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知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家的。


    合上門,玄關的燈自動亮起。他背靠門板,沒有動。不多時,玄關的燈自動熄滅。


    他暫時思考不能,心還在怦怦直跳。


    原以為和肖意馳不會再見麵,沒想到對方來一記迴馬槍。肖意馳最後對他說,“俞律師,明天見。”


    自己是什麽心情?驚詫?不知所措?


    或許是沒有反感的。浴室裏,花灑的熱水灑在俞知年背上,他低頭,手擼動著身體堅硬的那一部分。


    仰頭悶哼。白濁射到了牆麵,和著水,流下來。


    俞知年眯眼喘氣,胸腔上下起伏。


    如果對肖意馳是衝動大於感情,為什麽身體偏偏在這個節點上——在聽完肖意馳說的話後這麽興奮呢?


    他想舔他臉上的傷痕,想讓他跪下含自己的東西,然後射在他臉上。


    俞知年吞咽,喉結上下攢動。


    他再次勃起。


    自己可以從他的腳踝開始,把他全身的傷痕都舔一遍,然後狠狠插入,讓他喘息,讓他呻吟,讓他在身下露出柔軟無辜的表情,聽他在情欲高漲時求饒,聽他饗足後在他耳邊甜膩地叫一聲“知年……”


    欲望最終隨水流走。


    俞知年從浴室出來,穿好睡衣,躺往床上。他轉頭看枕頭邊的史努比,自言自語,“……你說,我該拿你的新朋友怎麽辦呢?”


    明天。


    明天他又會變出什麽花樣來?


    俞知年閉上眼,漸漸入睡。


    一大早。


    唐晚澄打著哈欠,懶懶地斜靠在廚房門邊,看肖意馳哼著小曲兒過濾咖啡。


    肖意馳昨晚打電話給她,想要泡黑咖的設備,一大早就得用,說是“要追人”,讓她“趕緊準備好”。這不,管家立馬聯係餐飲部和酒店廚房,說頂層的客人想在早晨親手泡咖啡,麻煩配合安排設備。


    “糖糖,來,謝禮。”肖意馳轉身,把第


    一杯泡好的黑咖送到她手上,“謝謝你這麽給力!”說時兩眼彎彎笑,非常快樂。


    “對方誰啊,這麽大牌……”唐晚澄捧著咖啡,撇了撇嘴。


    “時候到了再和你說。”俞知年和唐晚澄現在有工作關係,肖意馳不想他們任何一方難做,能瞞多久先瞞多久。


    馥鬱的苦香振奮了精神,唐晚澄看在這杯滿分的咖啡上,不再計較。


    從綿長的一覺中醒來,俞知年按掉手機鬧鈴。


    洗漱後,他查看手機信息,肖意馳給他發來好大的一張笑臉表情:俞律師,早上好~


    醒了能告訴我一聲嗎?


    俞知年在手機鍵盤上敲了幾下,手指停一停,全刪,最後迴複一個字:嗯。


    肖意馳看見,笑了。這個悶騷男。他迴複了一張兔子跪拜的表情,配文:謝謝大佬迴複!


    俞知年穿戴整齊後,拿起手機,嘴角微微動了一下。


    他開車駛離小區,沒想到,在小區門口遇見了聶桑寧。


    俞知年按下車窗,“你怎麽在這裏?”


    “知年。”聶桑寧歡喜,走近他的車子,手裏提著一個紙袋,“來給你驚喜,送早餐來了。”


    俞知年把車停在路旁,下車。聶桑寧從袋子裏拿出一杯裝好的咖啡,遞給他,“這幾天見你早上精神不太好,有點擔心。這是改良版的黑咖,比之前匆忙泡的那杯更好,你嚐嚐?”他還拿出可頌,熱的,隔著紙袋都感到它是新鮮出爐。


    “你怎麽知道這裏的?”俞知年接過。


    “小璟告訴我的。你別責怪他,是我太煩人,他沒辦法。”聶桑寧不好意思地垂眼,再抬眸。角度剛剛好,非常驚豔。


    “你吃了嗎?”俞知年表情無波無瀾,意指早餐。


    聶桑寧搖搖頭,“沒,我的也在袋子裏。”他笑了笑,“想和你一起吃。”


    俞知年看了看手機,沒有新信息。“……上車吧。路邊不合適。”


