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你確定一個人死了之後變成了鬼魂,還會被負背鬼上身嗎?並且我們憑借肉眼還能看見他們被負背鬼附身的鬼魂?”遲瑞的語氣裏夾雜著憤怒。


    “你啥子意思?”林子驚詫不已。


    趙蠻子從後麵上前來,說:“你他媽的瘋了!這籠子根本啥子都沒得!路上也根本沒有刺叢和啥子怪圈!”


    聽到這話,林子突然懵了,他連忙從包裏掏出一麵銅鏡,對準自己照了照,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可是麵前的幾人並不像是在故意嚇他。他連忙抬起了手中的槍杆,對準了麵前的趙蠻子,惡狠狠地說:“沒想到你們幾人也被上了身,看我不了結了你們這幫麽蛾子!”


    沒等林子扣動扳機,身後傳來一聲槍響。林子應聲跪倒在地,那顆子彈打進了林子的左腿。他迴過頭去,隻見遲瑞緩緩收起了手中的槍。他說:“如你所說,我們都看不見你背上的負背鬼的影子,那隻能說明一點,這個負背鬼已經嵌入你的腦子裏了!”


    遲瑞說完,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根棍子,朝著林子的後腦勺狠狠打了過去。林子受棍,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


    “沒啦?林子還活著嗎?”曾銀貴急了,抓了一把正在念信的李偉。


    李偉將他推開,有些不耐煩了:“你怎麽老是問一些傻不拉嘰的問題啊?這信封上寫的不就是林子的名字和地址嗎?要是他死了,誰給峻之寄過來的信啊?閃開,讓我先喝一口水!”


    他的話音一落,莫晚已經非常懂事地給他倒了一杯滿滿的茶水,遞給他之後,趴在桌子上,雙手托著下巴,眨巴著眼睛問:“負背鬼到底是個啥子東西嗎?”


    “我看你是沒學爬就要學走了。”莫晚的師傅龍雲咳嗽了一聲,“這個負背鬼,專門揀老弱婦孺下手,一般是逗留在墳地和樹林等地方,有人路過,趁人不注意,就趴在人的背上。時間久了,人會感覺後背酸痛,腦袋昏沉沉的。這種鬼怪的能力也是兩種極端,要麽就隻是在你身上耍耍脾氣,逗你玩,跟著你進了家門之後,挪動你家裏擺放東西的位置之類的。這類負背鬼很好解決,在你發現之後,隻要用一些桑樹、桃樹甚至是柑子樹的枝葉拍打後背就能趕走它。可我聽這位叫林子的話,應該是碰到了另一種,這種負背鬼怨氣極重,男人女人都逃不掉,而且上身之後,會往你的身體裏鑽,要是完全鑽了進去,你不將它弄死,這個人就沒得救。這林子兄弟一幫夥計,能不能全身而退,還很難說。那個叫路遠的人被負背鬼附身,鑽進了半個身子已經有點神誌不清了,可林子因為也被負背鬼上了身,完全控製了他的腦子,他的滅靈釘一下去,那個叫路遠的兄弟活不成不說,還會因此魂飛魄散。”


    “那……林子不是成了殺人兇手?”爺爺問了一句,“他不會出啥子事吧?”


    李偉清了清嗓子,繼續往下念。


    當林子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三麵黑牆的牢房裏。他看著來往的穿著軍服的人,知道自己是迴到了營地的牢房裏。他撐著昏沉沉的腦袋,感覺頭頂傳來一陣刺痛,伸手摸了摸,腦門正中的位置起了一塊血痂,摸起來有些紮手。在他被遲瑞一棍子打暈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自己又怎麽會迴到營地,還被關在了牢房之中?


    林子想不通這些問題,起身來到牢門前,伸手招唿著旁邊幾個看守士兵:“喂,兄弟,我咋個會在這裏?”


    那士兵被他這麽一問,突然從凳子上站起身來,他對一旁的士兵喊了一聲:“醒了,那個殺人犯醒了,快點去報告團長!”


    一旁的士兵忙不迭地甩門而出,剛才說話的士兵就遠遠地站在林子對麵,緊握著手裏的槍杆,好像是在準備隨時擊斃了他。


    沒過幾分鍾,團長從門外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走到林子麵前,對一旁的士兵說:“把槍給我收起來!”


    林子問:“團長,這是啥子意思啊?”


    團長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了一份文件,展開之後扔給了林子:“你自己看看吧,你做的好事。”


    林子將那文件撿起來,仔細地閱讀起來,看完之後,他大驚:“啥子?!因為我誤殺了路遠,要被槍斃?!”


