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徐楊榴而言,今天是她孤注一擲的機會。


    這幾天,執事已經旁敲側擊地跟徐楊榴暗示了,要做好被住持拒絕的準備。


    執事三番兩次地提醒她,說的不過是住持準備更換匹配對象了雲雲。這讓徐楊榴心中警鈴大作。她是萬萬舍不得嶽紫狩的。嶽紫狩是她眼中千金難求的如意郎君,過了這一村就沒了這一店了!她甚至覺得匹配上嶽紫狩已經花光了她的運氣了,說不定接下來的人生中,她玩遊戲都抽不到ssr了。


    她不願意放棄嶽紫狩,決定兵行險著,選在自己的發 情期去見嶽紫狩。她跟嶽紫狩約定要二人在山上無人處相見。她和嶽紫狩既然是國家認真的信息素匹配,那麽嶽紫狩就應該無法抗拒發 情期的她才對。


    在見嶽紫狩之前,她故意沒有按足量打抑製劑。到了山上,她還口頭上跟嶽紫狩確認了“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對吧”!如果嶽紫狩說還有別人,她就會借口上洗手間、補打抑製劑。如果嶽紫狩說沒有別人,她就嘿嘿嘿……


    隻要嶽紫狩標記了她,那就大功告成了!


    一來,嶽紫狩君子守禮,二來,嶽紫狩有頭有臉,總不能賴了她吧?


    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卻終究是棋差一招!


    當她散發出濃烈的信息素時,嶽紫狩竟然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一腳踢開!


    她人生都沒見過這麽快的腳法!


    她甚至懷疑嶽紫狩以前是足球運動員!


    而且是專門踢人犯規暴力傷人的那種足球運動員!


    她一時簡直不敢相信謙謙君子的嶽紫狩居然忽然變得那麽暴力!


    但她想了想,很快就為嶽紫狩的舉動找到了解釋:受到生理刺激的alpha是很可能變得暴力的。這也是常見的事情。alpha本就是如此。


    發 情的alpha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危險生物。


    她卻不怕死地扒上去,企圖引誘嶽紫狩犯下“錯誤”。


    卻沒想到,嶽紫狩直接把她踢下了樓梯……


    之後,她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到了醫院,手機裏傳來了國民婚姻係統的提示:你的匹配對象【嶽紫狩】已提交更換匹配對象申請。如您對此有異議,請在72小時之內提交申訴。


    完了完了……他果然要換掉我了……


    徐楊榴眼前一黑,幾乎又要再度暈厥過去。


    她所不知的是,在她摔下了樓梯之後,躲在隔壁的伏心臣就跑過來了。


    伏心臣破牆而來,卻控製不住身體快要摔倒,被眼疾手快的嶽紫狩接住了。而且,嶽紫狩並沒有暴力地把伏心臣一腳踢開。


    他隻是安靜地把伏心臣擁在了懷裏。


    伏心臣卻吃了一大驚。


    說起來,這是不是伏心臣第一次和嶽紫狩擁抱?


    伏心臣在嶽紫狩的懷抱裏,感覺到了異乎尋常的溫度。


    平日的嶽紫狩總是清清冷冷的,和現在很不一樣。


    嶽紫狩的手扣住了伏心臣的肩膀,力度很大,像是鐐銬一般。伏心臣下意識地掙動起來。他的掙動似乎惹惱了嶽紫狩,嶽紫狩翻掌就將他摁在地上。


    此刻的伏心臣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能體會到二人體力的懸殊。


    伏心臣猶如一條魚一樣,就算用盡力氣掙紮,在嶽紫狩眼裏也不過是在砧板上跳動罷了。


    “啊……住持……”伏心臣眯著眼睛,想扭頭去看嶽紫狩,試圖喚醒嶽紫狩的意識。


    畢竟,徐楊榴已經離開,空氣中的omega信息素濃度漸漸變得稀薄,這種程度的幹擾應該不至於讓嶽紫狩不完全喪失理智才是。


    觀星閣外傳來了人聲——


    “啊……是流星……”


    “快許願啊……”


    “流星……”