    “好!”聶桑寧往副駕駛座走去。


    車子走遠好幾分鍾後。


    肖意馳從轉角處走出來。


    他提著早餐高高興興地來,正想給俞知年打電話,卻發現聶桑寧站在小區門口。


    長得太顯眼了,根本不會認不出來。


    聶桑寧手裏提著袋子,明顯在等人。他百無聊賴地環顧,肖意馳立馬躲進轉角處。


    他躲什麽呢?他應該大大方方走過去,笑著打招唿,“嗨,早上好!你在等人?正巧,我也是呢!”然後等俞知年出來,兩人同時上前,看他怎麽說。


    不想人為地製造狗血場麵,也不想俞知年為難。


    聶桑寧比他更早到。也是有心人。


    肖意馳悄悄探頭,俞知年從車裏下來,在和聶桑寧說話。聶桑寧遞給他一個杯子和一個袋子,估計是早餐。


    未幾,兩人上車離開。


    肖意馳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袋子裏的早餐。


    沒事,不要緊。


    打敗人的從來不是事情,而是情緒。他輕輕拍了拍臉頰,再次充滿幹勁——才剛開始,他還有很多可以做的呢!


    俞知年先迴律所處理工作。南璟主動進辦公室,頗有邀功意味,“老大,今天神色不錯呀!”


    俞知年抬頭看了他一眼。南璟打了個寒顫。“我覺得你應該叫別人老大,而不是我。”


    南璟聽明白了,立馬表忠心,“老大,我對您的忠心日月可鑒!”他繼續說,“像老大這麽優秀的人,就應該配同樣優秀的人,桑寧哥和您這麽般配,而且他還挺喜歡您的,助人姻緣,大功德一件呢!”


    自從親眼看見聶桑寧泡咖啡的過程後,南璟對對方的好感蹭蹭往上。他們互相加了微信,時不時聯係;得知聶桑寧對俞知年有意後,他也就助人為樂。


    “謝謝你為我的姻緣操心。你把工作做得更好,讓我有更多私人時間,我自己會去解決姻緣問題的,怎麽樣?”用俞知年的語氣說出來,就是“多做正事,少管閑事”。


    南璟隻得點頭。


    晚念美術館在本城開分館,不是說證照齊全、建成就開業,畢竟是文化產業,要人氣,要背書,要宣傳,要辦展,這都離不開當地文化社區的支持。對外聯係這一塊,是聶桑寧的強項。


    所以今天選址的收尾工作就由唐晚澄和俞知年來繼續。休息時,俞知年對唐晚澄笑說,“您今天幹勁特別足。”


    “可不是。意馳一大早就給我來了杯黑咖,讓我的神經現在還興奮著。”唐晚澄指指腦袋,笑道。


    “哦?”俞知年挑眉。


    “我就是沾光,他要送給心上人喝的。”


    唐晚澄閑聊一句。“對了,我得問問他情況如何。”唐晚澄拿出手機開始發信息。


    肖意馳沒有告訴唐晚澄他喜歡自己這件事。否則唐晚澄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由於工作關係,俞知年見識過不少客戶追求別人時用的手段。肖意馳手裏握著唐晚澄這張王牌,以唐晚澄對他的信賴程度,肖意馳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哪像現在這樣,“送給心上人喝的”黑咖連蹤影都沒有。


    俞知年迴想一下早上的情景。


    “哎!這傻瓜!裝得好好的咖啡也會打翻,怎麽迴事。”唐晚澄嘀咕,手指打字飛快。


    俞知年安靜離場。


    他打電話給小區物業管理部門,說有事要查早上的監控,請他們幫忙迴放和截圖。


    晴朗白日下,花園裏,取代弗洛伊德大紅玫瑰而生的,是奶黃色的夏洛特夫人,漸變粉紅的溶溶月,蜜紫色的空濛。


    門鈴響。


    “來了!”潘阿姨來應門。她打開門,肖意馳正站在花園小鐵門外,笑著看她,揮揮手,“阿姨好!”


    陽光燦爛,兩側五彩斑斕的花仿佛從他腳下延伸開,為歸途人鋪好花毯。


    “意馳?”潘阿姨喜出望外,快步過去給他開門。她走近,站定看個仔細,真的是肖意馳。她以為見不到他了,因為俞知年之前說他們不會再見麵。


    在客廳坐好,潘阿姨心疼道,“臉怎麽受傷了?”她上下打量他,人也黑了。


    “我去外地做誌願者了,出了點小意外,受了點傷,不礙事。”肖意馳簡單迴應,熱切地問,“阿姨,您最近好嗎?”