    團長背著手,側過身子,聲色嚴厲:“本來都是自家兄弟,我已經盡力了,保不住你。”


    “當時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下手,那個負背鬼會害死其他兄弟的!”


    “你他娘的給老子閉嘴!你曉不曉得老子看到路遠的屍體的時候,那種感受?這種他媽的死法是老子見過最殘忍的。”團長說著,見林子想要出言爭辯,“啥子都不要說了,最後這三天自己好好吃飯,好好享受,你有啥子話想對你兄弟朋友說的,可以寫封信,我幫你寄迴去,這也是能為你做的最後一點事了。”


    聽到這話,林子頹然坐地。在參軍之前,他曾經幻想過自己的各種死法,被敵人用槍把腦瓜子打開花,被炮彈炸得屍體橫飛,甚至是被敵人俘虜,撞牆自盡。可他獨獨沒有想到,是自己殺死了自家兄弟,然後被自己人當做重犯槍斃。


    那三天林子變得非常難熬,按照團長的意思,他讓門外的士兵替他找來幾張紙,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寫了下來,準備給爺爺寄迴來,這樣至少還有人能夠知道他最終的結局。


    三天裏,林子幾乎都沒有合過眼,一分一秒地熬了過去。當第三天的太陽從那個房間頂部的窗口升起來的時候,團長帶著人從門外進來,對身邊的副官說:“把這個頭套給他戴上,把他給我架走。”


    林子從牢房裏出來,幾個兄弟上前來將他夾住,副官將頭套給他戴上,林子的整個視線都黑了下來。


    “帶走!”團長一聲令下,林子被架著出了牢門。


    他被帶著彎彎繞繞走了好一陣,然後幾人將他放開。團長說:“林子,站好咯。”林子正了正身子,準備堂堂正正地死去。團長退到一邊,大喊了一聲:“開槍!”


    林子緊緊閉上了眼睛,聽到了一連四聲槍響。過了一陣,他睜開眼來,眼前依舊一片黑暗,可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還活生生地站著。


    這時,團長上前來,低聲對一旁的人說:“行了,去樓上。”


    林子又被拖了一陣,被人放開來。團長說:“把頭套取下來。”


    林子睜開眼來,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了團長的會議室裏。麵前的紅木椅子上坐著兩個人,帶著微笑看著他。從正前方那人的軍服上的肩牌可以看出,這兩人要比他們團長的軍階都要高出好幾級。


    團長背著手,說:“咋個了,還不見過我們的潘司令?”


    “潘司令?”林子有些不解。


    林子正對麵的那個潘司令從座椅上起來,伸手跟林子握了個手:“林子兄弟,我叫潘文華,我很高興你還活著。”


    這個名字林子聽過了很多次,卻從來沒有見過。林子對他了解不少,對他的敬佩難以言表。他躬身說道:“潘司令,我很榮幸能夠在被槍斃之前見到你,現在也死而無憾了。”


    “哈哈,兄弟你多慮了,現在你不但不會被槍斃,還有更加重要的任務需要交給你去完成。”潘文華坐迴到木椅上。


    “啊?啥子任務?”林子轉念一想,連忙說,“能夠不死在自家兄弟手上,又能夠替司令做事,我沒啥好說的。”


    “林子啊,你就沒有想過,你們當時在大婁山遇到怪事時,你也被那個所謂的負背鬼附身,你是咋個活下來的嗎?”團長問。


    這個問題也正是林子的疑問,不過他已經猜到,這跟他頭頂上的那塊血痂有關。


    團長看了他一眼,繼續說:“其實我們這些行軍打仗的,死人接觸得多,也經常往深山老林裏跑,這種事情遇到的情況也不是少數,隻是這些事情我們不能對外公開,隻有軍隊的高層和直接接觸的人曉得,潘司令旁邊的人是我們一直在合作的黃師傅,你的命就是他救的。”


    那位黃師傅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他說:“你遇到的的確是負背鬼,你對那位路兄弟所用的辦法其實也沒錯,當時你被負背鬼附身,看走了眼,這不怪你。我已經將你身上的負背鬼引了出來,被我關了起來。”


    黃師傅說完,另外幾人從外麵進來,正是遲瑞、趙蠻子和何順強。三人見了潘司令和黃師傅,都非常恭敬,看樣子是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潘司令輕輕咳嗽了一聲,說:“現在人到齊了,我來說一下整個事情的經過。”


