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怎麽也沒法把殺人如麻的校霸跟課本和筆結合到一起,後來偷偷迴頭了好幾次,頻率高到鬱侃瞥了他一眼。


    江潮立馬轉迴來,繼續煩同桌:“他抓那麽多隻筆幹什麽?”


    許恣以前跟江潮一個班,江潮那時候也在他附近坐著,他記得以前這貨就幹過差不多的事。


    他在江潮的筆記本翻了翻,找到兩個看不出是什麽的塗鴉,指給他看:“畫畫。”


    “我知道。”江潮說,“但是他為什麽要幹這種事?”


    許恣:“那你為什麽要幹這種事?”


    “不一樣。”江潮念念叨叨:“你說他會不會是想拿那些筆在誰頭上捅幾個洞?”


    這次許恣還沒說話,歐陽赫注意到這,指過來:“那位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從我進來到現在一直動動動個沒完,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江潮嚇一跳,趕緊搖頭,再沒怎麽煩人。


    新班主任還住在一層的體育辦公室,上來下去都不方便,隻能盡量減少上來的次數,一次性把事情說完,下課拖延了幾分鍾。


    就這幾分鍾,一個男生弓著身從後門跑進來,一屁股坐在鬱侃旁邊的空位上。


    “我去,老大你來這麽早!”陳祥吊著兩個大黑眼圈,書包都沒空拿下來,撲到桌上閉上眼睛,“我快死掉了,我差點起不來……這班什麽毛病,下課還坐在位置上?”


    鬱侃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在翻書:“誰告訴你下課了?”


    陳祥一愣,睜開眼:“操?”


    班主任剛講完最後一部分,一眼逮住這個遲到整整一節課的學生,氣笑了。


    這一看跟鬱侃還是一塊的。


    新仇舊恨算一塊,班主任下令遲到同學寫檢討,五百個字,走的時候背影都氣衝衝的:“放學給我交上來,交不上來翻倍寫!”


    突然被連坐的鬱侃和許恣:“……”


    “老大我錯了!”陳祥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操了我明明記得咱班頭是個漂亮姐姐啊!怎麽變成了這樣!”


    他不說還好,一說鬱侃就想起那個萌係小公主,就歐陽赫那個能把襯衫勒暴的金剛身材,猛係小攻主可能還稍微沾那麽一點兒邊。


    鬱侃合上那幾本書:“祥子,沒事少打遊戲,對眼睛好。”


    說話間,許恣從他們旁邊走了過去,鬱侃本來想問他要不要幫他寫檢討,扭頭看到許恣一下被幾個同學圍住了,就算了。


    陳祥看他不像生氣的樣子,鬆了口氣:“唉,不過還好才五百字哦,鬱哥你唰唰就寫完了。”


    旁邊路過一個同學,看他兩的目光很奇妙。


    陳祥看迴去,那人立馬就跑了。


    等他再迴頭,鬱侃就給了他個後腦勺,趴下去睡覺。


    歐陽赫走之前抓了個前排小男生當臨時班助,讓他統計要競選班委的同學,下次班會統一評選。


    那個男生不算高,戴著眼鏡,感覺隨時隨地都在臉紅。


    在沒有經曆自我介紹的環節之下,理三班誰也沒法把同學的臉跟名字對上號,就知道歐陽赫當時走到他旁邊,翻開課本看,然後說:“田雞,統計一下名單,下次班會之前交上來。”


    周圍很多人在憋笑,然後全班都知道了這位同學叫田雞。


    田雞本人也很老實內斂,別人叫一聲他紅一下臉,歐陽赫囑咐他把全班每個人的意願都統計一遍,他就真的去一個一個問。


    田雞從前排問到後排,站到江潮桌子旁邊,期期艾艾喊了一聲:“學,學神,你們現在方便嗎?”