    潘阿姨最近過得一般般。麵對俞知年她當然不再說什麽,但心裏始終惋惜和遺憾。


    現在她重新看見肖意馳,感慨萬千,隻笑道,“好,很好。”她握著肖意馳的手,“今晚留在阿姨這裏吃飯?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好呀!”肖意馳嘴角揚起,坦白交代,“阿姨,不瞞您說,我在追求俞律師,如果可以,我想天天來您這兒,近水樓台先得月。”說完,他自己先不好意思低了低頭。


    “哎呀!”潘阿姨興奮地拍一下手,“這太好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驚喜連連。“放心,阿姨一定幫你!”


    肖意馳感激,“謝謝阿姨!”


    潘阿姨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她看著肖意馳,“是阿姨該謝謝你,沒有放棄知年。”


    “俞律師很好,我喜歡他。”


    聞言,潘阿姨動容,“‘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意馳,你對知年來說,一定是這樣的人。希望知年於你,也是這樣的存在。”


    星星般的光芒就從肖意馳的眼中湧現,攜帶笑意,他說,“是的,他是。”


    俞知年這頭剛看完小區物業給他發來的監控小視頻,那頭就接連收到潘阿姨的兩條信息,說她今天很高興,晚上會做一桌好菜,讓他一定來吃飯。


    潘阿姨很少會給他發這樣的信息。


    看來某人滿血複活得挺快的,已經開辟了


    第二條路。


    “俞律師,感覺心情不錯?”唐晚澄這頭和肖意馳發完信息,轉頭就看見重新坐迴位置上的俞知年神色頗為放鬆。


    俞知年微笑,毫無破綻,“想著我這部分工作順利地暫告一段落,不禁放鬆下來。”


    唐晚澄一臉羨慕妒忌,“我最忙碌的工作正要開始呢!”她作為外來物種,少不得要與本地文化圈子social、打交道,為分館順利落戶作鋪墊。“也好,您先好好休息,往後忙起來少不了您的份。”


    於是,俞知年光明正大地早退,來到潘阿姨家,剛好趕上飯點。


    肖意馳聽見門口動靜,和潘阿姨說一聲,立馬跑到玄關處。“俞律師,你迴來啦!”


    俞知年在換鞋子,聞聲側頭,直起身,明知故問,“你怎麽在這裏?”


    “嘻嘻,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沒等俞知年迴應,肖意馳從背後伸出手,手心是一隻紅彤彤的番茄,“這是我在阿姨指導下摘下來的,其他都準備做菜,留著這個讓你看看我的勞動成果!”得意地笑,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線了。


    俞知年看看他,又看看番茄,隻“哦”一聲。


    肖意馳不滿,把番茄收迴去,“就這樣?”


    俞知年挑眉,“那你想怎樣?”


    肖意馳歪頭笑,“表揚一下呀!”


    哪裏有早上躲進轉角處、又悄悄探頭的小心翼翼狀?確實該表揚他恢複力強。


    “等你把地裏的菜都搞清楚了,我再表揚也不遲。”俞知年留下一句話,施施然到廚房和潘阿姨打招唿去了。


    肖意馳看著他的背影,腹誹了一輪。


    這可憐的番茄最終成了盤中餐的一部分。


    飯後,潘阿姨端出荔枝冷泡茉莉花茶,給他們一人一杯。她拉肖意馳過來悄聲說,“我現在過去給相熟的鄰居送喝的,晚些才迴來。你和知年,培養培養感情。”


    肖意馳給潘阿姨豎大拇指,“謝謝阿姨!”