    1937年12月,川軍接到蔣介石的命令,緊急調動幾個師去支援南京,參加南京保衛戰。因為一些領導人的出爾反爾,導致軍備供給不足,連連敗退。但是這個師中的兄弟求戰心切,並不畏懼敵軍。邊退邊戰,死傷過半。其中一個團,因為在戰鬥中與主力軍分散,後誤入日軍封鎖區,遭受敵人的重型武器攻擊。見勢不對的該團團長下令撤離,在撤出南京城之後,根據情報,為了避開日軍的封鎖線,一路朝南京郊外的青龍山開進。團部每過三小時向指揮中心發送一次消息,讓中心能夠及時掌握情況。可誰知,指揮中心在接到一行人進入青龍山的情報之後,過了整整五天都沒有接到消息。在青龍山外接應的部隊苦等了數日,也沒見他們出山。軍部懷疑這個兩千多人的團,被埋伏在山中的日軍打得無一生還。這個設想,很快被派出的臥底反饋迴來的消息打碎,集合了日軍、共軍和一些民兵的線報,發現這個團在進山之後,沒有遭遇敵軍,也沒有碰見友軍,山中更是沒有發生過任何的戰鬥。這個兩千多人的大團,就這麽無緣無故地憑空消失了。


    聽完潘司令的講述,一旁的幾人都非常震驚,事情過去有幾年了,林子等人並沒有聽到關於此事的任何消息。


    “這個事情本來是我們軍部自己的事情,不宜對外公開,黃師傅過來之後,因為一直沒有找到助手,他也多方打聽,用他那套熟悉的路子查找線索,現在除了一個當年在青龍山看著他們進山的當地居民之外,沒有任何人曉得。”潘司令的眉毛深斂,麵色非常沉重,“這次,我準備讓你們這個行動小組,協助黃師傅進青龍山去尋找這些失散的弟兄。找不迴活人,也要給我找到他們的屍體,讓我曉得他們已經為國捐了軀。”


    林子聽了,轉眼看了一旁的黃師傅,他低著頭,臉上的表情告訴林子,這件事情要比幾人想象的還要難辦。


    團長走上前來,拍著林子的肩膀:“根據幾個兄弟對你們在大婁山情況的轉述,我發現你也是懂這行的,我們軍人本來不應該信這些邪門歪道,但遇到了邪門歪道的事情,就隻能用這種邪門歪道的辦法來解決。剛才的槍聲是告訴別人,你們四個已經死了,以後你們將改名換姓,林子換名林正,趙蠻子換名趙虎,遲瑞換名遲中祥,何順強換名何青亮。等會兒我的副官會帶著你們出軍區,化裝護送去江蘇,到了那邊,一切靠你們自己,不要被鬼子盯上了。還有,你們必須要記住幾點:一、這個事情必須保密,尤其是對部隊裏的人員;二、你們要是有啥子需求,可以直接用那個從美軍手裏買過來的情報機聯絡;三、失蹤的那個團曾經是屬於潘司令直接領導的嫡係部隊,隨同潘司令一路南征北戰,團長老伍更是潘司令和我的拜把子弟兄,所以,希望你們全力以赴。這事情辦成了,你們以後的路自然會順風順水,如果辦不成,你們也應該能夠猜到,反正你們現在對別人來說,已經是死人了。”


    林子原本非常受不了團長這種帶著威脅性的語言,可一想到青龍山裏發生的怪事,他就立刻打起了精神。當天下午,在與潘司令等人吃完最後一餐午飯之後,副官就帶著幾人出了營區。在走出四川境之前,他將餘下的部分寫在之前那張紙上,交給了副官,托他將這封信寄了迴來。


    第三章 縛靈樹


    李偉念完了林子的信,屋外下起了雨來,“嘩嘩嘩”的有一種要把這個世界重新清洗一遍的架勢。


    “林子這臭小子,這真是死裏逃生啊。”羅琪聽得有些出神了,說話的時候望著窗外的雨珠。


    “南京郊外的青龍山,現在已經被日本鬼子給封鎖了,要想進去那是不可能的。”李偉說道。


    喻廣財在一旁深深地蹙眉,許久,他說:“當年林子的老漢死之前把他拜托給我,他也是我徒弟,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不希望他在那邊出了啥子狀況。”


    “那師傅你的意思是?”曾銀貴問道。


    “我沒啥子別的意思,等等看林子還會不會來信,不過他要是出了啥子事,以後入了土,到了下麵,我都不好向他老漢交代。”


    “要不這樣,昨天晚上我跟喻師傅講的事情,還是希望幾位都能出馬做個幫手,事成之後,一定重重酬謝幾位,咋樣?”龍雲從身後站過來,提議道。


    “啊?昨晚你們商量了啥子?”不知情的爺爺又萌發了好奇心。


    張七聽了在一旁冷笑了一聲說:“莫晚難道沒有跟你說他們此行的目的嗎?”