    這裏有三個人,許恣,江潮,還有王柏揚。


    許恣拿了支筆,遲遲沒有動,桌麵的原稿紙頂上寫了三字:檢討書。


    剩下什麽也沒了。


    王柏揚看不下去:“我和老江幫你寫吧,一人二百五,也不多。”


    許恣沒答應,維持一個姿勢久了他脖子酸。


    他扶著脖子扭頭:“……叫我許恣。”


    “好。”田績點頭,“許恣。”


    江潮一眼看見田雞手裏拿著張表:“過來問班委的,哎,我能要個官職嗎?”


    “當,當然可以。”田雞把表遞過去給他們三寫,這張表上麵人名不多,比較重要的位置像班長,課代表和團支書都沒有人報名。


    許恣對班委沒興趣,就遞過來的時候看了一眼,看見勞動委員後麵跟著個名字:田績。


    “我還以為你真的叫田雞。”江潮在體委後麵簽上名字,“咱班頭是體育老師,所以這個體委的地位就次於班長,然後競爭力也沒那麽強,對吧?”


    王柏揚說:“那我呢?給我挑一個,我長那麽大還沒拿過官職,體育副委員有沒有?”


    許恣和江潮同時看向王柏揚那張比班上所有女生都白嫩的臉。


    江潮嘴快:“文娛委員吧,王姑姑26中第一美人……”


    王柏揚指他:“江潮你他媽是不是要絕交!”


    “可以試試。”許恣冷靜開口,嘴角小幅度彎了彎,“文娛委員跟女生接觸很多。”


    “是嗎!”王柏揚立馬改變主意,一本正經道:“那田雞,我報文娛委員……”


    江潮趴在桌上爆笑。


    這兩個人快速報名,田績期待地望向許恣。


    許恣:“我不報。”


    田績很失望,但也沒強求。


    上午時間在各科老師的自我介紹和新課堂導入中飛快過去。


    最後一堂英語老師發單詞表的時候,江潮趴著扭過頭來說:“這個星期都不用搶食堂。”


    “為什麽?”許恣問。


    “高一今天就去軍訓了。”江潮說,“他們上節課去吃飯,等會兒就走了,我們壓力小很多。”


    聽他這麽說,許恣看了眼窗外太陽,26中每年軍訓季都熱,軍訓基地無遮蔽,臨海,隻會比學校更熱。


    其他年級好像都知道這事,放學後沒人急著走,一大片站在欄杆邊目送底下的高一新生。


    從樓裏排隊走出來的新生換上迷彩服,帽子底下露出來的臉蛋都很白。


    “我突然心疼了。”王柏揚抓著欄杆探出頭,“這屆高一水靈靈的,等迴來都成什麽了,軍訓基地簡直……”


    他說到這詞窮了,比手畫腳想讓旁邊的人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很容易曬傷,曬黑,我這麽白去年迴來都養了很久,這意思知道不?”


    “知道,白的進去黑的出來。”他旁邊的人點點頭,“鹵蛋加工廠。”


    “對!”王柏揚眼睛一亮,猛點頭,“貼切,就是鹵蛋!”


    蛋完覺得這聲音不太對,他旁邊不是許恣嗎?


    王柏揚猛地轉頭,旁邊是鬱侃,鬱侃搭著許恣的肩膀,看著樓下:“小可憐兒。”


    王柏揚:!!!我瞎了?


    許恣說:“手拿下去,很熱。”


    鬱侃當沒聽見:“我想吃牛肉麵,食堂有牛肉麵嗎?”


    不止王柏揚瞎了,剩下沒走的人都瞎了,一個個扭頭過來瞅,就是看著這校霸也沒有要揍人的意思才轉了迴去。


    “認識啊?”一個男生忍不住過來問許恣。


    鬱侃還在念牛肉麵,許恣不耐煩地迴了句沒有牛肉麵,然後說:“不是很熟。”


    鬱侃笑了笑:“不是很熟也可以啊,有嚼勁。”


    許恣迴過頭:“……你智障啊。”


    陳祥叼著棒棒糖蹲窗邊,一臉凝重地對著他兩的背影拍了張照片發到微信裏-


    老大的背影一如既往很帥氣-


    旁邊那誰?-


    你們這屆學生的後腦勺都這麽美麗


    陳祥特意把照片放大,用紅線圈起來,重新發送:旁邊我們班學霸-


    操?-


    鬱侃真下手?