    俞知年正站在出後院的門邊,悠然啜飲花茶。


    “阿姨送花茶給相熟的鄰居去了。”肖意馳端茶走到俞知年身旁。


    “嗯。”


    肖意馳也喝一口。冷茶微苦中有荔枝的甜與茉莉的香,淺淺的一口,沁人心脾。


    他想起了早上那杯沒送出的咖啡。到底有點遺憾。但他不想和聶桑寧搞競爭,因為俞知年不是物品,不是誰爭過誰,俞知年就歸誰。


    肖意馳掂量一下,開口,“俞律師,你明天早上……有空嗎?”跟俞知年約好了的話,如果聶桑寧再出現,他也可以大大方方上前;如果聶桑寧比他早約,那他也得個明白,再想別的法子就好。


    俞知年把茶杯墊在手掌中,“我今晚住這兒。”


    肖意馳喜出望外,“真的?那我明天可以過來和你一起吃早餐嗎?”這裏簡直就是他的主場。


    俞知年看他,肖意馳眼睛在發亮,一閃一閃的。


    明明是他在追人,怎麽感覺自己也在操勞俞知年低頭看茶杯,好整以暇,“肖意馳。”


    “嗯?”


    “我可以理解為,你有求於我嗎?”俞知年再次看向他,表情玩味。


    肖意馳眨眨眼。


    這句話,太熟悉了。


    肖意馳霎時好氣又好笑,咬咬唇,摸摸頭,沒表態。


    俞知年繼續鸚鵡學舌,隻是節奏悠了點,語氣戲謔了點,“我沒什麽耐心,再問一次,你有求於我,是嗎?”


    肖意馳抿一抿唇,索性躺平任君魚肉,“是。”


    “我聽不見。”


    肖意馳笑了,調大音量,“我說我有求於你。”


    俞知年展露笑意。不是社會人的營業笑容,也不是口是心非的敷衍。是真心的、高興的,還帶點得逞的邪氣。


    撓得肖意馳心癢難耐。想靠近他,貼上他,與他接吻,和他做愛。


    他的身體幹旱已久,想得到甘霖的潤澤。


    俞知年注意到肖意馳目光的變化。


    他們之間極度容易擦槍走火。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在情欲上卻像磁石的南北極,隻要靠近一點,就會緊緊吸附在一起。


    俞知年身體轉向肖意馳,扶著茶杯的手提抓杯口,垂到身側。


    簡直就像是無聲的邀請。邀請他過去,入懷。


    肖意馳意欲走近一步。但他掙紮著止住動作。他對上俞知年的視線,語氣委屈又堅定,“俞知年,我不隻想要你的身體,還想要你的心。在你那裏,我想得到名分。”


    不滿足於不清不楚的身體交纏。多麽貪婪,他想要那麽多。


    “所以,我會忍耐。”


    下腹的收緊發疼,轉為了心口的收緊發疼。俞知年覺得肖意馳才是最高級的獵手一一大膽、果敢、堅忍,以最真誠的姿態,引誘你入網。


    他複而喝一口茶,“……你怎麽樣,是你的自由。”


    肖意馳的表情略顯失落。他很快鼓起勁,笑道,“那我明天早早過來,給你帶好喝的咖啡!”


    夜裏,俞知年準備睡下,瞥見肖意馳給他發來語音。


    “知年,你有不忍耐的自由。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與別人發生關係,可以和我說一聲嗎?”


    不一會兒,他繼續發來,“不,你還是別告訴我了,什麽都別說。”


    再過一會兒,“……知年。”很長一段沉默,“你可以……和我一起忍耐嗎?”


    “對不起。我都是在胡言亂語,你別在意。作為補償,我給你念幾句英文好不好?”


    “you not only employ my mind all day but you intrude upon my sleep.”


    “i meet you in every dream-and when i wake i cannot close my eyes again”


    “for ruminating on your sweetness.”


    迴味你的甜蜜。


    俞知年大腦一瞬放空。片刻,他停下在內褲裏的手,平複紊亂的氣息。


    “芳雅集”是本城名媛匯聚的慈善組織,定期開展拍賣、沙龍、晚會等活動,為各項慈善事業募捐。當然,“芳雅集”的活動不是想參加就可以參加,必須熟人牽線介紹方可進入。


    俞知年作為牽線人,在沙龍活動中將唐晚澄引薦給在場的名媛們認識。唐晚澄何許人等,很快就和各位眼光挑剔的女士打成一片。談笑換盞間,她已獲得最近一場慈善晚宴的入場資格。