    爺爺聽了,扭頭看了莫晚一眼。莫晚說:“沒事兒,有機會我原原本本講給你聽。”


    喻廣財迴頭望了龍雲一眼,似乎正在猶豫著。曾銀貴說:“昨天龍師傅說的雲南的怪事,本來我是很感興趣的,不過這人生地不熟的,到了那邊我們的安全有保障嗎?”


    喻廣財似乎也是在擔心這個問題,他點了點頭,沒有搭腔。爺爺聽了幾人的對話,心想到要是這次喻廣財不答應與這龍雲同行,到時候大家分道揚鑣,莫晚肯定是會跟著龍雲一起離開的。這剛剛重逢的喜悅,將在下一刻被衝刷得一幹二淨。


    爺爺努了努嘴,說道:“既然人家龍師傅這麽大老遠的過來,這兩天也沒有別的活路找我們,不如……”


    “不如啥子?不如一起去攪這攤汙水?”張七的話語裏總是帶著些諷刺和挑釁。


    爺爺扭頭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再說什麽好,他隻是轉頭眼巴巴地望著正在思索的喻廣財。


    喻廣財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我就陪著龍師傅走一趟,你們幾個要是哪個願意一起的,也就一路,如果有所顧慮,就可以待在家裏,等著我們迴來。”


    喻廣財此話一出,幾人都低頭嘰咕了一陣。爺爺第一個舉起了手來:“我要去!”


    李偉推了他一把,譏笑道:“你不去那可真是天理難容了,也算我一個嘛。”


    看著這陣勢,其餘幾人都紛紛舉手表示願意隨行。喻廣財看了看幾人,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說:“這樣吧,這次就峻之、我、李偉跟龍師傅一路,你們三人在家裏等著,想迴家的可以迴家去看看,對了,龍師傅你覺得這一次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龍雲掐指算了算,說:“算上路程,最快八天。”


    “那好,你們要迴家的,盡量在八天之內趕迴到這裏,下午,我們三人就跟龍師傅三人一起去雲南。”


    喻廣財作了這樣的安排之後,曾銀貴在一旁哼唧了一聲:“真是吊人胃口。”


    張七伸手拍了拍他:“你別這樣說,說不定不去是好事兒呢。”


    爺爺這時候感覺到了強烈的醋意,迴想起之前張七的態度,爺爺心裏突然也覺得堵得慌。


    臨行之前,喻廣財在屋子裏收拾好了估計會用到的工具,然後分成了三個口袋,讓爺爺和李偉一人幫著背一個。在作別了曾銀貴等人之後,就隨同龍雲一起走出院子,上了路。


    大雨初歇,整個山林間彌散著一股雨後的泥土香氣。


    “你能跟我講講這次雲南那邊究竟出了啥子怪事不?”走在隊伍最後的爺爺探著腦袋問他前麵的莫晚。


    莫晚停下腳步,扭頭看看他,臉上漾開一個非常幹淨的笑容,爺爺看著那個笑容,好像一切都迴到了三年前在李家大院裏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莫晚說:“我還是從三年前你們離開李家穀之後,我到彭縣拜師學藝開始給你講吧。”


    三年前,爺爺等人在解決了李家穀中李家的怪事的時候,就與莫晚作別。爺爺本想這李家穀離自家位置不算太遠,可沒想到與莫晚一別就是三年。從爺爺等人離開那裏沒多久,莫晚的父親,也就是李家穀中李府的管家,窮追猛打讓莫晚去彭縣找了這位龍雲師傅,讓莫晚跟著他學藝。


    本來莫晚自幼就被莫管家管得非常嚴格,知書達理,誰也沒有想到,在經過了李家穀的怪事之後,莫管家會對自己女兒的未來人生作出這樣的決定。莫晚雖說並不反感這類職業,但終究也是沒有弄明白。


    莫晚到了彭縣,見到了父親口中的龍雲師傅。在說明來意之後,龍雲師傅背著手非常仔細地打量了她一圈,還將她的手拉了過來,仔細地撫摸觀察。末了,龍雲師傅感歎了一句:“果然是個天生的好材料。隻可惜了這張臉,卻生得這個命。”


