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潭水太冷,還是那眼神太冷,薛青忍不住一哆嗦。


    但是眼前玉麵冷臉和尚卻朝他伸出手來,“需要幫忙嗎?”


    那微垂的鳳眸幽深地瞥過來。


    大約是薛青在潭水中走得太慢,讓法海以為他需要人來拉他一把。


    其實他隻是看著法海後背的傷痕驚到了而已。


    畢竟靈隱寺高僧的後背竟都是鞭痕。


    全都是被訓誡的痕跡。


    在寺中,有誰能對法海施以鞭刑呢?


    薛青婉拒了法海伸過來的手。


    這次他在水中往前走的快了些,緊緊跟在法海的身後。


    跟著法海往前多走了幾步才發現,這寒潭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大。


    隻是因著地下光線比較暗,一下看不到邊際,反倒有些無邊無際的錯覺。


    再往前走,眼前的光又暗了下來。


    前頭法海的背影幾乎要和黑暗融為了一體,隻有輪廓不甚清晰地顯現著,差點讓薛青有了一種隻剩下自己一人的錯覺。


    在水中行走並不是很順暢,但法海如履平地,十分輕鬆,對薛青來說走到後麵便有些累了。


    才慢了一點,就隱約看到法海的距離和他拉大了。


    在這晦暗的底下寒潭中,薛青忍不住伸出手。


    扯住了法海……的褲子。


    感受到前麵人動作的一頓。


    薛青忍不住在心中解釋,他也沒有辦法啊,隻是法海又沒有穿上衣,他不扯褲子還能扯哪裏。


    他輕輕的扯而已。


    絕對不會把法海的褲子給扯下來。


    再往前走,趁著光可以看到有一個小小的高出一階的平台,邊上便有往上的台階,光便從那處投下來。


    看樣子那裏便是出口。


    法海輕而易舉地上了平台,沾著水的精瘦的胸膛在光下泛著一層水光,一雙長腿包裹在褲中,布料沾水緊貼在身上,倒隱隱勾勒出了肌肉的形狀,還有……那處的。


    還在水中的薛青:……


    他仰著頭,一手撐著平台,正要從水中爬上來。


    然而看到在他上方的法海,薛青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往哪處放了。


    著實辣眼睛。


    薛青移開眼睛,借著力道一撐。


    沒撐起來。


    估計是他的衣服吸飽了水,重了些。


    薛青正要嚐試第二次,就聽見在邊上的法海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就從他上頭傳來,讓人無法忽視。


    薛青正腹誹著法海看他這樣不來幫忙還嫌棄地歎氣。


    就感到腰被一雙大掌輕易圈住,他下意識的抬頭,見法海俯身,眉目疏離,朝他湊近。


    對上那垂下的鳳眸,薛青唿吸忍不住一滯。


    放置腰間的手一收力,竟將他直直的從水中提了出來。


    突如其來的懸空感讓薛青忍不住緊張,吸飽了水的裙擺往下墜著。


    能清晰的感受到重量。


    但提著薛青加上他濕透的裙子,法海顯得毫不費力。


    敏、感的腰間被這麽一握,忍不住一顫。


    可那握著力道極大,被錮得生疼。


    幾乎要讓薛青產生錯覺,他的腰間一定是有法海的手印了。


    法海將他舉起,在最高處的時候。


    有什麽東西碰到了他的脖間。


    被碰到的地方麻了一片。


    直到薛青被放下,看著眼前法海低著頭專注的給他施清潔法咒。


    隨著身上的濕意被祛除,被暖烘烘的金色法力包裹。


    薛青才想明白那個擦過他脖間的東西是什麽。


    是法海的鼻尖。


    見法海轉身要走出去,薛青還是想不明白今晚這一遭,沒按捺住出聲:“你背上……”


    “噓。”


    半張著的唇抵上了一根同樣冷的手指,仿佛還帶著寒潭的涼意,封住了他還沒說出口的話。


    “今晚的事,還勞煩施主幫貧僧保密。”