    宴會當晚,唐晚澄左手邊是俞知年,右手邊是聶桑寧,她挽著他們入場,好不風光。兩名男士雖是同性戀,但美色不分男女,雅俗共賞。


    俞知年落座後,唐晚澄才興致勃勃告訴他,“我今晚買了一個表演名額,俞律師待會不要錯過好戲。”要上台表演,得先捐一筆讚助費。表演結束,台下的賓客們可根據自己心意捐款,所有款項都會捐給例如“美麗大地”這樣的慈善機構。


    第一個節目,聶桑寧登場。有些人,真人帥氣,但經不起舞台上強光的考驗。但聶桑寧不是。他經得起各個角度的考驗,舞台上的他,天生聚光,加之曾經的模特經驗加持,他應對得遊刃有餘。


    他獻曲一首一always on my mind。


    嗓音不過分纖薄,也不過分低厚,恰好,每個音都落在心弦上。他唱到一半,台下的賓客大多都已十分入迷。


    俞知年看著台上的他,想起那年冬季,兩人窩在小公寓裏,一人一邊耳機,跟著cd深情對唱。節奏、歌詞全不管,一邊唱一邊笑,滿心滿眼都是對方——你在眼前就足夠。


    聶桑寧情深幾許,唱到“give me,give me one more chance to keep you satisfied”時,視線聚焦在俞知年這個方向。


    他唱完,深深鞠躬。台下掌聲雷鳴,花炮從兩旁砰砰噴出無數小彩片,現場氣氛一度十分熱烈。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討好。相當賣力。


    俞知年平靜離場,到一旁無人的偏廳露台去。


    不久。


    “知年。”俞知年聞聲轉頭,是聶桑寧。他臉上戴著濃妝,但五官好,掛得住,不覺誇張。


    “你唱得很好。”俞知年微笑,向他道賀。“大家這下都會記得‘晚念美術館’這個名號了。”


    “……這首歌,唱出了我的心聲。”聶桑寧走近他,真誠道,“我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感到非常抱歉。我不敢迴來麵對你,但我,從未忘記過你。到現在,我才敢說,自己成熟了,知道怎麽對待感情了。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現在的俞知年如銅牆鐵壁,聶桑寧找不到突破口,不得已才請唐晚澄幫忙。


    俞知年垂眸。好一陣,他抬眼,“桑寧。”


    聶桑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還是維持工作上的關係吧。這麽多年了,我們都應該往前看。”


    俞知年留聶桑寧在原地慢慢消化,自己先行迴會場。


    在聶桑寧的印象中,俞知年不是會說“往前看”的人。他不相信俞知年已跨過“初戀”這道坎。


    聶桑寧唿出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他已想好,先讓人去查一下俞知年的行蹤,看看有無蹊蹺。


    會場裏,歌舞升平。


    俞知年和聶桑寧表現如常,滴水不漏,一旁悄悄觀察的唐晚澄沒吃上瓜,隻能感慨兩位真藏得住事兒。


    俞知年家的小區外,有位一直繞小區轉圈徘徊的仁兄要藏不住事兒了。


    肖意馳今天和唐晚澄通電話閑聊時才得知,晚宴上聶桑寧要高歌一曲挽迴舊愛。


    他在電話那頭欲言又止。他告訴自己聶桑寧也有追求所愛的權利,自己不能幹涉;


    而且,這是唐晚澄宣傳美術館的一個環節,自己幹擾不得;再說,選擇權在俞知年手裏,如果他真的被聶桑寧感動兩人要重修舊好,自己該祝福他。


    那他現在跑來人家家門口走來走去幹什麽呢?


    沒辦法啊,他越想越胡思亂想,越想越坐不住。他的心都跑到腳上,腳帶著他跑來這兒。


    他怨自己怎麽看上了一個與前任不清不楚口是心非悶騷記仇男,又怨自己沒向唐晚澄坦白,否則以他和唐晚澄的關係,哪裏有聶桑寧登台演唱的機會。


    唉。肖意馳拿出手機,再一次給唐晚澄發消息:糖糖,晚宴結束了嗎?


    他祈禱俞知年跟聶桑寧相安無事,平安歸來。


    他安慰自己,如果俞知年與聶桑寧真的重歸於好,唐晚澄一定會八卦給他聽的。現在都沒有消息,他倆肯定沒成。


    但肖意馳耐不住,又走起來。不走走,他隻會更加不安。


    要不給俞知年打電話吧。


    唉。自己之前還大度地說“你有不忍耐的自由”,現在打電話跟查崗無疑,顯得心胸特別狹窄。而且,萬一,俞知年和聶桑寧正蜜裏調油呢?


