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確實冒犯施主了。”


    法海從袖中拿出一枚丹藥,遞給薛青。


    “這丹能治療傷口,強身健體。算是貧僧的一點歉意。


    若是日後施主有需要貧僧幫忙的地方,貧僧定全力幫助。”


    僧人冷淡有禮,朝薛青行禮道歉。


    真是奇怪,明明他彎著腰,卻給人一種矜貴的風度。


    像是風吹動永不彎折的竹,翻動的清脆竹葉朝你微微致禮。


    而後法海將青玉鐲子收入袖中,轉身就要離開,但剛走了一步,就感到僧袍被身後的人狠狠扯住,大有他再往前走就扯破他衣裳的意思。


    青衣少女見他迴頭,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明顯對他還有懼意。


    但下一秒就昂起頭自以為很有氣勢地盯著他,“把鐲子還我。”


    見法海收了鐲子就要走,薛青頓時急了。


    那是姐姐剛送給他的,說是很配他的這件衣裳。


    鐲子通透瑩潤,碧色清透,宛若一汪盈盈綠水,一看便知這玉價值非凡。


    上頭還雕了一條細小的蛇,憨態可掬,猶如沉睡在這碧汪汪的鐲子中,倒與薛青的本體小蛇有幾分相似。


    “這鐲子上曾附有妖氣,若再戴會損害人的肌體,被妖氣侵智,需將其泡入靈泉中三日,以徹底祛除。


    若是施主想要,三日後來靈隱寺取即可。”


    冷淡的鳳眸斜斜一瞥,“施主來取鐲子時可一起泡泡靈泉,祛除邪氣。”


    妖氣侵智…


    薛青總覺得這和尚是在內涵他。


    可是對上那雙鳳眸。


    永遠置身事外,冷淡的好像沒有東西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似的。


    薛青又懷疑自己是多想了。


    他慢慢鬆開了扯住法海僧袍的手,看起來乖巧無比,“好吧。”


    若是沒有見著前麵薛青瘋狂輸出的場景,怕是要被這模樣迷惑。


    “那是師娘給師傅的定情信物嗎?”在邊上當了一會隱形人的小蘿卜丁阿樂說話了。


    他看師傅將明顯是女兒家貼身飾品的青玉鐲子收到袖子裏,那姑娘還扯著師傅的衣服似乎是讓師傅不要走。


    師傅迴頭後兩人又“親密”的說了幾句,姑娘才“戀戀不舍”的放手,一雙好看的眼睛“留戀”的看著師傅的背影。


    嗚,好感人的曠世戀情!


    趁法海轉身試圖偷偷用眼神對法海進行攻擊的薛青:?


    聽到阿樂的童言稚語,薛青法海兩人皆是一僵。


    “阿樂,莫胡言亂語。”法海沉著聲警告。


    還不知自己迴去可能要被罰抄佛經的阿樂見薛青又帶上那個眼熟的醜麵具,瞪圓了眼睛,“原來你就是那個帶醜麵具的姑娘!”


    嗯?難道這小朋友之前還看到他了?


    薛青好奇挑眉,但阿樂下一句話幾乎讓他翻了個白眼。


    阿樂說:“你就是那個在橋下偷看師傅的姑娘!”


    那哪裏叫偷看!!


    明明是觀察敵人動向!


    仔細的觀察!!


    薛青氣結。


    他辯解,“還不是你師父偷偷跟著我,也不是是何種用心。”


    阿樂晃了晃腦袋,下意識維護自己的師父,“我師父是第一聖僧,才不會幹這種事情。”


    但是他又想到兩人前麵的姿勢,又有些不確定,氣勢小了幾分,“一定是他太喜歡你了。”


    沒有多與他們進行口舌之辯,法海偏頭,屈起指節敲了敲阿樂的小圓腦袋,“走罷,再不迴去要到宵禁了。”


    阿樂小手捂住被法海敲到的地方,小小的痛唿一聲,見師父頭也不迴的往前走,趕忙邁著小短腿跟上師父的步伐。


    “師父!等等阿樂。”


