???


    這……皇天孝都不怕……這群毛僵到底是什麽來頭?!


    三個毛僵笑的非常得意,垂涎地看著秦冬雷,又將目光轉向秦昆。


    “好濃鬱的陽氣啊,嗯……簡直是美味。”身上發黴一樣的綠毛瘦子抽動鼻子,秦昆身上的味道太香了,香的他想咽掉自己的舌頭。


    “他是我的,你們別搶!”血毛大漢齜牙開口,血盆大口中是吞咽口水的聲音。


    “誰搶到,是誰的……”白毛老頭,也目光幽綠,直勾勾看著秦昆。


    沒辦法,真的太香了……不想注意都難啊!


    自始至終,秦昆都靜靜地看著三個家夥。


    毛僵?


    就這?三個死了的殺馬特?


    難道不是披屍鬼嗎?


    秦昆完全打不起興趣,點了根煙,坐到了秦冬雷的椅子上。


    “冬雷叔,後山果園附近,有一個五仙廟知不知道?”


    秦冬雷一愣,不知道秦昆的心有多大,這時候竟然聊起了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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