    正猶豫著,小區保安舉著電筒朝他走來,“哎,那邊那位,我看你在這附近走來走去的,有事嗎?”


    肖意馳下意識用手擋了擋刺眼的光亮。


    保安走近,“大晚上的,要是沒事,趕緊走,免得被誤認為另有所圖啥的,你說對吧?”


    啊,還被當成可疑分子,肖意馳低落極了。“……我在等人,他迴來我就走。”


    “那你給他電話呀,確認對方是住戶,我也好交差。”


    忽然就有一個不那麽光彩的正當理由給俞知年打電話了。


    衣袋裏的手機震動時,俞知年正和來參加宴會的律師協會大佬們客套寒暄。


    晚宴表演環節已結束,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大家都離桌,四處社交。唐晚澄在一眾珠光逼人的名媛中占據位,她和聶桑寧身邊來人絡繹不絕。


    俞知年拿出手機,看來電是“肖意馳”,便和大佬們道歉失陪。


    他走遠幾步接聽,“喂?”


    “喂?請問是俞知年先生嗎?”保安的語氣相當恭敬,畢竟這個小區裏的任何一位他都惹不起,更何況這位名聲顯赫的俞律師。“我是星月灣的保安。現在這裏有一位肖意馳先生在小區門外等著您,您看,怎麽處理呢?”


    “麻煩您讓他接電話。”


    “好的。”保安把電話交迴給肖意馳。


    肖意馳接起,心虛,“喂?”


    “發生什麽了?”


    委屈便一股腦上來了。怕你跟人跑了,明知沒什麽用,還是跑來小區門外徘徊等待,於是“被當成可疑分子了,保安讓我給你打電話,確認我們認識。”


    那頭的俞知年大概猜到怎麽迴事了。畢竟小區保安也不是淨閑著的,沒做什麽可疑的事情,怎麽會被當成可疑分子。


    “你開外放,我和保安說一聲。”


    肖意馳照做。“保安同誌,辛苦您了,我會給物管會打電話說明,這位肖先生是我的熟人,麻煩您讓他進會所坐一坐,我現在迴來。”


    “哎,好的好的,不客氣,您慢慢來!”


    結束通話,保安對肖意馳客氣起來,為他辦好登記手續,還為他引路至會所。


    而占據肖意馳頭腦的,是俞知年要迴來了“嘀”指紋鎖開。俞知年看向肖意馳,讓他先進屋子。


    肖意馳遲疑地進門。俞知年來會所接他,什麽都沒有說。


    他和聶桑寧怎麽樣了?他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在耍把戲要破壞他和舊愛複合?


    這麽想,肖意馳心裏就酸不溜秋的。


    俞知年進廚房給肖意馳倒了杯水,走出來,遞給他。


    肖意馳接過,悶悶地問,“……你和聶先生,複合了嗎?”


    “為什麽這麽問?”


    “今天糖糖說起,晚上你們要參加晚宴,聶先生想借歌示愛求複合。”


    俞知年覺得自己親眼目睹了一手好牌是怎麽被肖意馳自己打爛的。


    “……你不是說過,如果我到最後發現聶桑寧是真愛,就讓我好好愛他嗎?我還以為你想得挺開的。”


    俞知年真是個混蛋,總是拿他的話來懟他,讓他無反駁之力。是的,他是這麽說過。他後悔了,因為難受死了。


    “我反悔了。可以當我沒說過嗎?”隻有賴皮能對付混蛋了。


    他耍賴之下的不安,俞知年感受到了。“我和聶桑寧,沒有複合。”


    “真的?”肖意馳幾乎是跳起來確認。


    “如果我和他複合,現在不會在這裏。”


    “也是哦。”肖意馳鬆了好大一口氣,傻笑。


    俞知年解開燕尾服外套的扣子,脫下,“我記得你還發過語音給我,讓我別在意你的胡言亂語。那我也可以和別人發生關係嗎?”


    “……那個我也反悔了。你不可以。”肖意馳看俞知年解開領結。


    “你還有什麽需要反悔的?”俞知年取下袖扣,解下腰封。


    肖意馳咽了咽口水,很沒骨氣,“要不……我們別忍耐了?”