    莫晚一直沒有搞懂師傅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她也曾經追問過,可師傅卻一直都沒有告訴她。這三年來,莫晚跟著龍雲師傅學的不是他那一身驅邪除怪的本事,而是跟著龍雲學習入殮,也就是說,如果以後莫晚要走這一行,就隻能做一個入殮師。


    爺爺心想,其實莫晚具體能做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自己可以跟她經常在一起。


    這三年來,莫晚也是跟著龍雲師傅走南闖北,走了不少的地方。上次在清水鎮,她是因為在龍雲師傅收到消息之前就外出采山藥了,所以才沒有一同前往。好在山不轉水轉,錯過了好幾次,這一次終於是遇上了。


    聽完了莫晚的講述,爺爺突然從心底裏升起了一股衝動,他想要再次抱住她,就好像昨天在自家門前那樣,他貪戀那種感覺。但由於有兩位師傅在場,他也不好撒野,隻能按捺住這股衝動,繼續朝前趕路。


    “那這次雲南的事,到底是個啥子情況?”爺爺再度追問。


    莫晚迴過頭來,看了爺爺一眼,說:“要比你們在清水鎮遇到的事情還要稀奇好幾倍。”


    ※※※


    在雲南一個叫做猛臘的地方,那裏有一片非常奇怪的樹林,大樹參天,每棵樹至少有二十丈高,密林之處,遮天蔽日,就算是白天也很有可能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那裏的人,稱其為望天樹。


    這次出事的人是龍雲師傅的表姐,因為遠嫁到雲南,家裏的其他親戚基本都與她斷了聯係。可由於龍雲師傅與她從小一起長大,關係很好,還經常保持著書信來往。


    這事情發生在大約五天之前,這樣說也不太準確,是在五天前龍雲師傅收到表姐從猛臘寄過來的書信,他的表姐在信裏說了一件怪事,這件怪事讓表姐一家人陷入了極大的困惑之中。她甚至在信中不止一次提到,隻要誰能夠幫忙解決這件怪事,她願意把自己一半的家當拿出來作為酬謝。


    在猛臘的南邊,是這些參天大樹比較密集的地方,龍雲師傅的表姐就住在這附近。表姐所在的村落名叫祁宏村,在近百年前,這個村子人口眾多。因為中國有名的西南邊陲的唯一通道——鹽茶道,就要穿過這個村子。那時候的馬幫、運輸隊數不勝數,有說不完的故事。可惜,當對日戰爭打響,這個地方很多路口都被封了。逃難的村民、進出的軍隊,都繞開大路,選擇了隔壁村的山路。漸漸地,這條主幹道被慢慢地廢棄,除了留在當地的居民之外,幾乎沒有別的人會從這裏經過。


    在表姐寄信的半個月前,她的丈夫進山去砍柴,進山之後,三天都沒有迴來。表姐有些急了,於是去聯係村子裏走得比較近的一些男人,讓他們幫忙進山找找,畢竟這些人從小就在這山林裏野慣了,熟門熟路,要找個人不算太難。


    幾人推斷,這表姐的丈夫是個老實人,這一帶自古伐木就有規矩,兩年伐東,兩年伐西,專挑生氣兒不足的枝丫砍,這樣不至於到了很多年後,樹林被砍沒了。這一年,村子裏的村民伐的是東邊的木頭,於是幾人就沿著那片樹林,兵分三路往裏麵找。從入口進山大約四百米的樹林,枯樹是被砍得差不多了的,所以,這表姐的丈夫一定走到了三四百米之後的大山坳裏。那山坳裏原本有一條鹽茶道的支路,可廢棄了幾十年,路也已經找不到了。相反,如果沒有在那些樹叢裏找到正道兒,那路是非常難走的。表姐跟到那裏,幾個壯漢就逼著她迴去了,讓她安安心心在家裏等著。表姐看著幾人一路彎彎繞繞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裏,這才有些不甘心地迴了家。那個晚上,表姐整宿都沒睡,等到第二天天大亮了,幾個壯漢都還沒有迴家來。表姐和幾個婆娘都開始擔心起來,又等了一天,依舊沒有音信。幾個婆娘將這件事告訴給了族裏的族長,族長召集全村的老輩兒開大會,從老輩兒的口中得知,那東邊樹林三四百米之後的樹林是當年鹽茶道進出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口子。差不多明朝的時候,那個地方是唯一的進出口子,可後來因為經常有匪幫出現,那個地方漸漸被遺棄,開辟了新的出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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