    看來,流星雨如期而至了。


    伏心臣聽到外頭人群的雀躍,心裏竟然也有點兒想抬頭看看流星了——盡管他現在的狀況那麽狼狽。


    他扭過頭,試圖去看窗外,卻隻看到嶽紫狩的手掌朝他伸來。


    嶽紫狩的手掌很大,幹淨,按在了伏心臣的咽喉上。


    伏心臣喉頭一緊,心中頓覺危險,嚇得閉上了眼睛。


    脖子上傳來了一股劇痛。


    他能感覺到後頸的皮肉破開了。


    但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嶽紫狩溫暖柔軟的嘴唇在舔舐他頸脖上的傷口。猶如野獸舔同伴受傷之處一樣,粗野中帶著微妙的溫柔和疼惜。


    什麽東西注入了伏心臣的體內似的,他的四肢百骸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溫暖,像是一股暖流從他的脖子開始流傳到了身體的每一處,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伏心臣像是一個嬰兒被放入了一個舒適的搖籃裏,眼睛緩緩闔上,酣然入睡。


    伏心臣再度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他花了好幾秒鍾才迴過神來:“這兒是……紫台……”


    嶽紫狩所居住的紫台。空梅說過的,這兒是除了嶽紫狩和伏心臣之外,誰也不能踏足的地方。


    他曾在這兒睡過一晚上呢。


    “我怎麽在這兒……”伏心臣支起身子來,不想後頸傳來一陣刺痛。


    “啊……”伏心臣下意識地捂住了後脖子上發痛的地方。不過,他沒有摸到自己的傷口,隻摸到傷口上的紗布。


    伏心臣瞬息之間想起了發生了什麽事。


    “……我……”伏心臣愕然地張大嘴巴,“被嶽住持標記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之後,伏心臣的心海立即翻起了滔天巨浪!


    怎麽怎麽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啊啊啊啊啊啊!!!


    伏心臣忙不迭爬起來,推門而出,便見嶽紫狩正坐在外頭書房裏,手中正在拿著一本《omega被標記後的養護指南》在閱讀。


    伏心臣扶在門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


    嶽紫狩聽到了打開門的聲音,循聲看過來,見了伏心臣後,便把那本養護指南放下,快步走到了伏心臣身邊,溫柔地問道:“你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伏心臣臉色發白:“啊……我……”


    嶽紫狩關切地說:“你臉色怎麽這麽蒼白?要不要看醫生?”


    “不、不用……”伏心臣的臉很快就不蒼白了——不但不蒼白,而且沒一會兒就已經紅得像個番茄一樣了。


    嶽紫狩伸手去扶伏心臣,伏心臣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嶽紫狩的手便僵在半空中,表情也變得有些僵硬。


    伏心臣看不得嶽紫狩這樣。他印象中的嶽紫狩總是從容清高的,怎麽……怎麽能出現這種類似窘迫的表情呢?


    不過,嶽紫狩很快自己化解了窘迫,將雙手收迴寬大的袖子裏,微微欠身,說:“昨晚的事情,確實是我的責任。我跟你鄭重地道歉。”說著,嶽紫狩朝伏心臣深鞠一躬。


    伏心臣吃了一驚,忙伸手扶著嶽紫狩:“別……這怎麽能怪您呢?”


    “這怎麽不怪我?”嶽紫狩抬起頭來。


    伏心臣隻道:“這是……您也是遭了暗算啊!”


    “暗算”這兩個字用得太好玩了,嶽紫狩忍不住笑了一聲。


    伏心臣看見嶽紫狩笑了,自己立即尷尬起來:“昨晚……昨晚的事情……是徐楊榴的設計嗎?”


    嶽紫狩答道:“是她。她不知存了什麽心,故意釋放了高濃度的信息素。這讓我非常被動。”


    伏心臣頓時為嶽紫狩打抱不平:“這還不知存了什麽心?我看她就是壞心眼,想要用這種方式逼婚吧!”


    “哦?”嶽紫狩反問,“逼婚?”


    “當然,”伏心臣便說,“您被信息素影響了不受控製,將對方標記了,這不就是要結婚了嗎?”


    “這麽說來,”嶽紫狩凝視著伏心臣,“我們兩個不就要結婚了嗎?”


    “……”伏心臣愣住了。


    嶽紫狩也不說話,但是一臉“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表情。


    “可是……”伏心臣愣了很久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可是我們沒有……”


    伏心臣臉紅撲撲的,嘴巴卻跟出了毛病似的說不出完整的話。


    但這話不用說得很明白,嶽紫狩也知道伏心臣的意思了。


    嶽紫狩說:“我們沒有發生性 行 為,你是這個意思嗎?”