    在強大的誘惑麵前,理智不應存在。


    俞知年挑眉,斜眼看他,“上次你能忍住,是因為我沒脫衣服?”


    肖意馳笑了,“不知道,你再脫多一點看看?”


    俞知年靠近他,一手虎口輕輕卡在肖意馳的下頜上,親自教學,“這個時候,你應該主動點。而且要全身心投入來取悅我,讓我沉迷,讓我上癮,說不定,你就能得到我的心了。”


    肖意馳眼裏的桃花水迷離,“……真的?”


    俞知年低聲蠱惑,“你試一試?”


    肖意馳動手,給俞知年解開襯衣的紐扣。


    解一顆,他就親上露出的肌膚一口。


    到褲子隆起的部分,他抬頭,“俞老師,這個怎麽處理,你再教教我?”


    “含住它,然後讓精液射在你的臉上。”


    “遵命。”


    手機鬧鈴響。俞知年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


    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映入眼簾。他眨了眨眼睛,知覺迴籠。


    肖意馳窩在他懷裏,一手搭在他腰上,一腿跨在他腿上,熟睡得像隻小豬。


    俞知年艱難轉身,拿起床頭的手機,關掉鬧鈴。他給南璟發信息,今天上午不迴去律所。南璟那頭很快迴複收到。


    他把手機放好。睡夢中的肖意馳不滿抱枕動來動去,扭了扭身子,皺了皺眉頭。


    俞知年看他,停下動靜。肖意馳無意識尋找舒服的位置,滿意後手腳抱緊抱枕。


    這樣的情景不止一次。


    有時肖意馳會咧嘴笑,估計在做什麽好夢;有時他又會砸吧嘴,像在夢裏吃到了好吃的。


    俞知年看了他一會兒,輕輕拿開肖意馳的手和腳,起身下床。


    不同於以往,今天床邊椅子上坐著史努比,正睜著綠豆眼看他們。俞知年走到它跟前,想到它昨晚看了他們一晚的動作戲,抱歉地摸了摸它的頭,然後把它抱起,送到肖意馳懷裏。


    肖意馳睜眼時,一如既往地,發現隻有自己躺在床上。


    嗯?感覺不一樣?肖意馳低頭。謔,史努比正貼著他的胸膛,傻乎乎地笑。


    昨晚坐在椅子上的無辜看客,現在在他懷裏,不用說,一定是俞律師幹的好事。


    肖意馳幫史努比坐直,一手手肘彎起,手掌托著腮,“史努比,俞律師真壞,對不對?”


    昨晚,他們從浴室出來倒在床上時,肖意馳斷斷續續地喘息說,“別讓嗯,史努比看見……”俞知年頂撞間朝枕頭邊的老朋友看了一眼,不鬆勁,也斷斷續續地迴應,“……我記得,你說過……看上史努比了?”


    肖意馳隻顧呻吟,沒來得及迴應,俞律師相當壞心,“……那就讓它看一看,它也老大不小了,懂的。”


    俞知年一直頂著快感點,肖意馳頭發都發麻,於是他又舒服又好氣又好笑,情緒擰在一起,毫無威懾力地警告,“俞……俞知年,你……別欺負我們……”


    俞知年稍稍停下,揉著肖意馳的臀肉畫圈,然後托起他坐往懷裏。“嗯!”肖意馳仰頭露出流暢的頸線,浴室裏殘留的水珠混合汗珠,順勢而下。俞知年一手托住他的後腦勺,舔了舔他的脖子,腰間聳動,“我們?……你們還站到了一條線上?”


    肖意馳扶肩的手轉而摸上俞知年的後頸,手指往上插入他的發間,摩挲,頭迴正與他深吻。“……當然和它一條線,……我們都喜歡你。”


    這個迴合,俞知年認輸。換安全套時,他把史努比搬到椅子上,迴床上抱住肖意馳,“可以了嗎?”


    肖意馳哭笑不得,咬了咬他的鼻尖,“這跟它在床上有什麽區別?”


    “遠了一點,它眼睛小,看不清的。”精明的俞律師處處欺負老實人。


    肖意馳還想說什麽,俞知年以鮮熱肉身把他壓往床鋪,開始新一輪淋漓酣暢的拔刀相見。


    當下,肖意馳伸手握住史努比的小手,“……史努比,你覺不覺得俞律師昨晚亂吃飛醋呀?”


