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昶一路開車迴家,心裏是這幾年來從未有過的輕鬆。或者說,是他活了三十多年從沒體驗過的感覺,那種苦澀之中夾雜著一絲甜蜜。隱隱地期待和七八分的緊張讓他整顆心都年輕了不少。


    當初他和覃銳陽在一起隻是順其自然,覃銳陽喜歡他,他看上了與宋揚相像的那張臉,沒有告白,沒有海誓山盟,一次偶然的機會滾了床單,穩定下來後自然而然的就同居了。


    他更加不記得自己喜歡宋揚的時候是怎樣的感覺,知道自己的性向的時候身邊最親近的朋友就是宋揚,好像告訴了自己你喜歡宋揚,就那麽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


    第一次體會這種雀躍又有著不安的心情,好像靠近一步就是天大的恩賜一般。


    車開到一半下起了雪,周昶打開車裏的音樂,裏麵的每一首歌似乎都符合他現在的心境。害怕,興奮,卻又因那顆心離他太遠而不安,因不安而沮喪。


    雪下的越來越大,周昶一門心思聽著歌,一遍一遍迴憶這僅有一日的溫存,那個人靠在他身上的體溫,那個人每一句話的音調,他從頭到尾都記得。他知道這短短的迴憶會陪著他渡過見不到覃銳陽的日子,就算知道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那個人的痛苦之上,他也沒辦法不去想。


    太愛了,每一刻都如此珍貴,他舍不得不去想。


    想的太過專注,走了神。周昶沒注意到前麵的車速漸漸慢了下來,等到前麵的車停了下來才連忙踩了刹車,直接撞到了前麵車的尾部。


    覃銳陽和周昶呆在一起的那一天他沒有再問周昶怎麽會在那裏出現。他知道周昶是去找他,但是避免尷尬,他沒有說破的欲望。


    如今能平靜的麵對周昶,兩個人見麵的時候平淡的像個老朋友一樣的相處對他來說已是底線。他不想重蹈覆轍,但凡他心裏有一絲想與周昶破鏡重圓的想法,當初病好之後他也不會離開自己打拚多年的城市重新開始。


    即便他知道這種表麵上的平靜隻是他給自己營造出來的假象,即便他知道這種新生活隻是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夢,他也不想醒。


    夢裏他不愛周昶,他過的很好。


    覃銳陽這兩年的精神狀況並不算特別好,病一直反反複複,到現在幾乎每天都要吃藥。而老家那一場火災讓他更加煩悶,無心工作,晚上也根本睡不著。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會覺得自己的氣管被人卡著,根本出不上來氣。


    他在家呆了兩日,自己也不想再像兩年前那樣等死,給薑醫生打了電話預約了之後又跑迴了那邊。


    覃銳陽與周昶的情況除了他們自己薑醫生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一個,與覃銳陽聊完天之後歎了口氣。歸根結底病因還是當年的事,病人自己不願意走出來,用再多的藥做再多的工作也無濟於事。


    而能讓他徹底好起來的始終也隻有那一個人。


    覃銳陽拿了藥準備離開的時候薑醫生的學生走了進來,她的學生與周昶算是朋友,當初也是他幫忙才找到薑醫生給覃銳陽治病。


    他進了門,見到覃銳陽,隨意問了幾句,又道:“正好周昶也在醫院,你不順便去看看他?”


    覃銳陽一愣,“他在醫院?”


    那個人見覃銳陽不知道立馬想把話收迴去,但是說了一半又不好反悔,咳了一聲道:“這不是三天前在高速路上出了個小車禍麽,把頭磕破了,還在病房裏觀察治療。”


    三天前,正好是周昶陪他從老家迴來的那一天。他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無論如何也該去病房看看周昶。


    覃銳陽要了病房號,徑直去了住院部。


    病房的門輕輕闔著,覃銳陽在門外走來走去,沒想好自己進去該說什麽,謝謝?對不起?他又緊張了起來,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周昶。


    病房裏依稀有人說話的聲音,覃銳陽透過門縫看過去,裏麵陪著周昶的那人是周昶在這家醫院的朋友,當初他生病的時候也為他出力不少的那個人。


    那個人一直在笑,好像在嘲笑周昶一樣,“就是流了一點血,你還能暈那麽久,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周昶悶著聲音道:“我暈血。”自從見到覃銳陽在他麵前滿身的鮮血時,他就有了這個後遺症。


    那人還在笑,“暈血?兩年前你去捐骨髓的時候怎麽就不說自己暈血了。”


    覃銳陽一怔,愣愣的站在門口,裏麵再說什麽他已經聽不清了。


    捐獻骨髓,兩年前……原來當初給他骨髓救他一命的人是周昶?


