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內又恢複了安靜。


    鬱洺跟坐在沙發上的鬱芒麵麵相覷,驚奇地發現他哥居然臉紅了。


    雖然還是一副不動如山的鎮靜樣子,可是那通紅的耳朵卻出賣了他。


    哦豁。


    鬱洺心裏的小燈泡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他嗖得一下竄到了他哥旁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哥,還沒說話,臉上就寫滿了八卦。


    鬱芒不自在地把臉轉到了一邊。


    “哥~”鬱洺拖著嗓子叫了一聲,“剛剛是怎麽迴事啊?”


    鬱芒難得覺得棘手。


    “別瞎問,我跟他沒什麽,”他臉上的熱度慢慢降了下去,“隻是個意外,你別多想。”


    鬱洺才不信呢。


    切,當他還是那個感情上一片空白的小貓貓嗎?


    他可是個有男朋友的貓!


    不過這話不能說,他隻能充滿審視地望著他哥。


    “當心我告訴爸媽。”他哼唧道。


    鬱芒挑了挑眉,彈了鬱洺一指頭,“小沒良心的。”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鬱洺看他哥真不願意說,也就沒再多糾纏,坐在旁邊的高腳凳上,喝著他哥冰箱裏的飲料。


    鬱芒自己也拿了個茉莉茶,問鬱洺,“你來找我不是說有事要問嗎?”


    嗷,鬱洺這才想起正事。


    他眼睛轉了轉,耗盡腦細胞開始扯淡,“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我們學校有個課題,聊到一個問題。”


    鬱芒喝了口冰茶,“什麽問題?”


    “人妖通婚條例,”鬱洺眼巴巴地看著他哥,“我們人類社會學上有這一節,但講得不是很清楚。”


    他也沒撒謊,他們這門課確實講過,可惜那時候他還是個肉嘟嘟的小狸花,一點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用上,上課光顧著折紙飛機跟同學打架。


    “哥,人類跟妖怪通婚,要怎麽共享壽命啊,”他又問,“我記得課上講過一點,但說得不清不楚。”


    鬱芒攥緊了手裏的杯子。


    從聽見鬱洺說出“人妖通婚條例”六個字,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麵色不虞地看著鬱洺,但鬱洺卻一臉單純地望著他,橄欖綠的眼睛烏溜溜的,一點沒覺得自己問得有什麽問題。


    最後還是鬱芒先敗下陣來。


    “你問這個幹什麽?”他問。


    “就,想問嘛,”鬱洺嘀咕道,“咱們以前叫占卜的老師不也是人類,有點好奇。”


    “占卜老師那是個修道者,他本來就不一樣。”


    鬱芒也沒去斥責鬱洺,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


    其實雲市關於人妖通婚的書籍不算太多。


    畢竟雲市本身就不鼓勵這件事,得特地去查詢才能知道。


    他想了想,還是向鬱洺解釋了,“妖怪與人類結婚很簡單,隻需要雙方在妖管局設立的登記點,簽署婚契就行。


    婚契分為兩種,一種像人類的結婚證,結了代表你們是伴侶,隨時可以離。但另一種,是生死契。也就是你問的,怎麽和人類共享生命。”


    鬱洺的眼睛唰得一下子亮了,“就是這個。”他往前探了探,又問,“隻要簽署就行了嗎?”


    “怎麽可能。”


    鬱芒對鬱洺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


    共享生命,將要與生俱來的長壽分享給人類,如果都這麽容易,妖怪早就和修真者不死不休了。


    “這其實是一種獻祭,是一道契約,想跟人類伴侶簽生死契,首先你要是個足夠強悍的大妖,其次你的伴侶要對你全身心的臣服,不得有二心,否則你們在結契的過程裏,輕則受傷,重則殞命。且不說這兩個條件多難得,又有幾個妖怪願意憑空把自己的壽命與修為分給別人,即使是自己的伴侶。”


    鬱芒幽幽地看著鬱洺,“大部分妖怪要真是想跟伴侶相守,也隻會去找伴侶的轉世,運氣好的,那個人還能找迴記憶,再續前緣。”


    但運氣不好,也就這一輩子了。


    生死榮枯,早有天定。


    鬱洺聽得一臉茫然。


    他發愁地想,他還不是個大妖怪,這可怎麽辦,他就是個十八歲的小貓崽子,在妖怪裏還算個幼崽,別說毀天滅地,讓他搬個小湖泊都費勁。


    想到這裏,他耳朵都快搭下來了。


    鬱芒喝著冰茶,觀察著鬱洺的神色,將他失落的樣子盡收眼底。


    “其實大部分的妖怪,就算想結婚,都不會跟人類領妖族的婚契,頂多偷偷找點靈藥,給伴侶續上一點命。”他又說道。


    鬱洺一愣,隨即抬起頭,納悶道,“為什麽?”