    “覺得?對呀對呀,我也覺得!”


    “你說,他是不是喜歡我啊?”


    “嗯?其實是喜歡你?”肖意馳一把抱住它,“別呀,不想和你做情敵,讓他喜歡我吧~”自己把自己逗樂,順勢在大床上轉個身,仰躺。


    突然,他一僵。他看見了什麽,俞律師不知什麽時候倚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看他自編自導自演。


    “你怎麽進來不敲門?”肖意馳赧然。


    “第一,怕吵醒你;第二,這是我的房間。”說得有理有據的樣子。


    “哼。”肖意馳背對向他,摸史努比的肚子,遮羞。


    俞知年走過去,坐往床邊,俯身湊近肖意馳,“身體怎麽樣?怎麽我感覺你變得更傻了呢?”


    肖意馳氣不過,扭頭。


    不偏不倚,俞知年吻上他的唇。


    讓他都沒脾氣了。俞知年退開,“藥正在快遞過來。我煮了淮山粥,先去洗漱?”


    “腰酸,走不動,要抱抱。”肖意馳張開雙臂。


    俞知年嘴角微微彎起,利落地抱起他,去往浴室。


    留下史努比在床上,傻乎乎地笑。


    午後,肖意馳去酒店找唐晚澄。


    唐晚澄昨晚忙於社交,大半夜才看到肖意馳的信息,趕緊迴信,沒迴音;打電話,沒人接。


    “昨晚你和晚宴上哪位貴賓鬼混去了?”


    唐晚澄一邊伸手給美甲師保養,一邊吊起眉梢橫一眼。不然為什麽這麽著急問她宴會結束沒有?而且打電話沒人接,十有八九在“忙”著。


    肖意馳摸摸鼻子,“嗯,你猜對了。”


    唐晚澄沒形象地翻了一個白眼,輕輕動了動手,讓美甲師離開。


    客廳隻剩他們倆時,肖意馳恭敬地給她端茶潤喉,唐晚澄接過,直接明了,“說。”


    “糖糖,”肖意馳貼心,等唐晚澄喝下一口茶時才說,“我喜歡俞律師。”


    唐晚澄正要把茶杯放迴茶幾,聞言,整個人定住,猶如石化一般。


    “我沒聽錯吧?”


    “沒。”肖意馳接過她的茶杯,放好。“俞律師就是你認識的俞知年。”


    “你們什麽時候發展出‘奸情’的?!你怎麽沒跟我說?”


    肖意馳從頭挑重點事件告訴唐晚澄。


    “沒能立馬告訴你,是因為一來我曾以為跟他沒戲了;二來你想幫聶桑寧一把,我不想你難做;三來你和俞律師有工作關係,要是知道了難免會節外生枝。”


    “傻呀你,要是我知道你喜歡俞律師,肯定就不幫聶桑寧了呀!說不定我還能利用工作關係推你倆一把呢!”


    “你幫聶桑寧也沒什麽,畢竟最終決定權在俞知年那裏;我就是不希望讓感情影響到工作,大家都有活要幹,這樣不好。”


    唐晚澄指尖點了點肖意馳的太陽穴,“死腦筋。那昨晚之後,你們確立關係了嗎?”


    說來真丟臉,肖意馳歪頭裝可愛,迴答得模棱兩可,“可能快了吧。”


    “好好,你們之間的愛情把戲,你們自己搞定,反正都悄悄上演了這麽久,我這個旁觀者湊什麽熱鬧。”


    肖意馳笑,攬過唐晚澄的肩,“別說氣話嘛,來,讓我看看氣出皺紋沒有,給你吹吹。”


    唐晚澄被他氣笑,又掙脫不了這怪力男,“你說你有王牌在手裏又不用,等成了爛牌看你哪裏哭去。”


    肖意馳摸摸腦袋,乖乖被訓。


    看來他和俞知年進展得還可以。


    唐晚澄軟下來,“如果你喜歡俞律師,我肯定支持你追求心上人。你放心,在工作上我有分寸,不會腦熱壞事的。如果,我說如果,你和俞律師走不到一起,傷心了就來找我,我有的是錢,姐帶你環遊世界療傷,順便見識更多好男人。”


    肖意馳握住她的手,真誠道謝,“糖糖,謝謝你。”


    唐晚澄用頭碰了碰肖意馳的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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