    覃銳陽握著門把手,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推開門的時候卻朝後退了一步,手捏的緊緊的,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周昶救了他兩次,他無法裝作若無其事,他該拿什麽去還?


    覃銳陽蹲在樓下的小花園裏,麵前是被他抽掉的一大堆煙頭。周昶想要什麽,他很清楚,但是還是不甘心,鬧了這麽久,無非是想忘掉那個人重新生活。結果命運的輪盤轉啊轉,還是把他轉了迴去。


    覃銳陽再上樓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他在水房洗了把臉,過去的時候病房裏隻有周昶一個人。


    他額頭上貼著紗布,隻是小傷,但是因為撞到了腦袋,需要留院觀察,確定沒有後遺症才能出院。


    周昶見到覃銳陽,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坐在床邊和他打招唿,“你來了。”


    覃銳陽走進去才想起自己是空手而來,有些尷尬,“來得急,忘了買東西過來。”


    周昶笑笑,“你來了就好。”先前薑醫生的那位學生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了他覃銳陽過來的事,他等了兩小時,本以為覃銳陽已經走了。


    覃銳陽在旁邊的椅子上坐好,兩手放在腿上,覺得自己有些過於緊張,又拿起果盤裏的水果和刀慢慢削皮。


    “家裏怎麽樣了?”周昶盤著腿坐在床中間,兩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覃銳陽,怕自己一眨眼這個人就消失了。


    “那一片本來就快拆了,過段時間應該會修樓房。”


    “那你怎麽辦?”


    覃銳陽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小孩,哪都能住。而且到時候一家會分兩套房子。”


    周昶看著覃銳陽淡然的模樣鬆了口氣,“那就好。”


    屋裏靜了許久,沒人再說話。都有不少的話想說,卻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覃銳陽削完蘋果皮,又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裏遞給周昶,終於想起問他,“你頭上的傷……”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昶打斷了,“沒事,就是醫院不讓出院,不然我也不能在這住這麽久。也正好可以休息幾天。”


    覃銳陽輕輕“恩”一聲,削完蘋果,他找不到事做,有些局促。蹙著眉坐了一會,又站了起來,在屋裏轉了一圈。


    “你有髒衣服嗎?我幫你洗。對了,現在要不要拿藥?有沒有不舒服?用不用叫醫生?”


    “不用。”周昶的眼神一直追隨著覃銳陽,手上捏著蘋果塊放在盤子裏忘了拿出來。


    覃銳陽走到門口又走了迴來,他的眉眼看起來特別焦急,在屋裏轉了幾圈後又坐了下來,“我再幫你削個蘋果吧。”


    周昶傻傻的“哦”了一聲,看著覃銳陽削完蘋果,放進他麵前的盤子裏。在他又要去拿蘋果的時候周昶連忙抓住了他的手,“行了別削了,我今天吃了好幾個該吃不下去晚飯了。”


    覃銳陽連忙收迴了手,周昶抬頭看他,覃銳陽眼睛閃了一下,看向了別處,根本不與周昶有視線接觸。


    覃銳陽咬著下唇,過了一會又道:“醫院的飯不好吃吧,你等我一會,我找個地方做晚飯給你送過來。”


    周昶愣了一下,還是從抽屜裏拿出了鑰匙,“去我家吧。”


    “方便嗎?”


    “很方便,我一直一個人住。”周昶迫不及待的表態,心裏反倒隱隱有些不安,不該是這樣的,覃銳陽想通了?但是即便是想通了也不該是這樣。


    “你怎麽了?”他看著覃銳陽要快步出去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問道。


    覃銳陽迴過頭來看他,“陪你啊,你喜歡嗎?你喜歡我就一直陪你。”


    周昶一怔,喃喃道:“喜歡,喜歡的要瘋了。”


    覃銳陽嘴角抿了絲笑,轉身出了門。


    周昶手捏著被子,幸福來的太突然,他根本不敢相信。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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