    群裏是高一同個班,現在還同個寢室的人。


    陳祥對許恣本人沒什麽意見,就是潛意識裏對成績好,看起來乖乖的那一類人很不習慣。


    他們這一屆入學的時候也是按成績分班,排名高的在8字樓“上8”那個圈,排名低一些的在“下8”圈。


    其實入學時候大家整體成績差不多,時間長了以後各班混熟了,就沒那麽多講究,就是學習氛圍區別略大,導致“上8”圈和“下8”圈形成微妙的鄙視鏈,彼此互看都不太順眼。


    而校霸這頭銜是別人在背後給鬱侃蓋上去的。


    26中以前就有個校霸,鬱侃上個學期跟他打架贏了,從此成了新的校霸。


    打架這事不稀罕,也很少有人正兒八經地把誰當爸爸供著,之所以有個“原來的校霸”還是因為那個校霸成天跟別人說自己是校霸,那人混到高三,沒少欺負高一高二的。


    鬱侃把人給揍了這事爽歸爽,但別人聽了也怕。


    聽說他撿了個鋼棍,獨戰群雄,把原校霸的頭砸出三個洞,送進醫院躺了兩個月縫了九九八十一針。


    殘暴。


    八卦的人再一深扒,發現鬱侃本人也沒好到哪去。打架的場沒少缺他,據說他還經常深夜在酒吧出沒。前後兩個校霸都在“下8”圈出來,別人對他們偏見就更大了。


    陳祥斟酌了一會,說:可能是因為學霸長太帥了。


    怕別人不信,陳祥補充:他真的很帥,老子這輩子沒見過幾個長這麽細致的男人-


    照片啊!-


    沒照片說個屁!-


    為什麽我入學這麽久都沒見過他-


    我下午繞你們那邊去看看-


    不就個小白皮嗎?-


    不白啊,我都比他白-


    我見過他們班那小白臉,那個不是姓王嗎?


    陳祥懶得理,看見鬱侃走了,匆匆迴了句:我要跟老大一起陪小帥哥吃飯去了,掰掰。


    江潮和王柏揚迷茫地跟了一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架勢,他兩早認識啊。


    操啊。


    他兩還一路跟著坐下來吃飯了。


    跟校霸吃飯,以前想都沒想過!


    但吃過飯之後各自迴各自宿舍午休,鬱侃和陳祥單獨走了,相處時間非常短暫。


    “什麽情況,你怎麽跟鬱侃認識的?”江潮自認為許恣和鬱侃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人,說幾句話可以,勾肩搭背來食堂吃飯就很奇怪。


    食堂到宿舍也不近,一段路都沒有陰涼處,許恣走到樓上出了點汗,越熱越懶得說話。


    門推進去隻見一個後背很寬的人趴在桌子旁邊打遊戲。


    26中是四人寢,條件還行,江潮和王柏揚可能以前同班的原因跟他分到了一起。


    剩下那個不是理三班的,他們以前也沒見過,叫洪奇,考試通常在前五名,據江潮形容,應該是那種老實好學的人,在宿舍見到他時時刻刻都抱著書,上廁所也要抱進去,他的桌子和床邊都貼滿了學習筆記什麽什麽的,最後江潮點評:“那才是書呆子的最高境界!”


    書呆子看見許恣,眼睛都直了:“許恣!你終於來了!”


    許恣顧著看空調開沒開,聞聲看了他一眼:“你在等我?”


    書呆子挺直胸脯盯著他,又轉迴去看書,倨傲道:“不算。”


    ……什麽東西?