    那鳳眸注視著他。


    原來這寒潭是法海日常修煉所在之處。


    因修行功法的原因,純陽功法也會自焚其身。


    便需每日浸泡於寒潭之中壓製其反噬之力。


    除他和法海之外,隻有法海的師父住持靜玄知道此時。


    所以法海希望他保密世人皆道法海一身其他無所有的純陽法力,卻不知這高僧也為自身法力所累。


    於寒潭之中煉化耗解自身法力。


    那井口的作用是吸納月華精氣,匯聚於寒潭之中。


    這水井被下了禁製,從外麵看起來隻是一口枯井。


    可薛青身上帶著法海的法力,便得以窺破幻境,看到了水井,並突破禁製,闖了進來。


    寒潭出口通向的時候法海居中的禪房之後,一個極為隱蔽的出口。


    他和法海從出口處走出來,法海便施了法術,那出口便掩藏住,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來我這吧。”


    法海說道。


    薛青本以為法海會像之前一樣去他禪房之中給他運功療傷。


    不過薛青也不奇怪,畢竟現在已經在法海的禪房,迴去反倒是多此一舉。


    他跟著法海走到了禪房之中。


    禪房布置的很簡致,和法海這個人一樣,房中漫著淡淡的檀木香。


    “我們現在就開始嗎?”


    薛青問了一句。


    然而他剛問完就想打自己一下。


    這不是廢話嗎。


    不開始療傷,難道他自己還在法海房中和法海聊聊天嘛。


    好在正披上外衣的法海隻淡淡應了一聲,沒讓薛青太尷尬。


    薛青在蒲團上坐下了,這裏不是他自己的住處,他也不好意思坐法海的榻上。


    他解開了自己的外衣,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好。


    估計是因為陰毒解的差不多了。


    這次的療傷沒有之前那麽疼痛難忍。


    雖然依舊陷入了短暫的昏迷,但是昏迷的時間比之前短了許多。


    不在榻上,脫了力的薛青不能直接放鬆倒下,隻能靠在身後的法海身上。


    他將自己的臉貼在了法海的肩上,這樣好讓他倚的更穩些。


    薛青卻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姿勢有多危險,身後的法海隻要一伸手便可輕易圈住他的腰。


    可是他卻依舊安心的,愜意的,將後背貼在了法海的胸膛上。


    薛青心安理得的將法海當作舒服的靠墊。


    都是男人,靠一靠怎麽了?


    他理直氣壯地想。


    何況現在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也不想考慮其他了。


    因為放鬆,身子坐在凳上忍不住往前一點點移。


    眼見著再移就要從凳子上滑下去,薛青終於願意稍微動一動自己的尊、臀,正要往後挪迴原來的位置。


    就感到腰被人一手攬住,薛青被這突如其來的接觸驚的一愣,正要掙開。


    那手攬著他的腰往後一帶,帶迴了原來的位置,便鬆開了。


    原來是幫忙,那沒事了。


    薛青又癱了下來。


    然而今日到底是累著了。


    又是喝醉酒鬧騰了一通,又掉到譚水裏,從潭水中走出來。


    加上治療後的疲累,薛青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腦中還殘留著酒意此刻又現了出來。


    昏昏沉沉的。


    在暖洋洋的觸感和好聞的檀木香味中,薛青閉著眼睡著了。


    靠在身上的人唿吸聲漸緩,顯然是睡著了。


    不知是不是靈隱寺的齋飯不合胃口,眼前人似乎比先前瘦了。


    擱在他肩上的下巴尖俏了幾分。


    在薛青垂著眼皮時,才能發現在薛青的眼皮上靠近眼瞼的位置有一顆小痣。


    平日不笑時,便顯在薄薄的眼皮上。


    若是笑了起來,那小痣便隱在眼皮折起的地方,隻能看到彎彎的一雙杏眼了。


    此刻安靜閉著眼酣睡著的模樣,恬淡乖巧。


    法海沒有移開薛青,就著這樣的姿勢開始閉目無聲默念著佛經。


    手中的檀木佛珠一顆一顆被指尖撥著。


    整個房間安靜到隻能聽到佛珠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音。


    連撥動佛珠的速度都是遵循著固定的規律,猶如法海本人一樣嚴謹克禮。


    可是當那人的鼻尖湊向他的頸窩,柔軟的臉肉無意識地埋住。


    捏著佛珠的指節收緊,停住。


    那佛珠的撥動聲終於亂了。


    玉麵和尚麵無表情,垂著的鳳眸冷淡疏離,卻微微仰起下巴,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佛珠碰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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