    嶽紫狩一臉清正莊嚴地用冷冽的聲線說出“性 行 為”三個字,卻比什麽語氣都更讓伏心臣害羞。伏心臣紅著臉,緩慢地點頭:“您、您還記得呢……”


    “就發生在昨晚的事情,我當然記得的。”嶽紫狩答,“徐楊榴釋放信息素之後,我立即會意過來,並將她……並讓她離開了現場。”


    ——徐楊榴是怎麽離開現場的?


    伏心臣皺起眉來,腦子裏迷迷糊糊的,不太記得了。


    他正想詢問徐楊榴的去向,嶽紫狩卻又繼續說話了:“卻沒想到,你自己衝到了我的懷裏。我沒記錯吧?”


    伏心臣大感羞窘:“是……你沒記錯……”


    嶽紫狩便又繼續說:“因為她釋放信息素的時間不夠久,加之很快就離開了,我的意識並不是完全模糊的。”


    “是嗎?”伏心臣其實也是這麽想的,要說徐楊榴不過釋放了一會兒的信息素,怎麽說也不可能讓嶽紫狩完全失去理智吧?


    “隻不過,我也不能完全控製自己。”嶽紫狩歎了口氣,“雖然我控製住沒有和你發生性 行 為,但當你露出腺體的時候,我還是無法忍耐……”


    “……”伏心臣聽著嶽紫狩用溫文的口氣說這話的時候,心髒撲通撲通跳,仿佛又迴憶起嶽紫狩的尖牙刺破自己肌膚時的那種感覺——疼痛的、卻又激烈的愉快的興奮的……那種感覺。


    嶽紫狩搖了搖頭,說:“咬破你的腺體之後,我立即被安撫了,理智也恢複了。”


    伏心臣微微頷首,相信這是正常現象:發 情的alpha在咬到了腺體之後,是會很快恢複理智的。


    嶽紫狩卻仍自歎息:“雖然我的理智恢複了,但你腺體上的咬痕可是永久的。”


    “永久……永久的?”伏心臣愕然無比,半晌才說,“這不是臨時標記嗎?”


    嶽紫狩一臉疑惑:“什麽是臨時標記?”


    “……”伏心臣怔住了:嶽住持不愧是寺廟裏長大的孩子,真的好清純。連什麽是臨時標記都不知的呢!


    伏心臣目光瞥看了那本《omega被標記後的養護指南》,問道:“這本書也沒說嘛?”


    嶽紫狩說:“我剛看了目錄,還沒看到那麽細致的內容。”


    “……咳咳……”伏心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隻是單純地咬了一口,注入信息素……這個是臨時的。不會成為永久的標記……過一些日子,咬痕就會消退了。您不用擔心。”


    “原來是這樣啊。”嶽紫狩一副剛上完生理課的懵懂樣子,“可是,我已經跟你父母聯係準備提親了。”


    “?”伏心臣吃了一驚,抬頭看了一下時鍾,這才第二天早上十點啊,你就聯係好我父母準備提親了?你們做和尚的行動力那麽強的嗎!


    嶽紫狩說道:“不管是臨時標記也好、永久標記也罷,標記了就是標記了,這是不爭的事實。我當然應該負起責任來。”


    嶽紫狩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肅穆、姿態卓然,伏心臣不覺心旌動搖。


    伏心臣十分動容。


    嶽紫狩眼神變得更加溫柔,握起了伏心臣的手。


    這迴伏心臣沒有躲開了,——嶽紫狩越發的誌在必得。但臉上卻仍是謙謙的:“你身為未婚omega,脖子上突然出現標記,是不是會不太方便?”


    嶽紫狩提這麽一嘴,伏心臣也頗覺有理:確實,脖子上突然出現標記這種事情……


    “不如現在先對外說我們已經訂婚了。”嶽紫狩提議道,“這樣或許好些。”


    伏心臣有些驚訝:“這……”


    “也是對你好的。”嶽紫狩說,“你要是後悔了,不想結婚,也可以等標記消退了再決定。”


    伏心臣不覺動容,又點頭想道:之前曾覺得嶽住持有些世故、陰沉,但現在想來,嶽住持盡管有些城府,但畢竟禮佛、清修多年,再怎麽樣,嶽紫狩還是有善良純樸、克己守禮的一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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