    “因為他們根本不敢告訴伴侶,自己是個妖怪。”


    鬱芒攪著杯子裏的冰茶,神色懨懨。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道驚雷落在室內。


    鬱洺情不自禁抓住了衣角。


    “有多少人能接受枕邊人是個怪物呢,”鬱芒盯著鬱洺的眼睛,“我們對他們來說,就是怪物,比他們強悍,擁有利爪和利齒,隨時可以威脅他們的生命,甚至能有辦法操控他們的感情。”


    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妖怪給人類下桃花咒的事情。


    鬱洺的臉色都白了幾分。


    他總覺得哥哥意有所指。


    “總有人能接受的,”他弱弱反駁,“領了婚契的人類不也挺多麽。”


    起碼薑晝會接受的。


    他盡力勸慰著自己,薑晝這麽喜歡他,喜歡得,都昏了頭。


    薑晝一定不在意。


    “但領生死契的很少,”鬱芒淡淡道,“生死契一落,你們再也不能分開,至死方休,就算你願意,又有多少人願意,千百年跟你守在一起。你忘記咱們從前的素映老師了嗎?以前家裏沒告訴你,他跟伴侶就是生死契。”


    鬱洺說不出話了。


    他的心髒沉了下去,像被擠在了一起,幾乎唿吸不上來。


    他怎麽會忘呢。


    其實雲市也不是沒有過人妖結契的例子。


    住在他們家兩條街外的素映老師,伴侶就是個人類,那是個很漂亮的男性,說話總是溫和動聽,對他們這些小妖怪也很好。


    可是在他九歲的時候。


    這個人類男性卻自殺了。


    他一直不知道為什麽,他聽到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很久。


    他隻見到了素映老師失魂落魄的臉,慘白得像化作了鬼,那是冬天,冷得滴水成冰,素映老師跪在冰冷的地上,抱著他愛人的一本舊書。


    “你以為素映老師的伴侶為什麽自殺,”鬱芒抬起手摸了摸弟弟的腦袋,溫柔又冷酷,“他想離開素映老師,可是簽了生死契,無路可走,最後隻能死。”


    最後隻能死。


    鬱洺徹底說不出話了。


    他的眼前出現了那一年的冬天,素映老師慘如白灰的臉,太痛苦了,以至於臉上出現了妖紋,低聲問他,“你見到我的韓瀟了嗎?他怎麽還沒迴家?”


    他那時候隱隱約約覺得哪兒不對,卻又說不出是哪兒不對。


    可如今他明白了。


    誰能忍受自己害死愛人的痛苦呢?.


    鬱洺最終沒有在他哥哥這兒留很久。


    他問到了人妖通婚的事情,也知道了有辦法共享生命,可他卻一點不開心。


    他無精打采的,待了一會兒,就說自己要迴去了。


    鬱芒也看出他心不在焉,沒有留他,隻是把他送到了樓下。


    看著往下降的電梯數字,鬱芒抱著手臂,像是隨意問,“你還是住在那個人類家嗎?”


    鬱洺唰得抬起頭。


    他橄欖綠的眼睛盯著哥哥,一貫乖巧的臉有點倔,不怎麽高興道,“你不要總叫他那個人類,他叫薑晝。”


    鬱芒心底苦笑,還真是護得緊。


    前幾天他打電話給咖啡店的老板榮青,關心下弟弟在那兒工作怎麽樣,卻意外得知鬱洺天天跟那個叫薑晝的人類出去玩。


    每天下班都跟薑晝跑,薑晝也總是來咖啡店找他,兩個人關係一看就很親密。


    榮青是個粗神經,對這並不上心,可他卻聽得心驚膽戰,品出了不對勁。


    想到這兒,他歎了口氣。


    “好,薑晝,”鬱芒說道,“你還是準備在他家住到考核期結束嗎?”


    鬱洺咬住了嘴唇。


    他不止想住到考核期結束,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他也不傻,感覺出哥哥也許猜到了什麽,但他抿著嘴,一副強得要命的樣子。


    鬱芒低頭看了會兒,又心疼得不行。


    他一貫溺愛鬱洺,又怎麽真的舍得鬱洺不高興,光是看鬱洺一張委屈的小貓臉,他都舍不得。


    “隨你吧,”鬱芒也是無奈,隻能假裝去看牆上的海報,掩飾自己的情緒,“反正我跟你說的話要記著,別……影響到你自己。”


    他話說得含糊。


    也不知道鬱洺聽懂了幾分。


    叮得一聲,電梯到了底部,鬱洺低著頭,小聲說了句,“那我先走了,再見,哥哥。”


    說完,他就飛快地跑了。


    鬱芒站在電梯內,望著鬱洺匆匆跑走的背影,隻覺得滿心都是疲憊。


    他不怎麽講道理地想,為什麽那個薑晝就不能是個妖怪呢?


    是妖怪就不會讓鬱洺這麽為難,這麽傷心——


    快了快了,您的掉馬情節已在路上。


    估計這單元還剩五六章吧


    隻是我這人預測一向不大準,本來我天真地以為這個單元隻有四萬字


    我甚至以為我這本書隻有十五萬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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