    從巷子中走出去,法海的僧袍由沉鬱的黑變成金橙色的人間燈光。


    薛青看到他挺直寬厚的由僧袍裹著的脊背,在華燈下有了幾分人間俗世的氣味,連在黑暗中遮掩不住的鋒利也一道被世間光彩包裹。


    他沒有迴頭。


    倒是好不容易跟上法海腳步的小童在巷口處迴頭看著他,朝這個被自己認定為“師娘”的人揮了揮小手。


    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狹窄的巷口。


    薛青並沒有馬上離開,他看了看手上的丹藥,想了一下,還是隻將丹藥放在自己袖中。


    他在陰暗寂靜的巷子裏靜數幾秒,這才走到巷口,探出腦袋左右看了看,確定法海已經離開後才走出巷子,小跑著去找姐姐了。


    而他還是道行尚淺,未曾發現在那高高離起的拱橋之上,早就本應離開的法海正站立在那,看著他的動作,鳳眸沉沉。


    見那抹青影漸行漸遠,垂眸掩住眼中的一點深思。


    那人身上……怎麽會有他的法力痕跡?-


    這邊薛白和無雙還是看雜耍看入了迷,直到雜耍藝人收攤了還沉浸在前麵的表演中久久未出神。


    “明明是沒有法術的凡人,卻能將障眼法運用到極致,倒顯得真會這噴火吞劍的術法來。”無雙意猶未盡。


    “未修行的凡人渺小脆弱,但有其智慧絕倫之處。”薛白讚道。


    人類薪火相傳,興旺繁盛數千年之久。


    雖□□凡胎,卻有移山填海之心,開天淩雲之誌。


    而她們妖類修行百年千年才從其中跳脫出來,都是為了自己擺脫本體的身份,讓自己更像人。


    直至成為人。


    最終得道成仙,又高於凡人。


    “姐姐!”一聲清脆的唿喚從身後傳來,薛白轉身,看到自己柔弱可愛的弟弟如乳燕投林一般朝自己撲過來。


    她的心便柔軟的化了。


    但是當她目光掃過薛青細白柔軟的脖頸時,她一雙總是溫柔的丹鳳眼驀地沉了下來,仿若含了千年寒冰。


    一圈紅痕在薛青細嫩的皮肉上更顯可怖,像是遭受了什麽殘忍的淩虐,配上薛青眼尾的紅痕,薛青整個人都顯得可憐兮兮的。


    “你這脖子上的傷痕是怎麽迴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薛白表情關切語氣輕柔的問薛青,但字字句句皆透著密不透風的殺意。


    仿佛隻要薛青說出那個答案,薛白立馬就去取那人的項上人頭。


    什麽人居然敢傷她薛白的弟弟。


    薛青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傷痕未曾遮掩,也沒想到自己化形的身體居然如此脆弱,那紅痕到現在都沒消。


    他拉開袖口一看,果然前麵法海握過的手腕上有了一圈紅痕,在雪白的肌膚上像是纏上了紅梅似的手鏈。


    似乎還能感受到那人緊握他手腕時的力度。


    現在不知是怪和尚力道太重,還是怪他的皮膚太脆弱了。


    這身皮肉如同嫩豆腐一般,隨便一掐便會留下紅印。


    他一時急忙趕迴來,也忘記消除痕跡。


    薛白察覺到他的動作,立馬抓過他的手腕細細查看,這一看更是生氣,蛇瞳幾乎都要顯露出來。


    她重重吐了口氣,努力心平氣和的問自家看上去柔弱又聽話的弟弟:“告訴姐姐,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旁的無雙用扇子掩住嘴,“嘖嘖嘖,到底是哪個人,怎麽忍心下這麽重的手?”


    薛青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們前麵發生的事。


    如果可以,他希望法海和薛白永遠不要碰上,永遠不要有交集。


    若是被姐姐知道傷他的那人是法海,姐姐必定會和法海結下梁子,而法海也不是軟弱令人欺之輩。


    那他前麵處心積慮所做的努力,都白費了。


    但此時薛青看著緊盯著他等他一個答案的薛白和無雙,他必須馬上想出一個借口讓他們都信服。


    薛青不敢對上姐姐的目光,他麵色緋紅,心一橫,開口道:“我是去私會情人了!”


    空氣凝滯住了。


    連路過的賣花燈的大叔都頓了一下,瞟了他們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薛青聽到姐姐顫顫巍巍的開口:“私會……情人?”


    無雙如絲的媚眼又上下掃了掃薛青身上的痕跡,眼裏透出震驚,“你們年輕人,玩的挺花。”


    “你才化形幾天,而且是第一次來人間,怎麽就有了情人呢?”薛白不敢相信,握著的拳頭還未鬆開,“就算是情人,怎麽會有這種痕跡?”


    單身了千年的薛白不解。


    哪有情人間留下的痕跡是如此粗暴的。


    無雙插嘴,“這就是你這個千年單身蛇不懂的了,若是情人,這就叫情趣。


    有時閨中玩樂,粗暴一點時格外刺激有感覺呢~”被薛白瞪了一眼的無雙趕緊閉嘴,但眼中還直白著訴說著對薛白這個單身人士的嘲笑。


    薛青仿佛被無雙的話哽了一下,他咳了兩聲,艱難解釋:“嗯……一時情難自已,失了分寸。”


    薛白頓覺五雷轟頂,一時想不出竟是哪裏出了紕漏,薛青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怎麽可能突然有了什麽情人呢?


    她抓住薛青的手臂,問道:“你告訴姐姐實話,是不是被人威脅了?


    姐姐法力高強,是有千年道行的妖,也算是法力高強,敵手不多。若有人欺負你,姐姐一定能幫你把他打跑。”


    薛青知道姐姐護他的心,也知道姐姐法力高強。可是那人是法海,他不敢冒險。


    薛青閉了閉眼,認真的圓謊,“我和他是在姐姐去人間那日第一次相見,是他救下了我。姐姐不是說因果需還嗎。


    我前麵感受到了他的氣息,便主動去尋他。”


    說到此處,他還硬擠出了個羞澀笑容,在薛白幾欲昏倒的神情下硬著頭皮補充,“他對我一見鍾情……一見我就將我壓到那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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