    許恣沒在意,看了一眼他的桌子,和床麵,最後記下窗邊貼的陌生名字,洪奇。


    跟進來的江潮和王柏揚在追問他怎麽跟鬱侃認識的。


    許恣找到自己的床位翻上去,不太懂他和鬱侃兩大男生,認識就認識了,有什麽值得八卦的地方:“你們吃太飽了?”


    兩人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許恣在嫌棄他們吃飽了撐的。


    “就,好奇啊。”江潮說,“操,那可是鬱侃,殘暴的校霸。”


    許恣看傻子一樣看了他兩一會:“他兇殘嗎?”


    “不,兇殘,嗎?”王柏揚抓著床杆,吊在那,想了想說,“好像是不兇殘……所以你怎麽認識他的?”


    許恣沉默。


    江潮自以為戳到敏感點:“不想說就算了,我們也沒那麽好奇!”


    “不是。”許恣摁著太陽穴,往邊上坐,靠在了牆邊,“太久了,要想。”


    他記得鬱侃剛搬到衍都的時候應該隻有五歲。


    那對醫生夫婦在和鬱爺爺鬱奶奶說話,鬱侃拖著搖籃,站在圍牆外麵讓他下來玩。


    兩家門口右拐有個小坡,鬱侃跟他說:“你坐在搖籃裏,我推你下去,很好玩的。”


    “不好玩,會摔。”許恣說。


    許恣一直住在這,看過很多小孩在小坡上玩,跑,跳,摔,然後一身泥汙跑迴家,髒。


    晁雲以前為了慫恿許恣出去跟他們玩,把他帶出來關上家門,許恣就坐在坡上,看別人家的小孩跑上來,跑下去,跳,蹦,又玩滑輪,騎單車,竭盡全力把自己搞出一身汗水一身泥巴,然後迴家。


    許恣看了一天,跟晁雲說:“媽媽,我們搬個沒坡的地方,這裏太髒了。”


    於是晁雲放棄了,她家小孩可能天生喜靜。


    當時鬱侃拖著搖籃,拍胸脯說:“一定不會摔,摔了我給你揍!”


    許恣:“……”媽媽,有個想被揍的小傻子。


    小傻子對許恣的想法一無所知,不過他從下往上,視力很好地看見許恣手裏拿著本書。


    於是鬱侃說:“你下來吧,我給你講故事,我聽過很多故事。”


    “真的!我會講故事!”


    “你知道我叫什麽名字嗎?我叫鬱侃。”


    “你知道是哪個侃嗎?侃侃而談的侃!”


    “你知道侃侃而談是什麽意思嗎?”


    “侃侃而談就是能說會道,能說會道就是侃侃而談。”


    “就是很會講故事的意思。”


    然後許恣信了。


    他下樓,坐在鬱侃那個搖籃裏麵,然後他兩一起滾下坡,摔得淚流滿麵。


    雖然沒有想象中那麽疼,但還是想哭。


    感覺被欺騙了很難受。


    但許恣剛張口,鬱侃先哭了,地動山搖,來的第一天就讓整條街記住了一件事:鬱小侃,特別能哭。


    許恣講得很籠統,因為過去太久了,他也記不清楚,還要考慮鬱侃的麵子問題。


    最後抹去時間地點和前因和後果:“……就是住得近。”


    江潮和王柏揚聽了個不清不楚:“大佬喜歡搖籃啊……”


    聽起來怎麽那麽幼稚。


    他兩都沒注意到對鬱侃的稱唿從校霸直接變成大佬了。


    許恣沒把行李搬過來,床上隻有硬床板,王柏揚給了他備用空調被,還騰了位置給他躺一會。


    剛閉上眼不久,突然聽見書桌那邊傳來一聲輕哼。


    沒人理。


    又哼一聲。


    還是沒人理。


    書桌那個位置隻有前五書呆子同學洪奇。


    他哼了幾次,什麽迴應都沒收到。


    五分鍾後,江潮的床位傳出瞌睡聲。


    洪奇頓覺胸悶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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